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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他的路數

    一夜好夢。

    裴真照例醒得很早,幾乎與雞鳴同時。韓烺本著全心全意照看小姑娘的原則,今晚並沒有似新婚那天想得一樣,儘快地搬出去,而是又留在了小榻上。

    他昨晚留下來的時候,裴真很想說「你走吧」,她自己一個睡得自在,只是他不走,還道:「夫人晚間有什麼不舒服的,千萬叫我!」

    他既然要給她上夜,她也只好應下了,畢竟她又不是唐沁,若是早早地把韓烺推走,以後她離開了,那二人夫妻關係陷入不妙的境地,豈非是她的過錯?

    她只是來辦事的,不是來攪合人家夫妻關係的。

    穿衣時的窸窣聲,又叫醒了韓烺,裴真聽見他似在揉眼睛,看樣子還困,不由道:「夫君再睡會兒,天還早。」

    外間刮著風,還似要下雨了,烏雲沉沉壓在半空,也壓在人的眼皮子上,這樣的天氣在屋裡呼呼大睡簡直再合宜不過,所以裴真這麼一說,韓烺竟道了聲謝,「多謝夫人。」

    或許上夜果真耗費了他的心神,言罷倒頭一通呼哈。

    裴真驚著了,下巴掉了一下,透過紗帳隱約他呼哈的身影,深覺奇妙。

    韓烺睡了回籠覺,她倒也不起身相擾,坐在床上暗暗思索肩上擔著的事。  

    現下未英、木原和啞巧正式安插進了韓府,除掉她以外,還有三人未進府,另外三人其中一人經夏西的手,安排在了唐沁兩位堂兄的地界,還有兩人結伴在外圍打探消息。

    內外分明有層次,這個人手的安插是裴真深思熟慮的結果,這樣一來,人手沒了問題,接下來,就是繼續查探手中任務一事了。

    冷名樓的離樓任務,早已今非昔比,往前的樓主想著兄弟們好聚好散,不會過於為難,反倒不少兄弟覺得對不住樓里或心有留念,最後幫樓里完成一件任務。然而現任樓主繼任以後,這個初衷便沒了,反倒有了幾分「殺人滅口」的意味。

    這些年不少弟兄想一闖離樓任務,然而真正成功者一手便能數過來,連樓里被眾兄弟奉若「神明」的頂尖高手冷成,也差點丟掉一命,他們說冷成回到樓里的時候,渾身上下幾十處傷。

    如今她帶著未英接了這離樓任務,任務本身不難,難就難在韓烺身上,只要不被韓烺抓獲,她得了手就能全身而退。

    裴真來回部署著這一切,想到深處,韓烺突然翻了個身。

    心口一緊,半晌才回過神來,裴真瞥了一眼帳外,韓烺仍舊呼哈睡著。

    希望不要再和小豆子兵戎相見!即便是兵戎相見,也萬萬不要被小豆子發現,她就是他一直照顧有加的新夫人!  

    不然,她覺得小豆子要氣炸,氣炸的後果,她有些不敢想像。

    帳外的人又翻身翻了回去,裴真暗暗搖頭,再過兩日,等他放鬆放鬆警惕,她須得再出手了,而現下,她要好起來,快快好起來。

    ......

    半刻鐘後,外間有了人聲走動,韓烺也迷迷濛蒙地睡醒了,裴真早已穿好衣裳,韓烺喚了人打水洗漱,問了她過會吃些什麼早點,她點了幾樣咸口食物,引得韓烺稱奇,「夫人江南來的,愛吃咸口,我生在京城長在京城,反倒喜好甜糯,倒也有趣。」

    這兩日相處下來,韓烺話多了不少,也並沒有在韓家或者對外人的古怪腔調,裴真竟覺得他其實平易近人。

    他說著有趣,又道:「今兒起的早,早飯還有些時候,我去演武廳走兩趟刀,夫人先歇一歇吧。」

    然而裴真一聽他要去練刀,眼睛亮了一下,「未曾領教夫君刀劍,可能一觀?」

    韓烺一怔,隨即想到唐沁從前一手劍術最是唐東風的驕傲,唐先生身有殘疾,又膝下無子,便將所有希望寄托在女兒身上,是以唐沁之劍術在武林後輩之中,算得翹楚。只可惜如今,她一身經脈碎掉,武功盡失......  

    「那是自然,夫人隨我來吧。」

    他說好,裴真笑眯了眼睛。

    韓烺常隨身帶著一柄刀,這兩日裴真見了幾回,有時是錦衣衛的繡春刀,也有時是那日她同他交手時的大刀。那大刀背厚尖利,四尺來長,刀柄扎了朱紅色的飄帶,像是韓烺的順手武器,時常帶著,昨日便放在了正房裡。

    這會兒去演武廳,他自然帶著了。

    裴真很樂意近前瞧瞧他的身法,萬一自己再同他有再次拔刀的一天,知己知彼總是好的!

    兩人一前一後從房裡出來往演武廳去,韓府的演武廳離正房算不得遠,是個寬敞的院落,進了門便是木台圍欄,上有亭檐遮雨,寬敞明亮,一眼看去,便升起一腔豪氣。

    一旁檐下擺了一整排兵器,刀劍弓槍應有盡有,竟然還有兩個大錘。裴真不由得皺了皺眉,看了韓烺一眼。

    這般俊朗中帶了幾分秀氣的男人,竟然還會用大鐵錘?像不像百年前的梁山好漢?

    裴真腦中蹦出了韓烺身披虎皮、手持大錘、占山為王的場景,不禁露出一個奇怪的笑。

    「夫人笑甚?」

    裴真立時回了神,「沒什麼,只是見著夫君這演武廳,倒是十八般武器俱全。」  

    韓烺倒沒在意什麼,反而笑道夫人真是說笑,「我這府里的武場算得什麼?貴府在餘杭的武場常年有百餘子弟前去習武,那才是十八般武器俱全吧!」

    這確實不錯了,唐東風的父親是上一代的武林盟主,一統曾經武林亂象,他老人家去世之後,無人可以繼任,唐東風聲望雖高,卻因身有殘疾武功算不得頂尖,江湖上推舉他他自認不配,再三之下,出任了代盟主,一任便有十年了。

    唐東風自覺慚愧,越發為武林盡心盡力。每年都出資舉辦習武學堂,地點自然設在餘杭唐家。韓烺道唐家十八般武藝俱全,確實如此。

    裴真聞言笑著點頭,唐家的風光她自然曉得,可各種細節卻不清楚了,萬一韓烺在此起了談興,要追問些什麼,她豈不是要露了餡去?

    她不再多言,回頭吩咐隨來的夏南搬個椅子過來。

    天陰著,二月末的京城,春風反覆無常,風吹過木欄旁的一叢迎春,夾著濃厚的涼氣在裴真手背上環繞。

    她搓了搓手,覺得被風一吹,精神了不少,抬眼看著習武台上,韓烺一抬手,接過韓均拋過來的大刀。大刀在這透涼的春風中,氣勢漸起,隨著韓烺的舞動,有了那晚與裴真對擊的氣勢。

    韓烺的功底很正,一招一式不失穩重,和他出身公爵世家不無關係。  

    雖說開國這些年月,不少功勳人家沒落或從了文,可韓家是經歷過風雨的人家,韓瑞在戰場上功績赫赫,韓烺自然不會是個弱雞。

    這樣底子紮實的韓烺,裴真看著又覺得其出招並不完全似那些領兵作戰的將領,反倒路數有些讓人琢磨不透。

    正如眼下,裴真見他一個轉身躍起,按著正常路數手中大刀應當順勢陡轉揮下。可他卻猛然將刀向上一送,整個人騰空躍起,轉身一瞬之間,雙手當空重握刀柄,因是刀和人都向上的緣故,身勢更高,他這番再握大刀,向前劈下,在一旁的裴真,清清楚楚聽到了破空的聲音。

    只一個刀劍脫手的空擋,氣勢已增十層!

    這是蜀中劍法才有的路數。

    韓烺一個京城的世家公子,竟還懂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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