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節
見他這般損她,夏初七不僅不惱,反倒找到一種久違的喜悅,心窩縈著一股暖意。托著腮幫,她問他,「甲老闆,你曉得我娘嗎嗯,就是前魏國公夫人,那個據說很美,很有才的女人。我忘記了過去的事,也想不起她了。你可曉得她到底是怎樣的美法為何能惹來太子、秦王、還有我爹,那麼多優秀的男子追逐」
甲一目光微暗,「一個美字,豈能描述」
夏初七彎唇,瞄他,「哦,你真的見過」
甲一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我沒那福分,只聽人說過而已。人說她的美,不是皮相長得好,而是她的傾世才情,世間一絕。」
傾世才情,世間一絕。
夏初七想像著那是怎樣的一個女子,突然一嘆,「瞧著吧,我也一定要變成她那樣的人。」
說罷,沒再多言,她突然放下手中的筆,將抄了多日的金篆玉函文稿,還有那一本從迴光返照樓得來的原本,一張一張的撕碎,再慢慢悠悠地丟到了邊上的火盆里。
「你在幹什麼」甲一驚訝,就連二寶公公進來添水,也不明所以地喊出了聲。
「哎喲,王妃,您這是,這是,這可惜了啊」
「燒給趙十九,讓他替我保管著。」
夏初七無視他二人的吃驚,輕輕一笑,隨即指了指腦子。
「再說,我也不需要它了。」
這些日子,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除了抄寫金篆玉函的稿子,就是沒字沒夜的背誦它。這般下來,終是一字字都刻入了腦。想想,雖然她記憶力向來極好,但這也是她兩世為人,第一次做學霸,背得這般熟悉了。
鄭二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看了看火盆里燒成了灰燼的書稿,亦是沒有怠慢,趕緊的收拾整理好了,抬眼看她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支支吾吾地搓了搓手。
「王妃,何公公才剛又差人來問了。說皇太孫那裡,等著你的回覆。奴才奴才擅自做主,把那傳話兒的小太監給打發了。」
夏初七看他,「怎樣打發的」
鄭二寶癟了癟嘴,「奴才送了他一個字。」
夏初七「哦」一聲,「什麼字」
鄭二寶垂下眼皮兒,「滾」
夏初七嘴角抽搐一下,盯著火盆,一雙水蒙蒙的眸子,像是添了幾分涼意。任由那爐火紅通通的光線撲在她蒼白的臉上,思考一下,才道,「二寶公公,你太不溫和了。」
很快,她眨了眨眼睛,伏在案上開寫。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
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鄭二寶自然是看不懂她在上面寫的什麼,可甲一瞥眼看完,卻是微微眯了眼,吸了一口氣。
「這些你寫的」
夏初七挑眉,「你說呢」
甲一板著臉,「不像。」
她笑了,「那是自然,我怎會為他寫這麼酸的東西」
「你是寫不出來罷。」
無視他的鄙視,夏初七將紙上的墨汁吹乾,遞給了鄭二寶,唇上的笑意,一如爐火般溫暖。可這溫暖里,卻能捕捉到一抹極致的狠。
「拿給何承安,並且讓他轉告趙綿澤,從此我與他兩不相欠,相忘江湖吧。」
「奴才省得。」得了她這個命令,鄭二寶懸了許久的心,終是落了下來,鬆了一口氣,他又巴巴地問,「那王妃,如今我們是回府還是去哪裡」
「回府」夏初七笑了,「景宜郡主,我讓她死了。晉王府亦無我容身之地,魏國公府,我自然也不能這般回去。二寶公公,你是想要回哪個府」
看著她情緒莫名的臉,鄭二寶突地唏噓。
「若了您了,若是爺還在,哪能讓你受這等委屈王妃您放心,您去哪裡,奴才便跟去哪裡,若是您一生都留在陰山為爺守靈,奴才也一生就在陰山侍候您和主子爺,哪兒也不去。」
「不了。」夏初七站起身來,開始收拾案几上的東西,語氣很淡,極是舒緩,「三七燒過了,我也該去做要做的事了。」
她的話,越發讓鄭二寶聽不懂。
她也不與他解釋那許多,只是問甲一。
「你的傷勢也好得差不多了,明日我便要離開陰山。甲老闆,你是自行回京,還是有別的安排」
「我會與你寸步不離。」不等她說完,甲一便打斷了她,目光極是深邃,「這是殿下的交代。這一次,我不會再出岔子了。」
夏初七與他對視,想到往昔的亦步亦趨,恍然如夢一般笑了笑,終是慢慢低下頭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
「好,明日天不亮,我們便偷偷走。」
這是留在陰山的最後一晚。
這一天,也是為趙樽「燒三七」的日子。
夜幕落入天際時,夏初七拎著香燭紙錢,金元寶、銀元寶,甚至馬匹車輛,甚至還有金庫和銀庫等祭品,讓甲一守在坡下,獨自一人爬上了陰山南坡,想與趙樽說些悄悄話把香燭插在雪地上,她擺好火盆,跪了下來,將一張張紙錢點著了,由著她燃燒。
「爺,今天是三七了,明日我就要走了。陪了你這些日子,想必你也是明白我的苦心了。即便我如今不再說什麼,你也是理解的。我知,這世上再沒有比你更懂我的人。」
「看見沒有,這一次我連金庫和銀庫都搬來了,就是為了多燒一點錢給你,免得你受窮。當然,也是為了往後我來了做下的準備。」
看著夜下飛舞在雪中的灰燼,她遲疑一下,幽幽一笑,聲音又輕快了不少。
「爺,你知我為什麼這般說嗎因為我猜,等到我死的那一日,這世上不會再有人同情我,也不會有人願意為我燒紙了。他們也許都會放鞭炮歡呼,慶賀」
「七小姐想得太多,你若死了,本座一定會為你燒紙的。」一道極涼的聲音,冷不丁從背後不遠處的山垛子傳來。
夏初七微微一驚,轉過頭去。
雪地上,她先前留下的腳印處,又新添了一排整齊的印痕。那個一步步朝她走過來的人,沒有再穿大紅的衣袍,而是像這陰山的許多將士一樣,穿著縞素的袍子,一張清冷妖艷的臉,令人驚艷得宛如一隻月光下的妖精。
她問,「你不是扶靈回了京師」
他笑,「你不是說要永遠留在陰山」
夏初七抿著唇,久久無語。
他們的身邊,是漫天飛舞的紙錢。
那一日在趙樽靈柩開拔前,東方青玄問過她的。他問她願不願意跟他一起回去,他可護她周全。她告訴他說,她哪兒也不走了。她要留在陰山,永遠地留在陰山,為趙十九守靈。他那一日並未多言,與元祐和陳景他們一道,隨著趙樽的靈柩,第一批離開了陰山大營。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又回來了。
按她先前的想法,二人再見面,也會是在京師。怎麼也沒有想到,謊言會被拆穿得這麼快。
想到那一日的輓歌,想起那一日他眸子的涼意,想到他曾經為她奮不顧身撲出的三箭,她對上呼嘯的北風他那雙揣摩不透的眸子,終是長長一嘆。
「東方青玄,你對我的恩義,我怕是無法報答了。是,我騙了你。你既然如今回來了,想必是已然查到了我的事情。但我不告訴你的原因,除了不想你阻止我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我不願意再連累任何人,尤其是你。我連累不起,我也欠不起,因為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償還。」
她語音清楚,說得極是鎮定。
東方青玄妖嬈的唇角一掀,卻是一抹冷笑。
「自作多情。」
一步一步走過來,雪被他的腳踩得「吱吱」作響,而他少了一隻左手的衣袖,飄蕩得似是比右袖更高一起,但那天然的妖孽風姿,仍是無人可比。只是唇角若有似無的笑意,看上去有些涼。
「七小姐,你太高看自己了。你憑什麼以為本座就是覬覦你的人本座一早說過,我與你之間,是合作,我找上你,也只是為了合作。你能走出找趙綿澤這麼孤注一擲的一步,為何不肯考慮一下,與本座合作,你亦可以達成所願」
看著這樣的他,聽著他一句句的質問,夏初七心裡有些犯堵。但正如她所說,她還不起,便不能再欠。
更何況,她要做的事,並非他想的那麼簡單。
冷冷的一笑,她一字一句,說得極慢。
「我要做的事,你做不成。」
「你未說,怎知我做不成」
「你敢幫我把皇帝拉下馬你敢宰了當今的天子你敢顛覆了大晏的河山你敢拿整個大晏江山來為我的趙十九陪葬行,就算這些你都敢,我也怕花的時間太長,我怕他等不及我,我得選最快的方法」
帶著一種偏執的低吼,她看著他,眼波楚楚間,慢慢的,吸了一口氣,又添了一些暖意。
「即便你都敢,我也不願。大都督,我知你是皇帝的人,興許還有旁的什麼身份,我曉得你不簡單,也曉得你很有本事。但是,我想要告訴你的是,若是這世上,還有誰是我不願傷害的,你一定是其中之一。」
東方青玄鳳眸一眯,默默看她。
她在笑,沒有絕望,甚至也沒有悲傷。
就那麼笑著,笑得極有力量。
「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朋友應當珍視,而不能拿來利用。我並非心善之人,我並非沒有想過藉助於你但是,你有家有業,不像我,獨自一人活在世上,無親無故,無牽無掛。」
東方青玄盯著她,快步走到他的面前。
伸出手,她似是想要抱她。
可她退了一步,他的手便僵在了空氣里。
二人對視著,東方青玄冷笑了一聲。
「七小姐野心不小,可你還是高估了自己。你說的這些事,即便是趙樽活著,也不敢說他三年能做到,就憑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道人家,憑什麼以為能行你知道後果嗎」
夏初七笑了。
「大都督,你理解錯了。我不怕做不到,就怕等太久。」說到此處,她盯著東方青玄,突然彎腰,脫掉了自己腳上的鞋襪,就那般光著一雙雪白腳丫子踩在冰冷的雪地上。
「看見沒有赤腳的人,什麼都不怕。這世上,再無我可以失去的東西,也就沒有我會害怕的事情了。失敗又如何大不了一死。人的一生,不過一瞬,感官的痛楚,遠不如靈魂的不安來得可怕。你以為,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她還能怕什麼」
「不怕」
東方青玄笑得極是淒冷,突然他踏步過來,一隻手緊緊圈住她,往懷裡深深一裹,便將她拎了起來。這一次的擁抱,他用盡了全力,似是恨不得把一生的力氣都用到此處,抱緊了她,一低頭,便往她的唇上湊。
「試試你就知道,怕不怕。」
夏初七沒有想過他會突然發難,怔了一下,人已整個落在他的懷抱。幽幽的淡香直撲鼻端,帶著一種風塵僕僕的涼意,將她的思緒撕扯得七零八落。
「東方青玄你要做什麼」
她偏開頭,雙手狠狠推他。
可他雖然少了一隻左手,但左臂還在,武藝又極強,摟住她的力度,竟是出奇的大。一隻胳膊攬住她的腰,順勢便將她按倒在雪地上,撞得她腰眼發麻,痛得抽氣一聲,一時動彈不得。而他就著摁壓她的姿勢,一隻手狠狠掰過她偏開的下巴,在燦若銀輝的雪地上,妖冶的鳳眸複雜地盯住她,嘴唇彎出一抹冷漠的弧度,聲音極是喑啞。
「七小姐,你說我是要做什麼」
夏初七心裡一驚,看著不遠處還在燃燒的火盆,想到今日是趙十九的「三七」之日,恨得不咬死他。喘了幾口濁氣,她不要命的掙扎,兩人在雪地上廝打起來。
氣喘吁吁,良久不歇。
北風白雪,翻騰不已。
好一會兒,他終是一隻胳膊扣牢她的腰身,一隻手扼住了她折騰不已的兩隻手,壓制住了她全部的力道,唇再次落下,吻她,樣子極是瘋狂。
「東方青玄」
在他滾燙的身軀抵壓下,夏初七咬牙切齒,偏頭過去,下意識張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帶著恨不得撕碎他的力度,牙齒直接入了肉。
他疼了。
沒有放開,動作卻是停了下來。
感覺到她身子的退縮和目光里的厭惡,他盈盈一笑,修長如玉的指尖,帶了一點撩拔的意味,撫上她的唇。
「七小姐,這般難以忍受,談何報仇」
「你放開我。」她怒了。
「你得知道,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樣。我今日如此,趙綿澤來日也會如此。你以為他會把你當菩薩一般供起來,只為好看,不碰你的身子」東方青玄挽開的唇角,涼了又涼,「既然你都願意跟他,為何我不行」
「那是我的事。」
「若我是趙綿澤,你又當如何也這般,與他打一架,抵死不從還是小意的討他歡心,等著他將來給你一個貴妃娘娘做」
她氣得直磨牙,冷冷一笑,使勁兒甩了甩手,衝口而出,「若你是趙綿澤,敢這般對我,早就去見閻王了,還輪得到你來欺負我東方青玄,若不是我怕弄傷了你,怕碰到你的傷口,你有機會嗎」
東方青玄微微一怔。
躁動的喉結滑動著,一下又一下,鼓鼓地在脖間輾轉。一雙盈盈的鳳眸,一眨不眨地對上了她憤恨的目光。
她的頭髮散亂在雪地上,墨一般鋪陳開來,她頭上的白花也在掙扎時掉落在雪地上,黑白相間的顏色,極是刺目。她看他的目光,沒有絲毫畏懼,身子微顫,豐盈起伏,不若男子一般的美好一一看在眼裡,腦中的紛雜,慢慢地順了開來。
氣促的呼吸,歸於平靜。
他鬆開了扼住她的手,從她的身上爬了起來,便順勢拉起她,拍了拍彼此身上的積雪。
「對不起,是本座孟浪了。」
「不必道歉,算我還你的。」
「我原本只是想唬你一下。」
「好,恭喜你,唬住我了。」
他說的是實話,一開始是真的想唬她一下,讓她放棄這麼愚蠢可笑的計劃。但抱了她在懷裡,那瞬間腦子一炸,便忘了初衷。
解釋太過蒼白,他索性閉了嘴,靜靜而立。一襲白雪的孝衣上,鮮血從他的肩膀上暈開,一點一點順著蔓延下來,蔓延到那一截沒了手掌的雪白袍袖,像一條猙獰的小蛇在爬行。
那血一樣的小蛇,刺了夏初七的眼。
但氣氛低壓,太過尷尬。
她微微垂著頭,一陣整理衣裳,有些透不過氣來。
「東方青玄,我說過,我當你是朋友。」
他沒有說話,眉宇間從一開始的憤怒,衝動,歉意,想解釋,到如今的冷漠,平淡,揶揄,也不過一瞬之間。
唇角一勾,他海棠春色一般的笑意,再次揚起,一雙鳳眸淺眯著,上下打量她的狼狽,帶著戲謔,也帶著一股淡淡的嘲意,莞爾道。
「七小姐,本座始終不明白,就你這般姿色,晉王為何這般迷戀而且還能引來皇太孫的垂涎。如今試了試味道本座以為,也不怎麼樣嘛,七小姐可否解釋一二」
夏初七抬眼,看了看他,沒有辯解,只是輕笑。
「比起大都督府上的美人們來,確實差強人意。所以,大都督也不必介懷。你那個問題,不過是全天下所有男人的問題為什麼別人的女人,會更香一些」
東方青玄目光微眯,「呵,也是。」
夏初七搓了搓臉頰,岔開了話。
「天冷了,回吧。」
知她是故意迴避著尷尬,東方青玄突地扯著唇,笑了笑,「七小姐,你怎的不問我,怎麼知道你的計劃還有」
夏初七微笑,打斷他,「這個不重要。」
她這般回答,他微微一愣,卻是自顧自答了,「在每一個軍驛里,都有錦衣衛的人,很多往來信函,都要經過錦衣衛的手。」
說到這裡,見她微微一驚,東方青玄遲疑片刻,又是一笑,「七小姐,你忘記了過去的種種,但那隻靈符的來歷,本座卻知之甚詳。甚至包括你與趙綿澤之間的過往」
心裡一窒,夏初七眉梢一挑,「你都知道」
「是。」
「你願意告訴我」
緊緊抿了一下唇,他輕笑,「自然願意,可本座以為,七小姐最好還是不要聽才是。我曾告訴過你,那個時候的你對他,就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狗。那般不堪的你,實在」
「無妨」夏初七笑了,「知恥而後勇。」
這一晚,二人在陰山南坡待了許久。
那些面目不清的過往,那個愚蠢至極的七小姐,那樣不顧一切的決絕情感,用東方青玄這般似笑非笑的言詞說來,夏初七也不免唏噓。
夏楚真是一個傻姑娘。
聽著,嘆著,也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東方青玄告訴她的往事裡,似是遺漏了一部分什麼,以至於說來,總覺有一些殘缺而且,那些事情里,從始至終都沒有他自己,為何他知道得這般清楚
他肩膀上的傷最後是她替他包紮的。
「大都督,謝謝你。」
下山時,她告訴他,明日要走了。
他點點頭,「準備去哪裡」
夏初七把臉一偏,迎著風的聲音,似是在嗚咽,又似是輕笑。
「去一個趙綿澤找不到的地方。」
東方青玄靜靜地看著他,目光涼涼,唇角笑意未變。
「他找不見你,你又如何實踐你的計劃」
「我自有辦法。」夏初七想了想,突然一笑,轉頭看著他,「或者等他找得絕望的時候,你可以告訴他,順便立上一功」
「你憑什麼以為本座可以找到你」
夏初七微微一笑,聲音低了下去,語調很輕,也很輕快,「因為我會讓他找不見,卻不會讓你找不見,不是還有大馬和小馬嗎它們是你馴養的鴿子。」
一晚上的鬱結,似是在這一刻緩解。
東方青玄唇角的笑意真切了幾分。
「不論如何,你切記,你還有我這個朋友。」
夏初七目光亮開,點點頭。
史官筆下的洪泰二十七年,瑞雪一兆,風調雨順,五穀豐登。但它也是大晏史上的一個多事之年,一個宮廷密辛和歷史謎團最多的一年。
立春剛過,文華殿皇太孫的密令,便雪片一般,飛向了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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