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節
了。
宴席上,你一言,我一語,全是酒話套話,但氣氛很好。
推杯換盞間,不知不覺酒過三巡,時辰已近午夜。
扎那大汗爽朗的笑聲一直未絕,他喝得不少,一張老臉上布滿了紅光,在又一杯酒灌下肚皮後,他似是吃得性起,用流利的漢話問趙樽,「貴客雖為行商之人,但舉止風度,非比尋常,自有貴氣在身本汗識人無數,可以斷言,你定非池中之物,來日必成大器」
頓一下,他伸長了脖子,「不知有未婚配」
夏初七微微一愕。
這廝女兒多得了不得啊,動不動就要嫁女兒麼
她眼風斜斜掃向趙樽,似笑非笑。趙十九像是感應到了她眼睛裡的「殺傷力」,輕咳一聲,放下手上的酒杯,沉聲道,「回大汗,鄙人家中已有妻室。」
扎那輕「哦」一聲,似是頗為遺憾。
「本汗原本還想為貴客保媒,看來是不必了。」
趙樽拱手,「大汗好意,鄙人心領」
「哈哈,不必客氣」扎那大笑著撫向鬍鬚,似是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
突地,他笑聲未絕,又把目光挪向了趙樽身側的夏初七,意味深長地笑道,「貴客的這位侍女,俏麗機靈,聰明睿敏,今日在魯班節上,表現更是不懼不慌,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本汗看了甚是喜歡,正好諾顏王子對她也頗為有意不知貴客可否割愛」
什麼夏初七目光一怔,差點被口水嗆死。
女人不是人奴婢不是人在他們眼裡怎麼像貨物一樣
還割愛,割個屁啊。
心裡一陣嘀咕,她偏頭正瞥向趙十九,手心卻突然被他握住。
他那隻手比她的大了許多。溫暖,乾躁,有力,修長他緊緊把她置於掌心,微微一帶,把她往身邊拉了拉,漫不經心的回答。
「鄙人這侍女打小就在身邊,是我用慣的,怕是割捨不下,還望大汗見諒」
他的聲音很輕,很隨和,卻軟中帶鋼,毫不商量的餘地。
扎那大汗眼睛微眯,琢磨著他的話,心裡尋思:難道還真是他家姑娘若不然,為何會說她打小就在身邊兒怔了片刻,他緩緩沉下臉來,一字一頓,說得很是緩慢。
「貴客這是不給本汗面子,不給諾顏王子的面子」
趙樽冷冷收回視線,涼笑看他,並無絲毫的拖泥帶水。
「若我說是呢」
一個普通的商人,如何敢對兀良汗的大汗說出這般不恭敬的話
從十二部聯盟組建開始,到如今兀良汗的迅猛擴張,扎那早已養成了說一不二的習慣,他以為,以他對這人的禮遇,他應當感激不盡,乖乖把女兒送上來才是,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樣不識抬舉。
「放肆」
「啪」一聲,他摔出手上的酒杯。
前頭的先禮後兵,他不過是為了體現自己身為大汗的仁義一面,如今看趙樽完全不給臉子,情緒便再也繃不住了,「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從他虛假的客套到突然的暴怒,趙樽一直不動聲色。聞言,他瞥一眼在地上打著圈兒卻沒有摔碎的酒杯,懶洋洋地端起桌案上的酒壺,為自己斟滿一杯,端到鼻頭,優雅的輕輕一嗅,方才冷冷掃向扎那。
「敬酒性溫,鄙人不喜。罰酒性烈,火候剛好。」
「好,好,好。好樣兒的沒有看出來哇,還有些膽識。」一連說了幾個好字,扎那冷笑一聲,把桌子拍得「咣咣」直響,拍完了,大抵又想到那盒沉香,哼了哼,放軟了語氣,「再給你一次機會,交不交人」
「你說呢」趙樽看傻子一樣看他,語帶諷刺。
扎那脾氣火爆,一急之下,就差掀桌子了。
「那你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來人啦,把這婦人給我拿下,這個男人,直接砍了。」
一個「拿下」,一個直接「砍了」
夏初七瞅了瞅盛怒的扎那,不由好笑地搖頭。
「老爺,他們的作風,還真是簡單粗暴。」
趙樽面色一沉,瞥著她,沒有回答,只將手臂一伸,把她拉近摟入自家懷裡,一低頭,嘴唇漫不經心地擦過她的耳邊,像是烙了一個輕吻,又像只是與她說了一句話這占有欲十足的動作後,伴著的是更為冷冽的聲音。
「我的人,旁人動不得。我自己,旁人動不起。」
這句話極為狂妄囂張,扎那冷冷一哼,喝紅了的臉,更酡紅了幾分。
「本汗若是動了呢」
趙樽冷冷掃他,唇角是懶洋洋的涼笑。
「代價恐怕大汗你承擔不起。」
「哈哈哈哈」扎那狂笑著,仿佛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嗓門兒大得如同洪鐘在敲,「這是在額爾古,是在本汗的地方,到底誰給你的膽量,讓你一個行商之人,竟敢如此口出狂言,頂撞於我來人啦,殺」
一個「殺」字,血腥氣十足。
「是大汗。」
話音未落,十來名身著甲冑的兀良汗兵卒便從外間的走廊上疾步奔來。他們手上的武器,有盾牌,有弓弩,有馬刀一個個目光狠戾,上來二話不說便要砍人,夏初七似驚似笑的「啊唷」一聲,往趙樽的方向退了一步。
「阿七小心」
電光石火間,不待她出手,身體已被人拉拽著迅速錯開了位置。她的面前,一名撲得最快的兀良汗兵卒「啊」的痛呼一聲,慘叫不止。夏初七回神一看,只見一抹血線沖天而起,那兵卒舉著馬刀的胳膊,已被人連根斬斷,「嘭」地重重落在地上,濺出一團血痕來。
「啊啊啊啊」
趙樽手上握著那人的馬刀,目光森冷。
「阿七怕不怕」
他的話,顯然是對夏初七說的。
緊緊偎在他的身側,夏初七斜眼瞅他,哆嗦一下身子,極給他面子。
「怕,怕死我了。老爺,他們好兇,還要殺人呢。」
趙樽唇角下意識抽搐一下,淡淡瞥她一眼,見她演得極為開心,也不拆穿她,一隻手攬住她的腰,另一隻手緩緩平舉馬刀,在殿內白慘慘的火光下,視線森冷得宛如萬年未化的冰川
「老爺我不喜殺人。」
「嗯」一聲,夏初七嚴肅的點頭,「我家老爺最善良了。」不待趙樽說話,她又補充道:「你不喜歡殺人,只喜歡砍斷他們的手臂,腳踝,挑斷他們的腳筋,剜出他們的心臟、剖開他們的肚子,翻出他們的腸子,割掉他們的鼻子和舌頭」
趙樽握住馬刀的手一抖,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再回頭時,只見在他的刀影籠罩下,幾個兵士在慢慢後退。
就這樣幾句話就嚇住了夏初七瞪大了眼。
「愣著做什麼,上啊殺了他,本汗有賞」
扎那面色極為難看,他大聲吼叫著,全是她聽不懂的蒙族話。
但是,兵卒們在他滿是惱意的吼叫下,像是突地驚醒,除了那個斷了一臂的兵卒,其餘人白著臉又一次往前逼近,速度比之先前最快,殺氣比先前更濃。但趙樽是何許人也功夫深不可測,連東方青玄都不敵,又何況是他們這些人
夏初七微張著嘴巴,只覺得身體像在跳探戈似的被他帶動著轉來轉去,忽左、忽右、忽斜、忽閃,幾次與人的身體交錯之後,待她再睜眼回神,定神看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來個人,沒有一個死在趙樽的馬刀下。
但是他們斷臂、斷足、斷指、斷腕痛得呻吟不止,比死還難受。
他的武力,他的速度,他的身手,簡直令人嘆為觀止。
「老爺」
看著地上一灘灘的鮮血,夏初七閉上一隻眼,眨著另一隻眼,像是不忍心再看。
「吁,你太善良了。」
「阿七所言極是。」趙樽大言不慚的接受了她的褒讚,摟住她的姿勢未變,在一股子冷風的吹拂下,神色倨傲,衣袂飄蕩,馬刀染血,一雙銳目越發冷冽,掃向座上似是一群不敢置信的兀良汗權貴時,一字一頓,全是藐視的語氣。
「殺人,也是要靠實力的,大汗可看明白了」
「你」扎那大汗也是一個能征善戰之人,多少年的馬上英雄,死人堆里活出來的人,見到這樣的狀態,他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在寂靜的大殿中,他顫抖著伸出一根手指,堪堪指向趙樽,厲聲一喝。
「你到底是誰」
趙樽緊緊抿著唇,冷冷掃向他。
頃刻之後,在眾人的注視下,他突地斂眉。
「趙、樽。」
只兩個字而已,場上竟是響起一陣齊刷刷的抽氣聲。
座上的人紛紛驚住了,呆滯著,一動也沒有動。
趙樽在漠北的名聲不太好,「冷麵閻王」殺人如麻的傳聞也不少。
這些人聽見是他,吃驚、緊張、害怕各種情緒自是紛至沓來。
「不可能趙樽應在北平府才對。當本汗是傻子嗎南晏藩王怎敢私自離開藩地」扎那冷哼一聲,花白的頭髮在冷風中抖了抖,緩緩拔出腰上彎刀,高高舉起,落下起,刀刃便砍在了面前的桌案上,驚得酒水四濺,杯盞跌落,碎聲陣陣。
他的聲音,也是寒氣逼人,「寧王殿下,我沒有說錯吧」
從始至終一直在裝鴕鳥沒有吭聲兒的趙析,眉梢一動,閉了閉眼。
「不,大汗,他確實是我十九弟,晉王趙樽。」
扎那心裡已有認定,但嘴上卻不肯承認。
狠狠一咬牙,他冷笑道,「是與不是,捉住了交給南晏皇帝處置便知。」
說罷,不待趙析開口,他拔高了破鼓似的嗓子,大聲命令。
「外間的人,還在等什麼給我圍起來,捉住他」
殿外的腳步聲,很快便密集了起來。只一聽,便知人數不少。
夏初七耳朵里沒有聲音,自然感覺不到緊張的氣氛,她靜靜地偎在趙十九身側,心底一片平靜,語氣更是帶著一股子不合時宜的調侃,「老爺,咱們雙拳難敵四手,恐是不能全身而退了,如果一會兒扎那大汗也讓我們選擇的話你是願意斷手,還是斷腳」
趙樽喉嚨一梗,冷冷剜她一下,答非所問。
「阿七,他嚇住你沒有」
夏初七心裡好笑不已,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是可憐巴巴地撇了撇嘴,認真的點頭。
「嚇,好嚇,可嚇死我了。」
「那便饒不得了。」趙樽低語一聲,大拇指若有似無地刮過她的臉,順勢扼住她的後腦勺把她往懷裡一攬,便大步往外走,冷冷的聲線兒盪在殿裡,只留下了簡單的一句命令,帶著冷漠、肅殺、和濃濃的血腥味兒。
「一個不留。」
「是,爺」第一個回答的人是甲一。
「屬下遵命。」緊跟著回答的人,是一群手執武器閃入殿中的蒙面人。
那些有力的腳步聲,並不全是扎那大汗以為的兀良汗士兵。與兵卒們差不多同時入內的,還有一群完全看不清長像的刺客。他們一個個目光冷漠,鋼刀染血,默默無聲,卻又不畏生死,像是一群來自地獄裡的黑無常在索命。每走近一步,都讓人膽寒,覺得離死亡更近一步。
「你們是什麼人殺,給我殺光他們。」
扎那大汗怒吼不止,但他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了金鐵的撞擊聲里。
「十天干」的人數不算多,但他們的殺傷力卻很強,伴隨著殺戮的聲音,殿中回聲四起,慘叫不絕,有人在奔走逃命,有人在大聲吼叫,場面嘈雜,血腥得如同一座人間地獄
蒼穹底下,殺聲四起。
殺氣伴著額爾古的風,像一個個凌厲的刀片兒,颳了過來。
夏初七哆嗦下身子,將手腕插入趙樽的胳膊,在幽暗的月光下,一字一頓壓沉了嗓子,「老爺,就算你提前布置好了人馬,咱們的十天干也不可能這樣輕易就闖入重兵把守的兀良汗大汗的行宮這到底怎麼回事兒你到底在做什麼」
她心裡的疑惑打了無數個結
但趙樽的回答,卻簡單得相當於沒有回答。
「在殺人。」
心臟一陣抽抽,夏初七蹙眉剜他,「我曉得是殺人,可」頓一下,她回頭看一眼隱隱有血腥味兒飄出的行宮大殿,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一頭霧水,「扎那是兀良汗的大汗,咱們就這樣殺了他還能帶著小十九走出額爾古嗎」
「只有殺了他,才能走出額爾古。」
趙樽的回答,她看得明白,卻想不明白。
直到上了馬車,走出額爾古城那一堵厚實的夯土城牆,看到從城外領著人急匆匆騎馬趕過來的東方青玄時,她才恍然大悟,瞬間把所有的事情都串在了一起。
「是他是他要借你的手,殺掉扎那」
趙樽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輕輕「吁」一口氣,夏初七掃向那個越來越近的人影,咬了咬牙。
「東方青玄這人還真是混蛋,他拿小十九要挾你是不是如今想來,那場賭約和魯班節,從頭到尾都是他的算計,對不對」
趙樽緊了緊她的手,沒有回答。
他側過的眸子,與東方青玄隔空相望著,淡淡說了一句。
「明日寅時,包勒埡。」
那一道妖孽的頎長身影,不曾停頓,也不知聽見了沒有。
「那個誰給我站住」夏初七低吼一聲,朝著東方青玄的方向。
東方青玄身影微微頓,終究還是勒住僵繩調轉了馬頭,目光爍爍迎向她,唇上帶著一如既往的笑,「不知姑娘還有所指教」
姑娘這是不肯相認的意思。
夏初七諷刺一笑,卻也不想拆穿他,把要問的話從喉嚨口生生壓了回去。
揮揮手,她狡黠一笑,「沒事沒事,呵呵噠,滾滾噠,棒棒噠。」
東方青玄眉梢一揚,像在看一個瘋子。
「姑娘此話何意」
冷哼一聲,夏初七做個鬼臉,轉頭不理會他,只盯住趙樽。
「走了老爺,咱們走自己的路,讓傻叉齷齪去吧。」
背後是刺耳的尖叫聲,破空而起,引入長風,刺入蒼穹。有喊抓刺客的,有喊大汗被刺客殺了的,有喊保護諾顏王子的,有喊刺客跑了的額爾古城裡是一片一片的火把,龍蛇一樣在遊動,身裝重甲的兵卒們還在潮水一般往行宮趕來但趙樽與夏初七卻在東方青玄的人護送下,安安穩穩的出了城,回到了他們居住的行商氈帳。
夜風很涼,空氣中似乎也瀰漫著一層血腥味兒。
雖然只是一個局外人,但夏初七也知道,這晚,兀良汗的政局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東方青玄打得一手好算盤,他想要順利接手兀良汗的政權,但扎那大汗顯然不想輕易還政於他,權力面前,捨得放手的人,太少。不僅如此,扎那還千方百計想把女兒嫁給他,以博得一個敬重諾顏王子的表相。東方青玄自然不傻,他不想娶扎那的女兒,但礙於情面,或說礙於悠悠眾口,有些事,他不方便親自動手。於是,便有了那樣一場賭約,同樣,他想除去扎那,也不方便動手,便設計了這樣一出,讓趙樽為他出手,或說他利用小十九,逼趙樽為他解決了這個大麻煩,順利拿到了想要的東西。
「這廝可真是奸猾這小算盤打得啪啪的,一局就賺了個金缽滿盆。」
狠狠灌下一口溫水,夏初七把前後的事情一貫穿,長嘆著唏噓不已。
「不止如此。」趙樽淺淺眯眼,看著她,淡淡問:「阿七可知,元昭皇太后的神機寶盒裡是什麼」
「你說的是那個木頭模型」夏初七咳一聲,翻個白眼兒,「先前問過你,你沒回答。」
趙樽斂目,語氣很沉,「是陰山皇陵。」
「啊」夏初七驚得不知所措,「你說什麼」
「陰山皇陵的整個機關布局。」趙樽輕聲補充。
「天啦」夏初七落在他唇上的視線,久久收不回來。
她真的沒有想到,那一堆榫卯結構的精巧模型,竟然就是陰山皇陵的實物機關圖如此一來,那個東西得有多珍貴且不說有了它就能破解皇陵機關,獲得大批寶藏,即便只是那模型本身,也將是價值連城的珍寶了。
咽了咽口水,她腦子裡有一堆堆黃金在閃,但智商也跟著回來了。
「東方青玄早就知曉神機寶盒在扎那手上」
「嗯。」
「他也知道扎那拿到了寶盒,卻一直打不開」
「嗯。」
「所以他誘使扎那用它做題目,找旁的高人來解其實是想漁翁得利」
「嗯。」
「那個高人就是你,東方青玄早就想到了」
「嗯。」
看他一連「嗯」了好幾次,夏初七斜彎的眼角,揚了揚。
「那麼老爺你又是不是漁翁」
「嗯」尾音上挑,這一回,趙十九用的是疑問句。
夏初七抿了抿乾澀的嘴角,嚴肅地道:「陰山皇陵的大批寶藏一直沒有面世,原本就是一種極大的誘惑,引得無數人爭搶。咱們想要,東方青玄也想要,扎那想要,北狄哈薩爾,南晏趙綿澤但凡有點野心的人,誰又不想要可是那詭奇的一千零八十局,誰能破誰又有把握能破,恐怕你趙十九也不能。那麼,這個機關模型,便是重中之重了。」
眉頭一蹙,趙樽沉著面孔看她,許久沒有說話。
「嗯」一聲,夏初七唇角上揚,手指輕輕扣著他腰上的玉帶。
「祖宗,你倒是吭一句啊」
趙樽喟嘆著,輕輕拍她的頭,「祖宗,你全說對了。」
「靠」夏初七剜著他,「我不是小狗,別老這樣拍我。」
「你真的不是」他一本正經。
「信不信揍你哦」夏初七瞪他一眼,話入正題,「你說,今兒晚上這一番政變,那個模型,豈不是要落入東方青玄手上。」
「是。」
「那咱們,要不要去搶」夏初七眼睛裡,冒出了一閃一閃的微光。
趙樽黑眸一眯,一盆涼水朝她潑了過去,「搶小十九,你不要了」
「呃」一聲,夏初七反應過來,登時像一顆霜打的茄子,「對,想起來了,咱倆有人質在他手上,沒有競爭的能力。趙十九,先前你說明日寅時,可是與東方青玄約好的時間」
「是,阿七真聰明。」這一回,趙樽不揉她的腦袋,改捏她的臉。
夏初七嫌棄地刨開他的爪子,擔憂的問,「你說,他會把小十九還給咱們嗎」
趙樽睨一眼她憂心忡忡的小臉兒,攬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索性把她攔腰抱起,往床上一丟,然後懶洋洋地側臥在她的身邊兒,把她摟入懷裡,一眨不眨地看了她許久,才淡淡的,說了一個字。
「會。」
這一晚的額爾古,燈火未滅。
這樣緊張與壓迫的感覺,讓夏初七仿佛又回到了南晏京師那個政權交替的夜晚。馬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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