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打得他毫無招架之力
「鼓動流民衝擊伯爵府,這就是造反。老夫要告御狀,老夫要讓顧玖吃不了兜著走。」
流民退去,有了金吾衛撐腰,承恩伯朱辭頓時有了底氣。
他當著金吾衛左衛韋忠的面,口口聲聲指認顧玖造反。
韋忠眼神刻板,「伯爺息怒。你指認詔夫人造反,可有切實的證據?下官到陛下跟前回話的時候,總不能空口無憑,憑空捏造皇孫妻造反。一著不慎,這可是要殺頭的。」
這是明顯的威脅,叫承恩伯朱辭說話注意一下分寸。
南城門外是個什麼情況,朱家同詔夫人之間最近斗得如火如荼,全都沒逃過金吾衛的雙眼。
至於今日流民衝擊伯爵府,的確出乎意料。
只是幾百人衝擊一個伯爵府,竟然沒將大門沖開,也沒人爬上牆頭翻牆進入伯爵府,這事古怪得很。
恐怕流民衝擊伯爵府是假,威懾朱家是真。
只是將事情鬧大,對詔夫人有什麼好處?
韋忠還沒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承恩伯朱辭陰沉著一張臉。
一想到伯爵府差點被流民衝進來,一想到自己當時的恐懼和慌亂,他就恨不得扒了顧玖的皮。
所以他一定要讓顧玖死。
「鼓動流民衝擊伯爵府,不是造反是什麼?韋大人,難道你要包庇詔夫人?」
韋忠臉色一沉,「伯爺說話注意點分寸。你說詔夫人造反,證據呢?」
承恩伯朱辭大怒,「門外被砸爛的石獅子,難道不是證據。那些草鞋破衣爛衫,難道不是證據?」
韋忠面色陰沉沉,「這只能證明有人衝擊伯爵府,不能證明有人造反。殺官造反,殺官造反,造反至少得殺個官吧。
那些人別說殺官,連個小廝都沒殺,也沒衝擊別的府邸,更沒有在市集打砸搶,沒有引起京城混亂,這能叫造反?」
只能算是精準打擊,目標就是承恩伯府。
承恩伯朱辭怒氣沖沖,「韋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這麼明顯的事情,你問老夫要證據?證據就在南城門外,韋大人趕緊去查啊!只要你查,這就一定有證據。」
韋忠說道:「南城門外,下官自然會派人調查。不過在調查之前,下官再問一句伯爺確定衝擊伯爵府的人是城外的流民嗎?」
承恩伯朱辭不客氣地反問,「不是城外的流民還是誰?韋大人,老夫是受害者,而你卻一直在審問老夫,是何道理?顧玖呢,你怎麼不去審問顧玖?她才是罪魁禍首。」
韋忠說道:「詔夫人是不是罪魁禍首,伯爺說了不算。既然伯爺拿不出更多的證據,下官告辭。」
「韋大人,老夫希望你能秉公辦理此案。若是讓老夫知道有任何貓膩,此事老夫絕不會善罷甘休。」
韋忠冷冷一笑,「告辭!」
韋忠帶人離開伯爵府。
下屬問道:「大人,要去南城門外調查嗎?」
「當然要查。承恩伯不是說要徹查此事嗎?查,從頭到尾的查,每一條線索都不放過。繡衣衛前些日子抓起來的那些人,叫他們送一份案卷過來。」
韋忠陰冷一笑。
敢對金吾衛頤指氣使,弄不死你。
……
王建根一臉興奮地回到自家窩棚。
一家人都等著他。
見他回來,齊齊吐出一口氣,都是一臉如釋重負。
王連氏急忙問道:「沒事吧?」
王建根洗了一把臉,「沒事,事情順利得很。我們去了京城,沒一會就把事情辦成了。看,這是什麼?」
「銀子?」
王連氏不敢置信。
這麼多年,只見過銅板,真沒見過銀子。就王家的生活水準,根本掙不到銀子,有銅板就不錯了。
王建根咧嘴一笑,「一兩銀子,東家給的辛苦費。這下子搬家的錢就有了。」
王連氏小心翼翼地拿起銀子,學著鋪子裡的掌柜將銀子放在嘴邊咬了下,咧嘴一笑,「是真的銀子。」
「東家給的,當然是真的銀子。而且都是足兩的官平銀,一兩銀子一綻。看銀子底部,上面印著字。」
王連氏將銀子翻過來一看,果然印著三個字。只可惜字認識她,她不認識字。
有了這一兩銀子,全家的生計不成問題。搬新家的時候,也有錢置辦兩件像樣的家具。
……
李勝從帳房領了一兩五錢的銀子。
他是小隊長,負責帶隊三十人衝擊伯爵府。事後又負責組織大家撤退,沒被金吾衛抓到。
因此,他的報酬比別人高五錢銀子。
從帳房一出來,拐個彎,他就進了售樓處。
「我買房,兩間。」
他想著妻兒老小,等找到他們,總得有地方住。
一兩五錢銀子,買兩間。剩下五錢銀子攢起來,將來給孩子扯布做新衣服穿。
售樓處這些天門可羅雀。
人心惶惶的時候,真沒人光顧這裡。
就一個夥計守著,做個樣子。
聽到有人買房,夥計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你,你,你要買房?」
李勝點頭,「對。我要在十五巷買房。」
夥計回過神來,趕緊翻出房屋登記表查看,「十五巷的房子已經賣光了。」
李勝皺眉。
夥計繼續說道:「你可以買十三巷,十二巷的房子。只貴了一兩,但是屋子面積要大一些,採光也好。」
李勝想了想,「能看房嗎?」
「能啊!現在看嗎?」
李勝點頭。
夥計拿了鑰匙,帶著他去看房。
夥計很好奇,「你怎麼會想到這個時候買房,不擔心嗎?這幾天就沒人買房,甚至還有人來打聽退房的事情。」
李勝咧嘴一笑,「我相信東家一定能幹翻朱家。」
「哈哈……」
夥計大笑起來,「有眼光。我給你透露個內幕,最多還有三五天,工地就會復工。這個時候買房,明智!」
李勝一聽復工,渾身都有勁,「真的三五天就能復工?」
「我聽上面管事說的,這還能假。瞧著吧,朱家就是秋後地螞蚱,蹦躂不了兩天了。」
李勝嘿嘿嘿地笑起來。
……
顧玖和承恩伯朱辭都想把事情鬧大,於是乎,事情果然鬧大了。
兩天後,韋忠將調查報告往天子面前一擺,天子氣得臉色鐵青。
「簡直是胡鬧!將承恩伯還有顧玖都給朕叫來。」
陳大昌領命,吩咐下面的人趕緊將顧玖承恩伯帶進皇宮。
天子一邊翻閱調查報告,一邊詢問韋忠具體的情況。
「流民衝擊承恩伯府確實嗎?」
「基本上屬實。當日東城門和西城門都有疑似流民的人進入京城,只是承恩伯府的人無法出面指認。」
「為什麼無法指認?」
「當時承恩伯府從上到下都被嚇壞了,沒有一個人留意到外面的人長什麼樣子。而且,衝擊伯爵府的那些人,無人翻越牆頭,沒機會同伯爵府的人面對面。」
天子冷冷一笑,十分鄙薄,「無能!廢物!區區幾個流民沖門,就嚇得一個二個都不敢露頭。既然無人指認,你如何抓人?如何確定事情確實是流民做的?」
「陛下恕罪,微臣無能,微臣的確沒有找到確實的證據。若是陛下允許,微臣這就帶人去南城門外抓人,三棒之下,不怕不招供。」
「荒唐!」天子怒斥。
韋忠急忙請罪。
天子怒道:「南城門外工地已經停工,流民沒了收入,正是群情激奮,一點就燃的時候。你這時候去抓人,是想激起民變嗎?」
「微臣愚鈍。幸虧陛下點撥,微臣險些鑄成大錯。」
韋忠請罪的時候,還不忘拍馬屁,將天子哄舒服了。
難怪他能做天子身邊第一走狗,為官的確有點本事。
天子哼了一聲,表情比之前和緩了些。
「你抓人查案是把好手,但是說到揣測民心,你還得多學學。」
「微臣謹遵陛下教誨。流民衝擊伯爵府一案,還需要繼續查下去嗎?」
天子將調查報告重重地丟在案頭,「沒人指認,又無切實的證據,查什麼查?你們金吾衛很閒嗎?」
韋忠內心歡笑,面上惶恐,「微臣愚鈍。畢竟是伯爵府,微臣擔心承恩伯不滿調查無果,會到陛下跟前告御狀。」
天子臉色一暗,「朕今兒就給他機會高御狀。朕也想聽聽他有什麼可說。」
……
顧玖拒絕劉詔的陪伴,獨自跟著內侍進宮
到達興慶宮,不出意外,遇到了承恩伯朱辭。
顧玖沖他笑,還給他見禮,「晚輩見過伯爺。伯爺最近可好?」
承恩伯朱辭不假辭色,沒搭理她。
顧玖委屈,對內侍說道:「伯爺是長輩,我不計較。」
承恩伯朱辭聽到這話,大怒,「顧玖,你鼓動流民衝擊伯爵府,你是何居心?一會見了陛下,老夫定要參你一本。」
顧玖眨眨眼,「伯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勸你還是趕緊收回這句話吧。」
「休想!」
「不得喧譁!」
申常侍走出來,「伯爺,詔夫人,二位請進。陛下就在裡面,二位說話當心些,別大聲嚷嚷。」
顧玖福了福身,「多謝申常侍提醒。」
她是做足了禮數,對每個人都是客客氣氣的。
「伯爺先請。」顧玖對承恩含笑地說道。
承恩伯冷哼一聲,率先走進大殿。顧玖緊隨其後。
申常侍看著有趣,心頭想著,這一局承恩伯恐怕會輸。
他吩咐小黃門,「一會承恩伯出來,記得將銀錢退還給他。」
小黃門詫異。
申常侍笑了笑,沒多做解釋。
……
大殿內。
顧玖躬身行禮。
她挺著個肚子,著實沒那麼方便。
天子看她辛苦,於是開恩,「給詔夫人賜坐。」
「多謝陛下。」
承恩伯作為天子的小舅舅,自然也得到了賜坐。
不過他很激動,「陛下,微臣有事稟報。」
「說!」天子言簡意賅。
承恩伯朗聲說道:「啟稟陛下,詔夫人鼓動流民衝擊伯爵府,此舉分明是造反。請陛下下令嚴查此事,治詔夫人死罪!」
天子面色陰冷,朝顧玖掃了眼,「顧玖,你聽到了吧。承恩伯說你造反,你要辯解嗎?」
顧玖躬身點頭,「孫媳婦要辯解。伯爺,你口口聲聲指認我鼓動流民衝擊伯爵府,請問可有人證?可有物證?」
承恩伯很激動,「不是你做的是誰做的?只有你才幹得出如此瘋狂的事情。你分明就是挾私報復。你不忿老夫打壓你,你就採取如此瘋狂的行徑。顧玖,你還不認罪?」
顧玖輕蔑一笑,「認什麼罪?我何罪之有?伯爺張口就說我有罪,既拿不出人證,也拿不出物證,還逼著我認罪。你是大周律法,還是金口玉言?
你說誰有罪,誰就有罪,你比大周律法還厲害。大周律法判誰有罪,好歹還講究個認證物證。你呢,就憑你一張嘴,你鐵口直斷啊!」
「你你你……」
承恩伯怒極,指著顧玖,腦子轉動飛快,拼命地想顧玖的把柄。
卻不料,顧玖搶先一步,「陛下,孫媳婦要狀告承恩伯府朱家。朱家偷稅逃稅,數額巨大,涉及上百萬兩稅款損失。請陛下嚴查。」
「你放肆!」承恩伯大驚失色。
「你閉嘴!」天子指著承恩伯,一聲怒斥。
承恩伯朱辭嚇壞了,臉色慘白。
天子一聽到上百萬兩的稅款損失,果然臉色都變了。
天子最恨什麼?
最恨有人挖大周的牆角。
偷稅逃稅的人在天子眼裡最可恨。
朝堂阻力巨大,不好搞稅務改制。
但不等於有人舉報偷稅逃稅,天子會坐視不管。
天子陰沉沉一張臉,「顧玖,你說朱家偷稅逃稅,可有證據?」
顧玖肯定說道:「有!陛下可傳戶部稅曹,還有繡衣衛左衛徐大人上殿。前些日子雙方聯合查稅,一應證據帳本都在他們手裡。」
天子臉色漆黑,「傳戶部稅曹,徐仙之進宮。」
陳大昌得令,趕緊交代下去。
承恩伯朱辭慌了,「陛下,微臣也要舉報顧玖逃稅偷稅。」
顧玖朝他看去,眼神憐憫,「伯爺不知道吧,我名下的所有產業,從開業第一天一直如數納稅,戶部稅曹有詳細的納稅清單。你沒聽說嗎?」
「不可能!」承恩伯朱辭連連搖頭。
顧玖輕蔑一笑,「托伯爺的福,因為你的惡意打壓,這個月我名下產業繳稅額估計要少一半。稅曹該恨死了你吧。」
承恩伯朱辭臉色劇變。
顧玖猛地拔高聲音,「陛下,孫媳還有話說。」
「說!」
顧玖朗聲說道:「承恩伯蓄意破壞南城門外項目,故意哄抬市價,擾亂市場。致使南城門外工地停工。
數千青壯流民沒有活干,數千家庭被迫斷了生計,幾萬流民陷入饑寒交迫。長此以往,幾萬流民怕是要殺官造反,衝擊京城,給整個京城帶來不可估量的破壞。
承恩伯清楚知道此事的嚴重後果,可他依舊仗著財力胡作非為。孫媳看他分明是成心逼反城外那些流民。他就是狼子野心,為了錢他不僅可以不要命,他連朝廷,連大周,連陛下都能出賣。」
話音一落,大殿內氣氛緊繃,隨時可能斷裂。
陳大昌小心翼翼地觀察天子的反應。
天子明顯已經處於暴怒地邊緣。
承恩伯臉色煞白,瞬間反應過來,指著顧玖的鼻子大罵,「你血口噴人。老夫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老夫?」
顧玖嗤笑一聲,輕聲說道:「伯爺確定同我無冤無仇?我提醒一句,之前伯爺可是親口承認打壓我,怎麼一轉眼就不認帳?
我名下的珠寶鋪,藥鋪,糧鋪,布莊,工地全面斷貨,夥計們無事可干,每天損失都是數千兩。這還叫無冤無仇?
莫非要等伯爺奪了我的產業,然後弄死我,才算有仇嗎?真不好意思,我不是受氣小媳婦,不會左邊臉被打還要主動送上右邊的臉挨打。讓伯爺失望了!」
「陛下,微臣同詔夫人之間,只是普通的商業競爭,並不是她說的那樣。陛下千萬別聽信他啊!」
承恩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他也聰明。
眼看要輸,果斷改變策略,開始裝老弱病殘。
慕強憐弱,是人類的天性。
弱小的一方,理所當然得到更多人的支持和同情。
只是,他們面對的人是天子?
這招確定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