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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 那些過往

    在頤遠殿呆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蘇雲初才離開了頤遠殿回到了端和宮之中,她在端和宮的一切行為,只除了第一日的時候,淑妃與她多問了兩句蘇亦然的情況,後邊,便放任著她,並不多理會她,而蘇雲初也因為除了治療蘇亦然的傷之外,還需要給永業帝配藥,因而,也是每日一早時候便離開端和宮去往太醫院那邊,因此,每日裡並不向蘇亦然那般,會去給淑妃請安,何況,慕容淵對於端和宮的情緒,也讓她心中的肯定更深,因而,對於淑妃,由初見時候微微的好感,後邊加上那日芝蘭與牡丹的對話,如今早已消失無蹤。

    人的情感就是這麼奇特,你能愛屋及烏,相反,亦是如此,甚至,只要一想起慕容淵,蘇雲初對於如今身處的地方,就會有一種極度的排斥。而蘇雲初離開之前,給端和宮備下的大禮,已經在準備當中。

    只蘇雲初從頤遠殿回來之後,另一邊的淑妃聽著宮人的回報,拿著剪刀修剪剛剛移植到室內的一隻臘梅的手一頓,「她倒是勤快,看來,本宮這端和宮之中,已經裝不下她了呢。」

    宮人不語,只當是沒有聽到淑妃的這句話,而淑妃,自然也是不需要宮人的回答的。

    只是,她卻是抬頭看著窗外,今日難得出現的一縷陽光,微微搖搖頭,對著後邊的楊嬤嬤道,「今日,蘇家兩姐妹也在端和宮住了四日了吧,今早的時候,蘇家大小姐還跟本宮說了,傷口無恙,可以回致遠侯府了呢。」  

    楊嬤嬤聽罷,只微微頓了一下,便面色無波道,「回娘娘的話,的確如此。」

    淑妃卻是輕嘆一聲,「本宮獎賞給蘇家兩姐妹的東西,都準備好了麼?」

    楊嬤嬤點頭,「娘娘,都準備好了。」

    淑妃這才放下手中的剪刀,輕輕撥弄了一下被她修剪完好的臘梅,「送過去吧。」

    而在蘇雲初所在的宮殿之中,收下了楊嬤嬤送來的錦盒之後,蘇雲初只是稍稍打開,聞著錦盒之中散發出來的清香的味道,微微閉上眼睛,面上的神情,玉竹看不出來是何意。

    她有些擔憂地看向蘇雲初,「小姐……可是有什麼問題?」

    蘇雲初微微搖頭,看著裡邊精美異常的雕飾,將錦盒合上,「沒什麼問題,只是,我心中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蘇雲初極少有這般面對所出的環境與情況有不確定的時候,便是玉竹看著她這般模樣,心中的擔憂更甚了,只將那錦盒推遠了一些,「小姐,還是小心為好。」

    蘇雲初看著她的樣子,卻是微微搖頭,嘴角輕扯,「興許是我想多了也不一定。」

    當即卻也不再多說了,錦盒裡邊送來的東西,按照楊嬤嬤的話來說,是當年淑妃剛剛入宮時候永業帝賞賜下來的西域而來的奇物,當時看著雕刻精美,便賞給了淑妃,淑妃說這幾日蘇雲初在宮中為永業帝看診,借花獻佛,嘉獎她的。  

    今早蘇亦然已經請辭,說是到明日,便離宮回去。

    此也是蘇雲初樂見的,畢竟,這皇宮之中,當真不是她喜愛呆著的,只是,她不像蘇亦然那般隨意能夠請辭,她的離開,還需要跟永業帝匯報一聲。

    永業帝自然是應允了此事,何況,大過年的時候留著人家的女兒在宮中怎麼說都不是一件合理的事情,只是,在蘇雲初去請辭的時候,看著蘇雲初面上淡淡的神色,永業帝不知心中想的是什麼,有半晌的沉吟。

    蘇雲初自是不理會永業帝探究的眼神,只跟永業帝告了辭便打算回到端和宮之中。

    只蘇雲初離開了之後,永業帝背靠在龍椅之上,似乎是喃喃自語,又似乎是對著方明說話一般,「致遠侯三女,不是個簡單的啊……」

    方明自是不做聲。

    永業帝微微嘆了口氣,「那丫頭今日去頤遠殿了?」

    如此,方明才頓了一聲,應到,「回皇上……是,郡主今日應了順妃娘娘的邀請去給娘娘查看身子。」

    永業帝點點頭,「這丫頭倒也是個膽大的……」

    方明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只聽得永業帝嘆了一口氣,「也罷了,朕也好幾年沒去過頤遠殿了,順妃難得請人進了頤遠殿陪她,只是……」  

    再接著微微嘆了一口氣,永業帝才開口道,「今夜,去頤遠殿用膳吧。」

    方明聽罷,頓了一下,才應道,「是,那才這就吩咐下去。」

    永業帝卻是擺擺手,「不必吩咐了,順妃喜靜,時辰到了,朕過去便是了。」

    只離開了御書房,回端和宮的蘇雲初,在還沒有回到端和宮的時候,在另一處的宮道之上,卻是遇見了從對面走過來的瀚王慕容瀚。

    此處的宮道之上,只有宮中巡邏的侍衛還有宮女在行走,人也不算多,對於慕容瀚,蘇雲初其實並無了解,只是,看著慕容瀚已經走到蘇雲初跟前,並且,面含笑意道,「蘇三小姐,這是要回端和宮?」

    蘇雲初微微行了一個禮,「王爺」然後應道,「正是。」

    慕容瀚看她言簡意賅,不多一詞,倒是饒有興趣,「三小姐就是這般不願與本王多說一句話?」

    聽此,蘇雲初面上仍舊是淡然神色,卻是微微退開了半步,「王爺若是無事,臣女先告辭了。」

    慕容瀚聽罷,嘴角微微翹起,卻是退讓了半步,對於蘇雲初直接的拒絕也沒有別的什麼,「三小姐請。」

    然而,在蘇雲初從他身邊走過去的時候,慕容瀚卻是突然出口,「本王先預祝三小姐明日一路順風。」  

    蘇雲初的腳步微微頓住,但也只是一瞬間,只抿了抿唇,看了一眼仍是眉眼裡邊帶著一絲絲笑意的慕容瀚道,「多謝王爺。」

    然後便離開了。

    只慕容瀚多看了一眼看著蘇雲初離開的背影,便也大步離開了此處。

    晚間的時候,頤遠殿中,周嬤嬤正著人準備了膳食給順妃,但是,膳食還沒有擺放好,隨著方明一聲尖細的「皇上駕到……」才剛剛坐下來的順妃與周嬤嬤對看了一樣,皆是意外,便立即站起來,走到宮門口去迎接永業帝,「臣妾給皇上請安。」

    永業帝卻是一把接過了盈盈一拜的順妃,「不必多禮了,你這不是要準備用膳了麼,朕看著許久不過來,便想著今夜過來你這頤遠殿用一次晚膳。」

    說著,便當先走進了順妃的宮殿之中,在順妃原先的位子上邊坐了下來。

    順妃只是稍微頓了頓,永業帝已經有將近三年的時間沒有踏足頤遠殿了,看著永業帝已經自顧進去並且坐了下來,她面上卻是不見妃子等待帝王臨幸時候的喜色,還是如同往常那般,慈和之中帶著一股淡淡的柔順,可正是因為這樣的慈和柔順,也應極了順妃的這一個封號,逆來順受,可這逆來順受之中卻是隱隱藏著一股疏離與凡事淡然不驚心的平靜無波,順妃也走回原先準備用膳的桌子旁邊,「皇上來的正是時候,臣妾這邊剛剛準備好了晚膳。」  

    永業帝聽著,卻是環顧了一圈順妃所在的宮殿,「朕也有好幾年沒有過來了,頤遠殿還是這般模樣啊,這兩年,倒是朕忽視了你這邊。」

    順妃聽著,面上還是慣常的神色,柔和一笑道,「皇上日理萬機,這幾年也是少踏足後宮了,只是,臣妾如今虔心禮佛,平日裡在佛前一呆便是大半日,這人也變得懶惰了不少,比不得宮裡邊年輕的妃嬪了。」

    永業帝聽著,只頓了頓,微微搖搖頭,「你這話語裡邊,是在怨怪朕?」

    順妃聽罷,還是一樣平靜無波的語氣,「臣妾何來怨怪,禮佛之人,六根清淨,戒貪嗔痴,臣妾只求大新國泰民安,皇上福壽安康。」

    永業帝聽著順妃這番話,面上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凝固與僵硬,只是,看著順妃柔順慈和的面色,不再說這事兒,只看了看順妃面上稍稍變好了一些的起色道,「前些日子,聽說你身子不好,如今恢復得如何了?」

    「也沒有什麼好不好的,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知道,這心病啊,在心中久了,也就如此了吧,皇上不必擔心,也對虧了雲初那丫頭,為臣妾調理了一番,如今,倒也是沒有別的不舒服了。」順妃只應道。

    聽到順妃提起心病,永業帝的面上有一些微微的變化,只是,聽到順妃提到蘇雲初時候,面上微微帶上的慈和微笑,那是發自真心的,永業帝只微微眯了眯眼,「你似是很喜歡那丫頭?」  

    順妃抬眼看他,「喜歡,的確是個難得的丫頭,果然是宋家養出來的孩子,臣妾看著,可比別的那些孩子好多了。」

    聽著順妃毫不避諱的話,永業帝面色微沉,可是,也還是半晌而已,卻是開口道,「如今老五也回京了,這兩年一直在外征戰,這婚事也落下了一兩年了,如今你看,可有哪些好的人選,也到了選妃了時候了。」稍稍頓了頓,卻是開口,「朕看著,南陽侯之女配老五,也是不錯的。」

    聽著永業帝如此說,順妃拿著筷子的手微微頓住,然後再是抬頭看著永業帝道,「淵兒心中有誰,皇上應該不會看不出來,那日大殿之上的話,臣妾可還記得呢。」

    只微微沉吟了一下,永業帝口氣之中倒是帶上了一層嚴肅,「南陽侯之女,也不會折了老五!」

    聽著永業帝明顯變化了的語氣,順妃的面上不見一些驚慌,今日一早,她便已經做好了決定,無論如何,都會讓這兩個孩子得到那一份旨意,哪怕,將那些被自己塵封的東西再次挖掘出來,她也在所不惜。

    「臣妾倒是覺得,雲初那丫頭是最好的人選,那丫頭的性子,倒是與淵兒相似,何況,淵兒那日也明白說過,看來這兩個孩子,也是情投意合,皇上何必這般?」

    順妃只淡淡開口,對著永業帝道。  

    永業帝卻是緊緊盯著順妃看了半晌,忽而,才輕笑一聲,只是那笑聲裡邊的意味,順妃不知是否聽出來了,還是聽出來了也變得無所謂了,「今日老五也跟朕說了一番話,沒想到,才隔了半日,來到你這宮中,朕以為會聽到不一樣的話語,朕記得……你歷來都明白該如何做的。」

    「皇上可還記得當年說過的那番話,若是臣妾至死不追究那件事情,便給臣妾一份旨意,以在日後答應臣妾一個條件,這十多年來,臣妾對皇上從無所求,隔了十多年,今日,便想請求皇上兌現當日的承諾。」永業帝語氣裡邊的不滿,順妃沒有多少在意,卻是重提了當年了事情。

    聽此,永業帝的手微微頓住,看向順妃的眼神也是複雜不明,「那是朕能給你的承諾,你便用於此處?」

    順妃抬眼看著永業帝,然後站起身,卻是在永業帝跟前屈膝下跪,「時隔十多年,臣妾斗膽,懇請皇上兌現當日的承諾。」

    永業帝只低著頭,看著面前垂頭的順妃,面上的神色已經不復來時那般隨和,隱隱之中帶上了一層怒氣,「若是朕不答應呢?」

    順妃抬眼看向永業帝,眼中哪裡還有慣常的柔順,而是帶上了一層悲切與痛苦,「若是皇上不答應,臣妾也別無他法,只是,想起十多年前的事情,臣妾的心中不好受,為了大新,為了慕容家的基業,臣妾一連丟失了兩個孩子,臣妾答應過皇上,不追究,便是知道此事與她脫不了關係也不再追究,難道,如今,連唯一的所求,皇上也答應不了臣妾麼?」  

    聽著順妃舊事重提,永業帝的面上有一陣子的恍惚,過往雲煙,十多年之後,很多事情他都記不太真切了,但是,剛剛登基的時候,所有的腥風血雨他記得清清楚楚。

    那時候,他尚未登基,淑妃和順妃還只是太子府裡邊的楊側妃和周側妃,兩人卻是同時懷上了孩子,同時生下了一個男嬰,只是,後來,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還在坐月子之中的順妃卻是發現了嬰孩的異樣,原本好端端的嬰孩,突然發熱發燒,如何都治療不好,何況,嬰孩還小,根本不能承受太多的藥物治療,她想方設法吃下許多藥物,想要通過母乳餵養給孩子,但最終,那孩子還是去了,為此,她大慟一場,身子也留下了虛弱的後遺症。

    原本健健康康的孩子,無緣無故怎會出現了那樣了情況,直到她給孩子整理後事的時候,才發現了孩子腦子之上隱隱出現的暗紋,為此,她也偷偷傳過太醫,想要了解這樣的病症,可她分明看到了太醫言詞的閃爍,明白了此事恐怕是非同尋常了,後來,是後來被封的月妃,也就是慕容淵的生母,稍稍懂得一些岐黃之術的她對此有了懷疑,將原先嬰孩所用的東西稍微運用了一些計謀,從太醫那裡隱晦了解到了,是毒藥。

    可是,平白的嬰孩的身上,如何會出現了毒藥,她暗中偷偷了解,從出生之後,嬰孩的所接觸過的所有東西所有人的身上入手,最後,查到了照顧嬰孩的宮女的身上。  

    只是,還不待順妃問出一些別的什麼,那宮女倒是個偏執的性子,竟是早早便投井自盡了。

    可是,那宮女,最初的時候,是在楊側妃處做事的,順妃對此,也多了一層懷疑,可是,所有的證據,隨著宮女的消失也都消失了。

    此事,順妃記在了心中,一直耿耿於懷。

    直到永業帝登基之後,順妃再次懷孕,可是,在孩子尚在八個月的時候,她竟是誤食了帶毒的糕點,而那一日,正是月妃帶著五歲的慕容淵來頤遠殿之中探望她的時候,那帶毒的糕點,是慕容淵首先吃下的,但因為吃得過多,因此首先毒物發作了,而順妃只是就著慕容淵的手吃了一口,可是最終還是影響到了府中的胎兒,而慕容淵也因此而差點殞命。

    腹中的胎兒在被毒物影響而催產之後,生下來的已經是一個死胎,順妃也因此傷及根本,此後再也沒有再懷過孩子。

    那些事情,她查了又查,一切都指向了端和宮之中,可是,那時候,永業帝剛剛登基,大新三個國公,有兩家是秉承著前朝時期就延順下來的,楚國公和秦國公以天下生民為先,更是在前朝末期的時候,雖是前朝之臣,還是在昏庸的王朝里起兵支持慕容家,只為了亂世之中尋求賢主為百姓造福,所以,後來的慕容家即便登基為帝,可心中卻也明白,楚國公和秦國公的心,並不是放在慕容家身上的,當年,他們的選擇可以不是慕容家,但凡有一個能主出現,都能被他們選擇。  

    而楊國公一家,才是始終跟在慕容家身後真正的保皇派,淑妃,卻是先今楊國公楊昭妹妹,當時的老楊國公的之女。

    即便順妃將嬰孩的事情告知了當時的永業帝,並且在後宮之中不可謂是說引起了一番巨大的轟動,可是,剛剛登基的永業帝,需要楊國公的支持,所以,淑妃不能有過,而來自於周家的順妃,還有一個能上戰場的哥哥,永業帝也需要這一層武將,所以順妃的情緒也需要安撫。

    最後,權衡利弊之後,永業帝幾乎是與順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為了大新,為了慕容家的天下,犧牲了順妃。

    從此之後,順妃為了永業帝的基業,為了楊家的支持,為了當時北方動亂需要良將,將事情生生隱忍了下去。

    永業帝給了順妃一個條件,給了周將軍一個更好施展的機會,犧牲了順妃和順妃的兩個孩子。

    自那件事情之後,順妃在後宮之中,只虔心禮佛,沒想到,十多年後,當這件事被重新提起的時候,她的心中,已經沒有了當年的大悲傷,只剩下了永遠的,悶悶的心痛。

    「還是時隔多年之後,皇上已經是兔死狗烹,當年不過是給臣妾的一句空話?」

    隨著順妃的聲音的響起,永業帝面上了神色已經是變了幾變,「朕說過的話,自然是算數的。」  

    順妃聽此,依舊是跪在地上,「那麼,臣妾今日便懇請皇上,為雲初和淵兒賜婚。」

    順妃的不依不饒,甚至是咄咄相逼,終究讓永業帝面上有了一絲神色破碎,今日,御書房之中,慕容淵也是這般強硬,一定要蘇雲初,今日原本以為來了頤遠殿這邊,能夠從順妃身上讓慕容淵脫口,沒想到,卻還是遇到了一向柔順的順妃也是這般強硬的態度。

    所以,年過半百,永業帝此時的脾氣更是不復當年,「朕自有打算,此事,交給皇后處理。」

    說著,正欲跨步出門,可是順妃卻是再次脫口而出道,「皇上,淵兒六歲便沒了生母,難道,看在月妃的面上,您也要剝奪了這世間他唯一想要的東西麼?十八年前,月妃的事情,難道皇上心中便沒有一絲愧疚沒有一絲殘留的情義?」

    聽著順妃提到月妃,永業帝的身形一頓,將要邁出去的腳步也是生生頓住了。

    一句月妃,終是讓一直以來固執的永業帝,在此時此刻,有了那麼瞬間的變化,十八年了,那個女子,初見時候讓他驚為天人的女子,在順妃這一聲脫口而出的話語裡邊,終是讓年過半百的永業帝有了一陣子的恍惚,似乎,隔著天上淡淡的月光,回到了初見時候的那般純碎。

    那是永業帝這半生中最乾淨的一段時光,之後,再也回不去了,也隨著那女子的消逝,將一切都帶走了。  

    可是,恍惚也只是半晌的時間罷了,在女人與江山面前,慕容氏的天下,比一切都重要。永業帝面色微變,「此事,朕會再考慮。」

    說著,便當先走出了頤遠殿。

    只周嬤嬤在永業帝離開之後,上前去扶住了順妃,語氣裡邊滿滿都是擔憂,「娘娘……您這般,恐怕,今後,皇上是再也不會再踏進頤遠殿了。」

    順妃卻是搖了搖頭,「踏不踏進來,本宮已經不再要求,不再期望,自從十八年前開始,從後來哥哥戰死沙場開始,本宮,只是大新的順妃。」

    周嬤嬤蠕了蠕唇,聽著順妃這這句滿含堅決的話,終是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第二日一早,慕容治便來送蘇雲初與蘇亦然回府,用他的話來說,是為了感謝蘇亦然,盡到一份情義罷了,只是,淑妃看著慕容治這般,面上卻是有了一些不好看,雖是依舊溫和高貴的面上,卻是多少有了一些勉強。

    只是,當著慕容治的面,淑妃對蘇亦然的態度不可謂不親昵,只拍了拍蘇亦然的手,「回府之後便好好休息,待到身上的傷完全好了之後,再來端和宮之中,讓本宮看看。」

    蘇亦然面上含羞帶怯,只往慕容治那邊偷偷看了一眼,輕輕點頭,「多謝娘娘關心,亦然記住了。」  

    淑妃這才放開蘇亦然,想要轉過頭讓宮人帶著蘇亦然上馬車,但是,轉眼看到另一邊的慕容治,轉頭的動作卻是一頓,「治兒,帶亦然上車吧。」

    慕容治聽此,眉頭微皺,再看向蘇亦然那邊,只看了淑妃一眼,便往蘇亦然那邊走過去,「蘇大小姐,請。」

    蘇亦然在淑妃開口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心中已經是竊喜,只是,她卻是沒有錯過慕容治微微皺起的眉頭,淑妃的親昵與滿意讓她心中喜悅,要知道,淑妃是慕容治的生母,若是淑妃對她滿意了,那麼,很多事情便會成功了一半,只是……

    所以,對於慕容治的這番,蘇亦然雖然心中有那麼一瞬間的失落,卻還是迎面笑著道,「多謝王爺。」

    便將絲帕握著的手,放在慕容治的手中,藉助他的力道登上了馬車之中。

    只是,待她登上馬車之後,慕容治毫不猶豫收回去的手,像是一把錘子,敲在了她原本喜悅的心上,悶鈍的難受。

    然後,看著另一邊的蘇雲初,慕容治卻是看向她,「三小姐?」

    蘇雲初淡笑,只向淑妃與慕容治行了一個禮,便直接略過了慕容治,登上了馬車,直接忽略了慕容治伸出來的手。

   

    只是,上了馬車之後,通過為完全放下的車簾看到外邊的景象的蘇亦然,手中的絲帕卻是微微握緊,面上原本的喜色也不見了。

    直到蘇雲初登上了馬車之後,她才微微收斂了神色,只是,看向蘇雲初的眼神,卻是複雜而又探究。

    慕容治的馬車,帶著蘇雲初與蘇亦然兩人的馬車,就這般出了端和宮,離開了這住了四日的皇宮。

    馬車之上的蘇雲初微微閉眼,蘇亦然看著她,似乎是想要開口說話,又似乎是猶豫著要不要說。

    只蘇雲初雖是眯著眼眸,卻是看見了蘇亦然的這般神色,「大姐是想要說什麼?」

    這幾日在端和宮之中居住,蘇亦然的藥都是她來換的,兩人之間的交流少得可憐,卻不想,這剛剛離開了端和宮,蘇亦然與她就不陌生了麼?

    蘇亦然聽著蘇雲初毫無起伏的淡淡的聲音,再看她未真正睜開的眼眸,嘴巴閉合了一下,還是開口了,「三妹覺得治王如何?」

    蘇雲初的眼眸忽的睜開,緊緊看著蘇亦然,蘇亦然的面上,似乎有那麼一點緊張,看著蘇雲初看著自己,她似乎是從哪裡來的勇氣一般,卻是開口道,「治王丰姿天人,我記得三妹妹曾經說過……說過沒有那樣的心思……」  

    她又似乎是羞於開口,可蘇雲初聽了,嘴角卻是泛起一抹笑意,「你想說什麼?你覺得呢?」

    這話語裡邊,有一絲隨意,辨不清真假,蘇亦然看著她面上的神色,回答不出來。

    蘇雲初卻是不再看向她了,「這是最後一次!」

    再次閉上眼眸說出口的話,已經帶上了一層寒意。

    蘇亦然心中有微微的驚駭之意,似乎,近些日子以來,蘇雲初有了不少的改變,話語裡邊,不再是當初那個溫婉淡然的女子了,而是無形之中多了一絲冷厲,多了一些傲然與不羈。

    可她終是沒有再開口多說什麼了。

    對於蘇亦然的回來,雖然只是隔了四日不見,但是,此時,侯府門口卻是一眾人都在迎接著,帶著冬日裡的寒意的致遠侯府門口,便是連蘇母也穿著大棉襖拄著拐杖來迎接了要回來的蘇亦然與蘇雲初。

    可是,走下馬車的時候,蘇母與元氏一臉激動地上來迎著蘇亦然,面上還帶著喜色與淚花的時候,蘇雲初只是看了一眼,並沒有什麼表示。

    她知道,蘇府的熱鬧,與她無關,而她,也不需要。

    只是早早跟著眾人出來的茯苓,卻是難掩面上激動神色的走到蘇雲初的身邊,這番迎接,隨著元氏面帶淚花,蘇母的難掩激動,在蘇亦然一句,「治王殿下還在呢」的羞赧之中,才堪堪停息了下來。  

    只是,慕容治面上卻也不見一絲異常,只笑著開口道,「致遠侯,老夫人,母女情深,祖孫深情,令人感嘆,如今,兩位小姐也回到了府中,本王便送到這兒了。」

    只元氏聽著這番話,面上的激動還未消失,卻是突然開口了,「可是呢,然兒是我們侯府的寶貝!」

    只是,蘇亦然聽著這話,微微拉了拉元氏的衣袖,笑聲之中還有一絲羞意,「娘……」

    蘇坤也是輕咳了一聲,才對著慕容治道,「王爺不若先去府中坐坐,喝一杯茶再回?」

    慕容治卻是擺擺手,「不了,本王還有事,先行離去。」接著,再往蘇雲初那邊看了一眼,「這幾日勞煩三小姐為父皇配藥看診了,如今回府了,可先好好休息一番。」

    說著,才對蘇亦然點點頭道,「蘇大小姐好好養傷。」

    然後才辭行離去。

    只蘇亦然看著慕容治對蘇雲初這般關心的語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有些微微的怔愣。

    他對自己和對待蘇雲初是不一樣的。一樣的表達關心的語氣,他對蘇雲初說的時候,是溫和的,可是,對他說的時候,雖是溫和,語氣之中卻是帶著沒有蘇雲初那般的熟稔。  

    蘇母與元氏只關心著蘇亦然回來了,只關心蘇亦然身上的傷,因此,對於慕容治這番倒是沒有多少在意,隨著慕容治的離開,便簇擁著微微有些愣神的蘇亦然回了青羽院,一路之上都是細心的囑咐,沒有人看見,還站在另一旁的蘇雲初。

    只蘇欣悅走了兩步之後突然回頭,掙開了孫氏的手,走向蘇雲初的身邊,對著蘇雲初道,「三姐姐,快進去吧,外邊冷。」

    蘇欣悅今日穿了一身新衣服,毛茸茸的圍領包圍著她的脖子,整個人看起來,卻是多了一些可愛的神色,蘇雲初有些詫異,只是看著蘇欣悅看著她的大眼睛,伸手不自覺在她頭上揉揉,「進去吧,外邊冷。」

    只孫氏在另一邊看著蘇欣悅這般,面上雖是惱蘇欣悅這番作為,但到底不知為何,卻也並沒有阻止蘇欣悅的這番行為。

    而此時的御書房之中,永業帝看著桌子上邊慕容淵今日早朝之後呈上來的錦盒,裡邊平整地擺放著一塊牌子,上邊的虎圖形象栩栩如生,有多久了,永業帝沒有再碰過這塊牌子,也不知有多久了,他的雙手沒有摸過這塊牌子,只是,看著這塊牌子,他眼神微微眯住,不知是問自己還是問著站在他身後的方明,「你說,朕是不是真的錯了?」

    方明卻是明白永業帝的,「皇上哪裡來的錯?為了天下百姓,為了慕容家的皇權,皇上勵精圖治,是聖明君主。」  

    永業帝微微嘆了一口氣,「老五這個性子,決然得像極了她,與年輕時候的朕……也是極為相似啊……」

    方明不再說話。

    只是片刻的沉默,永業帝卻是啪的一聲,合上了那個錦盒,「一個女子與八十萬北伐軍,何足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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