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偽善之人
在沈芷幽打量著鳳亦霜的時候，鳳亦霜清冷的視線也同樣落在了她的身上。
沈芷幽現在的身份是秀女「郭蕊蘭」。
說實話，被李嬤嬤扇了兩巴掌以後，現在的沈芷幽實在算不上好看。
雖說郭蕊蘭的樣子在這群秀女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但頂著兩個巴掌印和一張微微泛腫的臉頰，再好看也有限。
特別是在美女如雲的後宮之中，這種清湯寡水一樣的相貌就更加不起眼了。
鳳亦霜覺得，她不該在意對方的存在的，這名秀女對於她來說，沒有半分的威脅力。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在她看到這名秀女的第一眼時，她的心裡就升起濃濃的憎惡感和排斥感。
特別是在對上沈芷幽那種桀驁不馴的視線時，這種厭憎感升到了極致。
這讓她想起了一個人，一個死去了大半年還有餘的人。
不可能，那個人已經死了，鳳亦霜在心裡默默地想著，探子回話說，那個人用自己的靈符把自己給炸了個一乾二淨，鐵定沒有再活下來的可能性。
給自己做了足夠的心理建設後，鳳亦霜才有空注意到現在的情況。
看到自己的靠山終於出現，李嬤嬤連忙嘶聲裂肺地哭喊道：「皇后娘娘，快快來救救奴婢哪……」
沈芷幽眼神一厲，一個手刀揮了過去，李嬤嬤的聲帶被「啪」地擊斷了。
李嬤嬤驚恐地瞪大了雙眼，嘴巴蠕動著想要說些什麼，喉嚨里卻只發得出「嗬……嗬……」的聲音來了。
「大膽！你居然敢這樣對待李嬤嬤？！來人啊，把這膽大妄為的女人給娘娘拿下！」
鳳亦霜身邊的婢女菀紅指著沈芷幽，怒目圓瞪地說道。
菀紅？
乜了眼出聲的人，沈芷幽高高地挑了挑眉毛。
在她沒死之前，菀紅可是她的貼身婢女呢，也正是菀紅給她下了整整一年的慢性毒藥，她才會在魏凌霄的圍攻之中，觸發了體內的劇毒，徹底地失去了戰鬥能力。
沒想到，兜兜轉轉，菀紅居然又成為了鳳亦霜的貼身婢女。
看著菀紅這一副護主的樣子，沈芷幽心中冷笑，以前，可沒發現菀紅是一個如此「忠心耿耿」的人呢。
恐怕，造成她前世死亡的幕後黑手，可不止魏凌霄一個吧？
眼底閃過了一抹暗芒，沈芷幽勾勾唇角，輕笑一聲，抓著李嬤嬤的腦袋，不輕不重地往籠子上磕了磕，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們儘管可以試一試，到底是你們抓住我的速度快，還是我磕碎李嬤嬤的腦袋快。」
李嬤嬤的腦袋被磕得哐哐作響，小腿抖成了個篩子。
早知道這個女的那麼不怕死，她說什麼都不會在剛才做得那麼過分，至少，留兩分餘地。
只可惜，這個世界上唯一沒得賣的，恰好就是後悔藥。
菀紅沒轍了，只好求助地看向了自己的主子，而鳳亦霜身後的侍衛們，也是一副想動又不敢動的樣子。
鳳亦霜的眼裡閃過了一抹冷冽和殺意，說出來的話語卻是十分地輕柔。
「不知這位姑娘抓住本宮的嬤嬤，是想要換取些什麼呢？財富？資源？地位？只要本宮給得起，都會雙手奉上，怎麼樣？哪怕姑娘你想要的是這天燼國後宮裡的一妃之位，本宮也能幫你向陛下要來。」
鳳亦霜的話語讓周圍的人群騷動了起來，特別是她身邊的那幾名宮女太監，瞪著沈芷幽的目光像是要吃掉她一樣，七嘴八舌地為鳳亦霜打抱不平了起來。
「娘娘還真是善良，做錯事情的明明是這位秀女，結果還要允諾給她好處。」
「不就是，看她把李嬤嬤欺負成什麼樣子了。李嬤嬤是娘娘的奶娘，看到李嬤嬤這樣子，娘娘肯定心疼死了，結果還要對這個女人好聲好氣地說話！」
「娘娘就是太善良了，才讓這些小賤蹄子爬到頭頂上去了……」
沈芷幽老神在在地把這些話語全然聽了去，心裡沒有激起半分的波瀾。
反正她在拿到靈犀草之後，就會離開這裡了，這些人對她觀感的好壞，對她造不成任何的影響。
不過，這鳳亦霜真不愧是魏凌霄看上的人，和他一樣虛偽。
明明眼底的殺意都有若實質了，還偏偏擺出一副施捨和誘惑的架勢來，既能引誘對方放鬆警惕，還能博得一個善良的好名聲，真是一箭雙鵰。
可惜，這鳳亦霜的偽裝還欠上那麼一點火候，魏凌霄和她虛與委蛇的時候，眼底的濃情蜜意可不像是作假的，否則的話，又怎麼會把她騙得連自己的小命都給丟了？
沈芷幽面上不顯，心中冷笑。
她淡淡地朝著鳳亦霜看了過去，撩起一縷頭髮，在指尖繞了饒，說道：「不怎麼樣，我對這些都沒興趣。還是那句話，只要李嬤嬤把我們遭過的罪都嘗試一遍，我才放了她。」
「放肆！皇后娘娘都已經不打算追究你的責任了，你不僅不知感恩，還得寸進尺，你是不是不見棺材就不掉眼淚？！」
鳳亦霜身邊的婢女菀紅又搶先說話了，處處都是維護著自己主子的利益。
沈芷幽冷冷地乜了菀紅一眼，這一眼，讓菀紅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是她錯覺嗎？為什麼總是覺得這個女的眼神如此地熟悉，熟悉得讓她心裡發虛，還升起了一種捉摸不定的恐懼。
沈芷幽輕笑了一聲，慢悠悠地說道：「追究我的責任？敢問皇后娘娘，我只是看不慣李嬤嬤仗勢欺人，所以給了她一點小教訓而已，有什麼責任可言？」
「胡說！李嬤嬤今天是來教你們入宮規矩的，哪來的仗勢欺人可說？！」
菀紅憤怒地斥道。
「教我們入宮規矩？」沈芷幽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了起來，「教入宮規矩的話，需要讓我們跳進冰池子裡？教入宮規矩的話，需要讓我們赤腳踏過那片燒紅的火炭？這是要教我們規矩哪，還是想要搓磨死我們哪？」
「還有這條藏布斯犬，藏布斯可是有名的十大惡犬之一，結果，李嬤嬤非要把它拿出來對付我們。你確定這是對待入宮的秀女，而不是對待通緝令上的逃犯？皇后娘娘，您說呢。我其實很想很好奇地問一句，李嬤嬤所做的事情，真的不是『善良』的娘娘您所吩咐的嗎？」
沈芷幽黝黑的眼珠子直直地看向了鳳亦霜，仿若琉璃鏡一樣，直接照進了她的心底。
鳳亦霜不是想要披著偽善的皮來行打壓對手的事情嗎？
那她就非要把這層皮給撕下來，看看鳳亦霜怎麼應對！
鳳亦霜也真不愧為後宮裡頭權力最大的女人，哪怕沈芷幽明里暗裡嘲諷到這個份上了，她也依然還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繼續偽善下去。
她掃了那群秀女一眼，隨即，微微蹙起了眉毛，說道：「本宮剛剛就覺得奇怪，為什麼所有的秀女都如此地狼狽，沒想到李嬤嬤居然擅作主張地做了那麼多的事情，來人啊，把這些秀女們扶回儲秀宮，好好地照料一番。」
「是！」
鳳亦霜身邊的那些宮女太監應了，朝那些秀女走去。
「怎麼樣，這樣子的話，姑娘你可以滿意了吧？李嬤嬤之前所做的事情，本宮的確完全不知情，所以，為了顯示公平，本宮也會在稍後親自懲罰李嬤嬤，並讓姑娘你旁觀，怎麼樣？」
李嬤嬤「嗚嗚嗚」地叫了起來，驚恐地朝鳳亦霜看了過去。
她本來就受了重傷，如果還把她扔進冰池子裡，豈不是要讓她魂歸西天？！
鳳亦霜暗暗地給李嬤嬤遞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看到娘娘遞過來的眼神，李嬤嬤又慢慢地安定下來了。
她相信娘娘，以娘娘的能力，不會讓這個小賤蹄子得逞的！
沈芷幽通過強大的神識，早就「看」到了這個轉瞬即逝的小插曲。
她在暗地裡勾了勾唇角，輕飄飄地乜了鳳亦霜一眼，說道：「好啊，那我就對娘娘稍後『親自』懲罰李嬤嬤拭目以待咯。」
鳳亦霜被她這種沒有絲毫尊敬的態度弄得心裡十分不虞，但也還是耐著性子說道：「既然姑娘你已經同意了本宮的提議，那就先放了李嬤嬤怎麼樣？李嬤嬤年事已高，又受了那麼重的傷，如果不好好治療一番再接受懲罰的話，恐怕根本撐不過去。她是本宮的奶娘，看在本宮的面子上，放她一命？」
「行啊，既然皇后娘娘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也不好再咄咄逼人了。」
沈芷幽說完，抓著李嬤嬤的手竟真的就緩緩鬆開了。
鳳亦霜眼裡閃過了一道精光，給身後的侍衛們打了個手勢。
侍衛們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朝沈芷幽衝過去！
感受到身後的壓力徹底地消失，李嬤嬤滿是褶子皮的臉上驟然迸發出了輕鬆和喜悅，連忙朝鳳亦霜跑了過去。
與此同時，那些蓄勢待發的侍衛們也朝著沈芷幽撲了過去！
這就是鳳亦霜的打算——先騙著沈芷幽，順利地讓她放了李嬤嬤，然後，在她徹底地放下心防的時候，再一擊必中。
別怪她心狠，對付這種不服管教的刺兒頭，當然是徹底地拔掉，才不會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