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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3章 無望國師

    西北。

    距離邊關大約七八里的草原上,多了一個集市。

    此集市出現已有數年時間,每月不定期開市。

    最初,集市很小,甚至根本沒資格稱之為集市。

    只是一處少數膽子大的商人同草原牧民以物易物的地點。

    也不知從什麼開始,來到此處的商人越來越多,草原牧民也越來越多。於是就形成了一個集市。

    西北軍對此集市,也保持著默認的態度。偶爾也會看到穿著軍服的人在集市上閒逛。

    集市人很多!

    大周人,牧民,異族人,各種身份的匯聚在此處,規模最大的時候足有幾千人。

    大周商人圍著牧民,討價還價,購買他們的牛羊皮毛。

    牧民們賣了牛羊皮毛,牽著馬在集市上閒逛。

    每個攤子前,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

    他們用著不熟練的大周話同商人討價還價。

    大周商人也用著不熟練的異族話,同他們討價還價。很多時候,雙方都是在雞同鴨講,偏偏這樣還能將生意做成。

    當牧民們經過食鋪的時候,不約而同的咽下一口唾沫。

    特麼的,太香了。

    同樣都是肉,大周人做的就是好吃。而且料十足。

    顧不得買鐵鍋,買鹽巴茶葉,先坐下來填飽咕咕亂叫的五臟廟要緊。

    「老闆,兩碗滷肉面,多放點辣子。」

    「老闆,一碗胡辣湯。」

    各種口音的大周話在食譜響起。

    馬小六在灶台前熟練的操作起來。

    「來啦!你的兩碗滷肉面,多放辣子。你的一碗胡辣湯……」

    堂堂內侍馬小六,搖身一變,干起了食鋪老闆兼任店小二的活計,也是像模像樣。

    一個高大的大漢來到食鋪前,往條凳上一坐,條凳頓時嘎吱嘎吱作響,可憐兮兮,似乎是在控訴大漢的粗魯行徑。

    大漢操著還算熟練的大周話,「五斤滷牛肉,兩斤高粱酒,再隨便炒兩個肉菜,再來一碗麵圪塔湯。」

    「客官,不好意思,現在禁酒令,我們這裡沒有高粱酒,只有口感差一些的紅薯酒。你要的話,我算你便宜些。」

    大漢眉頭一皺,「怎得還在禁酒令?」

    「原來客官知道禁酒令啊!紅薯酒可要?」

    「先來個兩斤吧。」

    「好嘞!兩斤紅薯酒。」

    馬小六上了酒,回到灶台忙碌起來。

    鄧存禮坐在帳篷里,聽著外面的動靜。

    聽到兩斤紅薯酒,他便提著酒壺走了出來。

    「是客官您要的酒嗎?兩斤紅薯酒請慢用。」

    大漢嗯了一聲,先灌了一口酒,有些嫌棄,眉頭都皺了起來,「你們禁酒令什麼時候撤銷?」

    「看來客官對大周的情況很了解。」

    大漢咧嘴一笑,「一年少說跑一回,能不熟悉嗎。」

    「客官生意興隆!不知客官從哪裡來?」

    大漢指了指西邊方向,「老遠的地方,要走一個多月。」

    「那個方向,離著西涼應該不遠了。路上可有什麼新鮮事?小六,給這位客官再來兩個下酒菜。」

    「好嘞!」

    下酒菜上來,大漢咧嘴一笑,很滿意。

    大周的滷菜可是一絕。

    鄧存禮很自然地陪著大漢喝酒閒聊,了解外面的情況。

    商隊推遲了回程的時間,西涼的消息遲遲收不到,他有些擔心。

    只能將主意打在這些異族人身上,或許他們聽說了什麼。

    「要說新鮮事,的確有一件。」

    「哦,什麼新鮮事?能否說來聽聽。」

    大漢咬著油炸花生米,香噴噴,又脆,下酒正合適。

    「我出發的時候,聽人說西涼王城多了一位國師。國師開壇講經,從者雲集,那場面,據說十分驚人。」

    鄧存禮呼吸一窒。

    他定了定神,「西涼什麼時候多了一位國師?」

    「沒多久的事情。」

    「不知西涼國師法號怎麼稱呼。」

    大漢挖掘著腦中的記憶,「好像是叫,叫什麼無望還是什麼的,我也沒注意聽。就知道西涼王城多了一位國師。」

    鄧存禮聽到無望的名字,如釋重負。

    成了!

    無望這個六根不淨的和尚,終於成為了西涼的國師。沒有辜負他們這些年的努力。

    鄧存禮心情高興,又讓馬小六送上兩斤紅薯酒,陪著大漢喝酒閒聊。

    兩人喝得盡興,大漢手舞足蹈,興奮得差點將小桌子給掀翻了。

    等到大漢喝醉後,鄧存禮才離開。

    他悄聲吩咐馬小六,「派人通知魯侯,事情成了。」

    馬小六一臉興奮,「無望禿驢做了國師,下一步我們要怎麼做?」

    「自然是借著國師的身份,影響西涼王的決定。」甚至插手西涼王位傳承。

    國師身份,能做的事情太多。

    這就是為什麼,眾人對國師一事,勢在必得。還特意將楊季,陳壯實派了過去。

    沒有辜負夫人的期望。

    ……

    魯侯得知事情成了,興奮得一拳頭砸在桌上。

    他吩咐長子裴蒙,「你親自領軍,去路上接應那兩個讀書人。詔夫人可是點了他們的名字,無論如何要保證那二人活著回來。」

    裴蒙說道:「這兩個讀書人,倒是有點本事。沒想到真讓他們辦成了。」

    「沒點本事,詔夫人就不會將他們派往西涼。你趕緊點兵出發。西涼的消息遲遲沒送來,本侯估摸著路上出了意外。」

    「兒子遵命!」

    跑蒙出了營帳,就開始點兵。

    顧珽主動請纓,這一趟任務他也想去。

    裴蒙蹙眉,顯然不贊成,「小蔓就快生了,這個時候你豈能輕易離開。」

    顧珽朗聲說道:「小蔓還有兩個多月才生,肯定來得及。將軍,不能因為我有家室,就將我排斥在任務外。如果為了平安度日,屬下大可留在京城,沒有必要非要來西北拼命。既然來了西北,就請將軍對我一視同仁。」

    裴蒙皺眉,顯然是對顧珽有所不滿。

    顧珽目光堅毅,強烈要求這趟任務不能留下他。

    裴蒙冷哼一聲,「還不趕緊去做準備。兩個時辰後出發!」

    「是!」

    顧珽一臉興奮,轉身跑了。

    ……

    晉州城內,裴蔓挺著大肚子,檢查貨物。

    用羊毛紡織的毛毯,富貴牡丹圖案,加上精美的染色,看上去花團錦簇,高端大氣上檔次。

    「這樣的毛毯,無論是賣給異族人,還是賣到京城江南,都十分受歡迎。」

    裴蔓說道:「花樣子還是太少,富貴牡丹圖案,都用了多少年。現在京城的人,都追求新鮮。江南的人也不遑多讓。我們要想出一些新的花樣,不能總是富貴牡丹,仙童祝壽之類的。

    晉州城內多了那麼多家織布工坊,我們做毯子,他們也做毯子。我們做富貴牡丹,他們也做富貴牡丹,你們就沒有一點壓力嗎?不能仗著四海商行在背後撐腰,大家就不思進取。」

    工坊管事有些羞愧。口上答應,一定會多想一想新鮮的花樣子。

    下人來到裴蔓身邊,「啟稟少奶奶,軍營來人。」

    裴蔓心頭一跳,叮囑管事不可懈怠,這才離開工坊。

    見到軍營的人,裴蔓張口就問道:「是不是將軍有任務在身,不能回來?」

    「少奶奶猜的不錯,將軍臨時要出一趟任務,歸期未定。不過將軍說,他一定會在孩子出生前趕回來。」

    裴蔓蹙眉,「什麼任務,竟然要一兩個月的事情。」

    「卑職不知。」

    裴蔓嘆了一聲,「罷了,下去領賞吧。」

    「多謝少奶奶!」

    下人問裴蔓,「少奶奶要不要去問一聲侯爺。侯爺肯定知道將軍出什麼任務。」

    裴蔓搖頭,「他既然不肯說,顯然這趟任務屬於機密,怎能輕易去問。等一等吧。要是孩子生的時候,他還沒回來,我自然要去問一聲。」

    ……

    與此同時,大功臣楊季,陳壯實正在戈壁上吃沙子。

    二人功成身退,準備返回大周。

    哪想到路途上遇到馬賊,一群人為了逃命,躲進草原深處,結果卻迷路了。

    他們已經在戈壁上走了半個多月,還沒走出去。

    「若是再走不出這鬼地方,我們怕是要死在這裡。」楊季平靜說道。

    陳壯實哈哈一笑,「楊兄,你我二人的經歷,完全可以大書特書,寫成傳奇小說,成為最暢銷的書籍。為此,當浮一大白。」

    說完,陳壯實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水。

    楊季搖搖頭,「走不出去,一切都是白日做夢。即便走出去,詔夫人也不會允許我們將此行經歷寫出來出版。因為時機還未到。」

    「此等大事,竟然還要遮掩,真是氣煞人也。我二人建功立業,理應青史留名。」

    「會有那麼一天,但不是現在。」

    陳壯實靠近楊季,悄聲問道:「你猜大皇子有機會登上那個位置嗎?」

    「不可說!」楊季搖頭。

    陳壯實翻了個白眼,「茫茫戈壁,楊兄怕個屁!就不信這裡還有人偷聽。楊兄該知道,你我二人這一趟走下來,等於是上了詔夫人的賊船。要是大皇子坐不了那個位置,楊兄可曾想過你我二人會落到何等下場?你心中抱負,還有實現的一天嗎?」

    「陳兄想說什麼?」

    陳壯實將手中刀插入沙土中,「若能脫困,順利回到京城,詔夫人對我們二人肯定會做出安排。楊兄就沒有一點想法嗎?」

    「你談想法,我的想法就是讀書科舉!」楊季始終很平靜。

    陳壯實瞪了他一眼,「就這個?」

    「難道陳兄另有打算?」

    「我一介秀才,即便有什麼打算,也是空口白話。比不上楊兄堂堂解元。」

    楊季拍拍陳壯實的肩膀,「陳兄不必自卑。」

    噗!

    陳壯實差點被噎死。

    「楊兄哪隻眼睛看見我是在自卑?世上如我這般的人,如果也能稱之為自卑的話,等於是楊兄一下子就將自卑的標準提高了起碼八成。楊兄不厚道啊!」

    楊季一本正經地說道:「厚道又不能吃,也不能喝。我又何必對陳兄厚道。」

    「楊兄,你學壞了。大大的壞。一定是熱情如火的西涼女子蠱惑了你。」這

    楊季沖天翻了個白眼,每次和陳壯實一本正經的談話,最後都會拐到女人頭上。

    讓人十分無語。

    「兩位先生,我們要出發了。」

    護衛在催促。

    陳壯實望著頭頂的太陽,「十天之內,如果還走不出去,不是渴死,也是餓死。」

    楊季拍拍陳壯實的肩膀,「一定可以走出去。我們沒能按時回去,魯侯那邊肯定猜到我們應該是出了意外。說不定救我們的人已經在路上,正在四處找我們。」

    「但願如此!這地方太過廣袤,我們這群人,渺小如螻蟻。也不知有沒有這個幸運。」

    「陳兄不必灰心。」

    「楊兄不必安慰我,我只是抒發一下感慨,記錄下此刻的心情。為我將來出書揚名提前做好準備。」

    「陳兄果然想得長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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