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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3章 傳位詔書

    秋收,一年中最令人興奮的季節。

    天高雲淡,人的心情也隨之變得雀躍。

    今年各地遭遇天災人禍,雖說糧食明顯減產,但好歹還是有點收成。

    有了收成,就有了糧食,就能減緩災情。

    朝廷賑災的壓力也隨之一輕。

    加上劉詔在江南買糧,殺了一批糧商,以血腥手段打壓糧價,終於將糧價打壓到正常價格。

    糧價一下來,糧食恐慌情緒得以緩解。朝廷能夠更輕鬆地應對賑災,花一樣的錢做更多的事。

    當初大肆屯糧的糧商大地主,卻損失慘重。

    他們對劉詔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劉詔斷了他們的財路,等於是有了殺父之仇,豈能不報。

    糧商大地主出錢出力,聯絡京城,試圖報仇。

    朝堂上,朝臣們齊齊鬆了一口氣。

    有人提議給大皇子殿下議功。

    賑災一事,大皇子殿下居功至偉。有功不賞,會寒了天下臣民的心。

    又有人提議,下旨召劉詔回京。

    議功一事,可以等劉詔回京之後再說。

    恰在此時,有人上書彈劾劉詔。

    稱詔夫人仗著大皇子殿下的權勢,在新民縣開辦女子學堂,公然招收女學員。

    此舉有違倫常,有違祖宗家法,有違朝廷法度規矩。

    大皇子殿下明知此舉不妥,卻縱容詔夫人辦女子學堂。

    這是要幹什麼?

    這分明就是大逆不道!

    公然創辦女子學堂,就等於是公然質疑祖宗規矩。

    大皇子殿下是想掀翻大周的法度嗎?

    還是說大皇子殿下對陛下有所不滿?

    創辦女子學堂事小,不尊祖宗法度,不顧綱常倫理事大。

    這是要造反啊!

    懇請陛下嚴懲大皇子殿下,關閉女子學堂,嚴肅綱常倫理,強調祖宗規矩!

    此言一出,舉朝皆驚。

    戶部尚書趙大人不由得朝中書令李大人看去。

    李大人眼觀鼻鼻觀心,鎮定如山。

    趙大人又朝陸侍中看去。

    陸侍中一臉詫異,顯然事先他沒有收到消息,沒料到御史會來這一出。

    在這緊要關頭,劉詔剛立下功勞的檔口,竟然彈劾劉詔有造反之心。

    「陛下,雖說御史言辭有些誇大。然而大皇子殿下此時正身處江南,又有帶兵作戰的經驗,加之反賊未平,微臣以為不得不防啊!」

    此乃誅心之言!

    朝臣的話,顯然刺激了文德帝腦中最敏感的那根神經。

    文德帝面色微微扭曲。

    劉詔想要造反嗎?

    女子學堂不重要。

    區區幾個女學員,改變不了大周的祖宗法度,影響不到綱常倫理。

    但是劉詔的態度很關鍵。

    劉詔是怎麼想的?

    他真的想掀翻祖宗法度嗎?

    這很危險。

    文德帝掃視朝臣,他從某些人眼中看見了興奮。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劉詔。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有人想要置劉詔於死地,可惜天公不作美,老天爺沒站在他們那邊。

    八百里加急,從吉州傳來的消息

    要命啦!

    反賊高舉大旗,上書「慶王奉旨討伐劉氏逆賊,定朝綱,肅正統!」

    消息一出,舉朝震驚。

    誰是慶王?

    慶王是誰?

    大部分朝臣都是一臉懵逼。

    大周什麼時候多出來一個慶王?

    哪裡鑽出來的阿貓阿狗,也敢給自己封王。

    「咳咳……」

    少府家令輕咳一聲,提醒朝臣不懂就不要胡說八道。

    「本朝的確有一位慶王!」

    少府家令歷經四朝,可謂是皇朝秘聞活歷史。

    中書令李大人說道:「眾人都不曾聽說過慶王,還請家令大人替眾人解惑。」

    「李大人應該很清楚吧。」

    李大人含蓄一笑,「不及家令大人十分之一。有關此事,本官就不班門弄斧。」

    少府家令捋著鬍鬚,娓娓道來。

    「大家應該都知道,中宗皇帝最寵愛的十七皇子,因為突發重疾,不治身亡。中宗皇帝悲痛不已,下令追封十七皇子親王爵,封號『慶』,正是慶親王!」

    「這麼說慶王早就離世。現在出現在反賊裡面的慶王又是怎麼回事?莫非有人故弄玄虛,冒名頂替?」有人發出疑問。

    少府家令面色平靜地說道:「慶王離世之前,身邊兩位妾室已經懷有身孕。只可惜,等到慶王離世,喪事還沒辦完,兩位妾室一同失蹤。

    中宗皇帝和先帝先後派人尋找,卻一直沒有找到兩位妾室的蹤影。傳聞兩位妾室已經死了,孩子也沒能保住。也有傳聞,妾室腹中孩子並非慶王遺腹子。」

    「家令大人的意思是,出現在反賊那邊的慶王,有可能是真正慶王殿下的遺腹子?」

    少府家令呵呵一笑,「老夫可沒這麼說。」

    「請問家令大人之前那番話又是什麼意思?慶王遺腹子是反賊,並且聲稱奉旨討伐,此等大事豈可馬虎。」

    「荒唐!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反賊就是慶王遺腹子,休要胡說八道,蠱惑人心。」中書令李大人一聲呵斥,制止了朝臣繼續追問。

    「陛下,此事事關重大,微臣認為應該派人深入調查此事。」

    文德帝早就氣得臉色鐵青。

    他面色扭曲,怒吼一聲,「調查什麼?調查反賊是不是慶王遺腹子?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朝廷不欠慶王,更不欠慶王遺腹子。當年那兩個妾室,自己選擇消失,如今又想要回身份,還敢陰謀造反,說什麼奉旨討伐,荒唐!無論反賊是不是慶王遺腹子,朕只有一個要求,殺無赦!」

    朝臣問道:「不用調查嗎?」

    文德帝冷笑一聲,「朕不需要真相!朕既真相!膽敢舉旗造反,無論是誰,無論是不是皇室血脈,都該死。沒有任何人可以例外。朕的意思,諸位愛卿可有聽明白。」

    「臣等明白!」

    文德帝雙目赤紅,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發明旨,討伐逆賊,殺無赦。李大人,討伐逆賊的檄文就由你書寫。朕只有一個要求,一定要釘死反賊,讓天下人都知道反賊的累累罪行。任何人朕都可以寬恕他,唯有反賊,決不能寬恕。」

    「臣遵旨!」

    文德帝揮揮手,打發了諸位朝臣。

    此事,不宜同朝臣過多討論。

    但他獨獨將少府家令留了下來。

    李大人出大殿的時候,回頭看了眼少府家令。

    很顯然,文德帝還隱瞞了一些要緊的消息。

    會是什麼呢?

    李大人笑了笑,他心中已然明了。

    大殿內空蕩蕩,只剩下文德帝,常恩,以及少府家令。

    文德帝不復之前的怒火中燒,他渾身疲憊,頹然坐在椅子上。

    「叔祖,朕留你一人,是因為有要緊事情同你商量。」

    少府家令心頭一驚,到底什麼事,竟然讓文德帝如此沮喪。

    他勉強穩住情緒,「陛下請說。」

    文德帝長出一口氣,「江南大都督密報,反賊手中握著一份中宗皇帝親自書寫的傳位詔書。詔書明言,將皇位傳給慶王遺腹子。」

    「不可能!」

    少府家令想都沒想,就否認了這份密報。

    他作為中宗皇帝最小的兄弟,對中宗皇帝的很多情況,還是熟悉的。

    「陛下,反賊手中握著的傳位詔書,定是假的。」

    文德帝急忙問道:「叔祖為何如此肯定詔書是假的?」

    反賊手中的傳位詔書,並不會影響到文德帝的皇位。

    但是這份詔書如果被世人知曉,定會引起各種非議猜測,懷疑先帝得位不正,進而影響到文德帝的正統地位。

    甚至會激發野心家的野心。

    會有很多不可預估的情況發生。

    比如,未來會有很多人打著慶王的名義造反。

    皇室也會跟著亂起來。

    人的野心,是不可預估的。

    所以,文德帝只將這件事告訴了少府家令。也是他唯一可以商量的人。

    經歷過中宗朝晚年的朝臣,已經很少很少。

    少府家令,則是最接近真相的那一個人。

    少府家令壓低聲音,同文德帝說道:「中宗皇帝最後兩年,身體有恙,手指出現了不受控制的顫抖情況,已經無法正常書寫。所有奏章批閱,書寫詔書,都是由中宗皇帝身邊的內侍中官代筆。

    反賊口稱手中有中宗皇帝親筆書寫的傳位詔書,這話只能哄哄不知情的人,老臣一聽就知道是胡說八道。慶王過世的時候,中宗皇帝已經不能提筆書寫,又如何能夠親筆書寫傳位詔書?」

    文德帝眼睛發亮,「叔祖所言,當真?」

    「老臣敢拿人頭擔保,中宗皇帝不可能親手留下傳位詔書。」

    文德帝長出一口氣,緊接著他又擔心起來,「江南大都督密報稱,反賊手中的傳位詔書,有傳國玉璽的印章,以及中宗皇帝的帝印。」

    少府家令很鎮定,「陛下無需擔憂。陛下只需認定反賊手中的詔書是假的,那他必定是假的。假的就真不了。偽造傳位詔書,死罪!誅九族!」

    文德帝連連點頭,慌亂的心瞬間鎮定下來,「叔祖說的對。只要朕認定那份詔書是假的,他就只能是假的。」

    「正該如此!」

    少府家令遲疑了一下,「陛下,先帝走之前,可有給陛下留下什麼話?」

    「朕不明白叔祖的意思?」文德帝詫異。

    少府家令斟酌了一番,悄聲說道:「陛下得防著反賊再耍花樣。反賊有可能會宣稱宮裡的傳國玉璽是假的,以此證明手中的傳位詔書是真的。」

    「荒唐!」

    文德帝大笑一聲,「怎會有如此荒唐的藉口。不過朕還是要多謝叔祖提醒,朕會防備。」

    少府家令沒敢多說,便躬身告辭。

    文德帝看似沒將少府家令的話放在心上,可是等少府家令一走,他就命常恩將傳國玉璽拿出來。

    歷經歲月滄桑的傳國玉璽,象徵著至高權利,就靜靜地躺在紫檀木匣子裡,供人仰望。

    他是權利的象徵,也是歷史的見證。

    「什麼樣的人才會說出傳國玉璽是假的,這樣荒唐地話?」

    文德帝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詢問常恩。

    常恩彎腰躬身,渾身直冒冷汗。

    「陛下,這一定是反賊的陰謀。」

    「那你怎麼解釋家令大人那番話?」

    「老奴以為家令有句話說的對,只要陛下認定是假的,就一定是假的。反之,只要陛下認定是真的,那一定是真的。」

    文德帝先是點頭,接著又搖搖頭。

    「父皇臨終前一段時間,有數次朕走進興慶宮,就看到父皇盯著傳國玉璽出神。但是父皇從未同朕說過有關傳國玉璽的任何事情。」

    「陛下是在懷疑什麼嗎?」常恩小腿打顫。

    難道這枚傳國玉璽真是假的?

    天啦!

    這是大案啊!

    這如何得了!

    少府家令說活太不負責,這是害死人的節奏啊。

    文德帝卻笑了起來。

    「不!朕絕不會懷疑父皇!朕親自從父皇手中接過這枚傳國玉璽,接過大周的江山社稷,他就一定是真的。」

    即便是假的,也要變成真的。

    至於真的那一枚去了哪裡,文德帝並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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