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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翻雲覆雨

    待到蘇雲初房中的燈暗下去之後,書房之後仍舊是一片通明,關於蘇雲初生氣的點,慕容淵已經能夠想到柳如絮不是主因了,但是,主因是什麼麼,他真的沒有頭緒,只是,想起南陽侯府,卻是眼中划過一抹厲色……

    靖王爺夜宿書房的事情,王府之中的人自是知道的了,可是,雖說是夜宿書房了,白日裡,王爺與王妃在一處的時候也不見任何火藥味,兩人面不紅耳不赤的,半點不見吵架的意味。比如這早起的第二日,用早膳的時候兩人還是在一處,並且,王爺還是如同往日一般,對王妃照顧有加,王妃還是習慣性一般,也為王爺添粥,半分看不出兩人之間有什麼矛盾。

    靖王也忝為不恥,笑眯眯對著靖王妃道,「阿初今夜准我回房。」

    蘇雲初喝著慕容淵給自己盛的粥,語氣淡淡,「懷清可知我為何趕你出去。」

    「一定是我做錯了事情惹阿初生氣了。」靖王爺還是有這一層認知的。

    「哦?做錯了什麼?」

    靖王爺有片刻的猶豫,答不出來。

    於是靖王妃似笑非笑,「所以,懷清繼續誰書房。」

    靖王爺只剩下一張焉了的臉,一旁的下人聽著兩人的對話,在心中默默喊著,「王爺,您就不會哄一哄王妃麼?  

    周嬤嬤自然是聽說了這件事情,正擔心著兩人是不是吵架了,可是這會兒見到兩人如此和諧的吃早餐,也是不知情況到底還是如何了。

    她只能幹著急。

    然而,且不管蘇雲初與慕容淵如何,但是,慕容淵手頭的事情自是已經開始做了,今日的朝堂之上,已經發生了較為明顯的變化,眾人皆知,永業帝讓慕容淵去查關於北梁細作的事情,平日裡,這位冷麵戰神便是讓人覺得無法接近的,但是,也有不少人明白,這般大動干戈,永業帝的目的只怕不僅僅是查細作那麼簡單了。

    瞧著如今京中略帶緊張的局面,只讓人覺得心中驚慌。

    不管這些人平日裡如何,但是誰又沒有做過那麼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只怕,這一番大力徹查之下,會引出無法收拾的反應啊。

    當然也有完全不受影響的人,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自己不曾與北梁那邊有不正當聯繫,如何查,都不會查到自己的頭上。

    這一日,晚間的時候,雨夾著雪紛紛揚揚落了下來,灰濛濛的天正像如今的局勢一般,讓人覺得壓抑,也讓人覺得不安。

    夜色黑了下來之後,瀚王府的側門悄悄打開了一個縫,黑夜之中一個身形模糊的人站在門口,來開門的人聲音低低,」相爺,王爺已經等候多時了。「  

    呂遠輕嗯一聲,」快帶我進去。「

    書房之中,慕容瀚已經等候多時,」舅舅,你來了。「

    他面上也是一陣焦慮。

    呂遠面上也不好看,今日朝堂之上,慕容淵當朝與永業帝匯報了這兩日他處理的北梁細作的事情,並且經過分析和查找,認為朝中有一些官員有疑,至於是誰,慕容淵自然是沒有說出來,但是恰恰是沒有說出來,讓原本一些便不太乾淨的人整日內心惶惶不安。

    查北梁細作是明修棧道,恐怕清理朝堂才是暗度陳倉吧。

    這一份下來之後,誰還看不清形勢。

    可是,永業帝為何在如今這樣的時候清理朝堂,眾人心中有著不敢言說的猜測。有人歡喜有人愁,正義之士覺得朝堂的確需要清理一番了,再不清理,大新就要臭了,可是,最不願意發生改變的還是既得利益者,一旦有任何改變,一旦有與他們利益衝突的事情,他們都將會損失許多東西。

    因而,這一日,呂遠幾乎也是處於不安之中,尤其是前兩日慕容淵還未有動作,但是僅僅是這兩日的時間,便能掀起朝堂之上的一番緊張之感,也是令人覺得恐懼。

    話不多說,慕容瀚只關心那一批數量其實並不多,但是如是被抓到了卻是可以拿來做文章的兵器,那一日去見過慕容淵回來之後,他們就已經在著手解決這件事情了,如今也不得不掛心,」舅舅,那批兵器,處理得如何了?「  

    呂遠沉眉,」已經暗中讓人運出去了,不在青州,也不在礦脈之處,今夜若是無錯,這件事情便能解決好,後邊再怎麼查,最多只會覺得礦脈那邊的情況有異,但是,沒有了現成的兵器,便是死無對證。「

    這麼說著,呂遠呼出了一口氣,」王爺不要過多憂慮,若是到時候靖王死死抓住這一點不放,必定會引起人心反感,到時候,便會引起朝臣不滿。「

    慕容瀚點頭,卻是突然道,」舅舅,與北梁那邊的聯繫的信件可是全部燒毀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呂遠輕嘆了一口氣,」能燒毀的都燒毀了,但是,為了以防北梁那邊毀約,不能燒毀的也都藏在了密室之中,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不會有事,況且如今看來,也不到那樣的情況。「

    人在感到危急的時候,就是這樣需要另一個人來給自己力量和方向,此時的慕容瀚便是處於這樣的狀態之中,因為今日朝堂之上的一番變化,讓他在一瞬之間慌了手腳,慕容淵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僅僅兩日就已經讓朝堂緊張。

    」接下來,我們該當如何?「慕容瀚難得在這時候開口尋求呂遠的意見。

    呂遠到底是在朝堂之上混跡多年的人,不管如何說,也是一個資深老狐狸了,這時候,只微微眯眼,」王爺還當按照平常的時候,該如何便當如何,以不變應萬變。「  

    末了,才問道,」那三個北梁人呢?「

    聽此,慕容瀚面上便不好,」他們離開了!「

    呂遠大驚,」什麼時候?「

    」今日!「

    聽著,呂遠一拍大腿,」壞事!「

    慕容瀚倒是不覺得,既然那三人敢離開,想來也有自己的計策,何況此時自己都自身難保,如何會保得住他們。

    聽著呂遠如此說,他皺眉。

    」王爺,如今正是形勢危急的時候,那三人,極容易壞事!「

    可慕容瀚卻是覺得未必,」他們不會蠢笨至此!「

    可是那三個北梁人為何會如此離開了?呂遠不解。

    慕容瀚面色不好,」本王與他們有了一些矛盾……「

    呂遠這時候也顧不上君臣之禮了,」王爺,大局當前,你好糊塗!「

    」舅舅!「慕容瀚只沉聲道。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如今呂遠只願意那三人聰明一些,千萬別被慕容淵的人找到了。

    而另一邊,在靖王府之中,慕容淵站在主屋的窗前,正望著天外的黑夜,冰藍色的眼睛沉著深邃,讓人難以看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蘇雲初走到他身邊,」懷清,今夜就要開始行動了麼?「

    她聲音輕柔,放佛將要融入這無邊的黑夜一般。

    慕容淵輕點頭,」嗯。「

    」南陽侯府,丞相府,瀚王府……三處的力量……「

    慕容淵唇角一翹,」阿初,不止。「

    蘇雲初皺眉,看向他。

    豈能料得,這廝卻是展顏一笑,」阿初今夜讓我回來,我便告訴你。「

    蘇雲初面色一沉,」沒門!「

    說著便已經不理會他,管他後邊還有什麼,總之這廝就是一個黑心的,借著永業帝給他的這個機會,他一定會讓永業帝從此以後不敢再讓他做這等事情,也不敢再拿順妃來威脅他。

    慕容淵卻是聽著蘇雲初毫無商量餘地的語氣和不聞不問的身影,微微失笑。

    今夜,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為了不吵到她,睡睡書房還是應該的。嗯,靖王爺面上是這麼想的,但是內心的真正想法,就不知有沒有完全被自己這番」好意「掩蓋住了。

    南陽侯府看來,似乎只是柳如絮被利用了而已,但是,慕容淵卻是不想放過這一府,尤其是想起這兩夜他睡書房的由頭,便覺得牙痒痒。  

    另一邊,呂遠回了府之後,卻是急急走進了密室之中,打開其中的一個暗格,拿出裡邊的幾張紙,翻看了一遍,方才覺得安心了一些。

    而另一邊,在京城之外的某一個縣城的道路之上,一批人正推著幾十輛車子在山道之上行走,風雪積壓之下讓人覺得徹骨冰寒,一般來說,這樣的時候,不會有人在道上之上行走,尤其還是在這樣隱秘的道上,偏離官道,這幫人雖是黑夜之中,看起來行動尤其秘密。

    大概走到了一處轉角的時候,卻是突然橫空而出了另一幫人。

    運送東西的人皆是一驚,帶頭的人一驚,」閣下?不知有何貴幹?「

    黑夜之中,誰也看不清誰的臉,何況還有遮擋風雪的帷帽。

    可來人卻是不多言,直接一個動作,後邊的人便衝上去,一場酣戰,並不進行了多久,原本運送東西的人,全部被消滅,只剩下了那一批被黑布蓋著的車輛。

    那橫空而出的男子輕輕上前,跨過一批地上的屍體,走到一輛車的面前,扯下上邊的黑布,刀劍一劈開,箱子的鎖應聲而落,而後打開箱子,裡面赫然就是一件件製造已經成功的兵器。

    不再多言,這一處的廝殺就像是沒有進行過一般,倒下的屍體無人去理會,來人運著這批箱子便離開了。  

    只是,離開了之後,倒下的其中一人,卻是掙扎著站著在一堆屍體之中坐起來,行動艱難,似是也忍受不了多久了,他不知自己能否還能將信息傳遞出去。

    押送兵器是秘密之事,已經到了如今這個時候,過了今晚便會萬事大吉,卻是不想,還是在即將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是被發現了還是被劫了……

    他不知道,但是,這件事情,必須讓丞相儘快知道。

    同一時間,蘇雲初房中的燈暗下來之後,慕容淵依舊是坐在書房的窗前,身後站著的是木韓,」如何了?』

    「王爺,那三人如今在城中一處無人可以居住的破院之中……」

    「嗯。」慕容淵只輕嗯了一聲,「先看著,秘密抓捕,能廢則廢。」

    北梁而來的那三人,他不會允許他們離開,破壞聯盟這等事情,別說永業帝不會放過,他首先就不會放過,但是,這些人,就該全部廢掉,然後交給永業帝。

    後半夜寅時,南陽侯府之中,柳如絮的房門照例被柳延打開,這一次,在黑夜之中窺探的已經不是木韓,而是應離。

    下面是一場只有一人清醒的翻雲覆雨,柳延變態的行為,是對柳如絮深深的迷戀,直到過了寅時三刻,柳延才離開了這一處,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之中。  

    待到柳延離開之後,應離才從房梁之中落下,寂靜的屋中,聽不到任何聲音,床榻上的柳如絮已經穿戴好,並且被柳延蓋上了被子,依舊處於沉睡之中。

    應離看了一眼之後,只往柳如絮身上睡穴位一點,而後才離開了此處。

    另一邊,柳延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之中,梳理一番之後,便重新躺回了床榻之上,一場酣暢淋漓的快感之後,如今,他只覺得疲累不已。

    應離依舊是站在窗外,感受到屋中傳出了綿長均勻的呼吸聲之後,才一個巧勁,從窗戶躍入,裡邊的柳延已經進入深度睡眠之中,並不能感受得到有人闖入自己的屋中,應離照舊,在柳延的身上睡穴一點,而後才離開了此處。

    天亮之後,朝臣紛紛起來上朝,可是,此時,正穿戴朝服,準備上朝的他們,都不知道,在京城之中的這一夜,其實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一日,大年二十九,離過年也僅僅才有一天的時間,亦是他們今年的最後一次上朝,等待他們其中一些人的,可能是租後一次上朝面見永業帝,也可能是永遠無法翻覆的未來。

    紛紛揚揚的雪下了一夜,天才微微亮著,去上朝的各位大臣的馬車經過的每一條道路之上,都發出了車輪壓過雪花的聲音,嘎吱嘎吱的,但是卻也無人理會。  

    治王府之中,慕容治同樣在準備朝服去上朝,他大多數時候是不與蘇亦然同房而眠的,成婚這麼些日子以來,只有兩次,但是即便有了那兩次,兩人之間,卻仍舊還是有名無實的夫妻關係。

    蘇亦然不是沒有暗示過慕容治他們應該圓房了,但慕容治要麼直接乾脆宿在原先的院子之中,或是直接當做沒有聽到蘇亦然的話。

    蘇亦然亦是無法,說過了多次之後,對於慕容治的不配合,她也拉不下臉來繼續暗示他,可是這樣的日子卻是煎熬無比,她以為自己成了治王妃便能做許多事情,至少成為他的女人,如今看來,是她從未真正認識這個人,溫文儒雅的外表之下,其實是一個比誰都冰冷的心,無人可以靠近。

    慕容治今夜並不與她睡在主院之中,但是慕容治起來的時候她還是知道的,出門的時候她也是知道的,但是也僅僅限於知道罷了,她連想要與他扮演一場恩愛的戲碼的機會都不會有。

    早膳不用她準備與他,他的日常一切都與她無關。

    一旁的明月看著蘇亦然站在窗前的背影,只不知如何開口出聲,在所有人看來,都羨慕無比蘇亦然能夠嫁給慕容治,卻是沒有人比她更明白慕容治對待蘇亦然的態度了。

    在宮門前,慕容治與慕容淵的馬車同時停下,今日慕容淵臨出門的時候,去過一趟蘇雲初的房中,連著兩夜都無法擁著自己的小女人入眠,他想念得緊,不過他不過是弄出了一點點動靜便驚醒了蘇雲初,床上的人睜著一雙迷濛眼睛看著他,他只能訕訕離開。  

    這憋屈的日子,他一點也過不下去了。

    不過他也在想著,何以弄出了一點動靜阿初就醒了呢,是否同樣的沒有他在身旁,阿初的睡眠就會便淺了一些,這麼想著,他只覺得為了阿初的睡眠便好,待這些事情處理好了之後,一定要趕緊讓阿初讓自己回房睡覺。

    殊不知靖王爺美滋滋想著這事兒,也只不過是自己想和自家娘子睏覺找出的理由罷了,沒有了他每夜的鬧騰,蘇雲初原本的懲罰已經變成了每夜都能享受最舒服的睡眠了。

    同樣在宮門口相遇的馬車,同時下車的兩人,毫無意外地撞見了。

    只不過,對於慕容淵而言,除了蘇雲初,誰也得不到他特別的看待,這番相見於他而言,並無什麼特別之處,也無可以在意的地方。

    可是,慕容治不一樣,昨夜,京城之中的變動的確是無人可知,可是,至少,他是知道的,並且了解自己的這個弟弟,永業帝交給他的事情,他不會拖得太久,今日已經是十二月二十九,若是過年之前不能解決這件事情,他又豈是甘心的。

    所以,今日的朝堂之上的,必定是一番風雲變幻。

    而他,也拭目以待。

    朝堂之上,待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之後,永業帝看著下邊的慕容淵,沉聲出口,「老五,北梁細作之事,處理得如何了?」  

    隨著永業帝這一聲問話,朝臣中不少眼睛都看嚮慕容淵。

    慕容淵聽著,唇角一翹,並不說話,只是將手中一份摺子呈出來。

    方明會意,從永業帝的身邊下來,從慕容淵這一處將摺子拿上去給永業帝。

    一張比平常上奏的摺子稍微厚一些的摺子。

    永業帝拿到手中,看了一眼底下的群臣,便開始翻看,一旁的丞相呂遠看著那份被呈上去的奏摺,面部的肌肉微微抖動,心中有不安卻又有一絲期待。

    只同樣站在呂遠身後的陳自明,眼睛看著慕容淵的這番舉動,面上並無異樣表情,似乎這大殿之中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與他無關一般。

    永業帝低頭看著慕容淵呈上來的那一張摺子,而群臣雖是在下首,卻是也忍不住偷偷眯眼看著上方的永業帝的表情,剛剛開始的時候,永業帝面上表情並無變化,然而,半盞茶的而時間不到,大殿之中的人便能感受到了永業帝釋放的出來的壓力。

    便是一個年過半百的皇帝,在這樣盛怒的時候釋放出來的威壓也讓一眾大臣感受得到,都說伴君如伴虎,他們半生的打拼,為的就是站在這一處的金鑾殿之上,對永業帝多少能有一絲情緒上的了解。  

    而此時此刻,所有人,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都能感受到了永業帝的怒氣。

    隨著永業帝一聲「你們都是要造反了!」的怒吼,原先被呈上去的摺子,啪的一聲被永業帝扔下來,正對著百官之首的丞相呂遠的腳下。

    呂遠幾乎差點一個踉蹌,卻是一腳噗通跪在了地上。

    大殿之中,所有的人,除了慕容淵,全部在永業帝的盛怒之中下跪,喊出來的「皇上息怒」的聲音,不難聽見其中有顫抖之意。

    可永業帝正處於盛怒之中,「你們看看你們都做了什麼事情,朕如何息怒!」

    冬日的寒風透過大殿的大門往大殿之內吹進來,那本被永業帝扔在了地上的摺子在寒風湧進來的時候,發出被翻動的聲音,不過,沒有人敢抬頭看,只有最近的呂遠,因為角度和距離的關係,看到了摺子上邊,被風翻過的時候,有自己的名字,後面所批註的是,勾結北梁,私售兵器,叛國!

    這邊的大殿之中,在冬日的寒冷之中風起雲湧。

    群臣跪在底下,心中有貓膩的人自是在瑟瑟發抖,那本厚厚的摺子,究竟寫了多少東西?

    而慕容淵卻是不在乎高位之上氣得面部幾乎發抖扭曲的永業帝,表情淡淡,語氣平靜,口中說出的話,如同這冬日的寒風一般,甚至更寒冷,穿梭過每一個懼冷的人的脊梁骨,讓他們首先在內心坍塌。  

    慕容淵語氣涼且冷,出口的話語,從永業帝元年開始,到最近的一段時間之內,將那能被他抓到的大臣犯下的事情一件一件說給永業帝聽,說到最後,他面上的表情看著永業帝的時候,幾乎已經是似笑非笑。

    足足說了兩刻鐘的時間,整個大殿之中其實只有慕容淵一人寒涼的聲音,那聲音,是冷風,如冬日,更像他那雙眼睛。

    或許,還有不少人瑟瑟發抖的生意。

    最後,他唇角揚起一抹薄涼笑意,「幸不負使命,這是父皇交給兒臣辦的事情。」

    可永業帝看著他的神色,只看到了挑釁的意味。

    永業帝此時,說不出一句話來。

    慕容治正待開口,「父皇……」

    可慕容淵已經嘴角含笑,對著永業帝道,「兒臣自是了解人性貪得無厭之禮,因而,其中一些臣子,兒臣覺得,父皇定會原諒,畢竟,他們功在社稷之處,並不少。」

    然後,他自此遞交了一份摺子,示意方明下來拿著。

    而群臣之中,不少人卻是看著那份摺子,巴巴期盼上邊有自己的名字。

    大殿之中,慕容淵似乎成了主角,他唇角薄涼的笑意,誰人也不知為何。  

    他永遠不會為了任何人擔下黑鍋。

    而另一邊,蘇雲初卻是在床上伸了一個懶腰,睡了個舒舒服服,也醒了一個舒舒服服。這樣的日子,若是能夠持久一些,那人生當真是愜意了。

    可是,在這一處,她是舒服起身,但是,在南陽侯府中,隨著柳如絮一聲高亢的喊叫,從柳延的房中發出來,南陽侯府中的下人,卻是紛紛前往了柳延的院子,更是有著急的護衛和丫頭,已經破門而入,但是,眼見著裡面的景象,柳延和柳如絮一絲不掛,彼此交纏,同榻而眠,反應過來的護衛,卻是立刻退出,啪的一聲關上房門。

    柳如絮剛剛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自己所在的地方並不是自己熟悉的閨房,同時感受到的還有處於自己身邊的一個身形和架在自己身上的一隻胳膊。

    她緩緩轉過頭來,心中害怕不安,也忘記了看這個地方到底是哪裡,這一轉過頭來,便發現了,睡在自己身邊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何況,棉被之中的觸感讓她感受到了,此時的兩人,是赤身*的同樣躺在一個床上。

    柳延尚未醒過來,呼吸還是綿長的,柳如絮驚慌害怕之下,翻開錦被,看到自己和柳延*糾纏的身體,還有身上她再熟悉不過的痕跡,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不受控制尖聲喊出。  

    這一個尖聲大叫,直接叫醒了從來不曾睡得如此晚的柳延,同樣看到柳如絮躺在自己的床上,面色大驚,一張臉已經嚇白,只馬上伸手,捂住了柳如絮的嘴巴……

    南陽侯府中,正當此時,院子外邊卻是一陣兵兵邦邦的聲音,是永業帝派來的人,直接來到了南陽侯府中搜府,柳延與柳如絮根本來不及反應,這一幕直接被來搜府人看在了眼中。

    來人直接看了一個眼飽,但面上只有一個冷笑,「南陽侯疑與北梁勾結,通敵叛國,柳延、柳如絮關押大牢,其他一眾人等,留府禁足。」

    冰冷的聲音,震住了柳如絮,也震住了柳延。

    然而,來人只是這一聲判決之後,便退離了這一處只留下了幾人守著這一處院子,算是讓裡面的兩人收拾一番再出來吧。

    發生在南陽侯府中的這一幕令他意想不到,更是覺得刺激,傳聞中京城雙姝之一的南陽侯之女,竟然是如此恬不知恥的人,與自己的親生父親做下了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情。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而房間裡邊的柳延,在一個震驚之後,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看著怔愣之中不做所措的柳如絮,已經顧不得此時父女兩人被發現了這等見不得人的事情,只催促著柳如絮趕緊穿戴好。  

    柳如絮只覺得自己完了,後面,所有人都會知道自己與自己的父親有染,那麼,他心心念念的慕容淵該當如何?

    可柳延卻是顯得比柳如絮鎮定了許多,外邊的人還在等待,房門虛掩,裡邊還能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然而,過了一一刻鐘之後,卻見裡邊再無聲音傳出來,外邊守著的人覺得不對勁,沖開房門進去的時候,除了一室的凌亂,裡面哪裡還有南陽侯和柳如絮的身影。

    這下子,所有人的臉色是變了又變,罪犯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消失了,他們難辭其咎!

    而另一處,朝堂之上,此時已經過了辰時,若是往常無事的時候,自然是已經散朝了,但是今日,卻是所有人還匯聚在大殿之中。

    呂遠已經狼狽不堪,他不明白,昨夜還好好地在他密室之中的密信,這會兒,為何成了直接指控他的證據,而他已經無力辯白,最嚴重的是,密信之中自解提到了慕容瀚,他通敵叛國的罪名成立,慕容瀚沒有直接的證據,一切都是因他而牽扯起來。

    朝堂之上的人,面對永業帝的怒氣無人敢出聲,原先呂遠所有的辯駁最後都化為無形,通敵叛國的罪名是一定成立的了。

    而另一旁,被慕容瀚成了最直接的受牽連者。  

    而恰是此時,原本無搜查南陽侯府的人,已經急急回來稟告永業帝,南陽侯和柳如絮畏罪潛逃。

    如此一來,永業帝更是大怒,慕容淵聽罷,眼睛一縮,南陽侯麼?畏罪潛逃?

    然而柳延所謂的畏罪潛逃,更是直接讓永業帝的怒火再上升了一層。

    今日,京城之中的百姓才真正感受到了局勢的緊張,繼宮中的御林軍在包抄了南陽侯,並且至今尚未解散之後,另一批御林軍從皇城之中繼續出發,這一次卻是向丞相府而去。

    而隨著這紛亂的變化,柳如絮和柳延父女相*的事情卻是以最快的速度在京城之中傳開了。

    百姓都是好事者,他們可不關心政治,但是,歷來,誰也抵擋不住八卦,尤其是柳如絮這樣的「名人」的八卦,不僅僅是父女*,而且,還有通敵叛國之罪。

    百姓的口水能把一個人淹死,柳如絮已經沒有任何翻盤的可能,她永遠會記得,自己從天堂墜入地獄,卻是供人欣賞和玩笑的這一日,哪怕,她沒有真正見到。

    然而,朝堂發生的事情,所有的變化都只是在一夜之間,百姓不知其詳細情況,當然也不必知道,他們需要的只是一種茶餘飯後的談資,這京城之中,誰倒下了,誰升起了,於他們而言,都是別人家的事情,而他們,仍舊是要過自己的生活。  

    丞相府呂遠之中的家眷並不多,御林軍去搜查的時候,只有呂路的罵罵咧咧,早已不見了一年前那個還能裝模作樣與蘇亦然談情說愛的人,而蘇藝煙更是只剩大哭,死死拽著當初為呂路生下來的孩子,那孩子因為她懷孕期間情緒不好,加上嫁到呂府之後,與呂路之間抹擦不斷,影響了孩子的成長發育,所以,如今,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只在蘇藝煙的懷中,歇斯底里地大哭。

    比起南陽侯府那邊的平靜局面,這一邊,實在是太混亂。

    然而混亂歸混亂,御林軍將丞相府抄了家,封了府,府中所有的人都被壓入了大牢之中,一行人浩浩蕩蕩,穿過午時之前尚不熱鬧的街市。

    南陽侯府和丞相府一起通敵叛國的罪名,在百姓之間紛紛傳開了。

    這一日的朝堂,直到了午時,仍舊沒有安靜下來,受到牽連的人,不計其數,光是慕容瀚那一派的大臣,就夠永業帝清理了一日。

    之後,許多人,都被壓入大牢,所謂的清理北梁細作一事最後變成了永業帝內部朝堂的清理。

    直到過了午時,方明才在永業帝的授意之下宣布散朝。

    然而,一切塵埃落定之後,獨自坐於御書房之中的永業帝面上並無勝者的姿態。  

    這場像極了他和慕容淵博弈的任務之中,他沒有贏,慕容淵也沒有完全的贏。

    他想用慕容淵來對付慕容瀚,可,慕容淵最後的矛頭並不是他期望中的指嚮慕容瀚,而是直接指向了呂遠,通過呂遠來牽連慕容瀚。

    慕容瀚最後的結局是被關在宗人府之中。

    而慕容淵通過牽扯起南陽侯府和丞相府兩個地方,直接牽扯了朝堂上勢力的轉變,有利的形勢,最後並不是轉向了慕容治,而是轉向了他自己。他掌握了所有人的過去,他讓所有人都看到,他在永業帝的授意之下,是為了永業帝所以才做了這些事情,他更是準備周全,給了永業帝一個可以被饒恕的人的名單。慕容淵是仁慈善良的主兒麼?絕對不是,但是,那份名單,卻是讓所有被留下來的人原諒了他。

    涉及人數眾多,永業帝不可能將所有人都查辦了,可是,首先給了永業帝選擇的是慕容淵,他成了那個主宰者,不管永業帝最後饒恕了誰,被饒恕的人都會記得慕容淵交上的那一份名單,甚至沒有被查到的人,因著自己倖免於事,也會記得那份名單——秘密的名單。

    永業帝坐在龍椅之上,輕輕揉著自己的額頭,他不想承認,自己已經鬥不過慕容淵了。

    丞相是他在計劃之中拔掉的一根刺,可是這根刺拔掉了,卻是撒下了其他更多更小的細細麻麻的刺,他們都是慕容淵的人和勢力。  

    而預期中對利用慕容瀚此次的事情對慕容淵造成的破壞影響,如今看來並不存在,反而讓更多朝臣對他更加信服了。

    永業帝諷刺一笑,是他太低估這個兒子了。

    朝堂之上的變動,直接影響到了後宮。

    華妃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聽見自己的哥哥和兒子都獲罪了,而她被牽連的結果,卻是被關押冷宮,還是因為顧念了這麼些年她對永業帝的照顧之情。

    不管她如何歇斯底里,最後,她永遠見不到永業帝,也見不到自己的兒子了,凝華宮的一切,從此以後,不再存在。

    十二月二十九這一日,必定會成為大新史上最為濃墨重彩的一日,翻看後世的史書,無不記載了今日朝中重臣、皇子皆獲罪的歷史,雖然不過是寥寥數筆的記載,卻是足夠讓人們記住了這一場翻雨覆雨的變化後邊的那隻手——靖王慕容淵。

    這個僅僅用了不到十日的時間便能將許多事情改變了軌跡的人。

    誰說靖王只是懂得打仗的將軍,在處理國事這一方面,不比任何人差。

    而這不到十日的時間,也成了唯有慕容淵才能保持的記錄,翻看後世的史書,再也無人能能夠找到比慕容淵所用的時間更少地來翻動一個局勢的人了。  

    這也正是永業帝在回想起來的時候覺得最可怖的地方。

    而讓慕容淵處理這一次的事情,也成了永業帝在晚年這段時間,最為後悔的一件事情。

    朝局變化了,大新例行的新年的習俗也隨著這一番變化而變化。

    大年三十的君臣宴會已經無法舉辦,這一大堆的事情,都在等永業帝去解決。

    就在永業帝為這一攤事情焦急的時候,大年初二再一次上朝,群臣卻像是開掛了一般,由於慕容淵扯出的許多事情,指出了治王一派的許多臣子的不是,便是連那剛剛上任不久的吏部尚書劉宇的兒子當街駕馬撞傷百姓也成了彈劾的理由。

    繼續上一次對慕容治一派大臣的攻擊之後,時隔不久,重新進行第二次,而剛剛建立起來的力量,再次被打散了一盤。

    這是慕容治和永業帝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歷來朝中的許多大臣,即便不是慕容治這一派的,但是,對慕容治並無不滿,倒是顯得各自相安,不生事端,但是,這一次,更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對慕容治的彈劾,完全不留情面,更是直接扯上了原先查細作一事本就是慕容治負責,若是慕容治能夠有慕容淵的力度和速度,那麼,關於細作的查理,便會少了許多損失。  

    慕容瀚的事情尚未處理好,慕容治這邊又出了差錯,一時之間,只讓永業帝焦急不已。

    最後的結果就是,大年那初四,永業帝臥病不起。

    太醫診斷,勞碌過多,思慮過甚。

    最後,永業帝最初計劃中的借慕容淵成全慕容治,結果適得其反,恰恰成全了慕容淵。

    他以為沒有贏家,但是,最後,贏家其實是慕容淵。

    這般風雲變幻的日子,從上一年年尾開始,持續到了年頭,永業帝病倒了,但是仍舊還有許多事情等待他去解決。

    永業帝想一次性解決朝堂上的問題,但是,卻是不想自己已經老了,胃口也不過如此,再也吞不下更多的,這番朝堂上的改動,會用接下來幾個月的時間來整頓。

    丞相一位空缺出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爬上這個位子,但是,依照現在的形勢看來,參知政事本就是副相的活兒,陳自明有最大的能力優勢,然而,論起作為永業帝最放心的最信任的人,陳自明又少了這麼一層優勢。

    朝堂之事暫且不提,慕容治在為自己的一堆爛事而忙活著,慕容淵自處理了永業帝交代的事情之後便也放手了,此時此刻,恐怕永業帝是再也不想讓他再插手此事了。

    然而,他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前些日子的忙活之後,蘇雲初尚未給他回房睡覺,天塌下來,都沒有這件事情重要,溫香軟玉不能在懷的滋味,他已經忍受了好些日子了,再忍受下去,他都要懷疑自己的能力了,今夜,一定要爭取機會!

    只不知,尚未自覺自己已經走上了妻奴道路的靖王最後能否讓自己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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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翻雲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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