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永業帝的棋
的確是楊玉瑤過來了,自從上一次蘇雲初及笄楊玉瑤來了一趟宋家遭到那樣的拒絕之後,回去大鬧了一場,此事便了了,只是,這一次,宋家再次來京,楊玉瑤卻是再次拜訪宋家別院。
宋家的人並不待見楊玉瑤,可是,既然人已經來了,便不能這般把人趕出去。
楊玉瑤一進來,見到宋皓流的神色,便是眼前一亮,而後,與雲氏打了招呼,「宋伯母,玉瑤又來叨擾了。」
雲氏只得皺著眉點點頭。
楊玉瑤倒是一點也不見外,似乎幾個月之前發生的事情從未有過一般,尤其是見到蘇雲初的時候,更是走上前去,「靖王,靖王妃,好巧,今日你們也是來宋家麼?」
她說得極為不客氣,也把蘇雲初當成了宋家的外人。
宋羽早先的時候便聽說了楊國公一府有意與宋家結親,此時,見到這般熱情的楊玉瑤,面上也是驚愕,果真耳聽不如眼見,當即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邊的兒子,眼神之中已經是不滿,這事兒,沒有解決好呀。
楊玉瑤這話一出口,宋凌雪便首先忍不住了,「楊小姐說得什麼話呢,初初本就是宋家的人,楊小姐來我們宋家做客,還要與我們家的人道一聲巧合麼?」
楊玉瑤聽著宋凌雪毫不客氣的話,面上雖是有一抹不喜之色,但還是道,「玉瑤並無此意,只是,一時激動,出口有些唐突了而已。」
可宋凌雪最不喜的就是楊玉瑤這番裝腔作勢的模樣。
還不待她再說些什麼,楊玉瑤卻是半分不客氣,「玉瑤知道,宋公子難得來京城一趟,早先的時候,玉瑤便收集了一些歷朝歷代的孤本,想著宋公子來京的時候,送與宋公子,玉瑤想著,也只有宋公子這樣的人,才會懂得如何珍惜那些孤本,哦,對,還有一些珠玉首飾,玉瑤看著,覺得與宋伯母和凌雪妹妹極為相襯,便也一併帶過來了。」
她這麼說著,門外便有兩三個小廝抬了抬了兩個小箱子進來,一個是她口中所說的孤本,還有另一個是她口中所言送給雲氏和宋凌雪的首飾。
這般毫不客氣,只把宋家別院當成了自己的家。蘇雲初與慕容淵對看一眼,只見著那打開的箱子裡邊,的確如她所言,的確是一些珍稀之物……
宋羽看著這番,已經是面色不好,可他一個長輩,這事兒,還得留給宋皓流自己解決。
雲氏也是面色不好,比宋羽更甚至。
宋凌雪直接啪的一聲把那兩個箱子的蓋子合上了,「楊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楊玉瑤笑笑,「玉瑤只是覺得這些比較適合凌雪妹妹……」
「停,我家就初初一個妹妹,沒有姐姐,你若是想要認妹妹,滿大街也夠你認了,我們宋家,姓宋,不姓楊!」
宋凌雪已經是氣極,她脾氣有些急,哪裡忍得住楊玉瑤這樣的人。
楊玉瑤有些為難看向宋皓流,宋皓流面上的的笑意卻是毫無溫度,「楊小姐,無功不受祿,不知,這番,可是有事相求宋家?」
他說得客氣有禮,可是,楊玉瑤看著宋皓流面如冠玉的臉龐,卻是眼中只剩下痴迷,「宋公子,玉瑤的心意,你還不明白麼?」
宋皓流退開了一步,「若是楊小姐還不明白,今日,在下便把話說明白了,在下與楊小姐,絕無可能。」
絕無可能,聲音冰冷,不帶一絲猶豫,宋皓流原本溫潤的眼神,看向楊玉瑤的時候,眼底只剩下冰冷。
縱然在他人面前,楊玉瑤還能裝著賢淑的模樣,可是,面對宋皓流,那份賢淑,便變了一個味道,原本笑問宋皓流的話,在聽到宋皓流這個聲音的時候,面上的表情一僵,足足頓住了幾息的時間,「為什麼,宋公子並無婚配,憑什麼不能給玉瑤一個機會。」
「無關婚配,在下與楊小姐不合適。」
「怎麼會不合適,宋家還是名門,楊家是皇親國戚,日後更是不可限量,如何不合適,宋公子,你告訴玉瑤,為何不合適,哪裡不合適……」說到最後,楊玉瑤已經有一些激動。
這一激動之下,更是讓原本帶了一層微弱病氣的面上,顯得更加蒼白了一分。
她聲聲質問,就像宋皓流有負於她一般。
雲氏實在看不下去了,啪的一聲,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之上,面色冰冷,「楊小姐,還要自重一些……」
可楊玉瑤這會兒只剩下瘋狂的執念,她看著宋皓流的面龐,只覺得無法理解,自己到底有哪裡不好。
雲氏氣極,只突然站了起來,看著楊玉瑤,「別說楊小姐如此不自重,皓流就絕對不能有這麼一個不知輕重的妻子!」分明被拒,卻還是死纏爛打,這楊玉瑤也是讓雲氏刮目相看了。
楊玉瑤滿上泫然欲泣的表情卻是猛地一變,激動之下的揮手動作,卻是打向了雲氏的腹部,「宋公子心中有人是不是,是誰?玉瑤一定比她更好!」
她說話語氣加快,那下意識打向雲氏的動作,卻是不知道用了什麼樣的巧勁,只讓雲氏面上呈現痛苦之色,捂著自己的腹部痛苦難言。
蘇雲初見此,忙上前去,「舅母。」
宋皓流與宋凌雪自然是早先發現了,齊齊走到雲氏的身邊,架住雲氏,宋羽更是上前一步,看著愛妻的模樣,面上已經是沉怒。
楊玉瑤似乎料想不到,自己會對雲氏做出這樣的事情,看著眾人擁向雲氏,面上已經出現了驚慌,「我……我不是故意的……」
宋凌雪卻是直接回頭,「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
宋皓流的面上已經是冰寒,出口的話語,早已沒有了書生儒雅,只帶著怒氣,「出去!」
「宋公子,我……」
楊玉瑤還想著解釋一些什麼,可是,這邊卻是無人再理會她了,已經帶著雲氏往內間而去。
只剩下外邊楊玉瑤一個人怔怔發愣。宋皓流最後還不忘吩咐一聲,「帶楊小姐出去,宋家候不起!」
裡邊,蘇雲初給雲氏檢查了一番之後,發現並無多大的問題,只道雲氏原先脾胃便不太還,恐怕是先前,被楊玉瑤那力道一碰之下,碰到了才刺激而起的,只要稍稍休息便好了。
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可宋凌雪卻是立馬不滿了起來,「那楊玉瑤也真是夠不要臉的,初初你說是不是,哥哥都那麼明明白白說過了,她還這樣自討沒趣上門。」
宋凌雪說得很「通俗易懂」,宋羽都忍不住瞪他一眼,叫她注意用詞。
宋凌雪看著,只得低下頭,但還是吐吐舌頭,表示堅持自己的想法。
蘇雲初聽此,搖搖頭,「我對她並不了解,不過由著這兩番看來,楊玉瑤對表哥,怕是痴戀成魔了。」
宋凌雪聽著這句話,抖了一身,表示自己一點也不想這樣。
「那你說該當如何?」宋凌雪倒是好奇看向她。
蘇雲初面上一笑,「自然,我有了一個表嫂之後,這事兒便不解決了麼?」
她的話語裡邊,頗有一股打趣的意味在裡邊,宋皓流聽了,只淡淡看了蘇雲初一眼,並不說話。
如此,宋氏這邊安頓好了,楊玉瑤早已被請了出去,午膳時間也差不多了,蘇雲初與慕容淵自然是要在宋家別院先用過午膳才回靖王府的。
只是,用過了午膳之後,雲氏因著先前的不舒服,被宋凌雪帶回去休息了,蘇雲初與慕容淵在宋家別院裡邊走動,當做是飯後的溫存了,走著卻見不遠處,宋皓流獨自一人站於湖邊,微微抬頭,不知看著何物,也不知在思考一些什麼。
蘇雲初與慕容淵對視一眼,走上前去。
宋皓流必定是聽到了腳步聲的,不過,到底沒有轉回頭,慕容淵輕笑一聲,「如今還有什麼事情,能夠讓宋公子這番耗神麼?本王想,楊國公府的事情,總不會讓宋公子如此為難吧?」
聽此,宋皓流才轉過頭來,看著慕容淵面上明顯的取笑之意,再看看這兩人袖袍之下握住的手指,只消一眼,便移開視線,「王爺既然已經與雲初成婚,為何對在下的稱呼總是如此生分?」
他說得語氣好可惜,慕容淵嘴角一抽,怠於理會,只蘇雲初開口道,「表哥可是有為難的事情?」
宋皓流搖搖頭,「沒什麼。」只是,面上的表情,卻是有一瞬間的柔和。
蘇雲初自然不會漏過這點,但是,口中卻是問道,「總不會是因為楊玉瑤的事情吧?」
其實,說到底,她心中還是有些小八卦的,特別是李俊澤有了宋凌雪,梁光熙遊俠的個性,從來不留戀風塵,可宋皓流卻是正正常常的一個讀書人罷了,難道心中便不會有任何女子?
尤其是在她知道了某些事情的時候。
看著蘇雲初問得小心翼翼,頗有試探的意味,宋皓流無奈感嘆一聲,瞥了一眼她旁邊的慕容淵,「雲初,切記不可近墨者黑。與靖王成婚才兩日,可別沾惹了那些不好之氣。」
蘇雲初訕訕,內心的小九九被自家表哥發現了。
但是慕容淵顯然臉皮更厚一些,「宋公子這話可就說岔了,阿初與本王本就是夫妻,夫妻一體,何來近朱近墨的道理?」
只蘇雲初聽著,瞪了他一眼,不過看著宋皓流,卻是滿滿好奇道,「其實,那楊玉瑤就是見著表哥如今仍是單身一人,因而番死纏爛打的,若是表哥身邊多了一個女子,別人也只感悄悄覬覦了,哪裡還有這般光明正大?」
其實她就是想要知道,宋皓流是不是心中有著誰什麼的。
「雲初想多了。」宋皓流眼神微閃,淡淡道。
「是麼?」蘇雲初唇角一翹。
看著宋皓流七八分坦然的目光,蘇雲初眨眨眼睛,「可表哥什麼時候給我找一個表嫂。」
別怪蘇雲初有這樣的心思,只是,她真的很好奇罷了。
慕容淵站在一邊,看著蘇雲初這番逗弄自己大舅哥的模樣,看她難得心生逗趣之感,也由著她去了。
陳自明眉目清朗,不為所動,「雲初該知道,緣分一事,不可強求。」
「哦……」蘇雲初拉長了聲音,口氣之中還有一絲可惜,「原本我覺得芷雲是個不錯的姑娘,還與我們宋家相交頗深,還是自明的表妹,而且,我覺得她似乎有些仰慕表哥呢,想著,是不是可以介紹與表哥認識一番,加上前些日子,我好像還聽著,似乎說陳姨要開始為芷雲找婆家了,想著能否不要肥水不流外人田……如今看來,表哥還沒有這樣的心思……真是可惜了……既然表哥無意,此事也就算了,免得再來一個徒添煩惱的事情,是不是,懷清?」
說罷該抬眼看了一眼慕容淵。
慕容淵很鄭重點頭,表示極為認可自家娘子的話。
蘇雲初語氣滿是可惜,便是面上的表情,也是可惜至極。
宋皓流聽此,面上雖然還是淡淡的表情,可是,眼神卻是一縮,看著蘇雲初,「這話是何意?」
「就是表哥聽到的意思呀。」蘇雲初看他。
便是一旁的慕容淵,面上也帶著一層笑意,「阿初不必擔心,表哥清心寡欲之人,想來一時半會也沒了這些心思,雖然趙小姐看起來似乎與表哥極為相陪,不過,強扭的瓜畢竟不甜。」
這兩人唱著雙簧,陳自明豈會不明白,淡淡地瞥了兩人一眼,對於慕容淵口中的那一句表哥,不為所動,「你們兩人,若是閒心多了,便多出去走走。」
可蘇雲初是她表妹,歷來疼愛有加,只能擺著一張臉對慕容淵道,「王爺,再有不久,西原便來了使者。」
說著,似是想起了什麼,唇角一翹,「王爺還需好好準備一番,不然,到時候,可不要怪我這個大舅哥沒有提醒。」
慕容淵看他神色嗎,微微皺眉,「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宋皓流淡淡。
蘇雲初在一旁卻是訕訕,那事兒,她沒有與慕容淵說過,不過無妨,到時候再說吧,依著這個那人的醋勁,到時候,人多,他應該不會怎麼樣吧。
於是也趕快轉移了話題,看著宋皓流面上雖是淡淡的表情,但還是心思活絡得很,加上宋凌雪先前的告密,還是笑著道,「表哥,其實芷雲真是個好姑娘,若是表哥心中有意,還是早一步攤開的好,不然,肥水真的流外人田了。」
對於蘇雲初這個比喻,宋皓流皺眉,「注意措辭!」
蘇雲初卻是一笑,「如此,表哥可是願意承認了,其實,你與芷雲之間……嗯哼?」
頗有挑逗的一句「嗯哼」換來慕容淵一眼不滿。
宋皓流眼神一閃,輕咳一聲,「你們自便,我先離開。」
可是這番看來,蘇雲初卻是覺得宋皓流有這一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與慕容淵對看一看,蘇雲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慕容淵面上卻是不滿,「阿初對這件事情很上心。」
蘇雲初拍他一手,「表哥的事情自然要上心了。」
「那是表哥,不是親哥哥。」慕容淵不滿,就算還是親哥哥也不行。
蘇雲初一手往他腰上掐過去,「表哥就是親哥!」
慕容淵卻是一把握住她的手,「阿初不要把自己掐疼了。」
蘇雲初鬱悶看他一眼,拉著他逕自往回走,「走吧,去和舅舅告辭,我們也該回府了。」
可是回去的馬車之上,慕容淵卻是一直盯著蘇雲初看,面上的表情,便是蘇雲初也看不出深淺,忍不住開口,「懷清在想著什麼?」
慕容淵看她的眼神不變,「我在想宋公子先前在別院裡邊說的那番話,西原來使了,若是消息無錯,來的似乎是皇太子和皇太孫,可是,我還是不知道宋公子叫我準備一些什麼,阿初如此聰慧,不防告訴我?」
聽著慕容淵這話,蘇雲初心中也知道了,估計宋皓流為了挽回面子出口而出的那句話,也讓慕容淵心中不知翻轉了多少回,想到什麼地方去了。
可是,看他如今的神色,蘇雲初沒來由心中一咯噔,「能有什麼事情,懷清是靖王,大概,表哥是想著懷清在這方面做一些準備吧。」
蘇雲初面上很淡定地應著慕容淵的話。
可慕容淵卻是眼神一閃,「是麼?」
蘇雲初淡定點頭,「嗯!」
慕容淵也跟著點頭,「似乎的確也是!」
不過,接下來,卻是補充了一句,「我記得阿初說過,三年前阿初去過一趟西原的,唔……看來,我真需要好好準備了。」
宋皓流沒來由的那句話,還有面上玩味的表情,他想了想,便知道了,蘇雲初只怕是與西原那邊早有聯繫了,至於是什麼聯繫,如今看著蘇雲初不好開口,心中更是抑鬱。
當年的一趟西原之行,惹出了一個慕容治,就已經讓他足夠吃味了,難道,此時,還有別的故事。
他的話語輕飄飄,可蘇雲初卻是覺得不太對勁,可是一想,其實,自己雖然與西原那邊有聯繫,不過,更多的是利益的聯繫,想了想,正準備開口想要說明白,免得這個男人又把事情想到了十萬八千里遠之外。
可隨著木楊一聲呼喝,馬車已經停在了靖王府的府門口。
蘇雲初到口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兩人便已經下了馬車。
回府之後,待兩人走回到了內院,周嬤嬤趕緊上前來,「王爺,王妃……」
蘇雲初淡淡一笑,「周嬤嬤有事麼?」
周嬤嬤卻是再朝兩人行了一個禮才道,「王爺,王妃,如今,王府之中,內院掌家的事情,還有王妃帶進來的嫁妝都需要清點……這事兒……」
這件事情,本來是該交給蘇雲初去打理的,但是,這兩日以來,大婚之後,第二日,兩人膩歪了半日,之後便進宮了,第三日又是回門之日,今日,還回了宋家……一直都未曾打理。」
慕容淵輕咳一聲,「都交給阿初負責便是,今後,王府之中的事情,由阿初決定便好。」
可是,蘇雲初聽著,心中卻是皺了一張臉,的確,在這個時代,掌家權是一個男人能夠一個女人的地位最好的認可。
可是,想起那些算了還算不完的帳目,還有靖王府下邊不知多少的產業,蘇雲初便頭大了。
她眼神幽怨看了一眼慕容淵,用眼神示意,能不能將這事兒,交給周嬤嬤,反正,周嬤嬤也是掌管內院的。
慕容淵挑眉,而後才看著周嬤嬤道,「勞煩周嬤嬤今後,多幫助阿初一些,阿初對這些事情,可能不太熟悉。」
周嬤嬤看著小兩口私下的交流,面上帶著慈和笑意,「好。」
讓蘇雲初掌管王府,不僅僅是她自己的意思,更是順妃的意思,只是,如今看著靖王明顯是疼惜王妃,不願王妃過多操勞,卻也感到心中愉快。
蘇雲初無法,只得應下來了,慕容淵去了書房,她得跟著周嬤嬤去學怎麼管理王府之中的那些事情。
周嬤嬤對蘇雲初的不熟悉掌家之事,當真是一點也不在意,只一點一點一件一件與蘇雲初說著,王府內院之事,讓蘇雲初熟悉了一度,王府之外,還有產業需要打理,往常時候,慕容淵也不曾插手多少,多是王府的管家何叔在打理,他甚少關心,如今,來了一個蘇雲初,周嬤嬤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蘇雲初,以顯示對這個王妃最大的認可。
可蘇雲初坐於桌前,看著一桌子的帳單,也是無奈,抬頭看向周嬤嬤,語氣裡邊也有一些試探,「周嬤嬤,不若,今後該怎麼辦,還是照舊吧?」
可周嬤嬤不允許啊,便是旁邊幫著她的玉竹與茯苓也是覺得蘇雲初可憐,他們家小姐何曾做過這等複雜的事情。
周嬤嬤還是很堅持,「王妃,雖然老身如今還能幫著王妃打下手,可是,王府的事情,總有一日是要交到王妃手上的。這……王妃還是早些能夠掌管了王府事物比較好,也能讓王爺沒有後顧之憂。」
周嬤嬤都如此說得情深意切了,蘇雲初呼了一口氣,「好吧!」
不就是管家麼?好歹自己也是拿得起手術刀,抗得了搶,上得來陣,殺得了敵的人,這……雖然瑣屑一大把,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這麼在內心給了自己一一碗巨大的雞湯之後,蘇雲初倒是真的很認真與周嬤嬤了解了府中的事情了。
玉竹與茯苓在一邊,給蘇雲初倒茶放點心,只覺得好笑。
其實蘇雲初別的什麼都行,甚至許多男子做得事情,蘇雲初也是做得還要好,但是,蘇雲初對於這些瑣屑的掌家之事,就是不上心,先前還在宋家的時候,雲氏也不是沒有逮住機會然蘇雲初學習一些,但,到底都被蘇雲初給矇混了過去。
如今到這這種時候,只得從頭再來。
蘇雲初是個執著的人,自從周嬤嬤說了一番之後,她也便漸漸上心了,這會兒,倒是漸漸入手,認真對起了帳單。
大冬日的天黑得早,這會兒,房間內已經有些昏暗了,慕容淵從書房之中回到這一處的時候,就看見蘇雲初埋首在一堆帳單裡邊,玉竹和茯苓已經不在此處。
見到慕容淵回來了,蘇雲初也沒有將頭從帳單之中抬起,慕容淵看著她認真的樣子,面上帶著笑意,走近她身旁,「阿初學得如何了?」
蘇雲初這才抬臉看他,「懷清,我覺得自己嫁了一個財大氣粗之人。」
的確,不對帳單不知道,這一看,才知道,靖王府之下,不管是良田還是商鋪,都是不勝其數,遠遠超出了蘇雲初的認知,想著,往常慕容淵不理會王府之中的事情,是不是就是因為知道這些東西太多,懶得理會?
可是,顯然,慕容淵的想法跟她不再同一條線上,聽著蘇雲初這句話,挑眉道,「阿初說對了,本王,就是財大……器粗。」
慕容淵特意加重了這個「器」字,加上玩味的語氣,還有面上可稱之為欲求不滿的表情,蘇雲初也明白慕容淵腦袋裡邊,又在想著一些有的沒的東西了。
淡淡瞥了他一眼,「整日裡盡想著那些東西!」
可是呢,靖王爺在蘇雲初面前,歷來就是個沒節操的,對於自家娘子淡淡的一瞥不以為意,分明看到了她紅了一層的耳朵。
蘇雲初就是善於偽裝,可是,在他面前,她的一切偽裝都會消失無形。
因此,對於蘇雲初這淡淡的一瞥,慕容淵面上一笑,卻是一手抱起蘇雲初,自己坐在了原先蘇雲初對帳單的椅子之上,將蘇雲初抱坐在自己自己腿上,面上帶著一層魔魅的笑意,「阿初說說,我整日裡腦袋都在想著什麼東西。」
蘇雲初早已被他抱得習慣,這會兒,只自然而然就著姿勢,坐在了他腿上,看著某人笑得跟朵花兒似的,只一手糊上他的臉,揉捏一陣,「王爺,白日宣淫是不好的。」
慕容淵點點頭,「阿初是說,白日不可,黑夜便可了?」
蘇雲初一哽,答不出話來。
慕容淵見此,卻是衣袖一揮,不遠處的燭火便被吹滅,原本有些昏暗的屋子裡,更是昏暗了一層。
蘇雲初心中突然一緊,「幹嘛被燭火揮滅了,都看不分明了。」
不過,到底還有光亮,也還能看得見兩人面上的表情。
慕容淵卻是展顏一笑,看著蘇雲初,聲音低低,帶著一層誘惑的性感,「阿初不是說,白日不可宣淫麼?如此,熄了燈,便是黑夜了。」
言下之意蘇雲初當然明白,雖然覺得他此時聲音好聽至極,讓她忍不住沉淪,可到底堅持住了,沒好氣瞪了他一眼,掙扎著要起來,「別以為蠟燭滅了就不是白日了,起來,我還未對完帳單呢,別來打擾我。」
這男人還有沒有節制了!
可慕容淵卻是不放開她,合著昏暗的房間,聲音低啞,「阿初不是說,我財大器粗麼,關於這件事,還需要親身親密感受,對帳單,是對不出來的。」
他在蘇雲初耳邊低低說著,吐出口的氣息撩撥著蘇雲初最敏感的耳朵。蘇雲初想要躲開一些,卻是猝不及防,慕容淵說完,便一口含住蘇雲初的耳垂,他可記得,這地方,是蘇雲初的敏感之處。
蘇雲初一顫,這滋味,太熟悉,看著還敞開的門口,「懷清,門還開著……」
若是玉竹與茯苓回來,不小心撞見了,可如何。
可慕容淵卻是完全沒有這這一層顧略一般,唇已經離開蘇雲初的耳垂,帶著一股沉迷之感,順著耳垂往下,在蘇雲初脖子上留下密密麻麻的輕吻,只讓蘇雲初喘息不已,口中完全不在意,依舊是低沉卻是帶著一股飄忽的而聲音,「開著也沒有關係,不會有人進來的。」
王府里的人,都有眼力見,這屋子裡,黑著,就慕容淵和蘇雲初在裡邊,自然不會有人敢來打擾。
可這也明明白白告訴著所有人,這倆人在裡邊做著什麼啊,但是,顯然我們靖王爺自動忽視了這麼一層。
昏暗之地,蘇雲初只下意識抓住他的胳膊,任他為所欲為,早已只剩下低低的喘息聲,「懷清……」
慕容淵聲音低啞,微涼的唇瓣貼上蘇雲初暖熱的脖子,「阿初……三年前,去西原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慕容淵低低的聲音裡邊,在滾燙的親吻中,在蘇雲初差點的沉淪之中,聽到這一聲之後只一個激靈,原來這貨竟然是想到用這種方法來試圖來讓自己說一說在西原發生的事情麼?
蘇雲初覺得好笑,原先的意亂情迷,在慕容淵這一問當中,倒是清醒了不少。
可是她的清醒,在慕容淵眼中,便是不專心,在蘇雲初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蘇雲初驚呼一聲,「疼……」
慕容淵卻是在那地用力吸允一番,「阿初告訴我……」
蘇雲初掙扎開他,而後才轉臉看向欲求不滿的某人,「懷清這是打算用美男計來套求消息?」
慕容淵面色鬱悶,在即便是有些昏暗的房間裡,依舊能夠然蘇雲初看得到。
「阿初不是愛極了這張臉,想來該是有效的。」他雙眼灼灼看她,眼中的火熱因著剛才這一番,沒有退化。
見此,蘇雲初輕笑一聲,「其實原本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三年前去西原的時候,偶然碰上了現今西原的皇太子,然後,與他……嗯……認識了一番,因著當年拓跋紹之子,也就是西原如今的皇太孫,有一些合作關係……」
慕容淵一聽,面色一黑,「阿初還瞞著我這件事情。」
蘇雲初眨眨眼,「可懷清也沒有問過我這件事情啊。」的確是她無辜,她沒事突然跟慕容淵說自己和拓跋紹之間有什麼合作關係,才會更加讓人覺得奇怪好不好。
可顯然,慕容淵對此還有自己的小彆扭,「可回來府中之後,阿初也不告訴我。」
聽著某人控訴的語氣,蘇雲初實在無語,指了指桌上的帳單,「喏,我回來之後,就被這些東西絆住了,你還去了書房,你叫我怎麼說?」
說著還咬牙道,「某人似乎還很樂意讓我做這些事情,說,你是不是公報私仇!」
慕容淵不知如何作答,住賭氣一般,看著蘇雲初嘴唇,便覆了上去,「阿初瞞了我好久……」
「唔……懷清你好不講道理……」蘇雲初話語含糊。
可慕容淵哪裡還放過她,不滿的吻,最後全部化成溫柔輾轉的綿綿情意,昏暗的房中,不久便傳來低低的喘息聲。
只外邊,端著托盤迴來的玉竹與茯苓,聽到了裡邊傳來的低低的聲音,看那敞開的門,昏暗的屋子,面色一紅,彼此對視一眼,折身回去……
第二日,是元氏下葬之日,元氏雖是侯府的主母,但是,致遠侯府並沒有大辦,而蘇雲初也沒有回致遠侯府。
靖王妃出自致遠侯府,但是,如今主母去世,卻是不見她歸來,便是來弔唁的人,也覺得怪異無比,加上前些日子流傳出來的元氏暗害嫡母之事,也在眾人心中再次響了起來。
有人認為蘇雲初不能原諒元氏是情有可原,畢竟,這樣的事情,得需要多大的寬容才能放得過去,當然,有有人認為,死者為大,元氏已經為此懺悔自殺,蘇雲初無論怎麼說,也應該回來一趟,否則,必定會被人言說一番,到時候,靖王妃小心計較的心性便會引起別人不滿。
可蘇雲初渾然不在意這一層,不回去就是不回去,何況,別人如何想,與她何關。她左右不了別人的想法,管好自己的事情便是了。
只蘇亦然,自然是回來給元氏送行了,只是這兩日的時間,她整個人便憔悴了一圈,只是,來給元氏送行的蘇亦然只面無表情,面帶冷眼,不流一滴一毫的眼淚,她還記得,今日一早,她回致遠侯府的時候,忍不住對蘇坤的質問,可蘇坤告訴她,若是元氏還在,那她便是惡婦之女,元氏不在了,她才是高高在上的治王妃。
一句話,蘇亦然不知以何作對。
而這一日,蘇雲初卻是承了順妃的邀請,再次進宮了,毫無意外,再次碰上了景怡。
可她不難發現,景怡的面上帶著一股黯然神色,比之上次相見,景怡面上更是黯淡了一分。
這次,蘇雲初只得出口了,「你近來,似乎情緒都不太好。」
景怡面上苦笑,「這你都看出來了,近來,你也就見過我兩次罷了。」
「可我每次一見你,你都是如此。」
景怡默不作聲。
蘇雲初開口,「怎麼了?」
景怡卻是搖搖頭,站了起來,背對著蘇雲初,「雲初,父皇想要給我指婚。」
蘇雲初明白,皇家的兒女,婚事都是身不由己,「你是父皇最疼愛的小女兒,便是指婚,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的。」
這一點,蘇雲初倒是肯定。
可景怡搖搖頭,轉臉,對著蘇雲初道,「昨日,父皇來了母后的宮中,想把我指給陳大人……」
蘇雲初愕然,「陳大人……」
是陳自明?
景怡看她的面色,便瞭然了,「還是覺得叫陳公子更為舒心一些。」
蘇雲初面上帶著略微尷尬的笑意,不確定後來的結果如何……
景怡卻是苦笑一聲,「陳公子拒絕了……」
蘇雲初說不出話來,其實,她知道,陳自明應該是會拒絕的……只是……看著景怡如今的神色,恐怕,陳自明心中沒有景怡,可景怡心中……卻是有陳自明的……
蘇雲初有些艱難地開口,「景怡?」
陳自明是她好友,景怡也是她好友,可兩人之間,她並未見到半分旖旎,更何況,景怡的身份……
「雲初,我當你是好友,許多心事,我不知該如何說,也不知與誰說,這偌大的皇宮之中,真心的並無幾個,只有母妃是對我最好的,可許多事情我不能與她說,她會擔心,別人看著父皇對我極好,可我知道,這份好,大半是因為我是大新的公主……」
景怡幽幽說著,與蘇雲初站在一處,面上的表情,蘇雲初不知帶該解讀為誠懇,還是此時此刻,短暫的迷茫。
輕輕握了握她的手,蘇雲初算是聽著景怡繼續往下說。
景怡的聲音幽幽,情緒之中含著不知該是名為悲傷的東西,還是名為無奈的東西,「其實,我知道的,父皇想要把我指婚給陳公子,無非是想讓我絆住陳公子,讓他成為皇室的人,心中只能想著慕容家最大的利益……」
景怡看得太明白,蘇雲初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可是,景怡卻是像是找到了一個發泄口一般,不管蘇雲初有無回應,她似乎只是想要一個傾聽者,來舒緩這兩日心中的愁悶,「你知道麼,倘若父皇強行下旨,陳公子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他會成為我的駙馬,可是……我知道,也許我們一輩子會相敬如賓,他會待我很好,但我們永遠,只是公主與駙馬,不是真正的夫妻,不會如同你和五哥一樣……可我知道,他一定不會快樂。」
景怡說道最後,語氣之中已經有了一些壓抑,面上雖是帶著一層笑意,可笑意之中,分明帶著苦澀。
的確,景怡說得沒錯,倘若永業帝執意如此,誰也無法改變這一層,而陳自明的才華,她自然是知道,也明白,此時此刻,在朝中的陳自明,既然已經來之,必會兢兢業業安之,他的能力,足夠永業帝想要牽絆他。
而對於陳自明來說,朝中最親近的,無非就是蘇雲初,蘇雲初身後是靖王府,可永業帝屬意慕容治,那麼,只有陳自明拉入慕容家最大利益的陣容,才能然陳自明日後輔佐慕容治。
這一盤棋,永業帝下得曲折,可景怡看得明白。
正是景怡看得太明白,才讓蘇雲初心中升起一抹疼惜之意,這個堅強的女子,這個跟在慕容淵身後多年固執對慕容淵好的妹妹,讓她不知該如何安慰此時的她。
可說完了這一次,景怡卻是展顏一笑,「雲初,其實不瞞你說,第一次見到陳公子的時候,也許那時候,他便留在了我的心中……我知道,女子這麼說,必定會被人說是不害臊,可你說的,我骨子之中有一股男兒心性,這話我要說,我承認……」
蘇雲初面上帶笑,理解她,只輕點頭,「追求所愛,並無不妥,只是世人眼光太多罷了。」
可景怡突然問,「雲初,你告訴我,江南任何一家,都不會與皇室宗親關聯是不是?」
又是這般聰明的洞察,蘇雲初一哽,「景怡……」
景怡卻是展顏一笑,語氣之中卻是分明的苦澀,「我明白了……是大新,也是父皇做得還不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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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今兒是七夕,說是中國的情人節……嗯!大家過節的過得愉快,不過節的,哼哼哼哼……都來陪著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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