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御花園舌戰
西原太子在來京城的第三日,便開始去與永業帝商議關於結盟的事情,其實這事並不多麻煩,只要雙方互相商定好了彼此需要制定的條約,而後各自蓋章,結盟履行便可。
而參與這次聯盟商議的還有慕容治,由此來看,永業帝心中的想法,已經不言而喻了,最後,必定治王會是最大的贏家。
等待事情商議過後,聯盟的事情條約商議得差不多了,永業帝才對著拓跋紹道,「聽說,太子昨日去了靖王的府上?」
聽著永業帝開口相問的這句話,拓跋紹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並非他缺心眼,而是心中明白,永業帝對靖王的忌憚,只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面上有禮一笑,「正是,昨日,小兒鬧騰著先要去靖王府找靖王妃,本宮拗不過,因而,便帶著小兒過去了。」
「哦?太子與靖王妃是故交?」永業帝微微皺眉。
拓跋紹輕笑一聲,「故交倒是談不上,只是,小兒自小身體虛弱,多年前承蒙靖王妃救過一次,這次來京,自然是要勞煩靖王妃再看一次。」
說著,卻是再次看向永業帝,「本宮如此行事,先斬後奏,不知皇上會不會責怪本宮行事魯莽了?」
蘇雲初嫁給了慕容淵之後,也就是皇室之人了,拓跋紹即便是想要讓蘇雲初做一些什麼,按理說應該先與永業帝這邊打過了招呼才是,可是,先前卻是未打招呼私自前往,不免讓永業帝心中不舒服。
不過,如今拓跋紹都如此說了,永業帝還能說一些什麼,如今正是結盟時候,能和則和,大小事情,不拘小節也就是了。
畢竟,拓跋紹已經退讓一步,言語之間也是溫和有禮,永業帝自然不能太過強硬不會妥協。
人與人之間,尤其是兩國相交,就是要懂得把握這一尺度,掌握得了各自的需求和底線才是最好的。
所以,聽到拓跋紹如此說,永業帝面上只帶了一層笑,「自然不怪,既然是小皇孫身子不好,靖王妃恰好是醫術了得,看看也無妨。」
拓跋紹這才點點頭,「如此,本宮也就放心了。」
只是,同樣的御書房裡邊的慕容治聽到這話,卻是微微皺眉,「靖王妃何時救下了小皇孫?」
拓跋紹不知慕容治為何會由此一問,先前一番交流之中,也能感受到了這個溫和的男人表面之下必定是包藏著一顆巨大的野心,可他為何會關心這件事情?
只笑了笑,便道,「三年前……」
聽此,慕容治袖中的拳頭一握,三年前,那不正是他與蘇雲初相識的時候麼?
這麼說,後來的時間,她一直都在西原,而他卻是從未見過她!
對於慕容治突然的無聲,拓跋紹也覺得奇怪,「治王似乎對此很是好奇?」
慕容治抬眼,面上重新覆上儒雅之意,「好奇之心人人皆有。」
而後,不待拓跋紹再繼續說什麼,慕容治卻是道,「此次,前來大新和親的是太子的親妹妹悠落公主,不知,公主屬意的是……?」
回到了這件事情上,拓跋紹雖然還對於慕容治的反應存著一絲好奇,不過也僅僅是好奇而已,卻也不多理會,他和蘇雲初之間的關係,也只能如此簡單概述,別的,蘇雲初不願多說,他更加不願。
面上一笑,「悠落心中屬意誰,本宮也不知,不過,想必,皇上早先已經為悠落選好了人選,本宮就這麼一個妹妹,自然是希望悠落能夠得到最好的。」
聽此,永業帝面上也是一笑,「自然是如此,朕早先便為公主打算了一番,朕的四子,沇王,如今尚未婚配,年齡上邊,朕覺得倒是適合公主。」
永業帝這麼說著,慕容治也開口了,「四弟的確是我們這些人中最好的人選,如此,也可見對悠落公主的尊敬。」
聽此,拓跋紹點頭一笑,「本宮明白。」
慕容沇與慕容治是一道的,將來若是慕容治登基,那麼,慕容沇便是最大的得益者,反觀永業帝的其他兒子,元王雖然兩年前喪妻之後未曾再娶,可卻是身子孱弱之人,瀚王不是永業帝中意之人,甚至於慕容治可說是政敵,最後的結局必定不好,靖王與治王剛剛大婚,正妃已有,若是讓悠落做側妃,誠意不夠,澤王雖是年齡也夠了,但是,澤王與慕容淵是一道的,既然永業帝對慕容淵有忌憚之心,更不會將悠落指配給澤王,因而,最好的人選便只剩下了慕容沇。
拓跋紹自然是明白這一層的。
慕容沇對他們而言其實也不錯,倘若不是因為慕容淵有了蘇雲初,見到了昨日他們兩人之間的相處,拓跋紹倒是覺得,慕容淵此人,才是最好的人選。
別看慕容淵看起來冰冷如霜,但是,卻是個外冷內熱之人,倘若女子真的得了他的心,怕是再難離去了。
可惜了悠落終究沒有這個福分,而他自然不會去破壞蘇雲初和慕容淵之間的感情。
說到底,雖然與蘇雲初之間,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是,他其實心中是敬佩這個女子的,尤其是當他近月得知了蘇雲初不止在醫術上邊的本事之後。
說完了悠落,永業帝才繼續道,「我大新同樣為太子選好了人選。」
「哦?」拓跋紹挑眉,這人選,按理說應該是他自己來選。
卻只見永業帝笑道,「我大新好女子無數,朕覺得,南陽侯之女柳如絮,既是京城才女,更是京城美女,不知,太子可是屬意?」
說著,只向方明遞了一個顏色,方明會意,將手中的畫卷交給拓跋紹。
拓跋紹倒是接過了,打開畫卷,的確看到了一個清冷美人。畫卷上邊的柳如絮,紅唇粉黛,一身白衣站在冬日的紅艷梅林之中的畫像,看起來方艷至極。
單單看著畫,便能叫男子心動了。
可拓跋紹看著畫中人,卻是眼神一眯,紅梅雪景圖,大新的準備果然充分,可惜了,在他心中,紅梅雪景下的女子,永遠只有一個。
只稍看了一眼,便將那幅畫合起了,面上未曾見到半分動容之色。
「太子是不滿意麼?」永業帝開口相問,可語氣帶了一份沉。
拓跋紹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本宮聽聞,大新的小公主,景怡公主,才是大新的才女,驚才艷艷,國色天姿。」
一聽拓跋紹這句話,永業帝眼神一眯。
「景怡之名,可不若南陽侯之女。」
拓跋紹卻是看起來不怎麼在意,似乎也只是說說而已,「不過既然皇上無意將公主遠嫁,本宮自然也是不會強求,西原畢竟不比大新,恐怕公主也會不習慣,這南陽侯之女,看起來的確是不錯。」
拓跋紹雖是如此說,可是語氣裡邊卻是不滿意,他都把自己的妹妹帶來大新了,永業帝都捨不得自己的女兒麼?
這些人選之中,竟讓直接將景怡的名號給除掉了,呵!
「太子滿意就好,這幾日,若是無變卦,朕便下旨!」永業帝只得保證道。
這一日,御書房聯盟之談,便這般暫時決定留下來。
永業帝欲要將柳如絮封為郡主想要然柳如絮去西原和親,這個消息,南陽侯府中自然是知道消息的,原本來說,這是君臣之間的義務,在外人看來,不失為南陽侯的福氣,只是,不論是南陽侯面上還是從柳如絮面上,都看不到一絲樂意。柳如絮的確是不樂意的,她一直心心念念能夠與慕容淵在一起,即便是如今慕容淵已經娶了蘇雲初,這份心思還是存在者。
因而,在知道了永業帝的這個打算之後,不免也要大鬧一場,恰如此時的南陽侯府中,因著柳如絮的鬧騰,南陽侯府已經幾近雞飛狗跳之勢。
其實柳延何嘗想要讓柳如絮嫁去西原,柳如絮就是他的一切,他甚至不希望柳如絮出嫁,一直呆著南陽侯府中陪他一輩子便是,先前因著柳如絮心心念念慕容淵,已經然他心中百味雜陳,但是,女兒想要,他不得不為他爭取,可是,慕容淵已經明明白白拒絕了她,她已經沒有了機會,柳延私心裡邊,是想要這樣的結果的。
可是,永業帝偏偏想要柳如絮嫁去西原,原本景怡公主尚未出嫁,已經是最好的人選,為何還有搶走她的女兒,南陽侯柳延在回來之後,心中對永業帝一直抱著不滿,也許……也許哪怕這個指婚讓柳如絮嫁給京中的某一個權貴,也比如今這樣的情況好啊。
柳如絮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生氣之下,只會對著柳延發脾氣,「爹,我不要嫁去西原,你去求求皇上好不好,我不想嫁去西原。」
原先柳如絮心中便不安,這會兒再聽到這樣的消息,她只剩下絕望。
柳延又何其捨得,「絮兒,爹去求過皇上了,你知道的,爹沒有實權……」
不待柳延說完,柳如絮便一手拍開了柳延想要伸過來的手,「對,都是因為你沒有實權,你沒用,所以你什麼也不能為我做,你不能讓我嫁給慕容淵,就連皇上想把我嫁去西原你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說得絕望,可是,柳延更是絕望。
抬起的手絕望一般地放下,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女兒,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是最好的。
柳如絮氣也氣過了,府中能夠給她砸掉的東西也沒有多少完好的了,這會兒只惡狠狠地看著柳延,「爹,你若是做不到,我便自己去做,我不想要嫁去西原!」
柳延一聽,當即心下驚慌,「絮兒,你瘋了,聖旨不日便會下達,你這是要被抄家滅門的!」
「抄家滅門,爹爹,難道我嫁去西原,便不是抄家滅門了麼?」柳如絮冷冷地看著他。
柳延一頓,卻是正色道,「絮兒,萬不可衝動,還不到最後的時刻,爹……爹會想到辦法的。」
柳如絮聞言,只怔怔看著柳延,「會有辦法麼?爹,會有麼?我不想死,我不想被抄家滅門,可我更不想嫁去西原,我只想嫁入靖王府,只想嫁入靖王府……」
說到最後,柳如絮已經蹲下來,聲音哽咽,抱頭頹然。
說到底,其實她心中已經為慕容淵成魔,比起嫁去西原,從此遠離京城,再也不見那個人,留在京城,不論如何,她都是有機會的,就算如今慕容淵娶了蘇雲初又如何,新婚燕爾,他們可以恩愛,難道,蘇雲初就能獨得慕容淵的寵愛了麼?
南陽侯府中,這半日的失控,外人不得而知。
至於景怡,永業帝不會交出這個女兒,比起與西原合盟,永業帝更想要的是陳自明。
對西原的接風盛宴在第二日的時候在宮中舉辦,永業帝一聲令下,朝臣帶著家眷前來參加宮宴。
關於這次聯盟的事情,慕容淵沒有參與半分,他們心中彼此都明白,既然永業帝決定將大新交到慕容治的手上,從現在開始,永業帝便會開始讓慕容治加入到國事的處理當中,尤其是,他自己的身體情況,他自己知曉,他已經過了知天命之年,的確是需要為大新做好更多的準備了。
這一日,一早的時候,蘇雲初和慕容淵就從靖王府出發,前去皇宮了,悠落公主到來,在接風宴會開始之前,皇后還會為了悠落公主,在後宮之中與一眾命婦和朝中大臣之女為悠落公主舉辦一場宴會,蘇雲初自然是要去參加的。
悠落最終是要嫁到大新的,這一場宴會,也算是讓她多了解些大新的風俗習慣了。
到了皇宮之後,慕容淵自然是要與其他王爺與朝臣一般去永業帝的御書房,而蘇雲初便去皇宮後院的御花園。
蘇雲初來的時候,御花園已經聚集了許多人,幾乎所有命婦以及朝中的家眷都匯聚在了皇后那一處。
蘇亦然自然也是來了,不過蘇雲初看她上的確消瘦,但是,坐於一眾婦人之間,言行交談卻也遊刃有餘。
淑妃為慕容治選的王妃,確實是處於她的考量的了,若是蘇雲初自己,倒是覺得自己必定不喜這些事情。
悠落公主自然也是在其列的,安安跟在悠落公主的身邊,見到蘇雲初的時候,面上也有一些激動,想要朝著蘇雲初走過來,只是,這樣的場合之下,悠落輕輕扯了他一把,對他微微搖搖頭,安安只得撇著一張嘴,不情不願。
蘇雲初看著只是笑笑,與皇后行了一個禮之後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倒是皇后看出來了這一點,只笑著朝安安道,「小皇孫可是很喜歡靖王妃?」
到底還是小孩子,安安也很快回應了,「喜歡,安安最喜歡雲姐姐了。」
這一聲雲姐姐出來,皇后也是驚愣了一下,但還是笑著道,「這是靖王妃,不是雲姐姐,小皇孫下次不要叫錯了……」
可小孩子哪裡明白那許多,沉思了一瞬,只抬頭道,「雲姐姐和靖王妃不就是同一個人麼?」
楚皇后點頭。
安安聽著,才點頭道,「那就是了,既然是同一個人,那叫雲姐姐為什麼不可以?」
這下子,楚皇后這麼一個大人,也不知道該如何與安安解釋這麼一個關於大人之間的禮教問題了。
只是,底下不知道是誰突然嘀咕一聲,「這北梁的小皇孫,倒是不羈放縱,連禮數都不明白了麼,還是,靖王妃和小皇孫之間……?」
這話的聲音雖然是小,但是,在座的人卻是都聽到了,楚皇后面色一沉,兩國聯盟的時候,竟然還有哪個愚蠢的想要來破壞麼?
便是悠落聽了,面色也是不好,她是安安的姑姑,便也開口了,「皇后娘娘,安安還不過還是一個小孩子,因著身子不好,多得了靖王妃的醫治,這一陣親昵,不過是因著靖王妃的妙手仁心,這樣,竟然也該被置喙?」
這下子,原本還有人想說,為何靖王妃竟然能夠與北梁小皇孫如此熟稔,想要多八卦一些的,聽到這麼一陣,也是不敢開口了。
楚皇后面上也是變了厲色,「若是有人不想參加今日的宴會,便出宮而去,本宮還不想看到這些糟心的東西。」
楚皇后雖然說一直以仁愛得名,治理後宮也是井井有條,不過,卻也不是一個軟角色,何況,從楚國公府出來的女兒,又能軟弱道哪裡去。
那名臣婦,原本也只是因著自家夫君是治王一派的人物,今日與蘇亦然一番交談之後,覺得蘇雲初當初連元氏也不放過的行為過分了,本想借著小皇孫來找一個由頭,卻不想,此時此刻,犯了大忌了。
當即趕緊出來,「臣婦失言,還望皇后娘娘恕罪。」
蘇雲初看她的模樣,輕笑一聲,「不知這位夫人,覺得本妃和小皇孫之間如何?」
那臣婦見著蘇雲初看著自己的雙眼,明白形勢而為,「臣婦只是覺得,畢竟靖王妃已是靖王之妃,小皇孫這一聲雲姐姐,叫得不太合適罷了,倘若靖王妃不在意,倒也沒什麼……」
蘇雲初嘴角輕扯,「夫人好生識得大體……」
可這一聲明面上位稱讚的東西,眾人卻也在內心默默吐糟了,這一聲識得大體,無不諷刺,若是真的識得大體,便不會這樣當眾去說一個小孩的不是,何況,還是北梁的小皇孫,她一個臣婦,有什麼資格?
那婦人聽著,只覺得面上火辣,怪自己一時嘴快。
倒是蘇亦然出聲了,「母后,既然今日是為了悠落公主辦宴,便不多理會這些了罷,失言總難免,何況李夫人已經知錯了。」
說著,朝著那夫人道,「李夫人,不若與小皇孫到一個歉?」
蘇亦然都如此說了,為了迎合治王,為了自己的夫君,那婦人有何做不到的,不過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罷了,當即也看著安安道,「小皇孫,是我先前失言了。」
安安大概還不太明白大新比西原更深的禮教問題,看著這般,也只擺擺手,大有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算了算了,我也不計較了,可是,你不可以亂說雲姐姐,你應該給雲姐姐道歉的。」
蘇雲初這覺得好笑,這小子人小鬼大的,原本以為他什麼也不知道,倒是明白這婦人想要從他身上給她下絆子。
那婦人一聽,面上的笑意僵住,但是看著楚皇后默不作聲,任由安安這樣做,只得一咬牙,對著蘇雲初道,「靖王妃見諒,妾身說錯了話。」
蘇雲初輕笑一聲,「夫人原本也沒說什麼,何須道歉,算了。」
那婦人只得一咬牙,回了自己的座位之上。若是真的算了,何必讓她在眾人面前難堪了才說不必道歉。
如此,這一小小的風波之後,楚皇后卻也對著眾人道,「你們年輕人,便多隨意走走吧,總陪著我呆在此處,也是悶得慌。」
而後才對著悠落道,「宴會開始還有半日,公主不若帶著小皇孫在御花園之中走走,多多認識我我大新的女子,日後也好相處。」
悠落輕點頭,「如此,多謝皇后娘娘的款待了……」
而後,眾人離開了皇后一處,安安自然是歡呼著出去了,小孩子愛玩鬧的天性,哪裡能夠規規矩矩呆那麼久。
出了皇后那一處,安安也顯得沒那麼拘謹了,拉著悠落就往蘇雲初那兒而去。
眾人也都知道了這小皇孫身子不好,輕易觸碰不得,因著蘇雲初一身的醫術,看來,也是因著這一層的關係,才多了一些親近了。
安安拉著悠落到了蘇雲初的面前,倒是大大方方與悠落介紹起了蘇雲初,「姑姑姑姑,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雲姐姐。」
悠落自然從安安口中聽到了不知多少次雲姐姐這個稱呼,歷來很少有人能夠這樣長時間得到安安的銘記,只除了幾位親近之人,這蘇雲初,剛剛聽到的時候,便已經讓她印象深刻了,如今見其人,倒是沒有了多少初識的陌生感。
「靖王妃,安安口中常說的雲姐姐。」她笑著和蘇雲初打招呼。
蘇雲初亦是笑應,「悠落公主。」
兩人因著安安的存在,交談之間,倒也還算融洽。
悠落其實是個較為安靜的人,並不多話。
而安安在兩人交談之間,已經跑開到另一邊去了,悠落看了看,只得對著蘇雲初抱了一聲歉意,便先離開去找安安了。
蘇雲初只得點頭,大概是對於此處的新奇,蘇雲初知道,西原的皇宮格局與大新相差甚遠,也不怪安安這般新奇了,便也點頭讓悠落去找安安了。
然而,悠落才剛剛一離開,不知柳如絮便從何處走了出來。
蘇雲初已經不知多久沒有再見過這個人了,這個一直痴戀這慕容淵的人,此時見到了柳如絮,也無話與她可講,可是,柳如絮顯然就是來抱不平的,「蘇雲初,你本事倒是不小,除了江南,便是西原也與你關係不淺。」
蘇雲初挑眉,「幾月不見,你對我成見還是如此深,不過也沒什麼,總歸你要去西原了。」
說著,卻是走近了一步,輕聲道,「如此,這層關係,便更加不淺了,你說,是不是?」
然而,柳如絮被嫁去西原,本就是她心中極為不願意的一件事情,聽到蘇雲初如此說,惱怒更甚,幾乎是低吼著出聲,「現在你高興是不是,我離開了大新,你就能逍遙自在了!靖王就是你一個人的了!」
比起柳如絮輕易的惱怒,蘇雲初顯得平淡多了,「不,就算你不離開大新,我也依舊能夠逍遙自在,靖王也還是我一個人的!」
蘇雲初說得平淡,平淡之中是不可置疑的篤定,柳如絮見著,放在身側的手卻是緊緊握住,「我不會讓你得償所願!」
蘇雲初淡淡,「我已經得償所願!」
「蘇雲初,你憑什麼,憑什麼我就要去西原,你就能和靖王雙宿雙飛,論名氣和才氣,你都不如我,論女子之德你同樣不如我,你根本就不配站在靖王的身邊。」柳如絮積壓的陰鬱終於發泄了出來。
「我不配,難道你配?你又何德何能?」比起柳如絮的情緒激動,蘇雲初實在太平淡,「何況,人還要有自知之明,且不說懷清對你無意,便是你一廂情願,憑什麼以自己的想法來度量他人?」
她實在不明白柳如絮哪裡來的自信,慕容淵的態度,難道還不夠說明一切,一切不過是她自己的獨角戲罷了。
而柳如絮這般覬覦有婦之夫的行為,也實在讓人反感,因而,蘇雲初說話,最後便也不留任何顧忌和情面了,「所以,柳小姐,你別忘了,懷清已經是有婦之夫,你自己心中暗暗念著我管不著,但是既然懷清對你無意,你還這般想要光明正大招惹,就是犯了一個字——賤!原本你是要被指去西原的人,我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可你依舊如此不分形勢,還來招惹,更是蠢!」
蘇雲初也是真的生氣了,這會兒說話,哪裡還管著今後,柳如絮還有九分可能會成為拓跋紹的太子妃,何況,她現在已經覺得,這柳如絮再繼續如此下去,必定會讓拓跋紹不滿。
聽著蘇雲初這番話,柳如絮氣極,她一直看著蘇雲初對於什麼東西都是不多在乎的,更是覺得在自己面前,蘇雲初只有閉嘴的份,這會兒,情況超出了自己的意料之外,反而突然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偏偏他不能將蘇雲初如何,這一處地方並不偏僻,她們之間說話,周邊還有不少人,但是,因著壓低了聲音,雖然周邊有人看過來,但還是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只看到柳如絮面上的表情甚是不悅。
正在這個時候,安安突然衝出來,跑到蘇雲初的面前,小小的身子逞守護的姿勢,直直盯著柳如絮,面色不善,「不許你欺負雲姐姐。」
他剛剛出現的時候,就看到柳如絮面色不善看著蘇雲初,小孩子的感覺最是敏銳,因此,安安才剛剛回到此處,便看到了這一幕。
柳如絮自然是知道安安這個西原的小皇孫的,並且明白,日後自己倘若是真的嫁去了西原,便會成為這個小孩子的母后,可是,雖然她此時此刻並不願意嫁去西原,但是,看到安安如此護著蘇雲初,心中更是不滿,可是,對一個小孩子,她還是笑著道,「你看錯了,我沒有要欺負她。」
蘇雲初也是覺得好笑,這孩子,說一套便來一套。
可是安安明顯不信,對於柳如絮想要伸手過來摸他的頭的動作很是不喜,只偏身躲開了,「我都看到,是你欺負雲姐姐了,你說話很兇。」
因著小孩子的鬧騰,加上安安發出的聲音也比較大,所有人都向這邊看過來了,柳如絮面上只覺得尷尬,不知該如何對待一個孩子的控訴和胡鬧一樣的堅持。
倒是蘇雲初明白安安的情緒,只看著他鼓鼓的小臉,笑著道,「安安不要擔心,我沒事。」
可是一向很聽蘇雲初的話的安安,這回卻是不信了,只看著柳如絮,還是堅持道,「你這個壞人,你離雲姐姐遠一些。」
被叫做壞人,柳如絮心情也不好了,雖然是一個小孩子,但是她可不想被這麼一個小孩子這麼說,當即也面色不好,顧不得許多,「你亂說什麼,我哪裡有說她什麼,我能欺負她什麼,分明就是她在欺負我!」
蘇雲初趕緊拖住已經生氣了的安安,「柳小姐,小皇孫身體不好,你不是小孩,何必與一個小孩子計較。」
說著,便要帶著安安離開,正當這邊要鬧起來的時候,卻是想起了一聲渾厚的聲音,「這是怎麼了?安安?」
赫然就是拓跋紹的聲音,御花園這地方,拓跋紹等人在御書房與永業帝商定了一切事物之後,便來了這邊,卻是不想,一來到此處,便聽到了安安這一處不愉快的聲音。
安安見到拓跋紹,立刻上前去,「父王,那個壞人欺負雲姐姐。」
慕容淵自然也是跟著來了,又是見到這個小屁孩與蘇雲初在一起,心中抑鬱了一瞬,然而,抑鬱尚未過去,便聽到安安這麼說,便也看向柳如絮和蘇雲初。
蘇雲初倒是沒什麼,只是,柳如絮面色不好,尤其是看到慕容淵慕容治和拓跋紹都在此處,面色一變,「靖王,我沒有……」
慕容淵並不看向她,只是看著蘇雲初,眼中是詢問之意,「阿初?」
蘇雲初走到他身邊,搖搖頭,「沒什麼,只是,柳小姐大概是心情不好,說話衝動了一些罷了。」這麼多人面前,蘇雲初也不想把先前的事情再車出來了,她不是柳如絮,沒那麼蠢。
拓跋紹原本就看過柳如絮的畫像,對於這個永業帝想要指定給他的太子妃,多少有些印象,當即也多看了柳如絮一眼。
柳如絮先前未見過拓跋紹,但是此時,自然是認得此人就是拓跋紹的,西原的人,生得與大新的人有些不一樣,高鼻樑,小麥色的皮膚,看起來雖是健美,但是到底不是大新的審美觀下的標準。
可安安不願意啊,聽到蘇雲初這麼說,小孩子打抱不平的決心就變大了,這會兒,與慕容淵自動站成一條線,「喂,你不是說雲姐姐是你娘子麼,可是那個女人說,雲姐姐不配做你的娘子,你為什麼不好好保護雲姐姐!」
滿滿都是控訴的聲音,加上這一處的熱鬧已經引來了不少人的圍觀。
慕容淵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安安,便轉頭看向柳如絮,「你說她不配?」
一旁的慕容治面上已經是一層陰鬱,柳如絮這是來壞事的。
拓跋紹已經是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態,看了一眼慕容治,意思很明白,你們給我選的,難道就是這樣的人?不說如何,至少與我兒子之間的相處,也得正常一些吧。
慕容淵的聲音有些輕飄,柳如絮聽著,只覺得此時當真難堪不已,尤其是還被那麼多人看著。
「靖王,我沒有,是小皇孫聽錯了。」柳如絮咬唇。
可安安還來加了一把火,「你就是說了,你說雲姐姐不配,你才配!」
蘇雲初挑眉,看了一眼義憤填膺的安安。
可慕容淵只淡淡瞥了一眼那小屁孩,一手摟住蘇雲初,語氣堅定無比,「這世上,除了她,沒有人陪!」
一句話,聽得柳如絮身形一頓,咬牙不知如何作答。
另一邊的人更是私下指指點點,柳如絮此番公然說靖王妃不配與靖王在一處,說自己才配的行為簡直恬不知恥,何況,柳如絮的性子也讓她人緣不是很好,這下子,別人的議論更是大聲了。
她無地自容,更是恨蘇雲初和安安。
可慕容淵不欲自在此處多留,已經帶著蘇雲初離開了此處。
安安只看到柳如絮輕哼一聲,也不再出聲了,他不喜歡這個女人。
當然,一邊看熱鬧的人,也是默默不敢出聲,靖王實在有些可怕。
待到蘇雲初與慕容淵離開了此處,拓跋紹才看著慕容治道,「治王殿下,給本宮選的這女子,似乎並不如皇上和殿下口中所言吶。」
慕容治只得到,「畢竟還未定下,太子不若多看看,若是不滿意的,自然是可以再改動的。」
這麼說著,拓跋紹只唇角一笑,「可惜了……」
至於這句可惜,可惜的是什麼,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且說蘇雲初被慕容淵帶離開了此處之後,到了另一處無人之地,兩人才停了下來,對於安安所言,慕容淵一點也不懷疑,只看著蘇雲初,道,「阿初,日後若是還有人敢說你,你便狠狠反擊回去,讓所有人知道,本王是阿初一個人的,阿初才是本王的王妃!」
蘇雲初看他的神色,只沒好氣道,「你當我是彪悍的婦人呢!」
「不敢不敢,阿初是溫柔嫻淑的好妻子。」
「你若是少惹一些桃花,哪裡還有這等事情,便是惹,你也該惹上一些好的桃花,如此爛桃花,收拾起來還不乾淨!」蘇雲初聲音不滿,完全不意識到自己此時已經滿身醋味。
可慕容淵倒是心情很好,「我潔身自好,不惹桃花的。」
「你還敢說,別人都叫囂到我頭上的!」說著,伸出手去就要掐住慕容淵腰間軟肉!
慕容淵自然不會阻止她,何況,蘇雲初下手知曉輕重,每次說是想要蹂躪他,其實都不過是說說罷了。
只輕嘆了一聲,蘇雲初到底沒有真的蹂躪他,「你說父皇是如何想的竟然想要讓柳如絮去和親,難道這大新都沒有比他更好的人選了麼,她若是去了西原,安安還不得有罪受了。」的確如此。
可慕容淵與她想法不在一處啊,聽到蘇雲初再次維護安安的話語,面色一沉,「阿初,那是別人家的事情,你理會那麼多做什麼、」
沒好氣瞪了他一眼,「我只是客觀說說罷了!」
不過卻也是沒有忘記這事兒,「你說到底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父皇不希望景怡去,皇室之中再無其他女子,南陽侯無實權,就是最好的人選。」慕容淵一句話解開蘇雲初的疑惑。
「就這麼簡單?」蘇雲初表示懷疑。
可慕容淵看著她面上不解的神色,卻是輕笑一聲,伸手摸上蘇雲初的肚子,「都說一孕傻三年,莫不是阿初有喜了?」
蘇雲初一手拍掉他的大手,「走開!」
不過慕容淵既然也都如此說了,她便也不再多疑問了,但卻是幽幽出口,「可我總覺得這次去西原的人,最後未必是柳如絮,懷清你覺得呢?」
慕容淵倒也不介意被她手拍開,反而是伸手捏了捏蘇雲初的鼻子,「阿初不要多想了,西原太子,是個明白人。」
兩人此處倒是無話了,卻是不知,兩人此處的親昵行為,全部都被不遠處的景怡看在了眼中。
景怡其實早已來到御花園之中,不過卻是在湖面的另一邊遠遠看著,看著慕容淵和蘇雲初感情很好,面上也是帶著微笑。
然而,卻是不知何時,身邊突然站了一個拓跋紹,「靖王和靖王妃感情很好。」
景怡抬頭,便看到了拓跋紹的身影,不過,倒是完全沒有任何一絲驚嚇,「太子。」
只淡淡點頭,行了一個禮,而後,卻是轉頭看向了蘇雲初與慕容淵那邊,兩人已經轉身離開原來的地方,只剩下一個背影,「五哥和雲初感情的確很好。」
她面上是會心的笑。
而後,才又轉頭看向拓跋紹,「太子怎會走到了此處?」
拓跋紹唇角一揚,並不回答景怡的問題,而是看著景怡道,「本宮一直聽聞公主美名,如今一見其人,只覺得聞名不若一見。」
這是直白對景怡的讚美。
景怡聞言,面上有微微的驚訝,不過,仍舊是客氣道,「太子抬舉了,景怡區區小名罷了。」
拓跋紹卻是不再言語,深看了景怡一眼,才點頭,「公主隨意,本宮先告辭。」
景怡自是點頭,「太子隨意。」
看著拓跋紹離開的背影,她面上是不解突然出現的拓跋紹到底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