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生子篇(六)
殷臣急得滿額大汗,那為她擦汗的手無法克制地不停顫抖著---
衛管理去而復返,衝著他說道:「莊主,屬下的賤內來了---」
一個年近六十歲的老婦人尾隨著他走了進來,老婦人一見眼前的情景,也是一驚,連忙加快腳步走了上前,並急急地衝著房中的幾名丫頭交待道:
「看來夫人要生了,快,你們快去準備幾盆熱水、一把乾淨的剪刀、和一些乾淨的毛巾來。記得那把剪刀要用生火燒過才行。」
「是!」幾名丫頭聞言,都匆匆出去張羅了。
「啊---」女人的痛呼聲、聲聲不絕於耳,老婦人見幾個大男人還杵在房間裡頭,不由得就出言驅趕道:「你們怎麼都杵在這兒呀?快---快---趕緊給我出去。」
衛管事與華洪對視了一眼,乖乖地出去了。
老婦人見一個男人還留在產婦的身邊,這男人神色緊張,她自是知道這是墨莊的主子,也不敢像轟自己的男人那般的不客氣,倒是上前請道:「莊主,你也得出去啊。這女人生孩子,男人是看不得了,以免沾了穢---。」
「不,我就留在這裡頭。」男人斬釘截鐵的說道。
「哎喲---」老婦人聽了,不由得大驚失色地說道:「那可不成啊---莊主,您還是快出去吧。這是穢陰之地,留不得,當真留不得啊---。」
說罷,她見產婦的右手與這男人的左手緊緊地交握住,事關重大,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時分了,老婦人再也顧不上許多,以下范上的伸手去將這兩人緊緊交握的手強行掰了開來。
但見這男人的手背竟被這痛楚中的女人用指甲生生摳出血來,老婦人不由得一臉詫異地望了男人一眼,見他神色焦慮萬分卻對自己受傷的手混然不察―――
老婦人不由得感嘆,想不到莊主對夫人竟是如此的情深義重,手背被指甲生生摳出一塊來該是何等的痛楚,這男人卻默默忍受著不支吾一聲。
「莊主,您請出去吧。」老婦人推他,這男人卻如一座山,怎麼也推不動,急得老婦人都不知該如何是好,最終,她還是匆匆走到門外,向門外的兩個男人求救。
最終這男人是被那華洪與衛管事兩人左右架著,強行拉出去的―――。
「啊――――啊―――啊―――」裡頭的痛呼聲一聲比一聲悽厲,門外的男人那顆心已經絞成一塊。
「啊―――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我不生了―――我不生了―――啊―――」
裡頭的每一絲動靜,候在門外的男人都聽得真切,女人的每一聲呼叫都如一把無形的刀刃直刺進他的心窩,生生勾著他的血肉。
「君兒―――君兒―――」女人在裡頭叫著,他在外頭喃喃喚著女人的名字,再也隱忍不住,一拳狠狠的打在牆上,頓時,他的拳頭上血跡斑斑―――
華洪見狀,頓時大驚,急急的拿著布塊上前欲給他包紮,卻被他一掌揮了開來―――。
「啊―――啊―――」裡頭無比悽厲的叫聲持續著,聲聲不絕於耳。
殷臣的變色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白,他一把抓住華洪的雙肩,直抓得華洪生痛:「華叔,怎麼這般久還沒生出來,她不會有事吧?」
「莊主,您不要慌張,自古以來女人生孩子都要承受這般痛楚的。」見殷臣的臉色依舊舒解不開,他不由得繼續開解他道:「莊主,夫人她會沒事的,再說了,這也不是夫人頭一胎了,琛少爺不也是這樣生出來的嗎,沒事的」
殷臣一聽,全身不由得猛然一震:「華叔―――你是說---她生琛兒那時也是這般的痛苦?」
「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痛的道理―――」華洪如此說道,但見男人那臉色頓時發青,接著又一陣煞白,那眸色變得腥紅,華洪這才驚覺自己似乎說錯話了,於是趕緊住了口。
殷臣的身子不由得晃了幾下,是啊―――她生琛兒之時,定也承受了無盡的痛楚,那個時候她承受的豈止是痛楚,還有自己的不信任,親人的背叛,那該是何等的痛與絕望,那個時候她孤單一人在外,無依無靠的,卻是如何熬過來的?
一行淚,從男人的那腥紅的眼眶內流淌下來,他的心中的痛楚已無法言喻,他雙手緊握成拳,送進口裡,用牙齒狠狠地咬住自己的皮肉,那額頭與手背皆青筋暴動,生生咬出血來:「君兒――君兒―――是我對不住你――君兒―――你不能有事啊,求你了---。」
「啊―――」裡頭痛呼聲又傳來,這一聲卻似乎沒有先前來得大聲,聲線顯得無氣。
殷臣不由得一驚,一臉惶恐的望著那緊閉的扇門。
這時,門推開了,一個丫頭捧著一盆水走出來。
殷臣急急的湊了上去,在看到那一盆的血水之時,他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他伸手一把抓住那丫頭的手臂,急急的追問道:「怎麼樣?生了嗎?」
他凶神惡煞的模樣像是要吃人一般,甚是嚇人。
「不―――不是―――」那丫頭神色怯怯地望了他一眼,細聲說道:「衛管事的夫人說,說―――夫人似乎難產。」
難產―――?
殷臣大驚失色,一把轉身,就欲往屋內衝進去。
幸而華洪與衛管事眼明手快,兩人急急的上前將他攔住―――。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君兒――君兒―――」他衝著裡頭大聲呼喚著,聲音無比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