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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第 120 章

    此為防盜章

    殷紅豆怎麼敢當著傅慎時的面說他不是東西——即便她心中是這麼想的。

    賠著笑臉,殷紅豆道:「奴婢不是那個意思, 沙甸貨指代的重點是您很尊貴, 旁的不重要, 重要的六爺尊貴,無比的尊貴!」

    瞧了一眼傅慎時手上的傷痕, 殷紅豆懇切道:「六爺,您若覺得奴婢說話不好聽,回了重霄院再處罰奴婢便是, 當下最要緊的是先把您手上的傷處理了。還有這鞭子……」

    彎腰撿起軟鞭,殷紅豆用袖子擦乾淨,還暗暗摸了摸,也不知什麼皮做的鞭子,拽起來那麼結實。

    低頭看著手上勒出的傷痕,傅慎時神色淡漠,吩咐時硯道:「把我的虎尾鞭拿著,回去。」

    殷紅豆雙手一顫,險些把虎尾鞭扔了出去,傅慎時這廝果然變態, 竟然用保護動物的尾巴做武器。

    還回虎尾鞭,殷紅豆雙手貼在大腿外側搓了搓,方才碰過虎尾鞭, 心裡有種罪惡感, 得擦掉才會安心。

    低著頭, 殷紅豆一路盯著輪椅的車軲轆。她兩手空空, 心裡直突突,菜還沒從廚房拿來,也不知今晚還有沒有命做菜吃菜了。

    心情低落地回到了重霄院,殷紅豆一見廖媽媽就眼圈紅了,等傅慎時進了上房,她立刻衝到廖媽媽懷裡,死死地摟著她,哭喪著臉,道:「廖媽媽救我!」

    攬著殷紅豆的肩膀,廖媽媽問她:「怎麼了?」

    廖媽媽很喜歡殷紅豆,這丫頭老實乖覺,貼心善良,沒有野心,但這才沒幾天,竟跟著傅慎時的屁.股後面回來,還向她求救。

    有了前車之鑑,廖媽媽不免心生警惕,肅了神色道:「你對六爺做了什麼事?」

    殷紅豆深吸一口氣,語速極快道:「我在後山看到有個丫鬟要對六爺投懷送抱被六爺勒了的脖子我怕六爺傷到手還要擔上不好聽的名聲便立刻撲上去阻止雖然救下了丫鬟但是好像惹六爺生氣了,嗚嗚嗚嗚……」

    一串話說完,殷紅豆才喘了口氣,也開始後怕了,抱著廖媽媽的肩膀,眼淚漱漱地流。也不知道她造的什麼孽,總是碰上倒霉事!

    廖媽媽卻是鬆了口氣,溫柔地拍著殷紅豆的肩膀,道:「我果然沒看錯你!」她溫聲哄道:「別怕別怕,有我替你說項,六爺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稍稍下安心,殷紅豆噘著嘴,忐忑地問:「之前的四個丫鬟,廖媽媽替她們說好話了嗎?」

    廖媽媽語塞,過了一會子才硬著頭皮道:「……說了。」

    哦豁!那就證明,說了還是沒卵用啊!

    殷紅豆更想哭了。

    時硯從內室出來,道:「紅豆姑娘,六爺叫你。」

    廖媽媽拉著殷紅豆的手安慰道:「別怕,我跟著你去。」

    二人一道進去,時硯攔下廖媽媽,道:「媽媽,六爺沒讓您進去。」

    「……」

    「……」

    時硯最是忠心,即便傅慎吩咐他做傷天害理的事,他也只會聽從,眼下廖媽媽是不可能進去了。

    廖媽媽衝著屋裡柔聲道:「六爺,紅豆是個好丫頭,您待她寬宏些,否則一日三餐便沒有人做了。」

    殷紅豆也只能祈求,傅慎時是個重口腹之慾的人才好,那她小命還能靠一手廚藝續一續。

    惶惶不安地進了屋,殷紅豆繞過八扇的屏風,進了傅慎時起居之地。

    屋子裡陳設簡單,不過日常應用之物,都是紫檀木所制,十分貴重。

    傅慎時背靠輪椅上,姿態閒散,揮揮手讓時硯退了出去。

    殷紅豆正猶豫要不要下跪,跪一個十六歲的小屁孩會不會太沒骨氣,便聽傅慎時淡聲道:「為何阻止我?」

    殷紅豆肯定不能說我覺得你這死變態太殘暴了,便垂首道:「奴婢怕六爺傷著手……」

    室內靜默異常。

    傅慎時聲音低沉冷淡了兩分,道:「說實話。」

    真的是不跪不行了,殷紅豆噗通跪下,挺直了脊背,道:「奴婢沒有說謊。一則奴婢恐六爺傷了手,二則……前四個丫鬟的事才過不久,若六爺再沾上什麼不好的名聲,到底有傷六爺英名。」

    殷紅豆態度真誠,言辭懇摯,不知情的人,怕是要信以為真。

    然而傅慎時只覺諷刺,他嘴唇上揚,交握的雙手也不自覺收緊,問道:「我有什麼不好的名聲?我又有什麼英名?」

    「……」

    真是沒法聊天了啊啊啊!殷紅豆從沒碰過這麼敏感又愛咬文嚼字的人,他娘的她就隨口吹捧傅慎時幾句,按照一般套路,不該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此事就此揭過嗎!

    殷紅豆突然好想念那些打官腔的領導,比傅慎時好伺候太多了。

    到底是專業秘書出身,殷紅豆還不至於真被這一問給難住,她吸了口氣道:「若六爺再傷一個丫鬟,難免讓人覺得您苛待下人。六爺也是天賦異稟驚才絕艷之人,何苦為那等人傷了清譽,得不償失。」

    傅慎時猛然捏住殷紅豆的下巴,他斂眸盯著她精緻的臉蛋,聲音壓抑地問:「你在教我做人之道?」

    三月天,傅慎時手掌心上的紅痕醒目,貼在殷紅豆臉上的手指冰冰涼涼。

    殷紅豆的面頰被捏得嘟了起來,她嘴巴被迫噘得高高的,也委實有些疼,雙手不自覺地握住了傅慎時的雙手,她艱難開口道:「奴婢豈敢……不過忠於分內之事,愛……愛重六爺罷了!」

    殷紅豆的手又暖又柔,她指尖松花糕的余香猶存。

    傅慎時想起廖媽媽的勸,便鬆開手,用帕子擦了擦被殷紅豆摸過的手背。

    殷紅豆大喜,回想著方才說的話,不知道是哪個字眼戳中了傅慎時的良心,叫他泯滅的人性竟然甦醒片刻。她聯想到傅六連飲食喜好都不願表達的猜測結果,難道是「愛重」二字?或者……是「愛」字?

    傅慎時擦乾淨手,仍不顧傷痕,冷聲問道:「愛重我?你不過才來重霄院一旬,緣何愛重我?」

    殷紅豆竊喜,果然是「愛重」二字打動了傅慎時,真是個缺愛的死變態,她一臉平靜道:「忠於主,自然包括愛重主子,奴婢以為,只是分內之事。」

    這樣的回答模板,應當是挑不出錯的。

    傅慎時沉默了許久,沒有突然發瘋,殷紅豆稍稍放了心。

    不知過了多久,傅慎時道:「你走吧。」

    壓住上翹的嘴角,殷紅豆面色如常地站起來,福一福身子……然後腰間的荷包就掉了,從紫晴那裡順過來的陶瓷茶蓋,落在五尺見方的青磚上就摔碎了!!!

    草泥馬啊啊啊!!!關鍵時刻瓷片怎麼掉出來了!!!

    殷紅豆內心崩潰,欲哭無淚,表情卻不敢露出分毫不妥,只淡定地撿起荷包,準備出去。

    傅慎時叫住了她,嗓音低低地問:「那是什麼?給我看看。」

    「……」咱能別有那麼重的好奇心嗎?

    殷紅豆雙手微顫,把東西遞過去。

    傅慎時道:「拿出來。」

    殷紅豆老老實實打開荷包,背上已經開始沁冷汗。她把碎掉的陶瓷片拿了出來。

    傅慎時目光陰沉似能滴水,他抬頭望著殷紅豆問:「你帶著這瓷片,隨時準備自盡?」

    嘴角微動,殷紅豆放緩了聲音道:「不是,奴婢從前與別的丫鬟一起共事許久,現在來了重霄院,自然要一心服侍六爺,不敢再念舊情,就帶了一個茶蓋,權當念想。」

    「以茶蓋做念想?我倒是頭一次聽說。」

    「奴婢家貧,首飾貴重,只好拿常用之物作紀念。」

    傅慎時往輪椅靠背上仰去,聲音清清冷冷道:「你最好別騙我。」

    「奴婢不敢!」

    閉上眼,傅慎時聲音懶懶的:「念你初犯,杖責十下。」

    靠!還是要挨打!

    殷紅豆並不敢頂嘴,應了一聲,攥緊荷包,一繞過屏風,趕緊撒丫子跑了。

    得見天日,殷紅豆歡喜地抱住廖媽媽不鬆手。

    廖媽媽撫著殷紅豆的背,笑道:「你看,我就說沒事吧。六爺還是很心軟良善的,你只要不犯大錯,他不會懲罰你的。」

    「嗚嗚嗚……」並不敢苟同啊,但殷紅豆更不敢反駁。

    廖媽媽道:「好了好了,你先歇著,把對牌給我,我讓翠微去廚房拿菜,要準備晚膳了。」

    殷紅豆一臉頹靡,道:「還歇不了,六爺說要杖責十下!」

    廖媽媽安撫說:「我叫時硯打輕點。」

    殷紅豆無語,廖媽媽啊,人家時硯根本不聽你的好嗎?

    時硯進了屋子聽吩咐,殷紅豆就站在門口等著挨打。

    約莫一刻鐘過去,時硯才出來倒笸籮里的垃圾,殷紅豆追著他問:「六爺讓你什麼時候打我?」

    愣了一下,時硯道:「六爺沒讓我打你。」他面白無須,嗓音細膩猶如女子。

    殷紅豆順利渡劫高興不已,但心裡卻罵傅慎時是個死變態,竟有作弄人的惡趣味。

    廖媽媽略問了時硯兩句,便進屋去了。她既然知曉丫鬟投懷的這件事,便不能坐視不理,親自問過了傅六,得知殷紅豆所言不假,便在他面前道:「紅豆那丫頭說的道理倒是不錯。既然沒罰成那丫鬟,此事由我去同夫人說明便是,六爺不必憂心。」

    廖媽媽語重心長道:「六爺以後勿要擅自行事,若丫鬟冒犯,交給夫人處理就是,何苦污了自己的手。」

    傅慎時淡淡地應了一聲,並未多言。

    廖媽媽安排好院裡的事,便去了一趟世安堂。

    查問走動了一大圈,張夫人打上了蕭山伯夫人的主意。

    自上次蕭山伯夫人參加完侯府牡丹宴,兩家兒女的親事還在慢慢地說和。雖然傅五品行才學一般,但蕭山伯家看重的是長興侯府嫡房嫡子的身份,只要傅五不是暴虐不學無術的紈絝子,蕭山伯府便願意嫁女過去。

    蕭山伯府如今同長興侯府,是准姻親關係。

    張家幸得與蕭山伯夫人娘家有些關係,打點了幾日,終於登了門見到了蕭山伯夫人。

    為了女兒的終身幸福,張夫人也是豁得出去,她在蕭山伯夫人面前斷斷續續地哭了小半個時辰,又舍了不少好處,才讓對方答應去長興侯府試一試。

    離開蕭山伯府,張夫人上馬之後立刻換了臉,痛心疾首地同身邊的媽媽道:「上半年收的印子錢這就流出去一小半了,哎!」

    下人寬慰了兩句,張夫人也懶得再多說。

    沒過幾日,張夫人便等來了好消息,秦氏答應上蕭山伯府赴宴,也就間接地同意了跟她見面。

    張夫人半喜半憂,蕭山伯府只是做個中間人,倒是好打發,長興侯府那可是奢侈慣了的,不實實在在地大放血,根本塞不住秦氏的嘴。

    本是打算留給兒子的京杭運河通濟渠竣疏購木材的肥差,張夫人只好拱手讓人,至於兒子媳婦和姻親那邊的埋怨,為了女兒的將來,她也只能生生忍受!

    這廂秦氏得了蕭山伯夫人的口信,原是打定了主意要讓張家吃些苦頭替兒子出氣,一聽說張夫人把京杭大運河竣疏購買木材的肥缺拿了出來,便忍不住心動。

    這些年打理內宅,秦氏里里外外不知道貼了多少銀錢,如今孩子們都大了,個個都要娶婦生子,頂頭還有個繼室婆婆,同輩的二房也是虎視眈眈,她沒少為銀子的事發愁。這麼肥美可口的肉送到嘴邊,饞也饞死人。

    秦氏糾結了一番,同丈夫仔細商議了許久,決定赴宴,至於傅慎時那邊,她也要親自去安撫。

    次日,秦氏便端著親手做的燕窩到了重霄院。

    傅慎時向來起的早,秦氏去的時候,他已經洗漱罷了,用完了早膳。

    殷紅豆剛準備進屋子收拾碗,見秦氏在裡邊,便沒進屋。

    放下燕窩,秦氏笑吟吟道:「慎時,再嘗嘗娘做的燕窩。取煮沸的泉水浸泡過,娘親自用銀針挑的黑絲,同廚房煮的嫩雞湯、上好的火腿湯、蘑菇湯一齊滾燒好的。」

    揭開釉里紅纏枝花卉紋碗,秦氏溫柔笑道:「你看。」

    傅慎時挪眼看去,燕窩已經煮成了玉色,淡雅剔透,瞧著便很有食慾。

    將碗推到傅慎時跟前,秦氏道:「六郎嘗一嘗。」

    秦氏溫柔的反常,殷紅豆總覺得怪怪的。

    屋子裡,傅慎時吃了一口,柔滑雅致,清甜可口,入口即化,他已經許久未曾吃過這般精緻的燕窩,何況還是秦氏親手做的。

    傅慎時吃到一半,秦氏攥著帕子道:「六郎,娘今日來,是要跟你說你的親事。」

    執勺子的手頓住,傅慎時擱下碗和勺子,擦了擦嘴,道:「母親說罷。」

    今日只帶了如意一個丫鬟來,秦氏雙手絞著帕子,道:「張家服軟了,請了蕭山伯夫人做中間人,請咱們去蕭山伯府赴宴,屆時張小娘子當面跟你道歉,你看這樣可好?」

    殷紅豆忍不住挑刺,張家道歉,這不是應該的麼,大夫人怎麼用個反問句?

    傅慎時面色如常地點點頭,道:「好。」

    扯著帕子猶豫了好一會兒,秦氏才柔聲道:「張小娘子畢竟年幼,犯口舌之錯,罪不至死,若是硬著跟她把婚約退了,外人難免說你狹隘。不如給小娘子一個改過的機會,待她斟茶道歉了,兩家重歸就好。何況這婚事是你祖父在世的時候替你定下的,就此退掉,難慰你祖父在天之靈。」

    「……」突然變身聖母的秦氏,讓殷紅豆措手不及。

    面上結了一層寒霜,傅慎時直直地看著秦氏,死死地握住扶手,雖深居簡出,重霄院消息不靈通,但他不是傻子。張家做出不仁不義之舉,長興侯便是大張旗鼓地與張家退婚,壞了張小娘子的名聲,讓她終身嫁不出去,那也是她活該。

    秦氏主中饋多年,沒讓潘氏插手丁點,傅慎時能知道自己的母親是什麼樣的人?昨日還要替他討回公道,今日便是菩薩心腸,他不是傻子,不會不知其中隱秘。

    兩手攥拳,傅慎時面色陰冷道:「若我不想娶她呢?」

    秦氏一哽,臉色僵硬,道:「六郎你可想清楚了,張小娘子家世相貌已是上乘之選,口舌之事,日後嫁進府再慢慢調.教便是。這回要是退了婚,莫說你父親不許,你祖父也在天上看著呢,將來有人拿這事大做文章,你便會被打為不孝之輩!」

    傅慎時眸光陰沉沉得能滴出水,道:「好,兒子答應。」

    他嗓音沙啞乾澀,聽得殷紅豆有些刺耳朵。

    長長地舒了口氣,秦氏起身道:「六郎勿覺委屈,將來你納妾一事,我與你父親保證不插手。」

    沉默良久,傅慎時凝視秦氏,問道:「母親可否告訴兒子,張家開出什麼條件讓您和父親妥協?」

    母子二人對視,秦氏目光一閃,挪開視線,道:「沒有。」

    傅慎時聲音低低地問:「母親對兒子還要隱瞞麼?」

    緊緊地絞著帕子,秦氏囁嚅半晌才道:「張閣老是工部尚書,京杭大運河竣疏購買木材的事由他說了算,如兩家結秦晉之好,這便是張家的賠禮,只不過小娘子的嫁妝比從前稍薄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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