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節
「你負責在此督促兀良汗撤離,甲一速度與我回營」
三軍陣前,突如其來的變故,震得丙一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可不待他反應過來,趙樽那一人一馬已經飛奔出去數丈有餘,他詢問的時間都沒有。
殿下想到了什麼
難不成,真是東方青玄那廝搞了鬼
晉軍營地。
自打趙樽率兵離去之後,夏初七便去了醫務營。
醫務營的存在,原本就是晉王殿下給她的「格外恩寵」,她不僅極為看重,也一直身體力行,半絲都不敢懈怠。因為她知道,晉軍裡面,有無數雙眼睛都看著她這個醫療隊起到的作用,用來審視趙樽拔出那麼大一筆「專項資金」到底值不值得。
除了陪趙樽,她餘下的時間,全都撲在了醫務營里。
最開始,大傢伙兒還覺得她一個女子,而且還是晉王的女人,入營來也不過三分熱情罷了,不會待得長久的。但這些日子下來,大家看她不僅醫術高明,醫德也是無雙。不僅對傷兵病員一視同仁,平素與他們打成一片,更是沒有半點尊卑之念,讓幾個老大夫都敬佩不已。
歇了一日沒開戰,今日新增的傷兵少。
夏初七與幾個老大夫一道忙活了一個多時辰,便把現在營中的傷兵傷口都處理好了。做好這些事,她又囑咐他們幾個詳細地做好醫療檔案,方才打了個呵欠,走到醫務營的後灶,去看小二和小六兩個熬湯藥。
「王妃」看到她紅著眼圈進來,小二心疼地撇撇嘴巴,率先起身,把扇柴火的扇子遞給她,「你莫不是眼睛不舒服了怎的這樣紅」
夏初七奇怪地看了一眼扇子。
然後,接過來,敲在小二的頭上。
「曉得我眼睛不舒服,還把扇子遞我」
小二無辜地摸了摸頭,「王妃不是最喜歡扇風點火麼」
「我去」夏初七翻了個白眼兒,好笑地道:「會不會說話你,誰喜歡扇風點火了」
小二委屈的撇了撇唇,偏頭看著一直在發笑的小六,「小六你說是不是王妃每次來不都搶扇子,搶著扇火麼」
「你懂個啥」小六狠狠瞪他一眼,看著坐下來拿著扇子一邊扇火,一邊托腮打盹的夏初七,大著嗓子道,「咱王妃那不叫扇風點火,而叫扇陰風點鬼火」
夏初七低垂著腦袋,哪裡能聽見他們在編排她的不是
昨兒晚上,她一宿沒有睡好,快要天亮時又被趙十九折騰了兩回,身子原就有些疲憊,加上外頭天冷,手腳凍得僵硬得很,這才想到在灶膛前來烤一烤,順便嗅一嗅中藥的味兒,舒服一下。
她一下一下的扇著風,閉著眼,便有了睡意。
那兩小子調戲了她一會兒,又互相調戲了一會兒,正準備往木桶里舀熬好的湯藥,外間便傳來一道低低的聲音。
「小二,小六,你們在嗎」
小二看一眼閉著眼的夏初七,嗓子小了幾分。
「啥事兒」
外頭的人道,「又來了幾個傷患,人手不夠。」
「靠」小二與小六互看一眼,在凍僵的手上呵了一口氣,扯著嗓門道:「人手不夠不能叫別人啊這種小事兒都來找我們,用你們來幹嘛」
說罷,他捅了捅小六的腰,「快點舀,舀好了我幫你把木桶抬到門外,然後回來守著王妃睡覺。你完事兒順便去看看那般傢伙忙些什麼,不要讓他們來吵著王妃睡覺。」
小六也心痛夏初七,不捨得打擾。
「走」
因了他兩個是夏初七的親兵,這些日子沒有隨老孟去前線,卻是隨了夏初七來醫療隊,一方面為她打打下手,做點老大夫們幹不了的粗活兒,另一方面老孟的目的還是讓他們保護夏初七她耳朵不好的事,在營中其實是一個秘密。除了一些極為親近的人,都不是很清楚。
小二和小六恰好是知道內情的人。
所以他們在這裡,也是夏初七的耳朵。
天兒有些冷,火爐烤得夏初七很舒服,人也昏昏欲睡,她完全不知道小二和小六的議論,也不知道他們在做些什麼。只一個人扶著額頭,腦袋一垂一垂的點頭,正在思考醫療隊裡有幾味常備藥材缺了,得想法子再弄點回來,臉頰上突然有一種冷風颳過的寒意。
在熱的地方遇涼,感覺最為清晰。
幾乎下意識的,她睜開眼睛回頭看去。
帘子果然被人掀開了,有一股子冷風灌進來。
在冷風的源頭,一個人噙著笑容站到了她的面前。他一身晉軍兵士的盔甲,胳膊上系了一個醫療隊兵士專有的袖套,頎長挺拔的身姿迎風而立,一雙邪魅深邃的鳳眸裡帶了一抹淺淡的笑痕,看上去與往日並無不同。可她是醫生,仔細觀之,並可以見到他面上有淺淺的青痕,像是病氣過體似的,瞧著不太自然。
「吵醒你了」他彎唇一笑。
夏初七微眯著眼,冷笑。
「好大的膽子,你不怕我喊人」
「不怕。」東方青玄左邊的斷臂輕輕垂著,右手重重扣在了她的肩膀上,出口的聲音里,帶著一抹嘆息,又似是滿帶深情。
「我知道不該來的。可是太想你,實在熬不住了。」
夏初七肩膀一顫,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何必說得這般肉麻呵」
笑聲一過,她抬頭望著他,冷冷問,「小二呢」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舒坦。」東方青玄低頭看著她,笑了笑,順手捋一下她的頭髮,「他不會有生命危險。當然,前提是,你得跟我走。」
夏初七眼睛一彎,看著他時,莫名的掠過一抹笑意,那笑容像是穿越了時光,又想是扼殺了歲月。冷冷的,無一絲溫和。
「到底是錦衣衛的大都督出身,搞這些陰的、暗的、不要臉的事,無人能出其右了。」
「你樂意怎麼說我都行」東方青玄低低一笑,順勢把她從圓杌子上抱起來,手臂一緊,一勒,就把她重重摟在懷裡,低頭,在她發間深深呼吸了一口,「阿楚,你可有想過我,哪怕一瞬」
夏初七臊紅了臉,猛地推他。
「想你啊,想你去死。」
輕「呵」一聲,東方青玄的聲音微微沙啞,但確實是笑著的,「你會得償所願的。不過在此之前,為了我兀良汗十餘萬人的生死,你得跟我走一趟。」
「什麼意思」夏初七一驚,「你要帶我去哪」
東方青玄輕輕一笑,迷離的眸子蠱惑一般緊盯著她。
「到了你便會知。」
、第315章末路一
時至季秋,原本應是天高氣爽的季節。然前幾日的陰雨,讓天低下了高貴的頭顱,整個天際變得沉悶而壓抑。
馬匹飛馳著,四隻蹄子交替著陷在下雨後鬆軟的路面上,踩出的泥星子飛濺老高,一點一點像開花似的蘸到了夏初七的裙擺上。
可她似是未覺。
她看著道路兩側飛馳而過的景物,眼底有濃重的陰霾情緒。
好一派蕭瑟之景
路邊上,枯萎的樹葉兒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的被北風吹得一盪一盪,訴說著荒涼。兵荒馬亂的日子久了,農田上的耕地荒蕪一片,只有野草在頑強的生長,原本該勞作在田地里的農夫們早已舉家搬遷,偶爾有幾隻小麻雀不知人間疾苦,在莊稼地里,在蘆草房上啄啄停停,停停啄啄。
「戰爭,毀的是多少人的家園。」
她若有所思的感慨著,純屬無奈。
「看不下去了你不也沒有阻止趙樽南下。」
身後的男人,低低冒了一句,輕哼聲裡帶了一絲淺淺的嘲弄。只可惜,對於一個聾子來說,不論他怎樣諷刺,都是徒勞。
夏初七聽不見東方青玄的聲音,她的目光仍是看著荒廢的田地,看被馬兒驚得撲騰著翅膀沖天而起的麻雀,心裡像堵了棉花,一緊,一窒,呼吸困難。
「東方青玄,你占據居庸關,僅僅只是想要占據這一片南晏的領土,還是想要帶兵南下,與趙樽一較高下,奪下南晏江山,甚至天下」
說完這句話,她轉回了頭。
東方青玄看著她的眼睛,半晌沒有回答,只是策馬的速度更快,面色也更為清冷。
過了一會兒,直到馬兒狂奔出數十丈,他才輕笑一聲。
「弱肉強食,只為生存。」
「生存」夏初七看著他稜角分明的唇型,目光一哂,「這般說,屬實也有道理。人都是自私的,漠北苦寒,不適合人居,你想要帶著族人入關,也是人之常情。可就是你做事的手法,為何總這般讓人不屑」
東方青玄低頭,目光涼涼看她,不答。
她仰著頭,道,「你曉得我最喜歡趙十九什麼嗎他一生戎馬倥傯,手上沾的鮮血也不少。但他要殺要剮,都坦坦蕩蕩,從不屑做那些陰損之事。比起你來,他嚴肅了一點,冷漠了一點,迂腐了一點,也頑固了一點,但他這樣的處世方式,卻偏生可以讓人覺得更為踏實一點。嗯,大抵與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一個道理。而你」
拖曳著輕緩的嗓子,她似嘆似悟。
「你們如何各自為政,我並無怪你之意。只是在想,恐是當年在錦衣衛的作派習慣了,你做事實在偏激,比如那一日的居庸關若是趙十九先入城,死的人,會少很多很少」
東方青玄唇角一勾。
「你可知為什麼嗎只有一個原因。」
「嗯」夏初七飛揚的眉,像兩條旖旎的柳枝,瞧得東方青玄怦然心動,緩緩笑開,「因為趙樽是南晏人,而我不是。」
「這有何區別」
東方青玄眉梢一揚,「阿楚,你不公平。你怎麼不提趙樽當年在烏那殺了多少人你也說他戎馬倥傯一生,屍橫遍野的時候,難道少了嗎」
「」也許是吧
但趙十九確實是尊重對手的。
下意識的,夏初七想起了趙樽在盧龍塞死亡的將士碑上提得那首輓聯赴湯蹈火馳千里而衛家國,粉身碎骨遁萬騎以砥社稷。
那是不一樣的,趙十九從不輕賤人命。
「東方青玄」
她想爭辯,話未出口,東方青玄顯然已知她要說什麼,只冷嘲著哼一聲,雙腿夾向馬肚子。
「駕」
如今是大白天,兩個人都身著晉軍的軍服,走在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嶺,極是引人注目。好在東方青玄對地方似是很熟悉,挑的路線也很隱蔽,走了許久,一個人煙都沒有遇到。
山風裊裊中,許久,二人再無交流。
約摸又行了十來里路,夏初七被馬兒顛覆得有些受不住了,捂著胸口在堅持了一會兒,眼看四野還是荒山,似乎還沒有到地方的樣子,心中的疑惑更甚,語氣也焦灼起來。
「東方青玄,你到底帶我去哪」
「到了便知。」他還是那句話。
「你的目的。」她恨聲,問得簡潔。
「要你。」東方青玄一笑,回答得也乾脆利落。
「你撒謊」夏初七怎會相們這樣的鬼話
東方青玄笑哼一聲,不辯解,不回答。
正在這時,「嗖」的一聲響過,他目光一厲,轉頭看向邊上的山野叢林,瞳孔猛地一縮。
「什麼人,出來」
說出來便出來,不過眨眼工夫,窸窸窣窣的樹葉兒磨擦聲里,利索得奔出了數十名身穿北狄軍服的人,他們口中吆喝著「抓住這兩個南狗」,便斜刺里衝出來攔截馬匹。
這個地方離北狄駐營地不遠。
很顯然這些人把他們當成南晏人了。
東方青玄不想多生事端,眉頭一蹙,用蒙語高聲道,「諸位同胞,我們並非南晏人,亂世求生,在南晏過不下去了,這才偷了這身衣服,求個活路回漠北」
他標準的蒙族話,讓那些人微微一怔。
也就是在這一瞬,東方青玄右手突地探入懷裡,再次揚起來時,一顆黑不溜啾的東西脫手而去,落地時發出「砰」的一聲炸響,緊跟著便升騰起一股股濃霧似的白色粉末
「咳咳咳」
那些人始料未及,揮手扇煙。
「好好享受著,再會。」
東方青玄帶著楚七,不想與這些人糾纏,打馬厲喝一聲,人與馬便疾風般奔馳出去。馬兒受驚,狂亂地「嘶」聲吼著,撒丫子跑得極快。
「他娘的南狗,抓住他們」
後頭,傳來陣陣的喊殺聲。
東方青玄低頭看一眼夏初七,緊了緊她的腰。
「他們追上來了抓緊我,小心些。」
整個過程中,夏初七一直未動聲色。
先前緊張時她都沒有怕,何況是這會兒他們騎在馬上,而那些北狄人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步行的。
回頭看一眼東方青玄的目光,她突地一笑,「老實說,我真有些佩服你的學習能力了。你剛才甩的火霹靂,原本是我的專利,卻被你盜用去了,一兩銀子的技術支持費都沒給我。還有兀良汗的火炮與火銃,先進程度竟然與晉軍的相差無幾。」
目光冷一下,她視線冷颼颼定在他英俊的臉上,「我倒是很想知道,大都督當年藉由職務之便,到底在晉軍里,或者說在我的兵工作坊里,安插了多少細作,方才能偷得那些圖紙」
從那日看到兀良汗的火炮時,她便對此耿耿於懷。
自己創造出來的東西,莫名被盜用,她卻找不到源頭。要知道,事涉機密,那些火器的製造圖紙,除了兵工作坊里極少數的匠人和趙樽身邊幾個親隨,旁人根本就沒有法子接觸得到。
東方青玄到底怎樣得到的
默一下,她腦子一轉,突地恍然大悟。
「是如風,對不對」
兀良汗如今的火器配置與北伐時她與元祐在開平府研發的程度相當。她記得,當時的如風,還是趙樽的人,是「十天干」的乙一,是乙字衛之首,而且與趙樽身邊的親隨都有結義之情,很容易獲得這些旁人接觸不到的高階軍事機密。
除了他,她實在想不出旁人來了。
想到此,看他不答,她自顧自苦笑一聲。
「他對你倒是情深義重。背主、泄密、叛國,普天下男兒都不敢做的事,他都做齊活了,完全致自身性命與聲名於不顧呵,我倒是沒有想明白,東方青玄,你何德何能讓他如此」
東方青玄抿緊唇,低頭掃她一眼,沒有回答。
微微眯眼,夏初七戲謔的勾起唇。
「莫不是他對你有斷袖之情」
東方青玄眉心蹙一下,正想說話,頭頂上突地傳來「砰」聲響,仿若火藥的爆炸之聲。他來不及抬頭確認,本能地抱住夏初七的腰身從馬上躍下,飛快地滾入了附近的荒草之中。
「嘭叭」
一前一後兩道沉悶的爆響聲里,他的坐騎悽厲地慘叫著,倒在了地上,痛苦的四肢抽搐。
就在那電光火石的剎那,埋好的**把泥土和滾石炸飛,鋪天蓋地的落下來,狠狠地砸在了馬身上。那匹馬兒成了可憐的犧牲品,前蹄在泥濘上刨了兩下,口中吐著白色的泡沫,慢慢沒了聲音。
夏初七後背上冒出涔涔冷汗,濕了衣裳。
「我的娘」
就差那麼一點,被砸死的人就是她們了。
可這附近根本就沒有見到人啊怎會有**
她狐疑地看著東方青玄,他卻沒有看她,鳳眸淺眯著觀察地型,像是在審視什麼似的,一動也未動。良久,才莞爾一笑。
「通天橋到了。」
通天橋夏初七順著他的目光,往草叢外面看,這才發現他們趴著的地方,是一個斜坡面,再往下便是兩座山峰間的溝壑。而離他們落腳地約摸十餘丈的地方,有一座一米左右的木橋。橋身連接著南北兩座山巒,橋的兩側有幾條粗鐵鏈,鐵鏈上套著木板,鐵繩的繩頭深深地嵌在橋邊的一塊巨石上。從周圍的環境觀察,似乎這是一條連通南北的必經之路。
幾乎下意識的,她反應了過來。
這裡便是兀良汗到居庸關的補給線,也是趙樽安排「瓮中捉鱉」的戰略要地。
紅刺一定是紅刺特戰隊在這附近。
來不及想那麼許多,她心裡一喜,張開嘴便要喊,可還未出聲,腰上一緊,身子被他勒住,嘴也被他捂緊了。
東方青玄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阿楚可真是粗心,難道你忘記那個傻貨了不顧他的生命安全」
夏初七雙目一瞪,閉上了嘴。
東方青玄嘴裡那個傻貨指的是小二。從醫務營出來,她便沒有瞧見他,東方青玄也不與她細說,只告訴她小二暫時無性命之憂。也正是因為此,她不得不乖乖做了他的俘虜
嬌目一冷,她咬牙。
「東方青玄,你別逼我太甚。我雖不想伯仁而我而死,但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小兵的安危罷了。逼得狠了,你即便殺了他,又與我何干大不了往後我與他多燒幾炷香」
「不,你不會。」東方青玄臉上笑意,溫和,淺淡,像是在與知己談天,極是輕鬆,「你若是不在意,又怎會隨我走這麼遠」
看她冷著臉不吭聲,他低頭,靠她更近,帶了一絲笑意,「在入晉軍營地時,我也有些擔憂,怕你會不管不顧可實際上,不管過去多少年,阿楚,你還是當初那個阿楚,我所料不差。」
「卑鄙」夏初七怒目而視,恨不得咬死他。
「呵」一聲,東方青玄只笑,並不辯解。
「我是卑鄙,可你等會就會看到,你的趙十九,並不比我高尚多少」
他話音剛剛落下,他們來時的路上,便傳來一陣陣馬蹄聲,震天動地的響,像是大部隊在遷徙拔營,激得山谷里回音凜冽
很快,排列整齊的兀良汗人便出現在眼前。
東方青玄右手緊緊一握,目光露出一抹複雜的情緒。只等那些將士走近時,他方才冷笑一聲,勒住夏初七的身子從草叢裡爬起,睨著橋的方向,目光帶著刀鋒一般的銳利。
「你們聽好了,放兀良汗的人安全過去。」
一句簡單的話,隨風迴蕩在山谷間。
「大汗」
「大汗」
從居庸關撤退的兀良汗先頭部隊看見東方青玄的身影,面上紛紛露出不敢置信的喜色,有的人,甚至嗚咽起來。
誰都知道,他們這般灰溜溜的撤離居庸關有點灰頭土臉。被趙樽逼到那個份上,他們心裡都憋著氣,但是上頭下了命令,他們卻不得不退。如今在這個地方見到首領,壓抑的火氣上來了,自是開始叫陣。
「大汗沒事,太好了」
「大汗,我們打回去吧,那幫狗娘養的東西,太欺負人了」
「對對,帶著弟兄們打回去。」
一聲又一聲吶喊,響徹雲霄。
東方青玄看著他們,卻沒有動彈。靜靜立了一瞬,他那隻沒有了左手的臂膀輕輕抬起,在胸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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