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
他,張開嘴喝了一口。而她肯喝他餵的水,他卻是咧齒一笑。
這一笑不是北狄那個殺神哈薩爾。
好像他仍然只是她的沙漠哥哥。她一直沒有說話,他眼巴巴看著她把一盅水喝光,然後才問她。
「肚子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
她搖了搖頭,想要支撐起床,但身上莫名的沒有力氣,整個人就像被抽走了精神一樣,燭火的火舌溫柔地舔舐著她的臉,仍是沒有為她帶了來點血色。
「邈兒,恨我嗎」
他知道這個時候不適合多說什麼,但他們已經三年沒有好好說過話,如今的李邈不再是當初的李邈,她的心思變得深沉,曾經與他同吃同眠的痕跡被時光抹去了。她身上淡然的,冷漠的,安靜的陌生氣息,讓他有些無所適從,有些害怕。所以,從把她帶回來開始,他就寸步不離地守著她,除了入廁和與夏初七「商談」,誰也喊不走他,甚至他都顧不得自己也是一個剛從死亡邊緣活過來的「木乃伊」,一身的繃帶顯得那樣的滑稽。
但一個恨字,對李邈來說太沉重。
阿七說,有心才會恨,無心則不恨。
她想說不恨,卻分明感覺到心臟像被針扎般抽痛了一下。
看著面前俊美溫和卻憔悴的臉,李邈艱澀的開口。
「為什麼不讓我離開」
哈薩爾深陷的眼窩浮著一種青灰色,動了好幾次嘴皮,才澀然地開口。聲音低了又低,生怕一個呼吸太重,把她吹走,「邈兒,你知道,我強迫不了你。但我希望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實現照顧你的承諾。」
「你也知道的,今時不同往日。」
李邈情緒皆無,但好歹給了他說話的機會。哈薩爾猶豫一下,握住她的手越來越緊。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無異是對彼此未來的一場賭博。他輸不起。
「邈兒,我想我欠你一個交代,一個三年前就該有的交代。」
李邈似是知道他要說什麼,渾身一僵。
「你不必說了,過去了就過去了。」
哈薩爾看著她臉上明明滅滅的痛色,喉結滑動著,好久都沒有說話,只是重重低下頭,看著她手上的老繭,看著她比三年前憔悴不少的容顏,想到她如今也不過才十九歲的年紀,卻承擔了那樣多的苦難與折磨,他終是慢慢抬頭。
「你應當知道的。不論如何,我都得告訴你。」
這一次,李邈沒有反對。
她別開了頭,把快要湧出眼眶的淚硬生生逼了回去,不想用這面孔對著他。良久,她平靜下來,才聽他慢慢出聲。
「三年前那個晚上,在汝寧的客棧,吃過晚膳我就出去了,我告訴你說,我先去聯絡我的家人。」
說到這裡,他掰過她的臉來,正對著他。
「邈兒,那個時候我就應當告訴你所有的真相,告訴你我的身份的。一開始我並非有意隱瞞,而是我原就不想再回北狄,我只是沙漠,不是哈薩爾。但後來你家發生變故,改變了我的計劃。」
「你要為你家人報仇,但你的仇人是整個南晏朝廷。我不願意我心愛的姑娘痛苦,但如果我只是沙漠,一個普通男人,我承認辦不到。所以,我必須重新成為哈薩爾,必須掌握北狄的大權,我們才有機會。我原是想等到了北狄再告訴你,可我沒有等到那個機會」
「那晚,我出去聯絡的不是我的家人,而是我的舊部。我母妃的娘家在北狄朝廷很有權勢,但因我先前不熱衷權利,一直與他們鮮有聯絡。那天出去時,我除了順利聯繫到舊部外,還碰見了我的六哥巴根,他忌憚我回北狄,與我爭吵起來,差點動手,我與他不歡而散。回到客棧時,我心情煩躁,店小二上來說有新進的酒水,問我想不想喝兩杯。我想著你已經入睡,便不想吵你,讓小二來了兩壺酒」
李邈沉默地看著他。
到了關鍵的時候,他面色難堪,她冷冷相望。
屋子裡,登時瀰漫出一股子濃濃的蒼涼。
似乎過了良久,他才找回他的聲音。
「邈兒,你知我酒量一向不好。那晚,我喝了不到一壺就醉了,比往常任何時候都醉得厲害,醉得幾乎不省人事。然後小二過來扶我上樓,我一直記得我進的是你的房間,可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卻發現」
停頓一下,他喉結滑動好幾次,聲音有些哽咽,「卻發現我竟是睡在李嬌的床上。我看見了床上的血跡,她身上也有痕跡我當時整個人都傻掉了,我匆匆跑了出去,跳入了汝寧的河裡。」
「我想,若是我淹死了,也就不必再向你交代了。但我沒有淹死,我捨不得離開你,捨不得與你那些美好,回來我在客棧門口遇到李嬌,她讓我放心,她說永遠不會告訴你。我那時鬼迷心竅,心存僥倖,始終不敢向你開口,我知道你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我若出口,上天給我的結局只有一個,失去你,我承擔不起這樣的後果。」
李邈目光浮淚,不曾吭聲。
哈薩爾看著她的臉,突然捧著頭,痛苦的說,「從此之後,我再沒沾過一滴酒。但我不知你墜崖身亡是李嬌造成的。我派了很多人去山崖下尋找,卻只找到你的一隻鞋子,他們說你被野獸叼走了,我不信,卻不得不接受這樣的事實。」
李邈嘴唇乾澀,淡淡開口,「所以你順理成章,與李嬌在一起了」
「不」哈薩爾語氣極沉,「你不在了,我雖不愛她,但那時想,我是個男人,始終對她有責任。這個責任不僅因為我輕薄了她,在我看來,最重要的是,她是你唯一的妹妹。邈兒,我照顧她的原因,最重要是這個,你信嗎」
「我信。」
李邈眼睛紅紅的,苦笑。
「真的」哈薩爾目露驚喜,不敢置信。
「可那又如何錯過了也是錯過了。我們只能怪命運不濟,陰差陽錯。做了就是做了,她是你的侍妾,更是北狄人人皆知的事情,這些時光都不可改寫。」李邈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看他,這樣久以來,第一次認真喊了他的名字,「沙漠,我怨過你,也恨過你,可慢慢也就淡了。得失隨命,你也放下過往吧。」
「邈兒」哈薩爾目光一陰,加重了聲音,「我即便酒量不佳,也不至於會醉得不省人事,甚至做了那種事情,都完全沒有印象。那時我並沒有懷疑過李嬌,只因我沒想到她小小年紀就有這般大的膽量,我一直以為是我六哥巴根買通了店小二,故意陷害於我。但是現在我想,那酒,定然與她有關係。」
他看著她,每一個字都說得極狠,也極冷靜。
「沙漠」
李邈心裡狠狠一痛,呆呆看著他。有些真相,真的經不住剝開。
一剝開,裡面全是腐爛的親情,血肉模糊。
「邈兒。」哈薩爾握緊她的手,雙目猩紅一片,胸口氣伏加聲,就連聲音也變得急促,「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就算我犯了錯,也罪不至死。這些年,你不知我是怎樣過來的。你不在了,我恨不得陪你去,但你家的仇沒報,你的妹妹也沒有人管,我告訴自己,我不能倒下,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攻入南晏京師,我要替你報仇,可誰想到,世上竟會有一個趙樽」
見她眸色變暗,哈薩爾終是又回到了主題上,「我發誓,除了汝寧客棧那一次,我再沒與李嬌有過半分親熱,我待她好,只是因為你的照顧,實際上我一直不喜她你信我,好不好」
說到最後,他聲音越說越小,近乎哀求。
她仍是沒有回答,他慢慢的從掏出懷裡兩個半塊鴛鴦玉佩來,將玉佩合在一處,接縫上一個象徵愛情的「緣」字。他將它完整地放在李邈的手心裡,合攏。
「我們曾經起過誓,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生,過去的事,是我對不住你。邈兒,從今爾後,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你放心,你不會逼你做任何不願意的事。即使你不肯接受我,只要肯呆在我的身邊,讓我照顧你,彌補我的過失,我就滿足了。」
他俊朗的面上,全是痛色,極是讓人心疼。
李邈看著他,幾次張開嘴,似是想說點什麼,可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然後哈薩爾緊緊的,抱住了她,閉上了眼睛。她身上的味道,不再熟悉,這不要緊。她性子的冷漠,也不再熟悉,這也不要緊。只要能抱住她,他的心都是踏實的,是這三年來,從未有過的踏實。
「走了,再看下去,就是限制級了。」
窗外,夏初七從捅開的窗戶紙前縮回腦袋,瞥了一眼木然而立的甲一,輕輕說完,「噓」一聲,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步入了風雪飄飛的院子,才身心愉快的背著手,輕哈一聲,笑了。
「甲老闆,做好事的滋味好不好」
「好。」
「剩下來的事,就靠他們自己了,這世間,唯獨不能幫忙的就是感情。」
「是。可她沒有被你採血,為何那般虛弱,說暈倒就暈倒還一病不起了」
這是甲一難得向她提問,夏初七嘿嘿一樂,很慎重地看著他,「我是誰啊我不是神醫轉世的小諸葛嗎我讓誰倒,她敢不倒你沒有聽說過嗎女人在虛弱生病的時候,最需要男人的照顧,在這個時候呢,男人的體貼也最容易入她的心。」
甲一古怪的看著她,「不向她辭行了」
夏初七搖頭,「明兒哈薩爾會告訴她。我覺得哈薩爾這人還是值得我表姐託付終身的。關鍵是,我表姐是一個死心眼兒,若是她不跟了哈薩爾,估計這輩子也嫁不了男人。能促成一樁姻緣,那也是我積德行善是不是」
「不僅是他人好吧」
甲一今晚的話很多,在她的錯愕里,他略帶促狹的目光看向她,「關鍵是你該要的東西,到手了。另外還從他的手上得到不少好處,這才把你表姐賣給他了。」
夏初七臉都不紅,理直氣壯的翻了個白眼兒。
「我是這樣的人嗎」
甲一再次發揮了他嚴肅的風格,點頭,「是。」
「信不信我揍你」
她說著舉起了拳頭,甲一很冷靜地告訴她。
「你揍不了我。」
夏初七蹙起眉頭,快被氣死了。趙十九啊趙十九,你誠心整我吧怎會派了這樣一個油鹽不進的傢伙來與我寸步不離
想到這裡,她艱難的咽了咽唾沫,莞爾一笑,「是啊。我揍不過你,可是甲老闆,正因為此,我更加好奇了,你說你這樣的睿智,這樣的俊朗,這樣的厲害,怎會就跟了趙十九做暗衛」
甲一微微一怔,回答,「是啊。我這樣睿智,這樣俊朗,這樣厲害,怎會就跟了趙十九做暗衛」
遇到這樣的機器人,夏初七徹底服氣了。
扭頭,她瞄了一眼背後亮著燭火的房屋,低低一笑。
「走,瞧瞧冤家去。」
李嬌從阿巴嘎郊外被胡和魯帶回來,就關押在城裡,夏初七臨別前,想去關照一下這個俏冤家,順便問她一點兒事情。
阿巴嘎有北狄駐軍,卻無專門的監獄。
如今李嬌就被關押在北院的一個馬棚里。認真說起來,這個馬棚比夏初七在大晏京師待過的天牢相比,待遇差了許多,她還沒有走近,便聞到裡頭傳來一股子馬糞的味道,極是刺鼻。
若不是找她有事,她真不願再踏入一步。
她來前與哈薩爾的侍從胡和魯說了一聲,胡和魯親自帶他們進去的。裡面漆黑一片,黑壓壓的光線里,只能依稀看見一個黑乎乎地人影兒蜷縮在角落裡。
胡和魯捂了捂鼻子,把手上的油燈遞給了夏初七。
「我在外面等著。」
這是一個懂事的人,知道避諱。
夏初七暗贊一聲,卻低低喊住他,「她身上的箭傷包紮過了嗎」
胡和魯搖了搖頭。可他不知她來的意圖,回答得極是保守,「沒有得到太子殿下的命令,我們不敢給她包紮。不過,烏仁公主那一箭沒有射中要害,側夫人她命不該絕,死不了。」
夏初七聽完,猛地一下拎起手上油燈,直接照到他的臉。
「朋友,好心提醒你,她不是太子的侍妾,側夫人這尊稱還是免了吧。你這句話,要是在你們太子殿下面前說起,腦袋怎麼掉的都不知道。」
胡和魯被她嚇了一跳,了解她是與李嬌有怨了,趕緊搖頭,「嘿嘿,我們說習慣了,下次不敢再說。」
「咯咯咯夏楚,你個小賤人,你來啊,你來殺了我啊。」
馬棚里突兀地傳來一陣怪異的笑聲,像是李嬌發出來的,但卻嘶啞得不成樣子。大概是她聽出夏初七的聲音了,接著就是好一陣吃力的謾罵。
胡和魯癟了癟嘴,告訴夏初七,「這賤人從關入馬棚就開始罵了,先前幾個兄弟聽不下去,進去收拾了她一頓,乖順了一會,這又罵上了。」
從側夫人到賤人,真是個利索人。
夏初七沖他一笑,「沒事了,你先下去吧。」
胡和魯點頭下去了,夏初七把油燈交給甲一。
甲一老實的拎著油燈,由著她抱著雙臂,看上去像是擺酷,實則是避免踩到馬糞的慢悠悠走了進去。別說,地上「馬地雷」很多,不踩到極有難度,等她好不容易才角落裡看見李嬌的時候,發現這位幾個時辰前還光彩奪目的女人,如今正蓬頭垢面的蜷縮在稻草上,身子貼著牆,頭上是草,身上也是草,渾身上下都是血腥味兒與馬糞的混合,極是難聞。
她捂著鼻子,低低哼一聲,「臭嗎」
甲一回應,「臭。」
她回頭看他,「那你去外面等我。」
甲一搖頭,「不行。」
「」
如非必要,夏初七要問李嬌的話,她真的不想讓另外的人聽見。但甲一這塊牛皮糖是怎樣也扯不開的,他已經聽去了她與哈薩爾的秘密,這個看來也例外不了。她默了默,還是無奈地嘆口氣。
「嬌表姐。」
夏初七喊了李嬌一聲,蹲下身來。
「想不想我替你包紮傷口」
「我呸」李嬌呸了她一口,捂著受傷的右肩膀,滿目都是怒意,「你若有這等好心,我怎會在這裡夏楚,你這個小賤人,你陷害我,你一定會遭天打雷劈的。」
夏初七笑吟吟的看著她,「嬌表姐,不要這樣生分嘛」
李嬌陰冷冷地看著她,抬起了頭來。
「你敢拿我怎樣」
夏初七笑了,「你如今敢這般有恃無恐,不就是仗著我表姐她不會殺你嗎」
說罷見李嬌面色一變,她又是一笑,「不過你恐怕要失望了。我來的時候見過她了,她與沙漠哥哥感情好得很,她不想見你,今生今世也不想。她更沒有為你求情,一個字也沒有。嬌表姐,你說說,她若不肯為你求情,沙漠他會怎樣待你你要殺的,是他最愛的女人,寧願用生命去保護的女人。」
她每一個形容詞,每一個稱呼都用得毒。
一字一字,就像在往李嬌的傷口上撒鹽。
當然,笑著往別人的傷口上撒鹽,這招兒最毒,最讓對手痛苦。這也是她從東方大都督那裡學來的。
果然,李嬌呼吸急促起來。
「你騙人,我姐姐不會不管我的。」
「哈,你不信我不如賭一把相信我,我若走了,你就沒救了。」
李嬌不相信夏初七,可卻不敢不相信她說的話。
姐姐確實沒有為她求情。當她第二次舉起殺刀的時候,她就從姐姐的眼睛裡看見了絕望和失望。她不會再為她求情了,若她要幫她,在她拍馬要離去之前,就該求情了。
至於哈薩爾
她跟了那個男人幾年,怎會不了解他的性子
他一輩子的溫柔與寵愛都給了李邈,除了她之外,即便對他的親生妹妹烏仁瀟瀟,也不見得有多熱情,除了在李邈面前像個人,他平常都像一隻毒蠍子,血都是冷的。
他不會放過她,一定不會。
到如今,她不怕死了,只怕不死,受盡折磨。
她看著夏初七,爬起來,跪了下去,顧不得地上髒,連連磕頭。
「表妹,你救救我吧,看在我倆小時候一起玩耍過的份上,看著我小時候照顧過你的份上,你救救我,我爹他很痛我的,我爹是你的親舅舅呀,你娘她也極是疼我。表妹,你救救我。」
夏初七目光涼了涼,「我有條件。」
李嬌一愣,痛苦的捂著肩,苦笑,「我能給你的都給了,我再無旁的東西可以交換,你還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夏初七面色嚴肅,語氣極冷。
「你只需要回答我兩個問題。」
李嬌狠狠點頭,「你說,我都告訴你。」
「第一個問題,當年魏國公府的案子,到底是怎樣的」
她如今獲得的夏楚記憶,東拼西湊,很不完整,而李邈也並非當年事件的親歷者,很多事情都是道聽途說來的。可李嬌不同,李嬌當時就在京師,而且已經十四歲,她肯定能知道一些別的什麼。
聽得她問這個,李嬌像是鬆了一口氣。
「表妹,我能知道的,你也應當知道,為何問我」
夏初七眯了眯眼,「我當年出事摔壞了腦子。」
李嬌恍然大悟一般,頓時反應過來,怪不得如今的夏楚有些不一樣,隨即眼睛也亮了,「表妹,我都告訴了你,你一定要救我。」
「那得看你說得有沒有價值。」
李嬌抹了一把臉,似是回憶了好久,才慢慢開口。
「不過我那時在韓國公府,能知道的事情也有限。事情發生之前,沒有絲毫預兆。頭一天,我聽說魏國公出事了,禁衛軍包括了魏國公府,拿了所有人入獄,連剛出生的嬰兒都沒有放過。沒想到,次日天還沒亮,禁衛軍就來了韓國公府,讓所有人都出去接旨。」
「洪泰皇帝的聖旨說,在魏國公府抄家時,抄出一封魏國公私通北狄的文書,上面提到我祖父也參與了此事,要一併收監。我娘跪在地上不住的懇求,但是無用,那些禁衛軍就像瘋了一樣,見人就抓,我很害怕,拼命躲在爹的懷裡。後來我娘終是進了宮,向皇帝求了情。我們一家四口,被免了死罪,但仍是被罰流配思南府。」
說到往事,李嬌聲音也有哽咽,「我姐姐那時不在,我已有三年不曾見過她了,小時候我與她感情也不好」想了想,她看向夏初七,「我在離開應天府的那一天,聽說你全家被處斬,就餘下你一個,寄養在你二叔家,與皇長孫的婚約也未作廢,那時,我好羨慕你,可以不用背井離鄉過苦日子」
夏初七默了。
與李嬌說話,三觀嚴重無法苟同。
與爹娘在一起,於她而言是苦日子,她還能羨慕
「沒了」
見她冷了聲音,李嬌搖了搖頭,又補充了一句,「對,我想起來了。後來我聽我爹與我娘無意說起,我爹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每每這個時候,我娘就很愧疚。我爹是說,這事是洪泰皇帝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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