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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節

    圖射二十二支,中二十一支,皆為柳白,接柳二十次,一矢為野矢」

    聽司禮官報完數,射柳排在前名的,基本為北狄的將士。

    這般鮮明的對比,屬實讓南晏沒有臉面。

    趙綿澤作為南晏帝王,臉色自更是難看。但哪怕一口老血鯁在咽喉,他也不得不咽下去,強顏歡笑。

    「哈薩爾太子,強將手下無弱兵,佩服。」

    哈薩爾朗聲一笑,輪廓分明的臉上,滿是陽光的燦爛,「陛下客氣,這射柳比騎射,原本就是以南晏之短,較北狄之長,勝負算不了什麼。」

    他是為了給大晏的面子,趙綿澤自然投桃報李。

    「話雖如此,但我大晏輸了便是輸了,事先的約定也是一定要履行的。朕這便下旨,將梓月公主許配給北狄最為勇猛的勇士」

    「慢」

    正在這時,場外七零八落的柳枝里,衝過來一個身裝甲冑的將軍。他隻身一人,騎了一馬,還未至高台,便翻身下馬來,大聲稟告。

    「陛下,屬下三軍營兵馬指揮使晏二鬼,素來仰慕梓月公主,先前因軍務耽擱,沒來得及趕上射柳,如今既然勝負已分,屬下願代大晏,向北狄蘇合世子挑戰,與他一決高下。」

    聽得鬼哥的聲音,夏初七都激動了,趙梓月卻瞪大了雙眼,一臉的茫然。而也是這個時候,夏初七方才看明白晏二鬼的樣子。

    他像是剛剛與人搏鬥過,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還有幾處於青,身上的甲冑上也有刀劍的劃痕,胳膊上淌著的鮮血,浸濕了衣裳,像是來不及包紮傷口便急匆匆趕來,他的樣子很是狼狽。

    不過,他在趙梓月面前,幾乎沒有一次不狼狽。

    他習慣了,趙梓月也習慣了,就連夏初七也習慣了。她蹙起眉頭,瞄向趙綿澤,卻聽得他冷下來的聲音。

    「你怎的來了」

    眾人不解他話里的意思,晏二鬼卻懂。

    但他什麼也沒有多說,徑直在他面前跪下。

    「陛下,臣願為國一戰。」

    大概他的執拗震驚了旁人,那蘇合世子上下打量他一回,眉頭大步蹙緊,滿是不悅。不過,眼看就要抱得美人歸,斜刺里卻出現一個程咬金,換了誰,都不會甘願。

    「比試已過,豈容你這般耍賴既然要參與比試,早先為何不來」

    晏二鬼苦笑一聲,什麼也不解釋,只目光執著的看著他,一字一頓嚴肅道:「世子所言有理,遲來是在下不對。這樣,如今的比劃不算參與先前的射柳競技,只是在下單純要與蘇合世子比上一局。為了以示歉意,若是今日我輸,我便把人頭留在這裡。若是世子輸,只需放棄駙馬資格便可。」

    以性命為籌,只賭一個駙馬資格

    不僅蘇合愣住,整個校場都鴉雀無聲。

    可晏二鬼卻不以為意,仿佛「人頭」這東西,只是一件普通商品,就連聲音都沒改,「在下素聞北狄世子精於騎射,這樣的條件,也不敢一賭」

    蘇合直覺這人不簡單,滿心不高興。

    可草原男兒最是講究熱血,人家把「人頭」都掛上了,還用上了「敢」字,他若再拒絕,好像就有點服軟。

    骨頭輕了,還怎樣娶公主

    冷哼一聲,他把燙手的山芋踢給了趙綿澤。

    「那得看你們皇帝陛下的意思。」

    若沒有這一場射柳,沒有南晏輸得太「丟人」,趙綿澤自是不願晏二鬼來參一腳。可他如今騎虎難下,晏二鬼這般出場,又說不算是先前的競技,只是與蘇合比試,竟有了一點「天降神兵」的意思。

    若他能為大晏挽回顏面,也是好的。

    趙綿澤思量片刻,微微一笑,「蘇合世子,先前晏將軍被朕另派了軍務,未及參與。若是世子不嫌,便與他比劃一二,權當鄰友切磋。若是世子不願意,就當朕沒有說過,梓月公主仍是歸你」

    簡單的一句話,趙綿澤又把燙手的山芋踢了回去。

    而且,生生的「將」住了蘇合。

    若是這樣他還不敢應戰,那無異於承認技不如人。

    更何況,他看著面前這個清瘦的年輕人,還真不太相信,他能在騎射上贏過自己。美麗的公主殿下正看著他,他怎麼可以丟人

    好勝心一起,他釋然了。冷冷哼了一聲,他的目光掠過高台上趙梓月神色複雜的小臉兒,拍了拍手上的弓箭,粗著嗓子一喝。

    「比就比來啊」

    、第223章求娶公主

    「世子果然爽快」

    晏二鬼慢騰騰站起身來,拱手施了一禮,目光錯開,又環視向周圍的人群,突地朗聲道,「在下今日與蘇合世子比試。若輸,自願留下人頭,與人無尤。」

    他這般說的意思,差不多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了。不僅如此,為了以免影響和牽連南晏與北狄之間的關係,他還事先為蘇合免了責,算得上敢作敢當,行事極是大氣。

    聽他說完,校場上的眾人臉色各異,目光不停在他與蘇合之間流轉。而那些先前落敗於蘇合的南晏將士,則是不敢置信地看著晏二鬼,覺得這個人簡直就是瘋了。

    趙綿澤自是喜歡他的話,抬了抬手,對場中笑道。

    「時辰差不多了,開始吧。」

    「慢著」這時,趙梓月的聲音突然響起。

    從這個與她終身大事息息相關的射柳開始到現在,她除了先前看得興致勃勃的吶喊幾句,就再沒有出聲說過一句反對或是贊同。如今突地喊停,令人不免吃驚。

    趙綿澤側眸過去,微微一笑,「皇姑有何話要說」

    趙梓月不理會他,只看向晏二鬼。

    「你把頭抬起來,讓本公主瞧瞧,你長得到底有多麼鬼斧神工」

    「嗡」的一聲,四處是憋氣的低笑。

    這位梓月公主,不開口則已,一開始便是笑料。

    在眾人壓抑的笑聲里,晏二鬼心裡微窒,沒有去捂受傷流血的手臂,而是平靜地望向高台上趙梓月,目光一眨不眨。他一張黝黑的面孔上,五官清秀,劍眉星目,不若趙樽的雍容冷峻,不若東方青玄的妖媚入骨,不若元祐的風流倜儻,不若陳大牛的神勇威武,卻獨有一種芝蘭玉樹的氣宇軒昂。

    趙梓月其實許久都不曾正眼看他了。不,應該說她從來就沒有正眼看過他。即便是三年前那一場春夢般的過往以及那一段過往的前前後後,她都從來沒有低下過頭顱去認真看過這個男人。

    在她的心裡,她與他,從來都是相距十萬八千里的,是永遠都不可能走到一處的。若不是丫丫的存在,她想,她一定會迫使自己忘記那一場噩夢。

    「你不怕死嗎」她突然問。

    晏二鬼身子微微一僵,神色略有一絲凝滯。有那麼一瞬,他竟是不敢去看她黑油油的眼睛。那一雙眼太單純太無辜太簡單,沒有受絲毫的雜質沾染。哪怕她已經生育過一個女兒,依然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天真少女。

    「回公主,微臣不怕。」他回答。

    「為何不怕」趙梓月輕聲問著這三個字,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壓根兒不想讓他回答,冷哼一聲,突地變了臉,扯著面前的青花茶盞便朝他的方向砸了過去。

    「你是不怕,可本公主卻怕得很。」

    她一言即出,暗地裡,無數人都在倒抽涼氣。

    因為話里的意思太耐人尋味了。

    晏二鬼緊緊抿住嘴,捏緊的拳頭裡汗濕一片,但是他沒有動彈,也沒有抬頭,更沒有看趙梓月的表情,只是執拗的挺著脊背佇立在那裡。

    「公主息怒。」

    趙梓月眼圈有些紅,眉心擰了擰,像是好不容易才鼓足的勇氣,再出口時的話,聽上去有些狠,可仔細一看,還是那個連罵人都詞窮的趙梓月。

    「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一句不怕死就把你的人頭當豬頭押上去可你若是沒了人頭,再鬼鬼祟祟的來嚇本公主怎麼辦不行本公主不允。」

    說罷,不管旁人怎麼看,她黑著臉看向趙綿澤。

    「陛下,既然是我的婚事,我想我自己也是可以說兩句的吧這個叫什麼鬼的人,我看他討厭得緊,射柳比試我也看得煩透了我願意嫁給那個叫什麼合的世子,不想這個醜八怪來與他爭,徒惹人心煩。」

    誰也沒有想到她會突然這麼說,而且她看向晏二鬼的目光里,明顯就是一層濃濃的厭惡。那一副就好像看見蒼蠅在身邊飛一樣的憎恨表情,讓校場上的無數人都替晏二鬼感到尷尬。

    可晏二鬼的心,卻劇烈跳動起來。

    他的公主是為了他。

    這個為他孕育過一個女兒,可幾年來卻只能遠遠望上一眼的小公主,竟然會怕他丟了性命,在眾人面前出聲阻止。

    突如其來的欣喜,是巨大的。

    她的一句話,就像一抹微光,瞬間照亮了他沉寂三年,因自責與懊惱,被永遠塵封在地獄裡的心臟。

    即便為此真的丟了腦袋,他也值了。

    「公主厭我煩我,是我的不是。可」他眼瞼慢慢垂了下來,「這是我向蘇合世子的挑戰,公主還是不要插手得好。」

    趙梓月煩躁的瞪向他。

    「放肆我說不允就不允。」

    她刁蠻任性慣的,洪泰帝在時,整個朝野里無人敢惹她。如今即使是趙綿澤繼了位,她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那張狂的毛病,而旁人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習慣看她張狂的毛病。

    「本公主就樂意嫁給蘇什麼世子,誰允許你來橫刀奪愛了你趕緊給本公主退下去,免得看著你生氣。」

    一個她連名字都記不清的人,卻說自己是願意嫁,還說人橫刀奪愛,這理由著急牽強得很。這一回,不僅僅是場上的知情人,即便是完全不了解她與晏二鬼之間前塵舊事的北狄人,也總算聽出這位梓月公主的心思了。

    她是在護著他呀。

    趙梓月一定以為晏二鬼是必輸的。

    不僅是她,校場上大部分的人都是這樣的認知。

    即便是夏初七,也是一腦門兒冷汗。

    蘇合的騎射之術她先前就見識過了,就算鬼哥沒有受傷,也不見得能取勝於他,更何況他如今受了臂傷,完全就是雞蛋碰石頭。

    說起來,這原就不是一場公平的比賽。

    可他,還賭上命了

    「陛下」在趙梓月的怒罵里,晏二鬼狠下心來,終是挪開視線,不再看她憤怒的樣子,「請陛下發令。」

    「陛下」趙梓月又喚了一聲。

    不等她的話說完,太皇太后咳嗽一聲,適時打斷了她。接著,慢悠悠一嘆,笑道,「梓月,你小姑娘家家的,安心做你的新娘子便好。旁的事,就不要管了,省得落了體面。」

    換了往常,趙梓月真不怕太皇太后。

    可今時不同往日,能護著她的洪泰爺還睡在乾清宮的床上,她如今不僅只有她自己,她還有一個丫丫,那孩子正拿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看她。若是太皇太后使個壞,她不僅保不住晏二鬼,估計能丫丫都保不住。

    紅著眼圈,她煩躁的「嗯」一聲,從晏二鬼身上收回視線。

    「兒臣聽母后的話。」

    世事易變,就連趙梓月都學乖了。

    夏初七心裡微微一酸,太皇太后卻欣慰的笑了。

    「還是哀家來發令吧二位勇士,可以入場了。」

    射柳場再一切備好了去青的柳支,兩國的將士紛紛退出場地,將射柳的位置留給了晏二鬼與蘇合。

    整個校場上,氣氛肅穆莊重。

    夏初七靜靜坐在高台上,只覺渾身的熱血都沸騰起來。那種感覺,就像前世在軍中大比武的時候,看戰友代表紅刺特戰隊參與競技。

    唯一的不同,晏二鬼賭的是命。

    「駕」

    射柳場上的比試開始了。晏二鬼騎著的黑風撅著蹄子,「嘶」叫一聲,往系了黑帕的插柳處靠近幾步,這一動作,激得他身上染了鮮血的盔甲發出一聲沉悶的鏗然,而他胳膊上的鮮血在他舉起弓箭時,再一次滲出衣裳,看得人心驚肉跳。

    從洪泰朝始,大晏便一直處於戰火之中。洪泰爺重武輕文,故而除了極少數荒淫無度的官吏之外,大多數的武將都有一些真才實料的,包括夏廷德,若是上了陣,也是能打的。晏二鬼在做三千營的指揮之前,一直是趙樽的貼身侍衛,除去陳景之外,趙樽的身邊便是他。而陳景是南晏公認的武狀元,還是數年來大晏出的唯一一個一路武考奪魁之人,人人皆知他的厲害,可晏二鬼的身手,真正見過的人不多。

    他輸定了。

    再一次,無數人在心裡這麼說。

    夏初七也為他捏了一把汗。

    校楊上箭矢掠起,馬蹄踏出塵土陣陣。原就悶熱的空氣,更是低壓到了極點,就連梅子和晴嵐扇過來的風裡,也全是炎熱的味道。她的心跳得很快,轉過頭去時,發現那位「南晏最尊貴」的梓月公主,終於不像先前那樣沒心沒肺的叫好了。她一雙美麗的黑眸,一直炯炯注視著場上,一眨也不眨。

    「好傢夥,南晏總算有一個像樣的了。」

    場中間,突然傳來蘇合尖利的口哨聲和調侃聲。

    說罷看晏二鬼不吭聲,他再次朗聲大笑。

    「痛快,接著來」

    蘇合射得張揚,晏二鬼卻始終低調。他黑深深的目光,一直全神貫注於射柳上,始終只拿他的話當耳邊風。

    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晏二鬼並不熟悉射柳。

    這個射柳的難度主要在於三點。第一,馬上跑動騎射,相當於後世的「移動靶位」。第二,柳支原本就細小,不僅要射中去青的柳白處,而且在射斷柳支之後,還得騎馬過去接住。

    這實在相當考技巧。

    競技賽,如火如荼。

    偌大的校場上,上千人在圍觀,可除了馬蹄聲和弓箭聲,竟是連一句嘈雜都沒有。場上比試的兩位男子,一位是鮮衣怒馬的皇家貴胄,一個只是從侍衛提上來的五品指揮,誰能做梓月公主的駙馬晏二鬼的人頭到底能不能保住人人都在等待結果。

    又一箭命中,接住柳支,蘇合耍了一個極為花哨的馬術動作,大聲戲謔道:「晏將軍,你雖比其他人好了許多,可比我相比還是差了那麼一點。你啊,是贏不了我的。不如放棄吧,我看你是條漢子,留你一命。」

    晏二鬼看他一眼,「多謝世子美意。可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今日要麼勝,要麼死。我別無選擇。」

    「那你就去死好了」

    風聲中,傳來蘇合頗為自傲的大笑。

    他的驕傲是有理由的。從現目前校場上的形勢來看,晏二鬼屬實比他略遜一籌。遜在哪不是射術,也不是騎術,而是北狄人擅長的射柳技巧。

    「鬼哥,加油」

    夏初七突地喊了一聲。

    這一聲「加油」,在校場上突兀而怪異。

    它吸引來了無數人的眼光,可夏初七隻當未覺,舉起拳頭,像個「拉拉隊員」似的,又大喊了一聲。她知道,在競技比賽時,來自「親友團」的鼓勵,有時候能起反敗為勝的決定作用。所謂競技,競的就是一個人的心理。

    「唔唔鬼叔啪啪」

    夏初七話音一落,鄰桌的位置上,由奶娘領著的丫丫小公主,突地站上了凳子,看著場上比劃的兩人,笑吟吟地拍起了小手。

    「鬼叔啪啪」

    幾乎下意識的,夏初七以為闖了鬼。

    太不可思議了丫丫竟認出了她爹

    她聽趙樽說起過,在帶趙梓月回京的時候,他是為小丫丫講過故事的。可這小丫頭腦子也太好使了吧,不僅認出他來了,還在替她爹加油呢夏初七感慨著父女天性的神奇,看著丫丫,想到趙梓月,想到貢妃,突然腦子一陣暈眩。

    千萬不要全都那麼單純。

    若真如此,鬼哥有罪受了。

    「加油」

    在丫丫稚嫩的童聲里,又一道清麗的嗓音,響在了校場上。這是除了夏初七和丫丫之外,另一個不管不顧叫喊的人。

    她是趙梓月。

    她沒有說為誰加油,但是她卻站了起來,學著夏初七的樣子,揮舞著一隻白生生的小手,目光定定看著楊下,神色里的殷切,讓夏初七看得莫名悲傷。

    一家三口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聚,這是何等的殘忍

    趙梓月如是,她與趙樽也如是。

    成敗在此一舉,鬼哥必須贏,否則眾目睽睽許下的承諾,不得不遵他若是死了,丫丫與梓月就太可憐了。

    想到這些,她身上的血液幾乎被點著了。

    緊張,緊張,還是緊張。

    為二鬼打著氣,她脊背僵硬得幾乎動彈不得。可沒想到,肚子裡的小十九卻適時地動了一下,像是對她的搖旗吶喊有些不安。

    「乖乖,娘嚇到你了。」

    她在心裡默默對小十九說了一句,閉上了嘴。

    可小十九的蠢蠢欲動,卻讓她想起了老十九。

    不對勁這事兒趙十九怎會無動於衷

    論謀略,這天下,他排第二,無人敢排第一。

    若不是他真的冷血如蛇,那就一定是早有計較。

    可趙十九是個冷血的人麼夏初七不信。

    她審視的眼,若有似無的看向趙樽的側臉。他頎長的身姿挺拔端正,即便坐在一堆男人的中間,那一副高冷雍容的樣子,也奪人眼球,比起另外一側含媚帶笑的東方青玄,毫不遜色。

    這趙十九亂人心神。

    她暗嗤了一句,就像感覺到她的眼風似的,趙樽突的回過頭來。抿了抿嘴,他眸光深了深。

    「放心。先手。」

    她看著他的唇,一直緊繃的心,突地落下了。

    先手是弈者的專業術語,意思差不多是採取主動,每下一子,都迫使對方必應,甚至不惜付出相當大代價的著法。先手就是保持主動權,這術語雖點到為止,也讓她知道趙樽一定有他的打算,至少這盤棋還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尋思著尋思著,剛剛落下的心還未停回實處,她眼珠一轉,又想到了先前偷襲的事兒。慢條斯理地瞄一眼趙樽裹著藥布的掌心,她不由又怒上眉梢,冷颼颼剜他一眼。

    他看見了,眉目微動。

    這一回,他久久沒有再反應。

    就在夏初七嘆口氣,準備收回視線時,他嘴皮卻動了。

    「氣短。」

    他終是又說了兩個字。

    氣短仍然是一種博弈術語。在她兩年多前對陣洪泰帝時,趙樽教與她的最基本唇語。氣短是指一顆棋子或一塊棋,在沒有足夠的氣來走出某一個特定著法。比如,一塊棋不能叫吃對方的棋子。因為吃了,便會使自己也陷入被叫吃的尷尬境地。

    他是在解釋。

    他是怕她胡思亂想。

    可夏初七瞧得哭笑不得,更容易胡思亂想了。這樣不倫不類的解釋,除了趙十九這個專業人才,她還真想不出旁人來。但也是他這般轉著彎的詭異解釋,讓她心裡一肚子的火氣,突地一散,有些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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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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