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
經武縱然該死,北狄更該死。這一次,必得給他們一個重重的教訓,讓他們知道什麼才叫著天朝上國。」
自顧自說了一通,他目光微微斂起。
「話雖如此,卻不可輕敵,哈薩爾是個人物,北狄難得的大將之才,又身負太子之職,如今在北狄威望甚高,就連色目人也都對他青睞有加。這個人將來定會成為我大晏勁敵,必須除去。」
帝王威儀在燭火下,越發凜冽強勢。
趙樽與陳大牛默默聽著,沒有說話,只有老皇帝鏗鏘有力的聲音,此起彼伏,「朕想好了,你二人分兵兩路北征,合擊哈薩爾,必能一舉拿下。陳相你從大同府側翼包抄,老十九你率部直插慶州、永平,給陶經武一個迎頭痛擊」
不得不說,洪泰帝在兵事能力上,不是庸才。短短時間裡,他已然胸中有成竹,就著漏夜的燈火,布置好了這一次北征的大局。一言一語,都可以看得出來,他對大晏的軍事系統了如指掌,包括出征的將軍,副將,參將,全部都一一布置。
這一部署下來,趙樽發現,這次北伐的陣容之強大,可以說是大晏歷史之最。看得出來,洪泰帝是誓必拿下北狄不可了,幾乎派遣出了大晏所有叫得出名號的將領,歸於二人麾下。
「三日後整裝出發。朕在京中,等著你們的捷報。」
陳大牛看了趙樽一眼,起身拱手拜下,「陛下,臣必定會盡全力趕走北狄韃子,但是臣覺著」頓了頓,他才粗著喉嚨道,「臣覺著,這次北伐,臣一個人就足夠了,不必要晉王殿下親自出征。」
他之所以如此進諫,並不是好大喜功。而是他太知道趙樽為了娶到那楚七到底都付出了多少。如今大婚大即又橫生枝節,一旦出征少則三年兩載,多則五年六年,戰場上風雲變化,誰又說得清會發生什麼變故先前他獲罪在天牢,是趙樽幫了他。如今即便這話會觸怒皇帝,他也得為了趙樽籌謀。
洪泰帝看了他一眼,嚴肅地抬手拿過茶盞,又喝了一口。
「定安侯是在置疑朕的決定」
陳大牛垂下眸子,「臣不敢臣只是想到啥就說啥。」
洪泰帝笑著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像是無奈,又像是心情放鬆了一樣,揉了揉吃痛的嘴角,這才慢悠悠地說,「陳相啊,你的意思,朕明白。起來說話」
「是陛下。」
陳大牛起身坐了回去,洪泰帝側過頭,看著趙樽沒有情緒的面孔,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老十九,還有十來天,你就要大婚了,這個時候朕讓你北伐是委屈了你。可朕也知道,驅除胡虜,救濟斯民,這不僅是朕的願望,也是你的願望。男兒之志,當在四方啊」略略一頓,他才笑道,「當然,若是你不願意去,朕也不會勉強。」
趙樽冷厲的面色不變,只慢條斯理地抬了抬眼皮,視線落在他身邊那一張花梨木的御案上,看著那上面高高堆砌的奏摺,好半晌兒才淡淡開口。
「父皇,當日在邀月亭,兒臣答應過的事,必會照辦。」
「好」
洪泰帝一拍御案,哈哈大笑。
「這才是朕的兒子老十九啊,放眼一看,朕有這麼多的兒子,可朕這兩日就在琢磨,一個個兒子數過來,卻只有你最像朕的性子。不瞞你說,若不是朕老了,受不得那長途奔襲之苦,這一次朕必定御駕親征,與吾兒一同策馬草原,驅逐北狄滾回老家。想想,那才是人生快事。」
「父皇老當益壯,何必言老」
趙樽不輕不重的回應,聲音里有著淡淡的沙啞,洪泰帝卻很是高興,朗聲發笑著,雙手擊掌。
「崔英達,抬輿圖出來。」
輿圖很大,得兩個小太監抬著。
洪泰帝老眼布滿了血絲,可情緒卻極是高昂。
「來來來,老十九,陳相,再與朕商議一下行軍路線。」
乾清宮暖閣里,燈火一夜未滅。誠國公府的景宜園裡,夏初七躺在床上也是輾轉反側,不得安眠。趙樽是從她的床上被陳景急匆匆叫走的,說是老皇帝有急召。幾乎不用多考慮,她也知道,山雨欲來風滿樓,一定是與北狄戰事有關。
想到很有可能泡湯的大婚,她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上輩子恨嫁不成,相親了無數次,這輩子好不容易網了一個男人在手中,眼看就要成婚了,卻出了這檔子事,老天這是玩她吧
晚上沒有睡好,早上起來的時候,她的頭痛得厲害。自己弄了點藥吃,她沒有急著入宮,洗漱後吃過早膳的第一件事,就是從鴿籠里抱了小馬出來,給趙樽帶去一封「事態如何」的信。
靜靜的等待回音,可小馬還沒有飛回來,就見梅子興奮的「噔噔噔」帶了一個人進來,人還沒有到,就咂咂呼呼的嚷嚷開了。原來不是別人,正是消失在京師許久的李邈來誠國公府找她了。
夏初七一口水含在嘴裡,差點兒沒有嗆著。
慌不迭地跑出房間,果然見到穿了一身女裝的李邈就坐在景宜苑的客堂里。見到她出來,李邈也是「噌地」一下起身,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眼圈兒已經紅了。
「楚兒,總算找到你了」
夏初七抿著嘴直樂,許久不見李邈,她也是想念得緊,趕緊的讓晴嵐把人都帶下去了,她這才坐過去抓住李邈的手,激動地笑問,「表姐,你這些日子上哪兒去了我在京師怎麼找都找不到你。你快給我說說,都發生什麼事了」
李邈蒼白的臉色,一如既往。她的情緒也有些激動,可剛剛張開嘴,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反手緊握住夏初七,急匆匆的說。
「一言難盡。楚兒,等回頭我再仔細告訴你。我今日過來找你,是有一件極緊要的事,要拜託你。」
察覺到她的急切,夏初七微微一愣。
「什麼事你出啥事兒了」
李邈咽了咽唾沫,把梅子泡好的水拂開,挪了挪凳子,坐得離她更近了一些,又回頭望了望門口,這才拉著她的手壓低著嗓子。
「袁大哥出事了,你知道吧」
夏初七點了點頭,李邈接著說,「袁大哥接了一單生意,伏擊了定安侯從青州府過來的家人,殺死了定安侯未過門的媳婦兒。他臨死之前把錦宮託付給了我。你知道我素來不喜與行幫為伍,我沒有應下來,只是受他所託,把他的靈柩送回了他老家德安府。這一趟從德安府回來,我才聽說錦宮出大事了。」
原來她這些日子,送袁形靈柩回德安去了。
「怪不得怎麼都找不到你。」夏初七瞪了她一眼,「你去德安府,也不來支會我一聲,虧得我日日為你操心。」
李邈苦笑,「天牢大火,我還以為你」
夏初七好笑地「哧哧」一聲,看著她。
「以為我死了你不知道我九條命啊」
「楚兒,我也是這兩日才打聽到你的事。」
想了當日吟春園的一系列變故,夏初七也是唏噓了一下,才緊緊握住她的手,點了點頭,「好了,一會兒咱倆再算帳。你快說說,錦宮到底出了什麼事」
「楚兒,袁大哥領了人伏擊定安侯的家人之前,他並不知道那些人的底細。你知道的,他們行幫的人,過的就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與苦主沒什麼深仇大恨。我原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可一從德安府回來就聽說,定安侯幾乎端了錦宮在京師所有的據點。抓的抓,殺的殺楚兒,袁大哥對我有恩,也幫過你,我雖說沒有接受他的臨終託付,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這些年來的心血毀於一旦」
李邈的話說得很清楚,夏初七明白了。
敢情陳大牛家人被伏擊,未婚媳婦兒慘死了,雖然納了趙如娜進門兒,給了老皇帝一個耳光,但他那口氣也一直都沒有落下去呀皺了皺眉,她看著李邈。
「表姐,你到底要我做什麼」
李邈眉頭緊蹙,像是有些難以啟齒,「我是想,再怎麼說人也已經死了,袁大哥也為此丟了命,也算是彼此兩清了。我想麻煩你與殿下說一聲,讓定安侯給錦宮的人留一條活路。說來那些行幫的人,都是窮苦人家出身,也是活不起了才出來混行幫的」
這些事,夏初七自然也了解。就她認識的袁形,其實也是一個耿直仗義的漢子。可殺了人,就得抵命,那也是天道輪迴,報應不爽,怪不得誰。只這如今陳大牛心裡有氣,要為他未過門的媳婦兒報仇,自然也不肯善罷甘休,這事兒她夾在中間,並不是那麼好處理。
心念一轉,她問,「表姐,你可曉得袁大哥這次接的單,是誰的」
李邈搖頭,「我問過,可袁大哥不肯說。他們幹這一行就有行規。即便是死嘍,也不能吐出主家的名字,要不然那道上規矩壞了,錦宮還怎麼在江湖上立足袁大哥他是一個講究的人,哪裡肯告訴我」
「這樣啊那可咋整」
「楚兒」李邈抓住她的手,聲音低了下來,「如今錦宮在京師的行當,所剩無幾了,袁大哥手底下的人,死的死,傷的傷,毀的毀,定安侯的氣也該出了。你務必要在殿下面前求求情。」
「表姐。」夏初七打斷了她,眸子有些沉,「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可如今北邊又要打大戰了,他進了宮我還沒有見著人,在這節骨眼上,這種事兒我真不好找他。」說到這裡,見李邈面色暗了下來,她心裡也是一沉,「不如這樣好了,一會兒你跟我去見我哥,就是元小公爺,讓他領我們一起去找大牛哥,我們親自找他求求情,你看怎麼樣」
李邈面露喜悅,點頭,「這樣也好。」
正在這時,晴嵐敲了敲門兒,低低說,「郡主,門房差人進來說,有一個叫二虎子的人來找,說是出了什麼大事了」
二虎子錦宮出事了
夏初七與李邈對視一眼,突然有些心神不寧。
「走,一道去看看。」
就在夏初七與李邈心急火燎地去誠國公府前殿見二虎子的時候,天亮才返回京郊大營的陳大牛,紅著一雙眼睛,就著熱水啃了幾口他老娘烙的餅,差點兒沒有噎著。
「真硬」
耿三友笑嘻嘻的,「熱乎的你不吃,吃涼的怎麼不硬」
陳大牛沒理會他,那人又自顧自道,「今晚上你得回侯府去住吧我說大牛,別怪兄弟沒提醒你啊,再不多睡幾回媳婦兒,等過兩日出征了,就不知道啥時候才能睡得上了。」
「去去去」陳大牛呵斥了他,轉頭又看過去,「耿三兒,去把陛下今兒賞的東西包一下,你自家留一半,剩下的,俺晚點帶回去。」
耿三友嘿嘿樂著打趣兒,陳大牛不再聽他,正舉著水壺「咕嚕咕嚕」灌著水,一個傳令兵就氣喘吁吁地跑入了營房。
「報」
「啥事兒啊,天塌了呀」
傳令兵滿頭都是冷汗,急匆匆地跑過來,手裡揚著一張紙還有一個小布包。那布包是青布的,裡面不知道裝的是什麼,像是糊了一層鮮血似的,黑沉沉一片看上去有些詭異。
「將軍」傳令兵上氣不接下氣,急聲道:「你快看,看看」
「看什麼看老子又不識字。」
陳大牛抽過他遞上來的紙,瞪了他一眼,就拍在桌子上。
「耿三兒,念。」
看了看傳令兵青白的臉色,耿三友拿起那張紙來,只看了一眼,面色猛地一變。
「大牛不好了,嫂子被錦宮的人給綁了。」
「啥你說啥」陳大牛瞪視著他,側頭看了看那紙上的字,「上頭說什麼了」
耿三友咽了一下唾沫,脊背有些發冷,「上頭說,讓定安侯,也就是你,帶上黃金一百兩,在日落之前趕到松子坡去贖人。只許你一個人去,要不然,他們就殺了嫂子,以,以那根手指為證。」
「手指」兩個字入耳,陳大牛掃了一眼那個不敢抬頭的傳令兵,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打開青布包。只見裡面果然裹了一根血淋淋的手指頭。而且很明顯是一根女人的尾指。指頭連根砍斷,看上去猙獰不已。
「操他娘的」
陳大牛怒叱一聲,一把抓過掛在架子上的鋼盔,往腦袋上一扣就要往外走,耿三友嚇了一跳,急忙上去抱住他的腰。
「大牛,你幹什麼呢」
惡狠狠瞪了他一眼,陳大牛滿臉都是怒火。
「俺媳婦兒被人綁了,你說俺幹什麼」
耿三友回頭看一眼那桌上血淋淋的手指,又看看暴怒的陳大牛,死死拽住他就不撒手,「大牛你聽我說啊,你不能一個人去。我馬上出去整隊。媽的,一群亡命之徒,竟然敢玩到金衛軍的頭上。」
「你當老子傻呀」
陳大牛胳膊肘兒一用力,猛地甩開他,看著那傳令兵喝道。
「去,給俺裝一麻袋石頭,放在馬上耿三兒,一會兒你帶兄弟們遠遠埋伏,沒有老子的命令,不許冒頭。」
、第114章真傻還是假傻
松子坡是應天府有名的一處險坡。
離京師城有幾十里地,坡度極高,坡上怪石嶙峋。顧名思義,松子坡上全是野松樹,坡下有一條河,河水流向秦淮河。身處陡坡之上,聽不見河裡的流水聲,在這個季節,青草還沒有完全長開,鳥兒在林中尖叫,在山風的呼呼聲中,很是悽厲。
「二當家的,那姓陳的會來嗎」
一塊背風的石頭後面,坐了一個身高體壯的黑衣大漢,他正是錦宮的二當家傅成昊。看了一眼被綁在松樹上趙如娜,他彈了彈手中的鋼刀。
「他會來的這樣天仙兒一般的小妾,捨得才怪。」
趙如娜面色蒼白,身子早就僵硬了。她的身邊坐著的綠兒,一直在低低的、壓抑的哭泣,她手上斷指的地方,被一塊青布簡單的包裹著,血已經止住了,她仍是虛弱得像一隻受傷的小山雀,肩膀聳動,不停抽搐。
「側夫人侯爺,他會來嗎」
綠兒心裡害怕,這個問題她不止問一次了,可趙如娜沒有辦法回答她。私心裡,她其實希望他不要來。來了看到她的「私情」,只會讓她更加難堪,她未來的日子,不會比死更好過。可另一個方面,她還是希望他來。不管怎麼說,綠兒是無辜受過,好端端的一個女孩兒,就這樣沒了一根手指,實在太殘忍。
見她沒有回答,綠兒身子挪近了些,「側夫人,我害怕」
趙如娜心神不寧,安慰的看她一眼。
「侯爺會來的,不要怕。」
「哦。可是側夫人,要是侯爺不來」
那二當家的像是聽得不耐煩了,鋼刀「嚓」的砸在石上。
「閉嘴再多說一個字,再砍你一根手指頭。」
綠兒蒼白著臉趕緊閉了嘴,趙如娜卻是淡淡地看過去,「你們何必這樣對一個女孩子如果只是想要銀子,我可以想辦法籌給你們」
「銀子」傅成昊噌地站起身來,惡狠狠地瞪著她,「銀子可以換回我大哥的命嗎銀子可以換回我錦宮那麼多兄弟的命嗎」冷笑了一聲,他又道,「實話告訴你好了,今兒陳大牛他來了,老子就沒有打算讓他活著回去,一定要擰了他的人頭來祭奠我錦宮枉死的弟兄。」
趙如娜聽懂了,他們是想用她為餌來誘殺陳大牛。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仇恨只會帶來更多的殺戮。」停頓了一下,她看向另外一顆松樹下被綁得嚴嚴實實,蒼白著一張臉大氣都不敢出的顧懷,「這件事與他無關,你們放了他和綠兒吧,有我一個人做人質,就足夠了。」
傅成昊呵了一聲,「真是想不到啊側夫人膽子還不小,夠仗義。不瞞你說,若換了平常,我兄弟幾個不必與你一個婦道人家為難。可今兒不同,沒了他,又怎能讓定安侯看見他的綠帽子啊,哈哈」
他話一說完,山坡上的一群人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有一個人去踢顧懷的腿,「哎我說小白臉兒,說來聽聽,菁華郡主好不好睡啊」
那人一問,其他人又哈哈大笑起來,「就這麼一個東西,中看不中用,能像個爺們兒一樣睡女人嗎老子很懷疑啊。」
男人在一處,又都是混道上的男人,話里話外自然葷素不忌,只奚落得顧懷嘴唇顫抖著,恨不得鑽到地縫兒里去。白著一張臉,看了菁華一眼,他提起勇氣維護他男人的尊嚴。
「各位大俠,你們,你們行行好,放了菁華,我,我給你們當人質。」
「喲喂,還挺有種」那傅成昊大笑一聲,一個窩心腳踹在他的身上,接著一隻腳踩下去,就踩在了他的大腿上,腳下用力,死死的碾著,在顧懷殺豬一般的慘叫聲里,嘴上笑意不絕,「小白臉兒,人質可不是那麼好當的哦還要不要做人質要不要」
「我,啊我的手」
「說還要不要」
顧懷慘叫著,面上一絲血色都無。
「不,不要」
「說,放她還是放你。」
嘴唇不停顫抖,顧懷痛得面色慘白,不敢再去看趙如娜的眼睛,額頭上汗水滾滾落下,「我。放了我,大俠放了我吧。我就是一個普通太醫,我沒有得罪過你們,我也沒有做過壞事。大俠,你們饒了我,饒了我,我與菁華郡主沒有關係,我沒有關係。」
「哈哈哈哈」
又是一串接一串的笑聲,傅成昊低罵。
「瞧你這慫樣還敢搞別人的女人哈哈」
在眾人的調侃和鬨笑聲里,趙如娜緊緊抿著下唇。她看著顧懷掙扎、喊叫、求饒、與她撇清關係、痛哭流涕地說他家裡還有雙親,還有十幾口人等著他來養活,求他們饒他一命。她心裡像堵了一團棉花,什麼也說不出來,只靠在松樹上一動也不動。
活了十六年,她從來沒有見過男人哭。
她的爺爺,她的父親,她的哥哥,她在東宮的侍衛就沒有一個人像顧懷這樣痛哭流涕地求饒。可顧懷哭得很大聲,在他哭的時候,鼻孔里竟然還冒出了一個可笑的泡泡來,看得她生不出來同情,只是覺得滑稽,像戲台上的小丑一般滑稽。
這個男人曾經說過要好好照顧她,不讓別人欺負她,要把她當寶一樣呵護著。就在不久之前,就在定安侯府的大樹下,他還說要帶著她天涯海角,與她遠走高飛可一個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人,拿什麼來保護她呢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什麼,她覺得整顆心都是涼的。
「二當家的」
這時,坡下放哨的一個人爬了上來。
「來了來了,陳大牛來了。」
傅成昊側過頭,目露凶光,「一個人」
那人點頭,「一個人。」
傅成昊「呸」的一聲,吐了一口痰。
「像條漢子。走,會會他去。」
松子坡的山頂上,風聲獵獵,錦宮行幫的人站在上面,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面騎馬奔來的陳大牛,哈哈大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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