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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節

    聲、人沸聲、狗吠聲,腳步聲,金鐵聲無一不帶著肅殺的氣息。魯班節的喜慶餘韻未過,這一座古城便陷入了空前絕後的恐慌之中。那些在河邊約會的情侶提著衣服鑽入了草叢,那些遠道而來的商旅閉戶不出,那些兵卒們在全城搜索,出動的人馬之多,堪比一場惡戰

    扎那大汗被刺客所殺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額爾古。

    人人都知道,額爾古出大事了,兀良汗恐怕也要變天了。

    行商氈帳里,一盞微弱的燈火,搖搖曳曳,火舌舔著燈油,把夜晚點綴得格外冷寂。氈帳外的夜風,凌厲地穿透漆黑的額爾古河流域,不知從草原的哪一個角落呼嘯著吹過來,兇狠地拍打著氈帳頂上的幡子,又用凌亂的姿態散亂在廣袤無垠的大地上

    夏初七緊緊靠在趙樽的懷裡,聽著風聲,瞪著一雙眼睛看帳頂。

    「時間過得好慢天兒為什麼還不亮」

    知道她是想小十九,趙樽輕輕拍著她的背,並不吭聲,只是聽著她的抱怨,等她閉上了嘴,方才攬緊她抽高被子,哄道:「睡一會,等你醒來,便都過去了,咱們姑娘也回來了。」

    「不行,我睡不著。」

    不僅睡不著,她索性翻身起來,盤腿坐在他面前,大眼睛鼓鼓的。

    「趙十九,你說東方青玄那廝會不會反悔若是反悔,我們可拿他沒法子了。」

    「不會。」

    「咦,你怎的對他這般有信心」夏初七斜斜剜他一眼,蹙眉道:「兩年前他帶走了小十九,便一直不告訴我們音訊,還說她死了,徹底斷了咱們的念想。如今,你又如何能夠保證,他能乖乖把孩兒還給我們更何況,經過這一夜的政變,往後兀良汗大權盡歸他一人之手,我們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在他的地盤上,他不還我們女兒,我們怎麼辦咬他幾口」說罷她低頭就咬在趙樽的肩膀上。

    趙樽唇角微顫,拍一下她的腦門子。

    「還說不是小狗」

    「我是貓」

    「好吧,貓兒。」趙樽寵溺地扯了扯她的爪子,把她扯到懷裡躺下,撫著她瘦削的肩膀,放緩了語氣,「不要犯愁,若是睡不著,你不如閉上眼睛想一想,等咱們姑娘回來了,我兩個該如何待她才好」

    「」

    夏初七咬了咬下唇,一時無言。

    這確實是一個令她頭痛的問題。

    「死」了兩年的女兒,復活了,他們該怎麼對待呢

    想到小糯米糰子那一副古靈精怪的樣子,她滿眼無奈的看著趙樽。

    「趙十九,若是她不肯認我們怎麼辦」

    趙樽斂眸,淡淡道,「她還小,處一段便好了。」

    悶悶地「嗯」一下,夏初七認同的點點頭,溫順地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好一會兒,在帳外幡子的「撲撲」聲里,她幽幽地道,「都說養孩子不容易,尤其是剛出生的小奶娃,難帶,也難養活這兩年,東方青玄把咱們家小十九養得那樣好,想來也是花費了不少心思的趙十九,我想到這個,好像又原諒他了你說說,這個人吧,為什麼總能做出些讓人生恨的事兒,可一旦恨完了,又總能找到理由感激他」

    趙樽目光微閃,盯著那一盞忽明忽暗的油燈,許久沒有回答。

    又或許,他回答了,夏初七並沒有聽見。

    夜很深,他的呼吸很溫熱,一下下落在她的脖頸里,柔柔的、淺淺的、像羽毛在輕拂,帶著催眠一般的安慰,讓夏初七瞪著的雙眼,不知什麼時候就閉上了。

    趙樽低頭,看著她白皙的面頰,掌心撫了撫,輕輕啄了啄她軟軟的嘴唇,抱著她,納入懷裡。

    「你啊」他嘆一聲,下巴擱在她的發頂,「原本就沒有恨過他。」

    、第276章溫暖與離別

    凌晨時分,額爾古的霧氣很重。

    城門口一盞盞流行的昏暗燈火下,幾拔來回巡邏的兵卒,神色肅穆,臉上都帶著一種莫名的緊張。

    額爾古行宮裡,扎那大汗的突然死亡,震驚了整個古城。城中的百姓、軍隊、行商、男女老少,幾乎在同一時刻陷入了某一種因政局改變和意外帶來的興奮與惶惑之中。

    各種猜測,紛至沓來。

    但當時在行宮裡,知道事實真相的人,基本都已經歸了西,剩下來的,不可能說,也不敢說。所以,刺客怎樣潛入的行宮,怎樣出手殺死了扎那大汗和他的那些心腹重臣,外間無人知曉。

    捉拿刺客的餘波,持續了一整夜。

    事發突然,為了慎重起見,東方青玄專程派人前往了兀良汗國都所在地的拉木倫報喪,從而控制事態發展,也為了在第一時間掌握兀良汗政權

    由於扎那大汗死時,他的幾名心腹重臣,都一起死亡,所以東方青玄沒有費太大的力氣,在經過一陣短暫的慌亂之後,局面就得到控制。

    在漠北草原,人人都知道,扎那大汗在先前就放出話來,有意把「汗位」禪讓給諾顏王子阿木古郎。如今他橫死行宮,東方青玄掌權順理成章。

    額爾古的郊外,深濃的夜色中,無數追求「刺客」出城的兀良汗兵卒席地而坐,正在竊竊私語,在他們的身側,燃燒著兩堆篝火,火堆上的木頭在夜風中「噼啪」作響。

    遠離人群的河邊上,一人一馬迎風而立。人在仰天看天空,馬在低頭吃夜草,畫面唯美、夢幻、仿若靜止,卻在冷寂的夜色下,平添了一抹身處暴風雨中的蕭瑟。

    如風騎馬過來,看了那人片刻,躍下馬來慢慢走近,把一個牛皮袋子遞到他的面前。

    「諾顏,喝點水。」

    東方青玄在月下越發妖嬈的臉孔,微微一側。睨了如風一瞬,他沒有說話,只接過牛皮袋,優雅地撣了撣袋口,莞爾一笑。

    「額爾古情況如何了」

    如風濃眉一蹙,眼皮兒微微耷下,「扎那的一群死忠,都被晉王的人捕殺殆盡一個活口未留,做得非常乾淨,不會留下後患,諾顏且放心。」

    想到趙樽手底下的「十天干」,想到當初他與陳景、二鬼、甲一、丙一十二個人歃血為盟,結拜為異姓兄弟,發誓今生今世都要全力輔佐趙樽的情形,如風的臉上略有澀意,陷入了一種對往事的懷念。

    東方青玄凝視著他,唇角微勾,下巴微抬著輕輕一嘆,沒有拆穿他,而是直接換了話題。

    「刺客之事,可都處理好了」

    這一問,如風登時回了神兒。

    他拱手道:「都妥了。晉王的人全身而退,我派人在行宮找了幾具屍體,偽裝成了刺客這件事,恐怕得成兀良汗歷史上的懸案了。」

    「那好,回了吧。」

    東方青玄修長的指節輕輕攏了一下身上的雲錦披風,漫不經心地抬頭,一眨不眨地看向黑夜中無邊無際的原野。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自嘲,眼神裡帶了一抹濃重的妖氣。

    「這邊的事解決了,我也該去解決自己的事了。」

    他自己的事何事

    如風微微蹙著眉頭,沒有詢問。他沒有回頭,自顧自繼續道,「讓大家精神著點兒,回城速度快些再有半個時辰,寶音也該醒了,一會兒還要帶她去包勒埡。」

    「是。」

    如風心裡一沉,點點頭,一直到踏上返程的路,也沒有多問。但不管東方青玄說得有多麼隨意,多麼無所謂,他都知道,他其實捨不得寶音那個他從小帶大的小丫頭。

    都說一個人的心有多狠,那麼他的愛就有多濃烈,東方青玄便是這樣的人。他對敵人恨,對愛的人卻最是狠不起來。不論有多少人誤解他,如風始終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賭約,他原本就是抱著必輸去的。

    以趙樽的智慧,自然什麼都知道。

    所以他什麼都沒有做,也沒有慌,更沒有逼。

    當然,東方青玄做這些事,也有他自己的目的,比如神機寶盒的開啟,得到陰山皇陵的機關模型,比如行宮刺殺扎那大汗,從而順利獲取政權但這些事情,雖說都在他的算計之內,但他為什麼要把寶音算進去的原因,說到底還是為了把她歸還給楚七。

    千金賭坊。

    寶音來到額爾古,便一直住在這裡。

    因為在賭坊里,有許多東方青玄的親信當初從錦衣衛跟著他出來的拉古拉等貼身侍衛。他們武藝高強,且只忠於他一人,是寶音最有力的保護。

    一行人進入額爾古城時,天邊已有斑白。

    寶音熟睡在她的小閣樓上,還沒有醒來。

    東方青玄踏著霧色入屋時,奶娘正守在門口打瞌睡。換了往常,他定會斥責幾句,但今兒他反常得一句話都沒有說,只微微蹙眉,便揮手讓左右侍從都退了下去。

    「你也下去吧。」他瞧了一眼木頭般垂手而立的如風,負著一隻手踱到窗邊,默默地看著天,臉上凝了一層初晨的寒氣。

    與趙樽約好的時辰,快到了。

    寶音被他留了兩年也該送走了。

    「諾顏」

    如風輕喚了一聲,欲言又止。

    他這人長得人高馬大,但心思卻很細膩。尤其他跟在東方青玄身邊的時間久了,對他極是了解,只要他情緒稍稍有一點不對,就可以敏感的察覺出來。

    「說」東方青玄似有不耐。

    瞄一眼躺在床上的小寶音,如風走過去,小心翼翼地道,「你昨兒一天沒有吃藥了,周大夫說,這藥得不能停,得堅持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對身子不好。您先坐一會,我去灶上熬藥」

    「不必了。」東方青玄轉過頭來,隨意的擺了擺手,神色凝重,「你先下去吧,我不想吃藥。」

    「諾顏」

    「下去」

    他加重了語氣,如風身子微微一僵,沉默片刻,無奈地暗嘆一聲,後退著下去,隨手拉上了房門兒。

    東方青玄坐在窗邊的椅子上,側目望向榻上的小人兒,默了一瞬,突地低嘆道,「醒了就睜眼,不要裝睡。」

    床上的小寶音眼睫毛眨了幾下,嘟著嘴巴睜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兒,打了個哈欠,奶聲奶氣地道,「阿木古郎,你為什麼不吃藥」

    東方青玄不回答她,反問,「我為什麼裝睡」

    「寶音沒裝睡寶音是醒了。」

    「」這兩者間有區別嗎

    東方青玄蹙著眉,專注的視線里,隨和、慈愛,像一個父親在看自家調皮的女兒。只是神色除了寵溺之外,還有一絲淡淡的無奈。

    「醒了就起吧,不要再睡了。」

    寶音又打一個哈欠,濕潤的雙眼眨巴眨巴,懵懂地望他片刻,不解地嘟嘴,「為什麼太陽的金黃色尾巴還未有長出來寶音還要睡。」

    東方青玄挪開眼,不看她。

    「不能再睡了,得收拾了,我們要出發。」

    寶音小鹿兒似的眼,骨碌碌轉動著,看著東方青玄時,像是什麼事兒都知道似的,神色里滿滿的全是委屈和不安。

    「阿木古郎」

    「以後叫叔叔,不要叫我名字。」東方青玄突地壓沉聲音,扭頭吼了她一句,目光滿是惱意。

    可是,只一瞬,待他看清寶音扁起的小嘴巴,和一直在眼圈裡打轉卻沒有落下來的淚水時,又放軟了語氣。

    「寶音乖乖的,阿木古郎一會帶你去見兩個人。」

    「哦」寶音委屈的托著嗓子,扁著的小嘴巴翹出一個可憐的小弧度,眼神兒不時瞄著他,那模樣兒又萌又可愛,「要見什麼人」

    東方青玄看她這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嘆息著搓了搓額頭,方才道:「兩個對寶音來說,很重要的人。」

    「重要是什麼」

    狹長的鳳眸微微一眯,東方青玄沒有直接回答。

    小丫頭的眼睛太純粹,太簡單,讓他一時心虛,竟找不到詞兒來回答她,只敷衍一笑。

    「等寶音去了,就會知道。」

    乖乖點點頭,寶音想了想,嘴翹得更高。

    「那你也去嗎」

    東方青玄目光一沉,「去。」

    小丫頭又問,「去了,阿木古郎要一直與寶音一起嗎」

    東方青玄微微一愕。

    他沒想到小丫頭會這般敏感,就像已經洞悉這些事情一樣。但是,對於這樣天真的話語,他沒有辦法撒謊騙她,又不忍心說出事實來傷害他。

    閉上嘴,他沉默了。

    一絲淡淡的酸楚,從心窩捲起,頃刻間便把他丟入翻騰的汪洋大海。他無法掙脫,呼吸不暢,仿佛滅頂般窒息

    「阿木古郎,你不要寶音了嗎」

    靜謐間,寶音又問一個讓他難以回答的問題。

    小寶音從小沒有父母的疼愛,而東方青玄也不像尋常的父親那樣寵著她慣著她或以長輩的姿態來要求她,他與她的相處模式,一直像對待一個大人。這也讓寶音比同齡的孩子,早熟了許久。

    低著頭,她雙腳在床沿上蹭來蹭去。

    「阿木古郎,寶音不喜歡重要的人。」

    「」東方青玄無言以對。

    「寶音想和阿木古郎一起。」

    這樣的表態,對兩歲的小孩兒來說,天真里,單純里,添了一絲淡淡的沉重,一字一字都仿似敲在東方青玄的心臟上,讓他無處可逃。

    靜靜地看著小丫頭,他忽地朝她招了招手。

    「寶音,過來。」

    看他招喚,小丫頭「哦」一聲,頓時高興起來,翻身下床,她沒有穿鞋,滴溜溜像一個陀螺般撲向他,小臉兒上洋溢著快活的光芒。

    一種被在乎,被需要的情緒,充斥在心裡,東方青玄久久動彈不得。

    寶音趴在他的腿上,展開雙臂。

    「阿木古郎,抱抱。」

    東方青玄無奈地俯身抱起她,放在腿上坐好,想了片刻,終是迂迴的說出了正題。

    「寶音,你還很小,但有些事情,我還是得告之你也許你還不能領會我的意思,但是你得聽我的話」

    「哦。」寶音把玩著他的衣裳,認真點頭。

    看她這般與自己親近,東方青玄喉嚨有些鯁。

    默了好一會兒,他才接了下去,「寶音,我不是你的阿爹,你是我從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帶回來的。你的爹娘他們一直在找你,他們來了額爾古」

    寶音調皮的小手微微一頓。

    但她對於這種複雜的關係,顯然懂得不多,也沒有太在意,只稍稍考慮一下,又繼續玩耍起來,回答他的,還是一個「哦」字。

    東方青玄也不知她到底懂了沒有,觀察她片刻,撫了撫她的頭頂,無奈一嘆,「一會兒我帶你去見他們,你不能鬧彆扭,不能嚷嚷著要跟我走,因為他們都很愛你」

    「不」這一句寶音懂了,嘟著的小嘴巴翹得更高,「我要跟阿木古郎走就要」

    東方青玄鳳眸一眯,「你不聽話」

    「聽話」寶音苦著臉,帶上了哭腔。

    「阿木古郎也很捨不得你,但是寶音你要知道,在這個世上,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不是我們想做什麼就能做,想要什麼就能要的。我們活著,必須要遵循一些法則,比如你是你爹娘的孩子,就應該跟你的爹娘一起生活。」

    「爹娘」

    寶音目露疑惑,小臉上一片不解的迷茫。

    「是,爹,娘,寶音的爹娘。」東方青玄加重了語氣,說完頓了頓,輕撫一下她的小臉兒,又道,「爹娘就是生育了寶音的人,他們比世上的任何人都愛你,你以後也要學著愛他們。」說到此處,他目光稍稍一黯,又嘆了一聲,「更要學著忘掉阿木古郎。」

    「不要,不要。」

    寶音扁著小嘴,拼命搖著小腦袋,雙手死死拽住東方青玄的肩膀,幾乎要擠出眼淚來,「我不要爹娘,我就要阿木古郎,就要阿木古郎」

    「寶音,聽話。」

    東方青玄沉下語氣,試圖解開她緊攥的手,可小丫頭生氣的時候,撒起潑來力道還挺大,那蠻不講理的樣子像足了楚七。他怕傷了她,不敢用力,一時半刻竟拿她無法。

    「咳咳咳」

    喉嚨一噎,他大聲咳嗽起來。

    「阿木古郎」

    聽他咳得厲害,小寶音果然住了手。

    「如風快來快來如風。」

    門打開了,如風匆忙奔了進來,一臉焦急。

    「諾顏,你沒事吧」

    東方青玄擺了擺手,朝他使了現個眼神兒,表示自己無事,咳嗽只是為了哄騙寶音,隨即又吩咐道:「下去套車吧,我們這就出發去包勒埡。」

    如風目光一暗,「您的藥快要熬好了。」

    「不是說了我不喝,讓你不要熬」

    「屬下有錯。」如風趕緊單膝跪地,但說出來的話,卻是一如既往的堅持,「可即便您要懲罰還是得先把藥喝了。」

    「我說過無事。」東方青玄冷著聲說完,只見懷裡的小寶音嘴巴一扁,那眼睛裡轉了許多的淚珠子終於流了下來,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哭泣著道,「阿木古郎要吃藥藥。」

    東方青玄無奈地搓下額,微微一笑。

    「好,吃吃吃。如風,熬好了把藥端來。」

    天不怕地不怕,他卻怕一個兩歲小丫頭的眼淚

    如風鬆了一口氣,愉快地答應著,偷偷沖小寶音比劃了一個大拇指,越發覺得小丫頭不能走,要是她走了他這日子,不是連半分寄託都沒有了嗎

    出門去了灶上,如風很快端來熬好的湯藥。

    待放涼片刻,湯碗上的霧氣散盡,他恭順地呈到東方青玄面前,「喝藥了,諾顏。」

    吃了這樣久的藥,東方青玄早就膩了,聞著那股子藥味兒,胃裡都翻騰,想吐皺緊眉頭,他瞄一眼小寶音,拿眼神兒示意如風。

    「先放邊上,等我回來再喝」

    「不行的,藥藥要喝,阿木古郎說過,藥藥要喝。」小寶音人小主意大,腦子又好使,她自是記得她生病的時候就常常被阿木古郎逼著喝藥。看他不情不願,拖著他的手臂,嘟著小嘴巴就彆扭上了。

    「阿木古郎說過的藥藥要趁熱喝。」

    「涼的才不燙嘴。」東方青玄頭痛死了。

    「那寶音幫你吹吹好了。」

    小寶音說著,便要從他的腿上跳下去,東方青玄拿她無奈,趕緊圈住她抱坐在椅子上。他雖是厭惡極了那藥味兒,到底還是不忍拂了她與如風的意,趕緊接過碗來,一仰脖子,「咕嚕嚕」灌了下去。

    「吁」

    吐一口氣,他斜睨看如風。

    「回頭告訴周大夫,該換藥了,苦死了。」

    「啊哦。是。」如風扯著嘴僵笑一下,臉上又浮起若有似無的惆悵,「還是小郡主有法子唉要是小郡主被他爹娘帶走,再也不能回來,往後只怕是沒人有法子讓您喝藥了。」

    「如風」

    東方青玄低喝一聲,警告的瞥向他。

    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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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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