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爭鬥不停,對恩寵的渴望也就不如年輕里那麼激烈。
坤寧宮是後宮所有女人的夢想。
可這皇后居住的坤寧宮,卻與夏初七之前想像的不一樣。朱紅雕花的木窗樑柱,繚繚縈繞的輕幽薰香,顯得寂寥而清冷,除了庭院裡種植的花花草草多了一些,與別的皇家御苑沒有什麼區別。
據說張皇后本就喜歡清淨,又因生著病,便免去了後宮嬪妃的晨昏定省,老皇帝也不許嬪妃們前來探病,影響張皇后休息,這坤寧宮就成了這一副「門前冷落鞍馬稀」的樣子了。
大概曉得她要去,張皇后今兒特地梳洗過,人顯得精神了許多,可到底她還是年紀大了,體態臃腫,生著病的膚色看上去一片蠟黃,除了那一身華貴無匹的皇后宮裝之外,從頭到腳也就是一個普通的老奶奶。
要說不同,就是她的眼睛裡寫滿了精明。
皇權之下,一個執掌後宮幾十年的女人,自然不簡單。
趙樽沒有多說,只請了個安就離開了。
要交代的話,先前就已經交代過,夏初七面前這帝國地位最高的一個女人,也不怎麼膽怯,只是按先前學來的禮節請了安,便侍立在一邊兒,等待吩咐。
張皇后並不為難她。
知曉她的身份較為特殊,在他們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屏退殿中眾人,只留下了一個姓孫的嬤嬤,然後給她賜了座,自個兒斜躺在紫檀木的雕花大床上,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夏初七坐在榻前的案幾邊,面帶微笑。
「娘娘,楚七先翻看一下醫案,再為你請脈。」
她今日來,是以誠國公府女眷身份來的,並不是醫生。可坤寧宮的大太監胡和早就準備好了張皇后的醫案,如今就擺在她面前的案几上。
張皇后與大多時下的貴婦人一樣,都信佛,即便是生病了,每日裡也要誦經吟讀,手裡永遠都拿著一串佛珠,聽了夏初七的話,重重地「呼哧呼哧」咳嗽著,不停轉動佛珠,有氣無力地笑。
「本宮不急你先喝口茶,潤潤嗓。」
夏初七轉頭看她一眼,彎唇回應了一個笑容。
「不妨事,皇后娘娘的身子更為緊要。」
「咳咳」又是重重咳嗽,等孫嬤嬤拿了痰盂來吐過,又漱了口,張皇后才含笑搖了搖頭,「本宮的身子本宮知道,都這歲數了,不比你們年輕人底子好,到如今啊,挨一天,是一天,等哪天挨不住了,就去見閻王爺嘍。」
與後宮的女人說話,夏初七處處都多留著一個心眼兒。
「娘娘你說哪裡話您母儀天下,積善成德,自當洪福齊天,是大晏朝最有福分的人了。要我說啊,就算是閻王老爺,看到您啊也得嚇得退避三舍,哪裡敢收留您」
不得不說,夏初七會拍馬屁。
只要她樂意,也可以把人拍得很舒坦。
張皇后一聲這話,喉嚨扯風箱般呼嚕兩聲,喘著氣兒笑了。
「這姑娘,真會說話,不僅模樣長得俊,還自有一股子旁人沒有的英氣,怪不得老十九當寶似的稀罕著,哪家的姑娘都不要了,還與陛下說什麼,得一賢妻足矣,咳咳,本宮啊,算是明白了」
她邊笑邊咳著,又喊了孫嬤嬤過來,讓她問夏初七要什麼賞賜。夏初七這會子心都提在了喉嚨口,不出差子就不錯了,哪裡還敢要賞可那張皇后卻愣是要賞,怎麼都推託不過。
來的路上,她就想好了。
說多錯多,少說話,說好話,總是不會錯的。
「那就多謝皇后娘娘了。」
張皇后輕咳著笑了,側臉看向孫嬤嬤。
「去拿我那隻鳳尾釵來,賞與楚七。」
孫嬤嬤有些吃驚,「娘娘,那可是您的陪奩」
孫皇后虛弱的咳嗽兩聲,「去人都要死了,留著物什做甚」
「是,娘娘。」那孫嬤嬤原就是張皇后娘家的丫頭,跟了她幾十年了,自然曉得察言觀色,一看主子臉色不好,都不需要再使什麼眼神兒,就退下去拿東西去了。
夏初七又起身道了謝,也沒有表現出「受寵若驚」的狂喜情緒來,只是繼續趴在案几上翻看醫案。先前的太醫們對張皇后的病例記載,都很簡潔。可翻來翻去,大多也就差不多,一致認為是肺上的問題。
「復傷風邪,郁久成癰」
郁她貴為皇后,何來的「郁」
夏初七心裡嘆了一下,繼續翻,「邪熱郁肺,蒸液成痰,邪阻肺絡,血滯為瘀,而致痰熱與淤血互結,蘊釀成癰,血敗肉腐化膿,肺損絡傷,膿瘍潰破外泄」
一條一條看下去,從醫案記載來看,太醫們都一致認為是張皇后患的是「肺癰」。夏初七默了一下,看完醫案又看開藥方子,基本也都是對症,可為什麼吃了這麼久的藥,都沒有見效呢,除非藥不對症。
合攏醫案,那孫嬤嬤還沒有回來,她轉身過去施禮。
「娘娘,且容楚七為您請脈」
張皇后笑了笑,由著她挪動了身子平靜下,還沒有等夏初七把脈大過去,拿了一個妝盒的孫嬤嬤就回來了,看那情形,大驚失色地搶走過來,就要去拿絹巾給張皇后搭手腕,卻被張皇后咳著阻止了。
「不必了,哪來那麼多講究」
「是,娘娘。」孫嬤嬤垂下頭,退來了。
夏初七觀察著張皇后的面色,手指探向她的腕脈,靜靜地抿著唇,一邊兒思考病症,一邊兒想這張皇后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慢慢的,她面色有了變化
張皇后看出點兒什麼來,咳嗽著,看著她。
「有話但說無妨。」
夏初七心裡沉了一下。據她診斷,她懷疑這張皇后患的是「肺癌」。可時下還沒有「癌」這種說法,而「癌」這種東西,以時下的技術也無法進一步切片確診,她也只是通過症狀和脈息推斷出來的。而且像張皇后這種情況,患了「癌」,已經很難治癒了。
經了太子那事,她多留了個心眼。
治得好,治不好,她都不能把這事兒癱在自己身上,說不準兒還要給趙樽惹麻煩。與其讓別人來算計她,何不先把道兒給堵死,誰他媽算計她誰完蛋。
夏初七向來是個膽大的,默了一默,收回手來。
「回娘娘話,您這病不像是肺癰」
她拖長了聲音,眼神兒閃爍,欲言又止,張皇后抿了抿乾澀的嘴唇,面色微微一變。
「那是何症你且明言。」
夏初七暗暗咬了下牙齒,低下頭來,重重跪在床前。
「娘娘,楚七不敢說。」
張皇后又是咳嗽一下,才揮手屏退了孫嬤嬤,獨留下她一個人。
「說本宮恕你無罪。」
緩緩抬起頭來,夏初七看著她,一字一頓,清晰的開口。
「娘娘,您應當是中毒了」
、第108章強吻與耳光
「毒」字一出,殿內靜了下來。
張皇后沒有說話,夏初七看著她也不說話。
兩個人對視良久,張皇后的目光與她幾次三番在空中對接、審視、琢磨、懷疑慢慢的,一點一點變得複雜。直到她神色終是緩了過來,輕輕抬手。
「坐過來說話。」
一口「懸氣」,總算落了下去。
可夏初七卻沒有坐過去。
「娘娘,楚七斗膽明言,還請娘娘恕罪。」
張皇后像是突然覺得身子有些冷,扯了被子過來,慢條斯理地蓋在腰上,那動作看上去不慌不忙,可微微顫抖的手指還是沒有逃過夏初七的眼睛。
在說「中毒」之前,她就已經想好了,後宮這種地方,吃人都不吐骨頭,即便沒有人加害,做皇后的女人都能生出「被害妄想症」來,更何況如此錯綜複雜的朝堂局勢她相信張皇后寧願相信是「中毒」,也不見得能接受一個她從來都沒有聽過的「癌」。
「多久了中的是何毒」
張皇后平靜下來,語氣又是和煦的淡然。
靜靜望她一眼,夏初七敬佩了。
一個看淡生死的女人,不簡單。
「娘娘,楚七還不敢確定,容我再仔細一查。」
她說是「毒」,也得有確切的解釋。要不然如何能讓這個精明的皇后娘娘信服夏初七撫了撫頭上頭髻,面色鎮定地起身,從張皇后使用的枕頭、被褥、腳踏到茶盞、妝檯、花幾、茶几、櫃櫥、杌凳、墨台、博古架、香爐,一直看到牆角長方形案几上的一個雕了「壽」字的鳳紋燭台,才淺淺眯了下眼。
她一步步走近燭台,伸出手去觸摸。
那燭台很是精美,上下一大一小兩個玉盤,外面浮雕著精美的「壽」字,底座用蓮瓣紋襯托,燭台身上精工雕制鳳紋,看得出來是為了皇后娘娘特製。
「娘娘,有毒的就是它。」
張皇后面色微微一變。
「燭台燭台有毒」
看她一臉錯愕,明顯不敢相信的樣子,夏初七微微一笑,「娘娘,您知道這個燭台是用什麼做成的嗎」
張皇后想了想,「說是一種叫通天石的東西,非人間凡地可產。難道說,不對嗎」
夏初七抿了下唇,「通天石哦,回娘娘話,這個東西在我們那裡又叫著隕石。它本身是無毒的,也不至於會害人性命。但是這種石頭裡面深藏著輻射物質,我們又把它叫著放射性元素。這种放射性元素短時間接觸對人體沒有危害,可是,如果長時期接觸,加之又是做成燭台,在您每日燃放燭火時,燭台遇熱,會加速放射性元素對人體的侵害,日積月累,放射性元素會導致您的身子產生細胞變異,這種毒,與旁的毒不一樣,更不容易被人察覺,也,更難治療」
她的說詞兒,都很另類。
張皇后從驚詫不解到愕然,遲疑了好久才吐出一口氣。
「原來如此。」
夏初七觀察著她的面色,故意躊躇著欲言又止。
「娘娘,這燭台是哪裡來的」
張皇后瞄她一眼,收回手放在膝上,輕輕揉了揉,淡淡道,「魏國公進獻給本宮的,說是難得一見的通天神石,差了匠人專門為本宮打造的。這石頭稀罕啊,本宮瞧著也喜歡,也就一直用著了。」
夏初七心裡暗爽,果然沒有猜錯。
這個燭台使用的隕石,她曾經在東宮見到過,就是夏問秋的那個鸚鵡架。那時候,為了那隻紅嘴綠鸚哥,她特地觀察過。這種隕石並不多見,夏問秋喜歡那隻鸚鵡,鸚鵡架自然也會精心備置,她先前只是猜測會與夏廷德有關,也就那麼一說,居然就真准了。
當然,隕石含有放射性元素不假,究竟是什么元素,究竟是不是張皇后致癌的真正原因,那就不是她要考慮的問題了。她相信,依那夏老鬼的水平,恐怕還不曉得這些,只不過,遇上她夏初七算他倒霉了。說白了,她誠心要栽贓誣賴,不管今兒遇上的是隕石燭台,還是一把梳子,她也能給他編出一朵花兒來。
「娘娘,這個隕石,其實還有一個說法,老百姓也叫它彗星,掃帚星,也就是一種災星,這個您應該聽過吧」
張皇后面色蒼白,喉嚨「呼呼」作響,可情緒比夏初七預想中的平靜了多少,既沒有當場發怒,也沒有生氣的大喊「拿人」,只是目光銳利的看著她,聲音沙啞。
「這個夏廷德,好大的膽子」
夏初七擔憂的看著她,心裡爽得不能再爽。
不要說「放射性元素」,單單「災星」就足夠夏廷德喝一壺了。只不知他那被揍得開了花的屁股,如今好點兒了沒有還挨不挨得住
做了惡人,她得繼續做「好人」。
低著頭,慢慢地走到床邊兒,她故作緊張地說:「娘娘,這件事,也,也許魏國公他也是不知情的。畢竟無利不起早,魏國公與娘娘您也沒有什麼厲害衝突,不至於那麼干」
她損啊,真損
明面上說的是沒有厲害衝突。
可張皇后卻生生聽出了弦外之音來。
老皇帝重視趙綿澤,栽培趙綿澤,要立他為儲繼承大統,張皇后如何會不知道趙綿澤重視夏問秋,重視得整個後院就她一個女人,張皇后又如何會不知道她想:夏廷德那老賊算得真精,等趙綿澤坐穩了帝位,他要讓誰做皇后,那還不是他說了算一山不容二虎,後宮能容得下兩個女人嗎為了他的女兒,居然早早就算計上她了
扯著疼痛的胸口,張皇后面色越來越白。
「孩子」
她喊了一聲,夏初七過去握緊了她的手。
「娘娘,你別急啊,這毒急不得」
張皇后搖了搖頭,把她的手緊了一緊。
「孩子,本宮這毒,還能解嗎」
夏初七皺了一下眉,「娘娘,楚七是醫者,必須對您實話實說。若是早一些發現,估計還會有治癒的希望。只如今您這毒已擴散入肺,在肺上形成了腫瘤。如今娘娘您已然開始咯血,應是腫瘤破潰,浸入了支氣管與肺血管」
閉了閉眼睛,張皇后一笑,咳嗽不止。
「就是說治不好了」
想了一想,夏初七握緊她的手,順勢坐在了她的床邊,順著她的後背,「娘娘,人體與毒之間,存在一個鬥爭的關係,您弱,它就強,您強,它就弱。娘娘您如今得保持情致舒緩,不要生氣,不要生郁,楚七會想辦法為娘娘止痛,儘量解毒,想來,是能緩和一些的」
張皇后唇角顫抖著,柔聲笑了。
「真是一個好孩子,怪招人心疼的。本宮怎麼沒有早點宣你入宮呢若是早些時間,興許」
興許什麼她還沒有說完,太監胡和就進來稟報。
「娘娘,皇次孫與側夫人過來給娘娘請安,在殿外候著呢。」
夏初七一愣。
呵,還真是冤家路窄啊
微微眯了下眼,她看向張皇后。
「娘娘,魏國公勢大,皇次孫又是陛下看重的人,我,我剛才說的那事」
她「緊張害怕」的樣子,取悅了張皇后。重重喘了幾口,張皇后拍了拍她的手,暗示她「不用擔心」,這才支了支下巴,讓她坐在案幾邊兒上去開方子,然後讓孫嬤嬤過來,扶她起身靠在枕頭上,淡淡地吩咐。
「讓他們進來。」
很快,趙綿澤與夏問秋就從那描了「花開富貴」的屏風後面繞進了張皇后的寢殿中,雙雙叩拜在地。
「孫兒參見皇奶奶。」
「妾身參見皇后娘娘」
夏初七坐在案幾邊的杌凳上,若有似無的瞄了過去。趙綿澤仍然還在為益德太子戴孝,身上沒有配飾,一身純白色孝衣,顯得比往常清減了些,臉上卻仍然溫暖。在她看他時,他也看了過來,目光好像微微亮了一下。
「起來吧」
張皇后臉上的皺紋輕緩了一些,與夏初七開始見到她時,表情一模一樣,似乎根本就不知道燭台的事兒,只是笑問,「這小兩口,好些日子不見了,還是這麼恩愛,羨煞了旁人啊。綿澤,今日怎麼想到來瞧本宮了」
趙綿澤目光掠過夏初七,輕輕笑了下。
「皇奶奶,聽說你身子不好了,孫兒每日都掛念著,早就想來了。可皇爺爺不許我們隨便打擾您休息,孫兒今日可是好不容易才得了機會過來的。」
「是啊,皇后娘娘,殿下他整日都惦念著您呢。」
夏問秋笑著附和,可手指卻絞緊了裙擺。
從入殿開始,趙綿澤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那個坐在那裡寫方子的女人。他今日巴巴過來,為了什麼她心裡透著涼,希望只是自己的錯覺。
掃視著他倆,張皇后咳嗽了兩聲。
「你們啊,也不用惦念著。本宮這一時半刻的,還死不了。」
說罷,她掃了夏問秋一眼,才向趙綿澤招手,等他坐在了床沿上,才握緊了他的手,哀氣嘆氣地哽咽起來。
「綿澤啊,瞧你這歲數也不小了,側夫人入東宮都小兩年了吧肚子裡也沒爬出個種來,你皇奶奶啊,這就是死了,沒抱上曾孫,也閉不上眼啊」
「皇奶奶」
趙綿澤蹙著眉頭,眼睛卻瞄向了夏初七。
可只一眼,他就看見了她唇角噙著的「諷刺」。
夏問秋瞄過去,絞著手絹的手一抖,頓時有些慌神,結結實實地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說笑了,您福澤深厚,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妾身這些日子,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夜夜誦經拜菩薩,為皇后娘娘您祈福,佛祖定然會保祐娘娘的」
張皇后笑了,唇上有些涼。
「側夫人有心了佛祖啊,不必保佑本宮,只要能給本宮早早添一個曾孫,本宮也就知足了。」
夏問秋抿緊了嘴巴,總覺得今日張皇后瞧她的表情不對勁,原就有些膽顫心驚,見她一連兩次提到沒有孩子的事兒,只覺得遍體生寒。
「娘娘,妾身沒旁的本事,只剩一顆誠心了。」
「誠心啊」
張皇后看著她,又是咳嗽著,重重一嘆,像是有點喘不過氣來,「你若真有誠心,就該識大體。你不是不知道,益德太子一脈,本就人丁單薄,如今益德太子沒了,綿洹又是一個不省事的,可你卻」
哼了一聲,她不再看夏問秋,像是恨趙綿澤不爭氣似的,顫抖著手指,指向趙綿澤的臉,又重重地咳嗽了幾聲,才無奈的嘆氣。
「罷了罷了,本宮算看出來了,指著你啊,本宮怕是臨死也抱不上曾孫了。明兒本宮就差人給你挑幾個好的侍妾送過去,要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
趙綿澤唇角抿成了一條線。
「皇奶奶」
「綿澤啊。」張皇后看著他,眼圈兒紅透,哽咽著,死死拽住他的胳膊,「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皇奶奶閉眼睛之前,要是沒有得到你的好信,死不瞑目啊咳咳,咳咳咳」
見她咳嗽得上氣不接下氣,趙綿澤垂下頭。
「皇奶奶,孫兒知道了。」
「乖孫,就知道你是本宮的乖孫」張皇后顫抖著手,撫著他的臉。
一屋子都是張皇后的飲泣聲,夏問秋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趙綿澤脊背僵硬卻不敢反抗。夏初七筆尖在紙上寫著方子,面無表情的坐著,想想夏問秋心裡想殺人的酸味兒,暗爽啊暗爽。
果然得做壞人。
小小出下手,就可以膈應死她了。
看來這個張皇后,她必須得好好治才行。
刑部大牢。
陳大牛身份特殊,住的也是單間。
自打他自請入獄到現在,今兒是趙樽頭一回來探望他。大牢地方潮濕,光線昏暗,上次又著過一次大火,重新修葺之後,空氣里似乎都飄著一股子油漆味兒。
松油燈下,陳大牛盤腿坐在鋪地乾草上,身上雖然狼狽,可脊背挺得繃直,一看就沒有上過刑。
當然,對於陳大牛這種人來說,給他上刑,不僅不會讓他屈服,一準兒能把行刑的人給逼瘋。
趙樽記得,在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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