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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節

    。他微微一愕,面上赤了一下,好半晌兒才釋然一笑。

    「哀在心底便可,表現出來便是表演,朕不喜為之。」說罷他微微躬身,用只有趙樽才能聽得見的聲音道,「而且,皇祖母的死,朕絕不會善罷甘休,定會為她討回公道。」

    「陛下不是說她老人家是病故這倒是要向誰去討回公道不如說來,讓微臣也可效力」趙樽冷淡的聲音,宛如深潭下的千年寒冰,一身白色孝服下,風華絕代的身姿雍容冷漠,竟堵得趙綿澤無言以對。

    不悅地蹙起眉頭,趙綿澤緊緊盯著他。

    時間過得很慢,盯了好半晌兒,直到有人疑惑的視線瞄了過來,他斂緊的眉梢方才鬆開了,「不瞞皇叔,朕過來想說的節哀,其實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另一層意思」趙樽唇角牽開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語氣冰冷,「陛下日理萬機,心機深沉,臣恐不及,實在想不明白太多的另外一層。陛下有什麼話直說便是,不必轉彎抹角,徒增煩憂。」

    趙綿澤看向他,溫和一笑,「你知的。你最為看重的東西,如今在我的手裡。但是,我卻並非要與你交換什麼,因為你再無什麼值得我交換。是而,你能做的只有節哀。」

    他聲音極小,但卻確保趙樽能夠聽見。說罷,他不待趙樽回應,一甩袖子便優雅地轉身離開了大殿。

    在他二人低低說話的時候,陳大牛憋了許久,見趙綿澤離去,終是跪在地上,用膝蓋慢慢地挪到了趙樽的身邊,語氣酸澀地問,「殿下,可是他幹的」

    趙樽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陳大牛咬牙切齒,聲音幾乎是從嗓子眼兒里擠出來的,添了一絲嗚咽,「果然是焦玉那廝給俺耍了一個調虎離山的花他。如今怎辦殿下,要不然俺這便去」

    「大牛」

    趙樽打斷他,冷冷瞄他一眼。

    「太皇太后大行,你回到位置去」

    知曉自己有些沉不住氣了,陳大牛耷拉下腦袋,沒有反駁。可事到如今,是他弄丟了孩子,若是什麼也不能做,他屬實愧疚太甚。一時間,他面色青白不均,樣子狼狽之極。

    「殿下,俺求你了,讓俺做點什麼罷」

    趙樽漆黑的眸底,靜靜的,靜得陳大牛哪怕用盡平生所有的腦細胞,也無法理解他到底為什麼可以做到如此平靜。

    「殿下俺快愁死了。」

    「嗯」一聲,他終是出聲。

    「替我做兩件事。」

    陳大牛喉嚨一緊,又湊近一些。

    「您說,俺聽著。」

    趙樽一直緊握的手慢悠悠鬆開,垂在縞素的衣角邊上,淡淡開口,「第一件事,把肅王給我叫到偏殿。」

    「好。」陳大牛點頭。

    「第二件事,若有人問起,便說我因太皇太后崩逝之事,哀傷不已,犯了頭疾,自去吃藥了。」

    「呃」一聲,陳大牛不解,還是點了頭。

    「第三件事」趙樽拖到了聲音,黑眸里似有一抹微弱的光亮閃過,只一瞬,又低沉了聲音,無波無瀾的道,「此事不許告訴阿七。」

    「是。」陳大牛心裡揪了一下,垂著腦袋,不敢去想若是楚七知曉此事,會有怎樣的心情,又會做怎樣出格的事情。但他卻知,殿下考慮事情向來周全,楚七如今產後虛弱,原就差點去了命,確實不宜讓他知曉此事。

    「去辦吧。」

    趙樽臉上沒有情緒,無哀容,也無愁容,但側面輪廓冷峻得形如刀削斧鑿,眸底也是熾熱、灼人,像燃燒著一片蠢蠢欲動的火光,越燒越旺,燒出來的全是肅殺之氣。

    「是」陳大牛再次應聲,正準備退下,卻聽見他又低低說了一句「回來」。陳大牛苦著臉,認命地跪了回去。

    「殿下還有何事要交代俺」

    趙樽輕輕皺眉,神色冰冷,聲音極小。

    「若我有何不測,只需告訴阿七,爺一切安好,只是出外遠遊未歸。」

    「不測遠遊」陳大牛訥訥的重複一下,仔細一想,登時驚出了一身兒的冷汗,難道他這是要正面與趙綿澤為敵了

    想到此處,他喉嚨哽了一下,頓時豪情萬丈。

    「殿下,有俺在,不會讓你有不測的,俺跟著你去,刀山火海,也沖在你前頭」

    「大牛」趙樽聲音驟冷,「爺有給你任務。」

    「是啥」

    「繼續留在這裡。」

    「做啥」

    「服喪。」

    「啊,為啥」

    「你蠢。」

    「俺」

    夜鴉聲聲,荒草蔓蔓。

    這是一處臨近冷宮的廢棄殿宇,偏僻且安靜,平素基本無人前來。聽說它是貢妃在前朝時所居住的宮殿,自前朝覆滅,殿宇便一直閒置,洪泰爺也未有修葺的打算。

    此時,空寂荒涼的大殿裡,比之殿外悶熱了許久,趙綿澤一襲白色的孝服走在其中,面色顯得添了幾分陰鷙。

    「吱呀」一聲,門開了。

    他還未走近,便聽見裡頭傳來一陣嬰兒的哭鬧聲,稚嫩得如小鳥兒在哀鳴,卻有著尖刀一樣的力量,刺得他心裡一痛,說不出來是一個什麼樣的滋味兒,只覺靴底越發沉重,每一步都像走在尖刀上。

    若是她知,會如何

    下意識的,他不想她知曉。

    或者說,他不想她怨恨的那個人是他。

    「讓他別哭了」

    一入殿中,他便低聲沉喝。

    「陛下明鑑」東方青玄一襲孝衣勝雪,妖孽一般立於破舊的殿中,仍舊光艷照人,不若凡物。他的臂彎里,攬著一個小小的襁褓,他的面上,帶著淺淺的笑痕,他在輕輕拍著孩兒,像是在哄著她,可他的話,卻是對趙綿澤說的,「這般小的孩兒,哪能說不哭就不哭」

    趙綿澤心生煩躁,卻是未答。

    「何承安把火點亮一些。」

    莫名的,他不喜歡這裡的幽暗。

    在這之前,這間荒涼的大殿中,只有一盞鬼火似的燈,幽幽的映著他身上的白,東方青玄身上的白,還有殿上的塵埃,蜘蛛網,顯得莫名的森冷,讓他脊背生寒。

    「陛下要不要坐著說」東方青玄指了指荒殿唯一一張未有倒地的椅上。又笑著瞄了一眼椅子上積了數年的塵埃。

    「像是坐不得了哦。」

    他自說自語,趙綿澤卻未介意。

    「朕站一站,無妨愛卿無須客氣。」

    「謝陛下體諒。」東方青玄笑了笑,正想說什麼,懷裡的小嬰兒卻突地哭得越發大聲了。他拍著哄了哄,無奈的搖頭,「你再哭,小命就不保了。」

    襁褓里的小嬰兒如何懂得「小命不保」又如何能知曉此間的恐懼她只沉浸在離開父母的悲傷里,撕心裂肺地在痛哭,一直痛哭。

    「他是不是餓了」何承安見過宮裡的奶娘奶孩子,看那小孩子哭得小臉通紅的樣子,像是有些不忍心,低低說了一句。

    東方青玄瞄著他,輕輕一笑。

    「何公公可會奶孩子」

    「咱家」何承安一怔,撇了撇嘴,「怎麼可能會奶孩子」

    「那要不要請殿下找一個會奶的來奶」

    東方青玄輕笑著回應,聽上去似是在玩笑,可話里的意思卻是在取笑何承安的無端同情心。趙綿澤聽明白了,沉著嗓子打斷了他倆,又仔細詢問了一下如花酒肆的事情,遂即道,「沒有留活口」

    「沒有。」東方青玄唇角艷如花瓣,說起殺了那樣多的人,卻像只是赴了一場風花雪月的盛宴,「得了陛下的指令,臣便守在酒肆的後院,趁焦玉與他們周旋之時,找到了這孩兒」

    「真的在如花酒肆。」趙綿澤眯起了眼睛,似有不解,「那大都督可有發現,他們是如何把孩兒弄到酒肆去的」

    「楚七此人詭計多端,從魏國公府把孩子弄出去,並非什麼難事。」

    他沒有提酒窖,說得極是迂迴,卻也找不出半分破綻。趙綿澤點了點頭,似乎對他的解釋很是滿意,可再瞄一眼他懷裡的嬰兒,他卻再一次蹙起了眉頭。

    「大都督覺得,這孩子如何處置得好」

    東方青玄看了一眼襁褓嬰兒,輕輕笑開。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趙綿澤對上他的眼,許久沒有說話。

    他面前這個長得比女人還要美艷妖嬈的男人,永遠笑顏如花,內里卻冷如鬼魅。他從洪泰朝開始,便做上了錦衣衛的指揮使,一直到如今,辦差從來無錯無漏。

    今日他故意派他領錦衣衛前去如花酒肆暗應,與其說是命令,不如說是一道考驗。

    一道他給東方青玄的考題。

    這個考題的結果關係著東方青玄在建章朝,還能不能成為權掌天下的錦衣衛指揮使,還能不能為他趙綿澤所用,繼續執天下錦衣衛之耳爾。

    孩子在不在如花酒肆,趙綿澤其實並無把握,那只是一種猜想。但是,按照他原先的設想,東方青玄一定會藉此機會包庇趙樽,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二話不說把孩子抱了回來,還把如花酒肆的人滅了口,把事情做得乾淨利落,也絕戾非常。

    「殺不殺」

    趙綿澤微微眯眼,低低念叨著,突地笑了一聲。在笑聲里,微風輕輕拂過他的發,把他的聲音吹得有一些飄,「朕心甚亂,不如,大都督您替朕拿一個主意」

    這是給東方青玄的第二道考題。

    考題的結果,趙綿澤的想法還是一樣。但是對東方青玄來說,卻是一種最為極致的考驗。它將要決定他是不是要選擇與趙樽徹底決裂,投誠於趙綿澤。

    「陛下可會降罪青玄」

    東方青玄清和妖嬈的聲音,輕響在荒蕪的殿內,聽上去添了幾分魅意。

    「自是不罪。」趙綿澤唇角帶笑,溫暖如初。

    「那好,青玄便替陛下決定了。」東方青玄輕輕一笑,突地拎起手上襁褓,往高處一拋,接著,「嘩啦」一下撥出腰間的繡春刀,便往孩子的身上抹去。

    、第246章山河染血,淚向天闕。

    仲秋一到,天高氣清,涼爽了不少,但白日裡陽光普照,仍是悶熱的緊,尤其是晌午時段,外頭的風吹不入屋,還在月子裡的夏初七,正悶得抓頭皮,聽得梅子說趙樽將要出征的消息,幾乎登時便坐了起來。

    「此話當真」

    她問得急切,梅子卻沒有馬上回答。她皺著眉頭,注意到了夏初七唇角口涎的痕跡,於是答非所問,「七小姐,你夢見了什麼」

    摸著下巴,夏初七考慮了一下,「我怎麼可能告訴你,我夢見了滿屋的黃金它們金燦燦的顏色極是喜人,全都落在了我的屋子裡。然後我一得意,叉著腰就仰天長笑。結果樂極生悲,一不小心,把小十九掉地上了,哈哈。」

    梅子翻白眼,「你不告訴,不也告訴我了」

    夏初七眨巴下眼睛,打了個呵欠,「一孕傻三年,我可以原諒自己的智商。」說罷,她瞄一眼梅子微微上翹的小嘴,伸手拍拍她,「爺要出征的消息,打哪來的」

    「外頭都在瘋傳,就咱剛曉得。」

    輕「哦」一聲,夏初七拖長聲音,沒了動靜兒。梅子是趙樽的死忠,想到他又要去那腥風血雨的戰場,小臉兒滿是不高興,「七小姐,今日晚間爺應當是會來的,到時候你且勸他一勸,大晏又不止他一人,為何每逢戰事,就想到他,等戰事一過,卻不認他。這不是虧得緊麼」

    梅子是個哆嗦的,叨叨的話,都是為趙樽的不平。可夏初七卻像是沒有聽見去,等梅子說完,她考量一下,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梅子,把地道給我堵嚴實了。」

    梅子訝然看她,奇怪了。

    「為何要堵堵了咱爺可就進不來了。」

    「就是要堵他。」輕哼一聲,夏初七兩隻手合攏,掌心對搓著,只覺這午覺睡得手腳發涼,渾身都不太舒坦。可她搓了好一會,梅子不僅沒動,也沒吭聲回應,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她唇角一揚,笑著扯過被子來裹緊身子,方才道,「行了,別傻愣著為他抱不平了。你想想,我這做娘的,自打生下小十九,一口沒奶,一眼沒看,一下沒抱,心裡能好過么半個月過去了,他不抱小十九來見我,也不許我去看她,每次問及,就跟我玩閃爍其詞。如今更好,他索性拍拍屁股就要去南征,我這般嚇他一嚇,不算過分吧」

    「不,不過分」梅子緊張地看她一眼,眼神一閃,囁嚅著唇答了,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逃也似的轉身走得飛快。

    「七小姐,你先躺會,奴婢先去為您準備茶點」

    「回來」

    不等她走出門兒,夏初七就喊住了她。

    按理來說,梅子與她極熟稔了,被她一喝,也不應當驚成那般,可就在她的喊聲里,夏初七明顯看到她微微發抖的身子。

    「什,什麼」

    她在強作鎮定。夏初七什麼樣的人看梅子這種心思單純的姑娘,一眼就看透了。思量一下,她懶洋洋打個呵欠,斜眼看她,「到底何事瞞我,老實交代,恕你無罪。」

    「沒,沒啊。」

    梅子笑著,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夏初七揚了揚眉,唇角笑容擴大,「親愛的梅子姑娘,我若連您這小模樣兒都不出來,就妄自稱了一回小諸葛。這麼跟你說吧,今日你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總歸我有十香軟骨散,九宮逍遙散、八仙桃花散,七醉」

    「別別別,七小姐,奴婢這便說給你。」梅子是曉得她個性的,聞言面色一白,身上雞皮疙瘩冒出一片。加之她原就是一個大嘴巴的姑娘,藏了秘密在心頭,一直搔搔的癢,被夏初七這麼一逼,自是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全交代了。

    「這事兒我也不曉得真假,我是聽她們亂嚼舌根子說的說是上月十九夜裡,延春宮突發大火,燒到次日天亮才滅。有宮人說,燒毀的大殿裡有一個嬰兒,頭顱被劈成了兩半,那收殮的嬤嬤還說,像是剛出生的嬰兒」

    夏初七眉頭一跳,「是男嬰,還是女嬰。」

    梅子搖頭,不敢看她,「誰曉得呢。」

    不曉得為何躲躲閃閃夏初七眼睛一眯。

    「延春宮是哪」

    「是前朝不,就是貢妃娘娘的舊居。貢妃在前朝時得寵,延春宮修得極是華貴,可洪泰爺卻憎惡得緊,所以延春宮附近宮殿全都廢棄成了冷宮。就那奢華的延春宮,也二十多年未有人涉足」

    梅子聲音不高,可夏初七卻覺得字字刺耳,刺得她脊背涔涔冒著冷汗,冷得不再是手腳,而是整個身子都冰冷得像是落入了冰窟窿里。

    「七小姐,興許不是小郡主」

    梅子不僅是個大嘴巴,腦子也單純得緊,見夏初七面色難看便一心想要說話來安慰。可在這個時候,她越是安慰,便越是容易把她的思路引入悲途。

    夏初七哆嗦一下,躺入被窩裡。

    「下去吧。」

    她瞬間蒼白的臉,嚇得梅子後悔不已,耷拉下腦袋,她聲音低得幾不可聞,「七小姐,那,那茶點還吃麼」

    「吃。」

    夏初七很欽佩自己,總是在該缺心眼的時候缺心眼。就比如現在,明明心潮澎湃,憂急如焚,卻還能不動聲色的吃茶點,吃完還踏實地睡了一個下午。除了在夢裡見到趙樽威風凜凜的攻城掠地,夢見小十九滿臉是血的喊娘有些不愉快之外,她就像沒事兒人一樣,睡到日落天邊,睡到天際發黑,在醒來時,屋子裡已是漆黑一片。

    「啊」

    她拍著嘴打了個呵欠,微微側頭,這才發現榻邊上立著一個身形頎長的影子。屋子裡沒有燭火,昏暗的光線里,那人就像一隻落在暗夜裡的蒼鷹,冷漠,孤寂,高遠得令人無法直視。

    世間上有一種人,哪怕他不言不語,不聲不響,一動不動,也可以影響空間裡的氣流速度,讓周圍的一切都圍在他的身邊運轉。他若高興,空間氣流便暖和,他若冷漠,就空氣都會一片冰冷。

    夏初七想,趙樽就是這樣的人。

    「你來了」

    她捋了援凌亂的頭髮,臉上帶著蒼白的笑,就像她心底從來沒有生出過懷疑一般。趙樽坐在床沿,攬住她的身子,凝視的目光比之往日更為專注。

    「這都天黑了,你怎的還在睡」

    「不是坐月子麼整日窩著催肥,不睡覺做甚」

    趙樽身子微怔。他看她一眼,那一眼,銳利得似利箭鑿在心底,但他卻什麼也沒問,只是慢慢起身,點燃了屋子裡的燭火,站在三尺外,靜靜看她。

    「你臉色不好」

    「有嗎可能是天冷了吧。」夏初七笑著抬起雙手捧著臉捂了捂,又扯高被子蓋到胸前,把脊背抵在床頭,輕輕笑道,「一會得叫晴嵐換一床厚些的被子。」

    「嗯」一聲,趙樽沒有多說,也沒有主動解釋什麼,只是從隨身帶來的包袱里取出兩雙嶄新的靴子來,放在她的面前。

    「爺特地為你備好的,看看可好」

    那是兩雙厚底方頭靴。一雙是石青色緞繡,一雙是錦邊彈墨,與普通的宮靴不同的是,靴面上點綴了幾顆流光溢彩的珠玉,拼成秋海棠圖案,海棠蕊中有小小粉珠,看上去栩栩如生,極是貴重。

    「很美不知穿上怎樣。」

    夏初七撫著秋海棠,輕輕笑說。趙樽掃她一眼,握住她手的靴子,說了一句「試試」,彎腰便要為她換鞋。

    「不必試了,你準備的,自是好的。」

    她阻止了他,笑著從他手上把靴子接過,放在枕頭邊上,順勢拉住他的手,拽坐在床榻邊,方才抬頭,認真地凝視他。片刻,他沒有說話,她慢慢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喚了一聲。

    「趙十九。」

    「嗯。」他回答。

    「你可有話要對我說」

    趙樽身子微微一僵,側過身來,手臂攬住她倚入懷中,掌心順著她的脊背由上往下摩挲著,語氣凝重,「有。阿七,我要南征了。」

    「多久」她並不吃驚。

    「大婚前趕回。」他聲音微哽。

    「決定了」她又問。

    「決定了。」

    「你掌了兵權,不必出戰的。」

    「出戰不是為趙綿澤,是為我自己。」

    為自己其實也只是為了國家吧夏初七前生是紅刺特戰隊的一員,自是明白「為自己與為國家」裡面所包含的意義。她牽了牽唇角,並不反駁他,只溫馴地點點頭。

    「小十九呢我想見見她,可以嗎」

    她的眼,有些反常的晶亮。

    那一抹晶亮,很灼人。若仔細看去,可知是眼睛裡的濕潤在燈火下的反光。

    趙樽很少看到夏初七這般無助的樣子,無助得她偽裝的堅強只須瞬間就能被徹底摧毀。他滯了片刻,大拇指摩挲著她的臉頰,冷峻的神色黯然得似乎有一腔的心事要與她說,卻終究又無法說出口。

    「不是說了麼她很好,在定安侯府,由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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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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