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有外科手術需要的設備和條件,夏初七隻能憑藉著經驗來了。先對他用銀針施以了「針麻」和「止血」的針灸之術,再對傷口進行了消毒和縫合。在圍觀人群的嗡嗡聲里,她完成著高精準的外科手術,額頭上也是布滿了冷汗,可一張臉兒緊繃著,從頭至尾都極為冷靜。那一條刀口不短,看上去足有十幾厘米,好在並傷及要害。
她在縫合之時,那袁形卻是瞪大了一雙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小先生,你真是神醫啊不痛」
「別說話。」
夏初七瞪了他一眼,繼續手裡頭的活計,待傷口縫合完畢,又在他傷口上灑了一層她自製的三七止血粉。這個時候,袁形那手下兄弟在藥堂里拿的敷料也送來了。她小心翼翼地裹上敷料,再在袁形的小腹上纏繞一圈兒消毒過的麻布,等傷口包紮好了,這才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好了,如今可以抬去藥堂了。」
袁形嘴皮抖動了幾下,看看她,又沖李邈露出一個笑容來。
「邈兒,你這表弟,神,神醫,真是神醫。」
他一臉都是絡腮鬍子,人生得也黑,完全長成了一副綠林強盜的樣子,只是兩排牙齒卻是潔白。那因疼痛而扭曲的笑,讓李邈皺了皺眉頭。
「我表弟是有名的神醫,醫術自然是了得的。只是袁大哥,誰能在應天府的地盤上,把你當街砍成這樣」
袁形考慮了一下,狐疑地搖了搖頭。
「我也是不知,那些人功夫實在是好」
李邈皺著眉頭,有好些話想問,可是這會兒在大街上,有無數人圍觀著「神醫救人」,她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扶住袁形的肩膀,低低說,「袁大哥,此處不太方便,讓他們先送你去藥堂,等回頭再仔細說。」
「好。」袁形面色蒼白的說完,幾個手下兄弟便手忙腳亂地將他抬了起來,往那馬車上送,很快,那一輛馬車便在「駕」聲里,離開了現場。
救死扶傷的事兒做完了,一直蹲著身子的夏初七,做為醫生的成就感也有了,只是兩條腿卻酸麻得不行。
這醫療條件太操蛋。
她心裡頭曝著粗,隨意地拍打著酸澀發顫的膝蓋和大腿,拍著拍著,突見地面上出現了一雙黑色的皂靴,一動不動,接著,頭頂便適時地傳來了一聲不太友好的聲音。
「這位小先生,我家主子爺有請。」
主子爺
呵,天子腳下的主子爺太多了
她不緊不慢地直起身來,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衣角,側眸望了過去。
就在街對面,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一輛四馬並轡的黑漆馬車,馬車的青緞帘子里,有一雙最是溫柔奪目的眸子。那人也偏著頭看她,眉目雅俊,黑髮高束於頭頂,整個人看上去乾淨得如同謫仙,卻有又著骨子裡透出來的皇家之氣。
一時間,仿若隔著萬水千山的思緒,滾滾而來
、第067章仇人見面分外快活
夏初七有些哭笑不得。
她沒有想到,「神醫」的傳言引出來的人,竟然會是趙綿澤。
這個男人不一般,分量太重了。
重得他媽的怎麼拎都拎不起來了。
於夏楚來說,這個男人是她生命的全部。
於這個男人來說,夏楚只是他不屑的記憶。
於她夏初七來說,這個男人狗屁都他媽不是。
可即便他不算個狗屁,她也得慢慢地陪著他玩兒。
心裡繞了九道彎兒,仇人見了面本應該分外眼紅,可她的臉上卻格外的平靜,只習慣性的翹了翹唇角,挑高了眉頭,一副風流小騷年的樣兒,沖那馬車裡頭俊氣的男子抱拳施了一個禮。
「不知這位小哥兒有何見教」
「你走上前來。」
趙綿澤的目光總有那麼一股子暖意,就像映在冰雪裡的太陽似的,雖然很暖,但在夏初七看來,卻比會刺入心臟的冰雪稜子還要尖利得多。
走過去憑什麼
她笑逐顏開地望了過去,帶著點兒調戲的意味。
「小哥兒找區區在下不才我有事兒生瘡了害病了還有家裡要死人了」
語氣客套,面上恭謙,骨子裡的傲慢,一字字帶著刺兒飆出來,卻沒有一點兒想要走過去的意思。她那言下之意,實在太過嗆人,駭得對面的人和圍觀的人「嘩啦」一下,有的笑,有的憋,卻沒有一個人不詫異。
「大膽」
一聲兒嬌喝隨即而出。
自古以來都是這樣兒,「皇帝不急,急死太監」。趙綿澤那張清和溫潤的面孔只微微一怔,那侍立在黑漆馬車邊上的小丫頭便忍不住了,氣得一張小臉兒通紅。
「你這個人好生無禮,我們家皇我們家主子爺好端端與你講話,你懂不懂得何謂禮節」
「怪了,我怎麼講話了難不成區區在下不才我說的人話,你們都聽不懂麼我是個醫官,我也是在好生問你們的話呀我錯了麼我」
夏初七斂著眉頭,一本正經地又抱拳作揖,絲毫不以那小丫頭的怒氣為意。她心裡瞭然,既然趙綿澤沒有挑明自個兒皇長孫的身份,她現在的回答再不妥,也算是滴水不漏,自然不會輸什麼理。
扮豬吃老虎,她是祖師爺。
「你,你氣死我也。你知道這是誰麼你竟敢這樣大膽」
那小丫頭被噎得滿臉兒通紅,一直為主子抱著屈,就連保著馬車的一眾侍衛也紛紛都變了臉色,打主子的臉,便是打奴才的臉,誰心理能舒坦得了
只可惜,夏初七愣是沒有半絲兒緊張。
她不理那個丫頭蠻橫的質問,只唇角噙笑,望向趙綿澤。
「這位小哥兒,在下身為良醫官,路遇有人受傷就施以援助,大傢伙兒可都見著了,那是為仁。在下與你等素不相識,聽聞你們詢問,也以禮相待態度恭謙地詢問是否有疾,那是為義。試問一下,區區在下不才我仁義皆有,如今卻被您家這位大嘴蟈蟈噁心惡氣的訓示,是為何故」
在程朱理學被定義為正統的時代,她這話很是犀利。
當然,她為什麼敢說得如此坦然,也是吃准了趙綿澤的心思。
這廝想在他家皇爺爺那裡撈了一張「好人卡」,處處表現得溫馴良善,對上恭謙,對下寬厚,人人都說此子仁孝端方,將來可堪大用。所以說,這樣的一個人渣,又怎麼會為了她這個連底細都還沒有弄清楚的人,破壞了他的優質形象
果然。
趙綿澤眼皮微微一跳,不動聲色地笑了。
「抱琴,退下。」
淡淡地喝斥了丫頭,他望向夏初七時,微微一笑,話鋒突轉。
「你不識得我」
「我們有見過嗎」夏初七挑著眉頭,滿臉是笑的反問。
「自然是見過的,還不止一次。」
趙綿澤的聲音始終是溫和的,如果不是太過了解這個人的「狠」都刻在了骨頭裡,夏初七真能把他當年一個陽光的漂亮男人,因為他實在長了一張溫潤得如同白玉一般討喜的臉。
可惜了啊
淡淡地眯了下眼睛,她假裝好奇地將趙綿澤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好不容易才壓制住了心裡頭那一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的嘲諷情緒,漫不經心地撣了一下帶著鮮血的衣裳,沖他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來。
「小哥兒生得如此好看,謙謙君子,溫潤而澤,神仙兒一般雍容的人物,區區在下不才我實在是識不得。呵呵,但凡要見過小哥兒一面,一定會記憶猶新的。所以呢,抱歉了,小哥兒若是有什麼事兒找我,麻煩你直說。瞧我這一身的邋遢,正尋思著回去洗洗呢。」
「可否就近找個茶舍一談」趙綿澤看著她。
「茶舍」夏初七挑高了眉頭,唇角仍舊帶著笑,「只怕是不太妥當啊不瞞小哥兒你說,區區在下不才我呢,正急著去市場上買蘿蔔呢。你們都曉得的,這入冬了菜蔬緊俏,去晚了,好蘿蔔都讓人挑走了,剩下一堆黑心的,可怎麼吃得下嘴」
趙綿澤面色微微一變。
「小先生這是要拂了我的意」
夏初七看著他漂亮的眉眼,腦子裡有一些模糊的畫面在閃動,可很快又被她強大的抵制力給摁壓了下去。只靜靜地盯視著這個夏楚臨死之前還想著要再看一眼的男人,輕輕勾著唇,擺出一副從前的夏楚絕對不會有的嘲諷臉,一瞬不瞬,淺淺帶笑。
「小哥兒要如此說,那便當是吧拜拜」
古今結合的擺了一個「再見」的動作,她隨手便拉了一直抿著嘴巴沒有說話的李邈。與她的手相觸時,夏初七這才發現李邈的掌心裡,不曉得啥時候已經濕透了。
很顯然,她這位表姐比她還要緊張。
不過幸好,李邈不足十四歲便被送往了廟庵帶髮修行,再加之,先前在韓國公府邸,她性子清冷,深居簡出,見過她的人原本就不多。更何況,一個小姑娘,四年多的變化還是很大的,即便見過她的人,也根本都認不出來。
「都站住」
一聲吼叫從她們背後傳來。
不是趙綿澤的人,而是從應天府衙門方向過來的。
原來就在夏初七與趙綿澤兩個墨跡的當兒,應天府衙門的捕快就聽說這裡發生了砍人案子。天子腳下,這種事兒官府還是要管的。這裡離應天府衙門不遠,這些盡職盡責的捕快,速度還算是相當的快了。
「地上的血怎麼回事人呢」
一個從衣著上看像是應天府衙里刑房典吏的人,按著腰刀走過來,剛剛問了一嘴,那一雙小眼睛便巴巴地落在了趙綿澤的馬車上,再然後,才慢慢地轉悠到了趙綿澤的臉上。
天下腳下的官吏,就有這樣的便利。
只微微一愣,他面色突發,「撲嗵」一聲便當街跪了下來。
「卑下不知皇長孫殿下在此,還請殿下恕罪。」
嘩啦一聲,老百姓們傻了眼兒,很快,紛紛學著應天府捕快們的樣子跪在地上請起安來。沒有法子,夏初七當下與李邈也是一跪,只心裡頭的恨意,卻是飆升了起來。
「都起吧。」
趙綿澤不像趙樽的冷酷外露,他向來是一個溫和的人,唇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招呼完了那些老百姓和捕快,又不深不淺的說了幾句案子的事兒,那目光便又望向了夏初七。
「不知如今可否去茶舍一敘了」
如今他是皇長孫,她還能說不嗎
當然,夏初七本來原本就沒有想過「不」字兒。
她拋了一堆魚餌出去,正等著魚兒上鉤呢。雖然鉤到的魚兒太肥了一點,好歹也得到了垂釣的樂趣。
至於她先前之所以拒絕,不過只應了四個字欲擒故縱。
男人天生犯賤,尤其是趙綿澤,那更是賤中之賤。普通的醫官哪能吊著他
而且,對於他這樣的渣渣來說,就不能像夏楚那樣兒待他太好。
她甚至於都可以想像得出來,像他這種賤人,女人要是喜歡得上去給他舔腳,他只會踹她一腳;女人要是踹了他一腳,說不定他才會反過來想要給她舔腳。
這樣的渣渣,就是欠虐。
當然,在她看來,對付賤男人最殘忍的辦法,不僅要虐他身,還要虐他心。
總有一天,她得讓他嘗嘗當初夏楚嘗過的銼心滋味兒
眉眼彎彎的笑著,她一雙眸子狡黠如狐。
「與長孫殿下一敘,是區區在下的榮光。」
一個翠閣朱闌的茶舍,就建在秦淮河邊兒上。造了彎彎的小橋引了流水,入耳全是彩簫吹吹的悠揚聲,地方很好,心情也很是閒適。趙綿澤屏退了隨行的下人們,吩咐他們守在了樓道口上,便領了夏初七與李邈往茶舍二樓走去。
木梯步不長,大約僅二十來級。
趙綿澤在前面,夏初七與李邈在後面。
看著那個飄然若仙的背影,她的心裡很是淡定。
很奇怪的,一直淡定著。
就像是期待已久的帷幕被拉開了,又或者,就像磨了許久的鋒利刀子,終於能找到地方開砍了,她在淡定的等著趙綿澤為了他那個太子爹,請她前往東宮診治,而她必然會盡心盡力,摸清兩年多前那樁震驚京師的血案始末。
趙綿澤走得極緩,夏初七的腳步也很慢。
一陣涼風吹來,她撫了撫不知什麼時候冷冰的臉,心道:「夏楚,你別急。」
「秋兒,你看看,我給你領誰來了」三個人還沒有進入茶舍的雅室,趙綿澤便輕暖地喚了一聲兒。
夏初七微微一愣,只見雅室裡頭,靜靜地坐了一個女子。
大概也就十七八歲的光景兒,薄薄的妝容,滿頭的釵玉,身姿娉婷,一襲華貴的紫色團領小葵花衣裳,襯得肌膚雪一樣白皙。
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兒。
她正是夏楚的堂姐,也是皇長孫趙綿澤的側夫人夏問秋。
這美人兒一露面,一股子淡淡的香風便掃了過來。
她看著夏初七緩緩走近,神色微驚。
「七妹」
前魏國公夏廷贛只得夏廷德一個胞弟,夏氏子女的長幼排序都是一起排的。所以說,夏楚雖說是夏家的七小姐,人人都叫她七小姐。實際上,她爹夏廷贛除了兒子,就只生了她這麼一個女兒。到是夏廷德比他老哥更會生養,院子裡侍妾多,通房多,就跟下小豬崽子似的,一窩接一窩的生,足足生了六個女兒,五個兒子。
昔日故人在前,夏初七心裡波浪翻騰。
前塵往事像一幕幕黑白電影兒,斷著片兒的在她的腦海里上演。
自從上次在巴縣李邈與她對鏡講述之後,關於夏楚的記憶,她腦子裡便有了模糊的一部分。可她知道,那只是冰山一角。她的面前就像蒙了一塊鮮紅色的帷幕,有一些通透,有一些迷糊,還有一些謎團,如同塵封在記憶里的古墓,等待她去挖掘,找出真相來。
而此時,面前就有一個疑似真相。
王公皇族裡的婦人一般不允許輕易拋頭露臉,很顯然,趙綿澤早就安排好了夏問秋先候在了這兒,不用去街上讓人給圍觀了去。可是,這樣子的一個「巧合」,卻讓她有些懷疑,丹鳳街上袁形被人砍殺一事,根本就不是什麼仇家尋事兒,而是這位皇長孫殿下的有意安排。至於原因麼,很有可能是對她這位晉王府良醫官的考查,想看看她有沒有資格去東宮替太子爺診治
「七妹是你嗎」
那夏問秋又試探性地喊了一句,夏初七卻只佯做不知。
「這位是長孫殿下的夫人」
像是完全陷入了極大的激動和喜悅之中,夏問秋將她由上到下細細地打量了一番,一雙漂亮的眼圈兒很快就紅了,纖細的手腕伸過來就要拉她的手。
「你果然是我七妹,你變了,變得三姐都快認不得了。」
「夫人請自重。」夏初七故作尷尬的縮回手,又解釋,「夫人您怕是認錯人了。我與您家七妹長得很像嗎呵呵,區區在下不才我走南闖北,有說我長得俊的,有說我長得俏的,也有說我長得玉樹臨風貌賽藩安的,當然,也有說我天生長了一張欠揍臉,見到就想扁的。但是,愣是沒有人說過,我長得像一個女人」
她似笑非笑這麼一說,夏問秋便愣住了。
「七妹你」
夏初七的臉兒原本就刻意裝扮過,如今與那夏楚不過就幾分相似。而一個人的樣貌在很多時候,取決於精氣神兒和眼睛。這會子,在她一副表面恭維,實在不屑的語氣之下,那眉間眸底狐狸一般的狡黠,那眼波瀲灩之間的情態,沉穩卻不失俏皮,含笑卻又略帶嘲諷,一字一字並不尖銳,卻愣是多了一股子難得的凜冽之氣。
而這些,是先前性子軟弱的夏楚身上,絕對不會看見的。
夏問秋看得愣了愣,語氣幾度哽咽。
「七妹,你可是怪上三姐了自從兩年前,你大晚上走失了,家裡頭找你都快要找瘋了,如今我姐妹好不容易得見,你又何苦不認三姐」
家裡三姐
一雙眼兒淺淺眯著,夏初七嗤的一笑。
「夫人您真會開玩笑,這談吐,可真是笑死人了。」
「七妹你為何」夏問秋像是受不了打擊,柳條似的身姿晃了一下,那趙綿澤伸手擔心地扶了她一把,低聲說,「秋兒,先進屋再說。你身子原就不好,還站在風口上,小心受了風寒。」
夏問秋溫婉地點了點頭,又望了過來,「七妹,我們屋裡再說。」
好一個可人心疼的三姐啊
輸在這樣兒的女人手上,夏楚也你真夠可憐的。
為早已魂飛魄散的夏楚默哀了片刻,夏初七才勾起唇角,目光淡然地邁入布置精細的雅室,緩緩的笑開。
「承受皇長孫殿下款待,那什麼,那個武夷山上岩縫洞洞裡頭的大紅袍給來一壺。對了,表哥,你喝什麼茶殿下款待不要客氣。你不知道啊那行,跟我一樣好了。」
拽了一下李邈,她自說自話地入了雅室。
四個人盤膝對坐,兩兩相望,各有各的想法,只有夏初七一個人笑得開懷。
「好了,如今長孫殿下該說說,請在下來所為何事了吧」
雅室里的炭火,燒得很是溫暖。可是,卻不及趙綿澤那眉宇間溫和的笑意。
「七小姐,明人不說暗話。今日我與秋兒找了你來,確實是有事兒。你兩年前那麼撒手一走,我們找你找得好苦。如今你既然回來了,我們的事情也該有一個了結了,你又何苦裝著不認故人」
好淡定啊
給人額頭上黥了個「賤」字,還想毀婚納了人家的堂姐,現在說得那「了結」兩個字兒,就像吃飯喝水那麼簡單。
如果不是現在還不到暴露身份的時候,她真的很想掐著脖子問問這廝,他當年面對一心愛他的夏楚,怎麼就能狠得下心腸。
想到那些事兒,夏初七條件反射地握緊了雙拳。
「皇長孫殿下,在下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懂。」趙綿澤還是淡淡而溫和的語氣。
說著,茶便上來了,升騰的熱氣里滿是茶香味兒。趙綿澤親手為夏問秋倒了一杯,優異地低頭吹了吹水,等它涼卻些了,才塞在她的手裡,那目光里的關切是真真兒的,感情也是真真兒的,可瞧在夏初七的眼睛裡,怎麼瞧便怎麼隔應。
不是為她,而是為那夏楚不值當。
可心裡養了一萬頭草他馬,她還是帶著笑。
「我懂啥哦,明白了,我忘說了,皇長孫殿下與夫人可真是般配,天生的一對」狗男女。
活生生咽下那三個字,她笑眯了眼兒,卻聽得趙綿澤又說,「七小姐,今日我與秋兒找你來,不是想要為難於你。當年的事都已經過去了。恨也好,怨也罷,你我都有過失,怪不得誰。只如今,我與秋兒已結成了夫妻,事已至此,七小姐也應當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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