第111章 三道防線
接下來的日子,倒是沒有多加猛烈的進攻了,那一日的那一次戰役,讓雙方再次恢復了原先的僵持之中。
而遠在西原的甘承,此時尚未收到這個消息。
可是,在那一日的捷報之後,大新的軍營之中,一時之間,有幾個將領都來請戰,要求出去與那甘繼對決,在賈蒼峰逗留的時間已經太久,實在不能再繼續耗下去了。
可慕容淵只是淡淡問了一句,「有誰可以保證一舉攻破賈蒼峰甘承布下來的防線,賈蒼峰之後呢,下來的兩個防線如何破?」
慕容淵淡淡的聲音,讓進來請戰的幾位將領頗為鬱悶,心中焦急,卻又不知該當作何。
慕容淵只擺了擺手,便讓他們離去了。
時機未到,且不說那三個防線在賈蒼峰、玢河和傑城已經籌備了多年,幾乎堅固無比,一個一個攻破的話,會拖延戰線,讓北梁有迴旋的餘地,不能徹底,若是想要一齊攻破的話,三個地方,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地形,容易分散兵力,部署過程之中但凡出現一絲一毫的差距,都會可能會失敗,或者說,哪怕有一個地方出了問題,其他的地方也會變得不容易。
這環環相扣,關關相離卻緊緊相互聯繫,倒是一時之間讓慕容淵有些犯難了。
這三條防線的歷史由來已久,不妨緊密,甘承更是一名善於守城的良將,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何況,此時尚未出兵,還有另一層考慮,慕容淵要等,等到甘承到達西原那邊再行動。
如此軍營之中休戰的日子這般便過去了半個多月日,可是這半個多月以來,還是有幾個心急的將領時不時便來和慕容淵請戰。
終於,在今日議事營帳之中,議事結束之時,慕容淵開口了,「三日之後,看看諸位能否想出接下里的行軍計劃。」
這句話一出口,便有幾人雙眼一亮,都明白,慕容淵這話是說這般等待的日子就要結束了了,又可以痛痛快快打起來了!
當即,所有人都如同打了雞血一般,與慕容淵齊齊保證了三日之後必定將自己的作戰計劃想出來。
只在一眾人離開之後,蘇雲初卻是看著慕容淵,「這次跟隨懷清出來的,都是較為年輕的將領,看起來,多少有些心急了。」
原本蘇雲初是站在慕容淵的身後,聽此,慕容淵卻是反手將蘇雲初拉到跟前,讓她坐在旁邊的位子之上,說話的語氣裡邊還有一些笑意,「阿初比他們年紀都還小。」可是蘇雲初說話,卻是常常將這些人當成比自己年紀小的人一般看待。
蘇雲初瞪了他一眼,「懷清與我說說那三道防線唄。」
「怎麼,阿初,三日之後也要獻策麼?」
「或許呢……」蘇雲初眨眨眼。其實她更多的是好奇,三道防線她並非不知,只是知曉的恐怕沒有慕容淵詳盡罷了。
慕容淵莞爾一笑,卻是與蘇雲初娓娓道來這三個防線的由來與歷史。
而這三道防線,總的來說,就是十多年前,甘承利用賈蒼峰、玢河以及傑城三個天然的地理位置之間的既定格局加上軍事部署設下來的防止大新越過的防線。
早年的時候,大新並非無人能夠打到賈蒼峰附近,尤其是當年楚國公還能親自上陣的時候,就帶兵來到此處,只是,那時候,兵力不足是一個原因,三道防線的堅固更是最重要的而原因,因而,楚國公只能敗仗而歸,而三道防線也成了大新的心結,不能攻破三道防線,那麼,北上的步伐就會被滯留,收復之事,只能等待。
之後的這兩日,蘇雲初倒是在慕容淵的營帳之中查看各樣的資料卷宗,慕容淵卻也不管蘇雲初如何,對她做什麼,都是放任的態度,自然,蘇雲初也不是胡來的人,她做事極有分寸,甚至在一些時候打起了慕容淵的下手,無形之中也幫慕容淵減輕了工作量。
只是慕容淵有時看著蘇雲初忙碌的背影,看她自然而然與他一起處理放在他營帳之中的事物,面上的表情認真,卻是自然無比,似乎,這些事情她一直都在做一般。
對此,慕容淵沒有阻止她,並非不是不怕累著了蘇雲初,可是比起他覺得蘇雲初會累著了,他更多的是覺得,蘇雲初在這樣的生活之中找到了更加愜意的感覺,甚至,有時候,聽他與顏易山處理軍務之事的時候,雖然是蘇雲初在一旁靜靜不發言,可是,慕容淵卻能感覺得到,她極為認真,似乎把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當做是最認真的事情來看待。
恰如此時,看著蘇雲初在他另一旁的桌子上邊看著前些日子的戰報,以及這幾日小打小鬧的戰役,微微抿起的嘴唇,不知她心中在想著什麼,蘇雲初思考的時候,會抿起嘴唇,不滿的時候會抿起嘴唇,甚至即便是心中認同的時候,看著東西還是會習慣性微微抿起嘴唇。
這樣的日子,軍營的生活,慕容淵知道,蘇雲初尋找的是一種遙遠的念想。
只微微翹了翹唇角,慕容淵便繼續埋頭看著手中的摺子了,不論那些是什麼念想,只要是蘇雲初想要的額,他都會滿足她。
三日之後,大新軍營的議事大帳之中,幾位年輕的將領齊齊坐在一處,倒是不負先前慕容淵的那一番話,將這三日各自想出來的法子全部都說了出來。
慕容淵在百姓之中的傳言雖然可怖,但是,在軍營之中其實並非一個獨裁者,相反的,他善於聽取別人的意見,能夠給其他將領進言表達的時候,倘若只是因為戰功而能得到北伐軍的生死相隨,是不太可能的,蘇雲初覺得,最大的原因,是因為慕容淵跟這些將士在一起的時候,他是高高在上的將軍或者王爺的同時,也是一個能夠把自己放在一群將士中間的大新士兵罷了。
畢竟,慕容淵是在軍營之中混跡起來的。
因此,此時的蘇雲初倒是站在慕容淵的身後,聽著這些將士將自己作戰的部署一一說了出來。
也許並不是很著急的原因,慕容淵倒極為認真聽著每一個人的計劃,並且不會在中途打斷,而是在他人講完自後,才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主張,步步誘導,引起發言人對於自己發言的反思,從而發現自己的漏洞,心悅誠服承認自己計劃的不嚴謹。
恰如此時,蘇雲初站在慕容淵的背後,聽著一位年輕將領在說自己想出來的作戰計劃,「將軍,末將認為,賈蒼峰、玢河和傑城,三道防線,延綿幾十里,三個防線的地理位置,相互配合交錯,不論我們想要攻取其中的某一個,都可能遭遇其他兩個的反撲,可我們將士,如今還有二十多萬,北梁那邊三道防線的守兵卻是超過四十萬,在人數上,我們已經不占優勢。」
那將領首先分析了如今三個防線的形式以及敵我兩軍的主要差距,慕容淵聽此,微微挑眉,「繼續說。」
那將領卻是看了一眼慕容淵之後,繼續道,「因此,末將這兩日,參照了過去的行軍之法,以及兵書記載的戰役,末將認為,對於三道防線的攻破,宜快,宜狠,首先便是如今我們所處的賈蒼峰,眾所周知,北梁在賈蒼峰的將領已經由甘承換成其弟甘繼,對於甘繼,不必有與甘承一般的顧忌,可一戰,攻破之後,立即突襲玢河,玢河若是成功,可在後期,進攻傑城!不必將兵力同時全部分散,只需後邊相應分離,逐個擊破。」
慕容淵聽此,薄唇微微抿了抿,點點頭,可是,卻是無人知道他的意思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那將領看著慕容淵的樣子,也摸不准慕容淵究竟同意與否。
宋征是在慕容淵上一年回朝之後,將戰功上報的時候被封的將軍,而與慕容淵一起行軍打仗多年,一直以來,宋征可謂是對慕容淵崇拜有加,只是,他被封了將軍之後,心中卻是知曉,目前,大新有意與北梁議和,如此,他這個將軍也是做得沒滋沒味的。
後來,這次突然的戰事起來,他心中隱隱帶著一股激動,以為終於可以回到戰場之上,將那些被北梁占據的城鎮全部收回來,可是,點兵的時候,卻是沒有點上他在的軍營,可是,即便沒有,他依舊是奉命做好隨時的準備,直到第二次突然的點兵,他才被點到。
他心中不可謂是不帶著激動的,回朝之後,他一直致力與學習史書,學習兵法,便是那大半年的而時間,都不知看了幾本兵書了,想著,無論如何,都要做好準備。
而這次,慕容淵放言,讓他們提交後邊攻破賈蒼峰一帶的方案,為此,他更是鑽研了幾日。
此時,看著慕容淵的雙眼,康城並不覺得那雙藍色的眼睛有任何恐怖,他只帶著被認可的期待。
只是,慕容淵卻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才開口道,「方案很好,只是,你可曾想過,如何才能快速攻破賈蒼峰,而後,又如何以最大的可能攻破玢河,北梁部署在玢河的兵力有兩處,東岸與西岸,玢河不易攻破,你只考慮了攻破的可能之後的行軍方案,那方案的確是個不錯的,可玢河如何攻破?」
聽此,宋征卻是有些撓頭了,這辦法,其實在他心中形成了一條主線,而慕容淵也肯定了這條主線,只是,主線之下對於宋征未能分清分細的東西,卻是不贊成。
宋征有些苦惱,一時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慕容淵示意他坐下,然後看著在做的幾個人,「諸位可是還能相處別的法子?」
今日,這些人所說的,其實慕容淵並非全部否定,只是,只能截取其中一點能肯定出來,其餘的,都不夠嚴謹。
慕容淵作戰一貫的風格就是大開大合,適合大規模作戰,並且以最快的速度消滅獲得最大的利益,能夠不浪費的絕對不浪費一份,也正是這樣的作戰風格,讓他的威名傳遍了的北梁,使得北梁士兵談靖王而色變。
對於這幫人沒能相出全面的辦法慕容淵並不太在意,這些年輕的將領還欠缺經驗,若是顏豐、夏薄與吳鴻三位老將再此,或許能夠相出些全面的法子。
將士們想不出來了,有大膽一些的,已經自覺看著慕容淵,「王爺可是有兩全的辦法?」
慕容淵搖搖頭,挑眉,「本王沒有,若是有,何必叫你們來這邊一同商議?」
那提話的將領一噎,似乎,王爺近些日子,比較好說話了,這個變化……呃,細心的他發現似乎是軍營之中多了那蘇三之後才變化的……
當下卻是下意識一般地看向了慕容淵背後的蘇雲初。
蘇雲初卻是聽著慕容淵這句話,心中暗笑,她不相信慕容淵一點辦法也沒有。
可是如此卻是聽得慕容淵道,「你有什麼想法?」
蘇雲初驚愕,「是說我嗎?」
慕容淵回頭,看她的形象生動的表情,沒來由唇角翹起,「否則還能有誰?」
只另一邊,顏易山側著頭看著兩人這番貌似暗中*的模樣,在內心默默吐槽。
蘇雲初輕咳了一聲,「真的要說?」其實她的語氣裡邊的意思是她想單獨與慕容淵說。
只是,慕容淵卻是無比肯定點頭,「嗯,說!」
蘇雲初定定看了他一眼,忽而莞爾一笑,「既然王爺信任在下,那在下也不妨說說內心的想法。」
蘇雲初在軍中的這些日子,因著時常呆在軍醫營營帳之中,與不少士兵都有接觸了,加上有改善了軍營之中的醫療條件,倒是得了不少士兵的尊重。更重要的是,前些日子蘇雲初力挽狂瀾,代替丁元不僅破壞了甘繼襲營的計劃更是能夠化被動為主動將了甘繼一軍,軍中不少士兵都對蘇雲初刮目相看。
此時聽到慕容淵叫蘇雲初在此處議論行軍大事,幾雙眼睛都看著她,想要看看能否從她口中聽到什麼好的法子。
只蘇雲初輕咳了一聲,聲音清潤,卻是開口道,「剛才宋征將軍所說的方案,我認為很好!」
宋征聽此,卻是一愣,畢竟被慕容淵反駁下來的東西,竟然在蘇雲初這兒復活了,讓他覺得,蘇雲初大概也是多的了慕容淵幾番照料,因而才這番言辭大膽罷了。
因此,即便是聽著蘇雲初這麼說,宋征面上並無多少喜色,「蘇三公子,在下的方案,漏洞百出。」
蘇雲初卻是搖搖頭,並不理會身邊慕容淵放在她身上的視線,「賈蒼峰延綿不絕,的確是一個不易於攻破的地方,可是,可正如宋征將軍所言,如今北梁換將,甘繼此人好大喜功,並不能真正主持大局,恐怕,如今在軍中的磨合還未做好,加上前些日子那狼狽的一役,只怕此時北梁軍營之中對他的不滿更深了。」
畢竟是甘承的兵,突然來了一個甘繼就算了,還讓他們損兵折將,北梁軍營之中此時能好才怪!
大家贊同地點點頭,聽著蘇雲初繼續道,「倘若是我軍主動出擊呢?如今我軍與北梁僵持的局面,無非就是北梁想要藉助三道防線拖住我們,可是先前的戰敗,我想,北梁士兵之中都存著一股窩囊之氣,這是諸位能夠體會到的。那麼,北梁就會想要迎戰想要開戰,一洗前恥。先前,甘繼想要開戰的時候,北梁想要防守,情況或許已經反過來。那麼,我們便可主動出擊,逼得甘繼不得不迎戰,那麼這就需要帶領一批勇猛士兵,突然襲擊,搶占先機,任是北梁先前做了何種布防,恐怕也是不能一時反應過來,何況,賈蒼峰的地勢,並非見得對北梁有力,北梁是草原上的民族,歷來少山,是利用賈蒼峰形成防線是想要以劣勢轉化我優勢可未嘗在增加優勢的同時也放大了其劣勢。」
蘇雲初平靜道來,將雙方的局勢分析得透徹,原本大家雖然期待,而是,更多的其實也是對新鮮感的期待,那一夜雖然蘇雲初力挽狂瀾,但是,不免還有人覺得其中不乏丁元的教誨,或者是僥倖之下,即便這些都不會影響他們對於蘇雲初的認可,但是,此時聽到蘇雲初能夠說出這番他們想不到的,當即都眼中都帶著驚訝看向蘇雲初。
慕容管淵面上雖是平靜,可心中其實已經是起伏不定,這幾日,蘇雲初一直在研究關於三道防線的資料,事無巨細,那些他認為不必涉及的東西蘇雲初也不放過。
他也任由著蘇雲初下去了。
雖然心中已經認可了蘇雲初定是有想法了,卻是不知,她與他心中的某些想法卻是不謀而合。
看著眾人的神色,蘇雲初回頭看了一眼慕容淵,「王爺覺得如何?」
慕容淵只嘴角揚起一抹清淺笑意,「繼續。」
這下子,便是顏易山也坐直了身子,繼續聽著蘇雲初道,「賈蒼峰必定能夠攻破,而賈蒼峰攻破之後,甘繼首先回去的地方便是玢河,既然如此,那麼依他的性子,敗了一次,又敗一次,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如此一來,便不會善罷甘休,而他有權干涉玢河的布防,那麼諸位認為,甘繼將會如何?」
「自然是扳會一次唄還能如何?」有人打趣道。
蘇雲初笑笑不語,而後才繼續道,「玢河流域有一處軍事重鎮安鎮,這是北梁在玢河的最大依仗,可卻是相互依仗,若是我,必定會拿下這座軍師重鎮,截斷北梁的依仗。」
「可既然是軍事重鎮,豈是輕易拿下的?」
「那就看諸位如何打著一仗了,既然玢河東西兩岸都有北梁的分布,那麼,首先取其西岸,因為地理位置所在,西岸首先被攻破的機會更大,水戰並非是北梁的優勢,而我們大新卻是善於水戰的。但是,我認為,玢河一役是攻破三道防線的重點,所以,此處的將領,必須能擔全局,而後,與北梁東岸形成對峙局面,諸位可知,在玢河一帶,還有一個天然的埋伏圈?」
幾人聽著蘇雲初如此說,皆是道面上疑惑,顯然並未多加注意此事。
蘇雲初點點頭,卻是走到另一處,指著放在桌上的地形圖開口道,「北梁因著重鎮安城和玢河的存在,對於這一處,顯得並不在意。」
纖纖細指在地圖上一划,指甲划過的痕跡清晰可見,而所有人看著蘇雲初指甲留下來的清淺痕跡,卻是如同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秘密。
只蘇雲初唇角上揚,「諸位可發現了?」
便是顏易山也是一臉驚恐地看向蘇雲初,這地圖他們不是第一次看了,可是,從未注意到此處,「你是如何發現的?」
蘇雲初只搖頭淡笑,「你們行軍多年,歷來注意力只放在玢河東西岸還有安城。對於這一處,沒有特別的標誌,便是北梁恐怕也是沒有注意太多,一樣的心理,但是,因著我是初見,能夠看到的可能恰是你們忽略掉的地方,這個埋伏圈,亦是天然的,況且,能為我們所用!」
「那麼接下來,如何運用?」將士們躍躍欲試。
「佯敗,甘繼必定會追上,誘敵深入,繞過此處,將北梁士兵,引入埋伏圈,全部殲滅!但是,同時繞過東岸,派側翼,襲擊安鎮,東岸來不及回援,必敗!然而,此處還不夠,在襲擊玢河的同時,必須再派早先準備的兩隻軍隊,以及剩下藍鷹,繞過此地山林,避過傑城正面,直接到達傑城背面,襲擊傑城。彼時,賈蒼峰被破,玢河危在旦夕,傑城必定不能安然若素,背後突襲,是最好的辦法。即便若是日後甘繼還想返回,可是,我軍已經在傑城與玢河展開兩翼,甘繼若是還有命只能回到最近的呂城,到時候,無論如何北梁已經沒有回天之力,而甘承遠在西原,即便我們突破賈蒼峰之後他能回來,也無濟於事,彼時,就看諸位能否續追窮寇了。」
聽完蘇雲初的這番詳細解釋,身子營帳之中的的幾位將軍,心中卻是激動不已,便是宋征,因為蘇雲初無比地完善了他心中的設想,更是面上都閃耀著激動之光。
慕容淵倒是看著蘇雲初的背影,看她說完了之後,面上帶著的滿足神色,還有眉梢眼角流動的自信,覺得今日的而決定卻是正確無比。
宋征還有疑問,「蘇三,你如何確定,我們首先攻打賈蒼峰的時候,玢河那邊不會派兵而來?」
聽此,蘇雲初看了慕容淵一眼,才繼續道,「王爺說過,破城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三道防線雖是互相關聯,可是,彼此卻是接的堅固無比,賈蒼峰一帶的兵力並不少,最近的玢河為了防守,必然不會派兵而來,三道防線十年無法攻克的神話,難道一直會讓他們神經緊繃麼?若是宋將軍,會不信任賈蒼峰的兵力?」
「這……」宋征恍然大悟,他原先也想過,只是反而是想著快速解決,讓對方沒有回援的餘力,卻是不曾想,人心這一層。
只一旁的慕容淵聽著蘇雲初這番話微微挑眉,那句話他何曾說過,看來,阿初又把他不知道的某個聖人的話放到了他的身上了。
可是,卻是顏易山突然問道,「可如是突破賈蒼峰之後,北梁有援兵,該當如何。」
蘇雲初唇角微翹,並不說話,卻是看向了慕容淵,只慕容淵轉頭看向顏易山,「此事,交給你負責,攻破玢河之前,截斷北梁的援軍,無論用什麼辦法。」
聽此,顏易山撇撇嘴,只淡淡點頭,此時,心中對於蘇雲初的認知,已經沒有了什麼強烈反應,總之他是看出來了,這兩個人,都是一樣的變態。
可是,底下的那些個年輕將軍卻是紛紛向蘇雲初發出了疑問,但凡關於蘇雲初先前那番話之中,有任何的疑問,都一一相問,而蘇雲初自是一一作答。
如此,不論後邊慕容淵何時拍板,這樣的部署都是決定下來的了。
可是,這邊大新有自己的部署,可北梁那邊,經過了半個多月的時間,甘繼因著那一日擅自做主突襲大新軍營最後慘敗而歸之後,漸漸失去人心,即便因著朝堂需要,不少老將在對甘繼表達不滿之後也為甘繼正名以平定軍中的氣氛,可是甘繼在軍中的威望已經不能真正形成,而如今,剛剛處理了軍中今日因他而產生的一些抹擦,如今更是煩躁不已。
他雖是一直聽聞慕容淵的名聲,甚至當年還被他將自己的軍隊毀於一旦,心中尤其痛恨不已,原本因為那些蚊蟲覺得能夠讓慕容淵受到阻礙,可是,自從他來了之後,就沒有傳出過大新軍營之中慕容淵任何異樣的消息。他自己也不禁懷疑了,而先前的時候分明蘭格已經傳消息給他,說是慕容淵的軍隊已經被蚊蟲襲擊,可為何一直以來的局面都是如此,並無特殊?尤其是此時蘭格消失無蹤,更是讓她煩躁不已。
如今,他倒是只想好好做這個主將,等待時機,想辦法聯繫上蘭格,先憑藉這甘承布防下來的三道防線拖住慕容淵,他就不信慕容淵能夠飛出去了。
甘承臨走之前一直在告誡他一定要守住此地,三道防線不容易攻破,有這三個屏障,大新就難以跨過從而繼續北上。
可是他心中到底是有不甘心的,經過了這麼些年,難道自己都沒有長進麼?慕容淵又如何,他照樣能用別的手段來讓他成為自己的首次敗將。
這邊,甘繼心中自是有著自己的想法,矛盾不已,而另一邊,大新的軍營之中,蘇雲初卻是站在慕容淵的營帳之前,看著天空的那一輪彎月,前些日子的時候,慕容淵毒發,的確是嚴重了許多,雖然他可以隱忍,可她明白,清清楚楚地明白。
這般想著,心中微微有些煩悶,西原那邊,是要加快進程了。
只是,卻是不知,此時的慕容淵卻是站在蘇雲初的背後,冷不防開口,「阿初在擔憂什麼?」
蘇雲初並沒有被他嚇到了,只是將仰天的頭低下了,聲音裡邊還有一絲笑意,「懷清,如今已經是八月了,離十一月還有兩個月了。」
可慕容淵聽了這話,卻是有些磨牙,「阿初這是不想嫁給我?」
蘇雲初轉頭,淡淡瞥了他一眼,「懷清不是覺得我還年小麼?」
慕容淵一噎,繼而唇角勾起,「嫁人了,再小,也不會小。」
蘇雲初輕笑一聲,時間久了,對於慕容淵這樣的話,早已見怪不怪,害羞那種東西,哪裡還能再她身上出現,卻是略過了蘇雲初,自顧朝著營帳外邊走出去,「懷清,我們去看看明日送給甘繼的禮物。」
慕容淵卻是看著她背影,搖頭失笑。
不過看了看空中那輪彎月,嘴角卻是勾起一抹莫名笑意,八月了麼?還有兩個月,呵,時間也夠了。
第二日午時,北梁軍營鬧開一片,因為,一匹黑馬馱著一個少女直直衝往北梁軍營的大營門口。
馬上氣息奄奄的少女此時已經衣衫凌亂,面色蒼白得幾近透明,那頹然的模樣,緊閉的眼睛,無不顯示著此時的少女處於極度生命危險之中。
守營的人自然是認得馬上的少女的,對於這匹能夠馱著少女出現在軍營門口的女子也極為驚訝,當即心下也有了一些慌張,蘭格是蘭松的養女,一直以來,因為蘭松的關係,守營的人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當即,一員守衛也趕緊上前,勒住韁繩,「快,快去報告將軍,是蘭格姑娘!」
最後蘭格被放到甘繼的營帳之中的時候,仍處於昏昏欲睡之中。
經過了前兩日的事情,甘繼心中的煩躁還在,近日,蘭格竟然被這樣馱回了軍營之中,那麼便意味著他交代給蘭格的計劃全然失敗!
當即看著蘭格的樣子,也是怒從心起,他就知道這女人的用處不大,生得妖一樣的美,不過卻是一個空花瓶,原先還想著能夠憑藉他手中的那些蚊蟲給慕容淵致命一擊,如今看來,也而不過如此了。
那麼,他先前計劃的事情,還能實施麼?
可是,形式已經不待他多想,此時慕容淵的軍隊,已經在秘密行動之中,突襲賈蒼峰北梁大營的任務,最後交到了宋征的手上,慕容淵對宋征其實還是有印象的,看起來經驗不足,可是,卻也是一員猛將,假以時日,必有大成。
此時的宋征已經帶著八萬兵馬,在今日天還未亮的時候,便偷偷從另一條道出發,慢慢接近北梁大營。
北梁的軍營之中並無動靜,在蘭格意外以那樣的形勢回營之後,一些老將領的心中已經隱隱不安,紛紛到了甘繼的大帳之外,與甘繼分析形勢,認為,大新極為可能會首先出手。
可是,正在氣頭上的甘繼卻是怒斥了一眾人,認為這些老將領是在擾亂軍心。
老將領也有老將領的驕傲,甘繼的資歷平平,不過是依仗著自己是皇太后的親弟弟而有今日的地位,因此,對於甘繼仍舊不以軍中大事為重,一些老將領雖然心中氣氛,可是無可奈何,由此,更是挑撥得此時北梁的軍中已經出現不和。
而重要的是,甘繼不聽從老將的勸阻,而這些日子以來,軍中的士兵對於甘承這個能力相差甚遠、略微高傲的這個將軍也是頗有微詞。
如此一來,大新還沒有真正出兵,已經將埋藏在北梁軍營之中隱患挑了出來。
離開了甘繼營帳的幾個老將見甘繼仍舊是如此輕敵,只能私下商議這先做好一些準備,可畢竟權利不夠,再多的準備,也不能將慢慢渙散的賈蒼峰一帶的北梁將士真正凝聚在一起。
而宋征已經帶著人,到達了目的地,只等時機一到,那麼他們就會正面出擊,給北梁以一場意外地襲擊。
蘇雲初已經掐准了蘭格醒來的時間,放在蘭格身上的藥物,其實也正是從哪些蚊蟲之中提取出來的,蘭格如今的情況,比慕容淵當時要嚴重多了,因為不確慕容淵身上是什麼症狀,所以,那餵養出來的蚊蟲只能影響了慕容淵,可是,蘇雲初卻是針對那蚊蟲身上的藥性,對症下毒,讓蘭格生死不能。
如此,蘇雲初還覺得是便宜了蘭格,畢竟,加諸在慕容淵身上的痛苦,日後每月更加疼痛的滋味,便是蘭格死了十次百次都不能償還。
而將近黃昏的時候,蘭格的清醒了片刻,醒過來之後,看到甘繼的面目,第一句話就是,「大新要襲營!」
突然而來的消息,讓甘繼懵了,甘承明明告訴他,只要死守此處,慕容淵便飛不過去,可是……
可是,即便在他聽到消息之後,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立刻讓全軍戒備,最終還是抵不過宋征的正面突擊和顏易山的側面襲擊,北梁在賈蒼峰大營之中,有十五萬兵馬,這十五萬兵馬一直以為賈蒼峰防護滴水不漏,可是,面對大新主動和意外地襲擊,果然潰不成軍。
這場襲擊持續到夜半,玢河在聽說賈蒼峰遭遇襲擊的時候,已經處於戒備狀態,可是,最接近大新的玢河西岸據說也遭到了大新的突襲,玢河這邊亦是麻煩纏身,安城作為軍事重鎮,絕對不可以有任何差錯,對於賈蒼峰的支援只能暫停下來。
而夜半子時,宋征和顏易山看著狼狽不堪的北梁軍營,朝著某一個方向,兩人卻是同時漏出了一抹相似的笑。
賈蒼峰這邊因為甘繼的失敗而失敗,可是,玢河卻是不能,在這裡,據守玢河的也是大新有名的將領,這將領,可比甘繼強多了,便是玢河西岸,慕容淵也是到了第二日天明的時候才攻打下來,如此,大新與北梁在玢河兩岸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這樣對峙的局面一堅持下來,就是十日,十日的時間,大大小小的戰役不斷,可是,就是沒有辦法橫渡玢河,截取東岸。
原先蘇雲初制定的計劃是甘繼敗走玢河,必定會對慕容淵進行報復的一擊,但是直到如今,仍舊是不見甘繼的身影。
而此時的甘繼,正如蘇雲初料定地一般,正在玢河的軍營之中,可是,據守玢河的一直都是甘承麾下頗有資歷的老將,面對甘繼一直以來主張的儘快攻下西岸,藉助安城和玢河東岸強於大新在西岸的兵力,必定能夠將取回西岸。
可是那老將曾經與慕容淵對峙過,加上這些日子以來,在玢河兩岸與慕容淵對峙,早已明白慕容淵即便兵力雖少,哪裡是說想要戰勝便能戰勝了。何況,甘繼丟失了賈蒼峰,本就已經失信了,那老將豈能任由甘繼干涉玢河的實務。
由此主將不和,在玢河的矛盾在甘繼的不甘和好大喜功之中再次傳出。
可是,持續消磨下去,也讓甘繼心中爆發的種子越來越茁壯。
此時的玢河西岸,看了這幾日大大小小的戰報,不過像是隔靴搔癢,蘇雲初將手中的戰報放下,卻是口中輕笑一聲,「這甘繼倒是能夠沉得住氣,我以為他會迫不及待運用權力馬上出擊。」
慕容淵聽著蘇雲初這番話,搖頭失笑,「阿初算漏了一點,若是玢河東岸只有甘繼,此時,只怕你我已經在安城之中了,但是,據守玢河的是甘承麾下的猛將,不是輕易對付的。」
蘇雲初聽著,嘴角還是噙著一抹笑意,「懷清可是相信,此時,玢河東岸,只怕因為甘繼的到來,變化已經在慢慢發生。」
這一點慕容淵倒是贊同地點點頭。
可蘇雲初心中卻是覺得奇怪,「為何甘繼那樣的老鼠屎還能被甘太后派來,據我所知那甘太后可是出了名的賢后,難道真的因為甘太后內心太柔軟,對這個弟弟疼愛得不行。」蘇雲初雖是這麼說,可不難發現她口氣中的戲謔。
聽此慕容淵卻是搖搖頭,「甘承是甘太后同父異母的弟弟,而與甘繼才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即便甘太后再聰明,阿初可知道,也有軟肋。」
只是,聽著慕容淵這句話,蘇雲初卻是眉頭一皺,看了慕容淵一眼。慕容淵不明所以,「阿初怎麼了?」
蘇雲初搖搖頭,沉著眉頭,卻是繼續道,「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時間拖得太長,顏易山那邊易生變化,恐怕傑城也會反應過來,玢河的戰場,該清掃了!」
只慕容雲看著蘇雲初這般模樣,輕笑一聲,「阿初,若論行軍打仗,你比我這個將軍還有關注。」
蘇雲初只睨了她一眼,然後才正色道,「懷清,安城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