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二更)
此為防盜章張小娘子終於答應嫁去侯府, 換了任何一個四肢健全的人, 張夫人也就歡歡喜喜地給女兒準備嫁妝了, 偏偏是傅六這個殘廢, 她心如刀割之下, 還要再拉下臉長興侯夫人面前求和。
在寶雲寺里,張夫人和秦氏已經鬧僵了, 如今想要說和, 沒個中間人,去了侯府必然要吃閉門羹。
查問走動了一大圈,張夫人打上了蕭山伯夫人的主意。
自上次蕭山伯夫人參加完侯府牡丹宴,兩家兒女的親事還在慢慢地說和。雖然傅五品行才學一般, 但蕭山伯家看重的是長興侯府嫡房嫡子的身份, 只要傅五不是暴虐不學無術的紈絝子, 蕭山伯府便願意嫁女過去。
蕭山伯府如今同長興侯府, 是准姻親關係。
張家幸得與蕭山伯夫人娘家有些關係,打點了幾日,終於登了門見到了蕭山伯夫人。
為了女兒的終身幸福, 張夫人也是豁得出去,她在蕭山伯夫人面前斷斷續續地哭了小半個時辰,又舍了不少好處,才讓對方答應去長興侯府試一試。
離開蕭山伯府,張夫人上馬之後立刻換了臉, 痛心疾首地同身邊的媽媽道:「上半年收的印子錢這就流出去一小半了, 哎!」
下人寬慰了兩句, 張夫人也懶得再多說。
沒過幾日,張夫人便等來了好消息,秦氏答應上蕭山伯府赴宴,也就間接地同意了跟她見面。
張夫人半喜半憂,蕭山伯府只是做個中間人,倒是好打發,長興侯府那可是奢侈慣了的,不實實在在地大放血,根本塞不住秦氏的嘴。
本是打算留給兒子的京杭運河通濟渠竣疏購木材的肥差,張夫人只好拱手讓人,至於兒子媳婦和姻親那邊的埋怨,為了女兒的將來,她也只能生生忍受!
這廂秦氏得了蕭山伯夫人的口信,原是打定了主意要讓張家吃些苦頭替兒子出氣,一聽說張夫人把京杭大運河竣疏購買木材的肥缺拿了出來,便忍不住心動。
這些年打理內宅,秦氏里里外外不知道貼了多少銀錢,如今孩子們都大了,個個都要娶婦生子,頂頭還有個繼室婆婆,同輩的二房也是虎視眈眈,她沒少為銀子的事發愁。這麼肥美可口的肉送到嘴邊,饞也饞死人。
秦氏糾結了一番,同丈夫仔細商議了許久,決定赴宴,至於傅慎時那邊,她也要親自去安撫。
次日,秦氏便端著親手做的燕窩到了重霄院。
傅慎時向來起的早,秦氏去的時候,他已經洗漱罷了,用完了早膳。
殷紅豆剛準備進屋子收拾碗,見秦氏在裡邊,便沒進屋。
放下燕窩,秦氏笑吟吟道:「慎時,再嘗嘗娘做的燕窩。取煮沸的泉水浸泡過,娘親自用銀針挑的黑絲,同廚房煮的嫩雞湯、上好的火腿湯、蘑菇湯一齊滾燒好的。」
揭開釉里紅纏枝花卉紋碗,秦氏溫柔笑道:「你看。」
傅慎時挪眼看去,燕窩已經煮成了玉色,淡雅剔透,瞧著便很有食慾。
將碗推到傅慎時跟前,秦氏道:「六郎嘗一嘗。」
秦氏溫柔的反常,殷紅豆總覺得怪怪的。
屋子裡,傅慎時吃了一口,柔滑雅致,清甜可口,入口即化,他已經許久未曾吃過這般精緻的燕窩,何況還是秦氏親手做的。
傅慎時吃到一半,秦氏攥著帕子道:「六郎,娘今日來,是要跟你說你的親事。」
執勺子的手頓住,傅慎時擱下碗和勺子,擦了擦嘴,道:「母親說罷。」
今日只帶了如意一個丫鬟來,秦氏雙手絞著帕子,道:「張家服軟了,請了蕭山伯夫人做中間人,請咱們去蕭山伯府赴宴,屆時張小娘子當面跟你道歉,你看這樣可好?」
殷紅豆忍不住挑刺,張家道歉,這不是應該的麼,大夫人怎麼用個反問句?
傅慎時面色如常地點點頭,道:「好。」
扯著帕子猶豫了好一會兒,秦氏才柔聲道:「張小娘子畢竟年幼,犯口舌之錯,罪不至死,若是硬著跟她把婚約退了,外人難免說你狹隘。不如給小娘子一個改過的機會,待她斟茶道歉了,兩家重歸就好。何況這婚事是你祖父在世的時候替你定下的,就此退掉,難慰你祖父在天之靈。」
「……」突然變身聖母的秦氏,讓殷紅豆措手不及。
面上結了一層寒霜,傅慎時直直地看著秦氏,死死地握住扶手,雖深居簡出,重霄院消息不靈通,但他不是傻子。張家做出不仁不義之舉,長興侯便是大張旗鼓地與張家退婚,壞了張小娘子的名聲,讓她終身嫁不出去,那也是她活該。
秦氏主中饋多年,沒讓潘氏插手丁點,傅慎時能知道自己的母親是什麼樣的人?昨日還要替他討回公道,今日便是菩薩心腸,他不是傻子,不會不知其中隱秘。
兩手攥拳,傅慎時面色陰冷道:「若我不想娶她呢?」
秦氏一哽,臉色僵硬,道:「六郎你可想清楚了,張小娘子家世相貌已是上乘之選,口舌之事,日後嫁進府再慢慢調.教便是。這回要是退了婚,莫說你父親不許,你祖父也在天上看著呢,將來有人拿這事大做文章,你便會被打為不孝之輩!」
傅慎時眸光陰沉沉得能滴出水,道:「好,兒子答應。」
他嗓音沙啞乾澀,聽得殷紅豆有些刺耳朵。
長長地舒了口氣,秦氏起身道:「六郎勿覺委屈,將來你納妾一事,我與你父親保證不插手。」
沉默良久,傅慎時凝視秦氏,問道:「母親可否告訴兒子,張家開出什麼條件讓您和父親妥協?」
母子二人對視,秦氏目光一閃,挪開視線,道:「沒有。」
傅慎時聲音低低地問:「母親對兒子還要隱瞞麼?」
緊緊地絞著帕子,秦氏囁嚅半晌才道:「張閣老是工部尚書,京杭大運河竣疏購買木材的事由他說了算,如兩家結秦晉之好,這便是張家的賠禮,只不過小娘子的嫁妝比從前稍薄一些。」
傅慎時幾不可聞地笑了一聲,長興侯府嫡長房殘廢嫡子的婚事,竟值得換取這樣的肥差!
整個手臂都暴起青筋,傅慎時肩膀隱隱發顫,口中也散開淡淡的血腥味兒,舌尖的疼,卻抵不上心中的分毫。
秦氏緩和了神色道:「六郎好生休息,明日娘便帶你去蕭山伯府赴宴。」
就這般急不可耐。
傅慎時面色發白,神色漠然,沒有要送秦氏的意思。
外邊的殷紅豆立刻躲開,等秦氏走遠了才現身,猛然一聲巨響,房中接連發出瓷器砸在地上的尖銳聲音,噼里啪啦的瓷片碎成渣滓。
嘆了口氣,殷紅豆不知道該不該進去收拾。
廖媽媽聽到聲音,不知道從哪裡跑過來,拉著殷紅豆問:「怎麼了?」
殷紅豆一臉喪氣樣,道:「大夫人讓六爺娶張小娘子,夫人一走,六爺就發脾氣了。」
廖媽媽心驚,不知聯想起什麼,便拽著殷紅豆往屋裡去。
殷紅豆一個不防備,身子先探出去,腿還沒跟上,嘴裡來不及說:廖媽媽,我不想進去啊啊啊!!!
醞釀了一下,殷紅豆期盼了一下未來出府的機會,便答道:「奴婢是六爺的奴婢,所以奴婢愛重六爺,旁的奴婢不管,奴婢只管六爺的喜怒哀樂,六爺怎麼樂意怎麼來。奴婢今日見六爺與大爺僵持不下,又不忍大爺為難,才膽大出手。沒有別的原因,就是見不得六爺受委屈。」
沒有別的原因,就是見不得六爺受委屈。
傅慎時原本隨意搭在輪椅上的手驟然收緊,修長的手指握在扶手上,根根分明,乾淨利落。
室內寂靜無聲,落針可聞,傅慎時背後就是花窗,外面的牆下擺了幾盆嬌艷嫵媚的垂絲海棠,開花似錦,姿態又如貴妃醉酒,無香亦醉人。
明朗的日光照在傅慎時的沒有表情的臉上,他淡聲道:「出去吧,把廖媽媽叫過來。」
「是,奴婢告退。」
殷紅豆嘴邊抿笑,傅慎時沒有發脾氣,果然這個路子是對的!出府之日,指日可待!
出了上房,殷紅豆便把傅慎時的話,傳給了廖媽媽,她放下手裡的活兒,立刻去了上房。
近些年傅慎時倒是少有主動找廖媽媽的時候,她很開心,繞過屏風便問道:「六爺怎麼了?」
傅慎時把手上的戒指脫下來把玩,道:「那丫鬟的賣身契何在?」
廖媽媽遲疑了一下,道:「六爺說紅豆麼?她的賣身契還在大夫人那兒,並未拿來。」
重霄院來過的丫鬟多,走的也快,雖是大夫人撥給傅慎時的人,但前車之鑑太多,廖媽媽也懶得去要她們的賣身契,反正最後都是要交給大夫人處罰的。
傅慎時語氣平緩地吩咐道:「勞廖媽媽跑一趟,去母親那裡把她的賣身契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