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著火啦(二十二更)
「你是在借朕的手殺人?」
天子驚疑不定。
靜思師太點點頭,大方承認,「是啊!陛下到現在才想明白嗎?」
「你借朕的手,殺了誰?」天子厲聲質問。
靜思師太輕聲說道,「你的兄弟,後宮女人,文武大臣,很多很多。」
「為什麼?為什麼非要借朕的手殺他們?」
「沒有為什麼,因為想殺就殺。而且他們都是因陛下而死,陛下要怪,就怪你自己心中殺心太重,不曾有過仁慈之心。」
天子死死地抓著椅子扶手,「你,你這個賤人!」
靜思師太笑了笑,「我若是賤人,陛下又是什麼?你我二人,狼狽為奸,誰也不比誰高貴。」
陳大昌和諸位內侍齊齊底下頭。
要命啊!
這種情況怎麼叫他們給趕上了。
聽了這麼多不該聽的內情,會不會被殺人滅口。
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讓天子遺忘他們的存在。
天子氣急攻心,比薛貴妃逼宮造反還要讓他憤怒。
一次,兩次。
女人們的野心,簡直令人恐懼。
天子雙目赤紅,只想大開殺戒。
關鍵時刻,他壓住了自己的怒火。
「據朕所知,這個拐子組織,存在了有上百年的歷史。你怎麼會成為他們的頭領?」
靜思師太笑了笑,「我是被上任頭領養大的,他死後,我就繼承了他的遺志。幾十年下來,我做得可好。」
「你會被千刀萬剮。」天子咬牙切齒。
靜思師太哈哈一笑,「陛下已經中風偏癱,脾氣卻依舊這麼暴躁。」
天子怒聲問道:「李德妃是你的人?江淑儀又是怎麼回事?」
靜思師太抿唇一笑,「她們只是在恰當的時間,出現在恰當的地方。趕巧了,就利用一波。陛下艷福不淺,這麼大年齡,還有貌美如花的寵妃伺候在身邊。」
天子呼吸粗重,似乎下一刻就會昏倒。
「她們懷的到底是誰的孩子?」
靜思師太似笑非笑地看著天子,「自然是皇室血脈。」
天子怔愣,「你沒騙朕?」
靜思師太說道:「事到如今,我何必欺瞞陛下。」
天子半信半疑。
靜思師太問道:「陛下還有什麼想問的?」
「有多少人知道你的身份?」
靜思師太笑了笑,「世人皆知我是靜思師太。」
這是不配合嗎?
天子怒道:「朕會將你千刀萬剮,會將所有拐子連根拔起。絕不會給你們死灰復燃的機會。」
靜思師太笑了起來,「希望陛下能說到做到。」
「走水啦!失火啦!」
佛堂外,遠遠傳來走水的喊聲。
「陛下,趕緊離開這裡。此處危險。」
天子死死地盯著靜思師太。
靜思師太一臉平靜,目光溫和。
佛堂大門從外面打開,韋忠跑了進來,「陛下,微臣護您離開此地。」
天子伸出手,指著靜思師太,「殺了她。」
留著她夜長夢多,唯有親自殺了她,天子不安的心才能真正安定下來。
韋忠二話沒說,拔出腰刀就朝靜思師太砍去。
轟!
靜思師太憑空自燃,整個人置身於火焰中。
火焰溫度之高,已經聞到了肉被燒焦的味道。
而她,還在笑。
天子大吼一聲,「你到底是誰?你到底使了什麼妖法?你的黨羽在哪裡?」
天子往前一撲,幸虧陳大昌眼疾手快,拉住了天子。
靜思師太於火焰中,張嘴說話,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天子雙眼都沒眨一下,就盯著她的嘴唇,分辨她到底在說什麼。
火焰沖天而起,徹底吞噬了靜思師太地身體。火勢開始蔓延,內侍們強行將天子帶出佛堂。
感業寺毀了,被燒得一乾二淨,什麼都沒留下。
韋忠請罪。
堂堂金吾衛,事先竟然沒發現感業寺存放了數量不少的易燃物。這是典型的失職。
天子還沉浸在火焰沖天而起的那一瞬間,沒有理會韋忠。
從感業寺回到皇宮,天子許久不曾說話,將陳大昌等人急得不行,生怕天子有個萬一。
一直到夜深人靜,天子終於開口。
「她最後到底說了什麼?」
陳大昌先是一喜,接著又是一憂。
「陛下千萬保重身體。朝堂上可離不開您啊。」
天子冷冷一笑,「朕如今半死不活,朝臣們巴不得朕趕緊退位讓賢。」
陳大昌不敢接話。
天子幽幽一嘆,「她到底說了什麼?」
「老奴愚鈍,老奴猜不出。」
正因為猜不出,所以才會燒心燒肺的難受。
天子為了揣度靜思師太最後到底說了什麼,整日茶飯不思,有走火入魔的傾向。
連帶著身體也跟著垮了下來。
太醫們聚在興慶宮,勸解天子保重身體,不可憂思過甚。
天子病重到無法起床,整日躺在床上,十分痛苦。
他感覺到自己時日不多,惦記著後事,便不再琢磨靜思師太最後到底說了什麼。
如此一來,精神反而好了起來。
趁著精神還好,天子著急群臣,決定立儲君。
群臣興奮,激動,又有些忐忑。
天子要立誰為儲君?
不光是群臣興奮,皇子們也跟著緊張起來。
父皇終於做了決定嗎?
兄弟當中,誰有資格榮登大寶?
寧王沒出府,他在碧璽閣內焦躁難安。
「老頭子事先一點風聲都不露,結果突然宣布要立皇儲,他是耍著人玩嗎?」
「王爺莫急,遲早會有消息的。」內侍常恩勸解道。
寧王哼哼兩聲,「本王倒是想做出高人風範,不急不躁。可是不能不著急啊。這麼大的事情,本王能不在意嗎?」
「要不叫幾個歌姬過來唱曲,王爺放鬆放鬆。」
「免了!本王現在沒心思聽個經濟唱曲。派人去宮門口盯著,有了消息,即刻稟報。」
「老奴遵命。」
……
興慶宮內,朝臣們齊聚一堂。
他們都盯著天子手中的筆,不知天子會點哪位皇子的名字。
天子左手執筆,手指在顫抖。
此刻,真的要將皇位交出去嗎?
不甘心啊!
更不甘心的是,到現在,他還沒有參透靜思師太於火焰中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陛下?」
中書令大人輕聲提醒。
天子回過神來,將手中的筆直接丟了。
這?
這是什麼意思?
天子是要反悔嗎?
「陛下不如口述,臣等擬定旨意,請陛下過目。」
天子嘆了一聲,召來太醫。
「朕還有多少日子可活?」
太醫跪在地上,很想死。
天子說道:「無妨,儘管說來。朕要做到心中有數。不可欺瞞。」
太醫頂著巨大的壓力,戰戰兢兢地說道:「陛下,陛下若是謹遵醫囑,好生調養,至少還有半載。」
「只有半載嗎?如果朕不好生調養,是不是連三個月都沒有?」
太醫不敢說話,沉默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天子嗯了一聲,揮揮手,「退下吧。」
太醫如蒙大赦,趕緊退出去。
朝臣們當即請旨,「請陛下為江山社稷著想,儘早立下儲君。」
天子閉著眼睛,沒有搭理這些朝臣。
朝臣們想死。
他們七嘴八舌,各種勸解,可是天子卻不為所動。
朝臣們憤怒了,天子又想故技重施,繼續拖延嗎?
都到了這個時候,拖延下去,有何意義?難道還要來一次宮變造反才肯立下皇儲嗎?
朝臣們說話越來越直接,就差沒指著天子的鼻子罵昏君。
足足一個時辰,朝臣們足足說了一個時辰,天子才施捨地睜開眼睛。
「你們的意見,朕都知道了。朕今日就立下皇儲。李侍中留下,其他人退出去。」
「陛下,這不合規矩。至少要有三位大臣在場才行。」
天子眯了眯眼睛,「李侍中,柱國公兩位留下,其餘人等退下。」
「陛下……」
「休要再說,不要逼著朕改變主意。」
這?
天子實在是太任性了。
堂堂天子,怎麼能如此任性。這是拿江山社稷開玩笑啊。
朝臣們不甘心地退出寢宮。
尤其是中書令大人,尚書令大人,還有孫家族長,心情猶如吃了三斤黃連那麼苦。
立傳位詔書,向來都是歷代孫家族長的榮耀。
這一次,榮耀被剝奪。
孫家族長老淚縱橫。
他估摸著,是因為太妃孫氏的原因,孫氏一族被天子遷怒。所以天子不肯再讓孫家人書寫傳位詔書。
多少代人的榮耀,竟然會斷送在他的手中。
孫家族長悲從中來。
心頭對太妃孫氏極為埋怨。
都是孽債啊!
中書令大人和尚書令大人,不忿李侍中越過他們二人,更得陛下寵幸。
更要命的是,李侍中才四十幾歲,正當壯年。還有幾十年的仕途。
而他們二人,都已經是六十出頭的老人。
年齡上,李侍中就贏了他們。
「不甘心!」尚書令大人嚷嚷道。
不甘心如此榮耀,被李侍中奪走。
「姓李的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陛下如此信任。簡直沒有天理。」
「別忘了,李侍中是由睿真崔皇后提拔上來的。」
「真是不可思議。」
皇后娘娘的人,竟然也能得到天子重用。李侍中是頭一份。
「睿真崔皇后和仁宣太子死後,李侍中就和楚王府斷了關係。他也不怕被世人唾罵。」
「世人唾罵,哪裡比得上自家前程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