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節
分明感覺到自己心跳激烈,「咚咚」不停,像有一面鑼鼓在瘋狂敲擊,讓她幾乎壓抑不住。
「東方青玄,你為何如今才找我」
東方青玄輕輕笑著,「早說與晚說,有何區別」
眯眼看他雲淡風輕的笑容,夏初七覺得自己的手臂有些僵硬,好半晌才把手收回來。她那日在馬上車便覺得東方青玄臉色不對,但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嚴重。如今才發現,他身有殘毒,應是潛伏好些年了,已入膏肓。
她咬牙,「你若還能活過兩年,記得感謝老天,讓你遇見我。」
「還有兩年那敢情好,我記得只剩一年的。」東方青玄笑著,像在玩笑。
「呵呵,你真看得開那我索性毒死你算了。」夏初七遲疑一下,突地想起趙樽那會子給他的脈象與醫案,激靈一下反應了過來,「趙十九有沒有讓人帶藥方給你,你有沒有服用」
「趙樽」東方青玄想了想,似是恍悟一般,瞥了一眼靜默的如風,點頭,「服了。」
夏初七點點頭,面色微沉,「頂著一副破身子,你就不該到處亂跑。」
「是,我的醫官也是這樣說的。不過他也說,北地寒苦,不適合養病,這不,我到南方來,就是因為這邊水土好,是我從小生長的地方,或者能多活一些年月。」
他把死亡說得很輕鬆,像是早已做好了準備。說罷看夏初七沉著臉,像是在思考藥方的樣子,又嚴肅,又可愛,不由輕輕一笑,伸手過去握住她的手,沒有猥褻,沒有調戲,就像相交多年的朋友那般,極是真誠的看著她。
「小七,我有一個請求。」
「你先前說的請求,不是為你看病」
東方青玄笑著搖頭,「不是,是為其他。因為我不必請求,你也會為我看病。」
「」夏初七無語地看著他,想到這些年來林林總總的事兒,大抵是漂泊在外的原因,心裡一酸,眼眶微微發熱,猛地拍開了他的手,「得了,不必說得這麼可憐。有我在,你沒那麼容易死。」
一句「有我在」,聽得東方青玄心裡一暖,竟是情不自禁笑出了聲。
「那好。我相信你。可我還是得求你一件事。」
夏初七橫眉,極爺們兒的瞪他,「你變女人了,還是變太監了趕緊說唄。」
「我是這樣的,小七,你聽我說,千萬莫要生氣。」像是極難開口,他垂下眼眸,不太敢去看夏初七的臉,「我的妹妹阿木爾,她,她從小喜歡天祿,二十幾年了,直到現在,還著魔一樣的喜歡著。你知道的,若非張皇后作梗,她早就是晉王妃了。世事無常,她落到這步田地,也是可憐」頓一下,他幽嘆,「若是我不幸離世,阿木爾便孤苦一人」
看他繞來繞去沒說重點,夏初七突地冷笑打斷。
「你想說什麼讓趙樽收她做小,還是讓她做晉王妃,或是未來的大晏皇后」
「小七。」看她嘲弄的表情,東方青玄聲音一沉,「我並非想讓你為難。只是有一點你不可否認,天祿若來日為帝,後宮除了皇后之外,也不可能永遠空位以待。給阿木爾一個位置,不管是什麼樣的位置都行。也算了她一願,我這個做哥哥的,縱死也無憾了。」
了她一願
夏初七默默看著東方青玄,許久都沒有吭聲。
若了去阿木爾的願望,那便會踩碎她的夢想,二者不可調和。
換以往,她肯定會指著東方青玄的鼻子大罵。但現在她懂了,不是東方青玄的問題,是時下之人觀念的問題。更何況,他如今有病在身,作為醫生,她罵不出口。
緩緩閉了閉眼,她冷冷一笑,「三公子,你若是為了治病求我,我身為醫者,必全力以赴,若是為了給趙十九納小,不好意思,我做不得主。」像是苦澀,像是無奈,說到此,她輕聲道,「我連自己是他的誰都不知,如何擔得起你這般重託自行找他去吧,畢竟阿木爾與他青梅竹馬。對他來說,也許並無不可。」
東方青玄低頭,看著她眼中浮起的水霧。
「小七,對不起。我的請求過分了,你可以不允。」
夏初七不輕不重的哼哼,「無事,反正我允不允,都不影響什麼。」
輕幽幽一嘆,東方青玄妖嬈的眉眼間,若是添了一抹落寞。
沉吟片刻,他才坐下,喝了一口茶水,試探般淺問,「今日探子來報,有關於晉王的事情,你可想知」
聽到「晉王」,夏初七脊背不由一僵。
頓了頓,她笑開,「你可願說」
東方青玄笑了,「你啊,還是這般性子。」嘆一聲,他突然沉了臉,「我想我高估他了。」
「嗯此言何解」夏初七渾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
東方青玄極為風情的撩了她一眼,深深看住,目光微凝,「我以為他只是苦肉計而已,沒有想到,他是真的頹廢了。大抵是久不見你,如今晉軍四面楚歌,他卻整日在營中醉酒,這般下去,主帥無力,軍心不穩,晉軍必敗無疑。」
夏初七心裡一沉,許久沒有說話。
房間裡安靜得落針可聞,好一會兒,才聽她笑。
「你似為很關心他」
東方青玄也笑,「那是,他若死在我前面,我豈不寂寞」
他聲音未落,並聽得外面傳來一陣腳步。推門而入的是如風,他面色沉沉,走近東方青玄時,語氣全是擔憂,「三公子,有消息了。南軍又有二十萬援軍抵達靈璧,開拔齊眉山一帶。耿三友放言,要重現當日楚漢的垓下之戰,合圍晉軍,一舉殲滅。」默了一下,他若有似無地瞄了一眼夏初七,低低道,「晉營有消息傳出,說晉王殿下三日未出營房,除了酒水,粒米未進。」
他並沒有避著夏初七,所以她一字一句都看清了。
「如風大哥,消息可靠」
她的聲音已有顫意,如風嚴肅臉,點頭,「我也沒想到,晉王會如斯執意」
「呵,他果真要逼我麼」夏初七聲音很輕,很低,也很沉。
可每一個字都落入了東方青玄的耳朵里,他看著她,鳳眸微眯。
「小七,回去吧。他在等你。」
夏初七激靈一下,下意識撫著自己的肚皮。「回去不了,也不想回去。」
其實不僅僅趙樽一直相信道常的話,便是夏初七自己也在潛移默化中慢慢信了。有些東西,很玄,但又不得不信。尤其是懷上肚子裡這胎時,隨著孕期的增加,她分明覺得身子更重,比懷著寶音的時候更為辛苦,情緒也大不一樣,每晚都是噩夢,一個接著一個,就好像冥冥中有人在招引。有一種東西,叫做第六感,它不科學,卻可以主導人的信念。她相信了,道常是對的,都是對的。
念及此,她放在裙子上的手指,慢慢縮緊,抬頭看向東方青玄。
「你先前說請求我一件事,我不能答應你,因為我不是趙樽,不能替他做主。但是,我現在也有一件事要求你,你會不會同意會不會以此逼我交換」
東方青玄目光微微一閃,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
「不會。」
她一愣,看著他不吭聲。
東方青玄笑了,「這個答案你也不滿意」
夏初七搖頭,舔了舔乾澀的唇角,沖他笑,「你都不問我要讓你做什麼」
氤氳的火光中,她一雙黑眸晶瑩剔透,若有水光浮動,尖俏精緻的小臉上,柔和溫柔,有著特有的母性光彩,臉兒比沒懷身子時豐腴了許多,卻還是那麼好看。東方青玄的心臟,一點一點顫動,幾乎不能控制。
「因為我已經知道你要我做什麼了。」他湊近她,目光沉沉,聲音嫵媚,「還有啊,你這個人狡猾得很,其實你很清楚你就算不同意,我也不會拿你怎麼樣,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我都會幫你的,對不對」
垂了垂眸子,看夏初七不答,他溫柔一笑,「夏楚,你並非任性之人,會離趙樽而去,一定另有隱情。不過,你既然不告訴我,我也就不問了,只是想勸你,你這般折磨自己,也是折磨他,尤其大戰當前,你是想他死麼」
夏初七嘴巴微動,竟無言以對。
一顆心,已揪得生痛。
正是不想他死,她才不得不這樣啊。
東方青玄看著她的臉,喟嘆一聲,探出手來,像是想要撫摸一下她的臉,但最終,那隻抬起的手,還是輕輕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朋友似的拍了拍。
「你疑惑我為什麼要關心他是嗎不瞞你說,我這一生,殺伐決斷,從不猶豫,壞事做盡,並無愧疚。但對天祿或者說,對你和天祿兩個人,我是不一樣。因為不管別人怎麼想我,拿我當魔頭也好,拿我當妖孽也好,恨不得我早死也好,你們始終拿我當人,會幫助我,提醒我。這一點,對我很重要。」
夏初七看著她,不知如何作答。
他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一個人嘲弄般笑著,又道,「世人都說我有非凡的智慧,過人的美貌,利索的身手,笑靨滿面,卻如修羅,下手從不留命但我也會有忐忑、恐懼、不安、無助有很多時候,我都不知哪條路是對的,哪一條才能走得更穩。」
像是受了什麼刺激與牽引,他目光越來越沉。
「當然,如今我不必再選擇了。只有一條死路」
坐在她的身邊,他像是在向她說,又像在回憶,在自言自語。
「我不想殺人,可我總是不得不殺人。如果我不殺人,人便會殺我。我的一生,好像都處於噩夢之中。無論我怎樣努力,都忘不掉被人踩在腳底的羞辱,與狗爭食的顛沛流離,還有無休無止的黑暗。小七,這麼多年來,我從無一日或忘那些過往。我一直覺得,我是屬於黑暗的人,所以我喜著紅衣,那樣可以為我帶來一絲光明。但即便如此,我仍然忘不了仇恨,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為我陪葬」
略一停頓,他妖冶的眸停在她的臉上,「包括你。」
夏初七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冷冷與他對視。
片刻,他先笑了。幾乎無意識的,他捋了下她腮邊的發,「也不知什麼時候起,我沒有那麼恨了,也很少做噩夢了,尤其是與寶音在兀良汗那兩年,常常也可以像別人那樣,安安穩穩地睡到天明。那時的夢裡,常常出現的是你的臉,雖然你總是兇巴巴,不給我好臉色但我是喜歡的,喜歡你這樣的朋友。」
夏初七看著他,僵硬了很久的身子,慢慢鬆緩。
「有你這個朋友,我也很高興。」
「好。」東方青玄徐徐笑開,狹長的眸子閃著魅惑的光芒,「那我們便做一輩子的朋友。」
夏初七抿著嘴巴,憋了一肚子的話,可最終也只有一句感慨。
「與一個妖孽做朋友,我這命也夠苦的。」
「是,挺苦的。」東方青玄跟著笑,一字一句道,「尤其還是比你長得美的妖孽。」
夏初七側眸,「」
齊眉山,晉軍營地。
夜半時分,是守衛最為嚴實之時。
連續幾日與南軍的短兵相接,各有傷亡,但由於營中關於「垓下之戰」將在大晏重演的謠言,不免讓軍心惶惶,難以安定。將士們面上雖不說,可齊眉山即將被晉軍合圍,晉王卻因晉王妃的出走,整日消沉頹廢的消息,仍讓他們少了一些鬥志。
自古「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打仗靠士氣,士氣靠將領。
趙樽的不敗神話,向來都是晉軍將士勇於衝鋒陷陣的牢靠基石,他若沒了戰鬥力,底下的人哪裡來的膽兒去打仗
涼爽的夜風中,陳景與元祐披甲佩刀,卻一身的熱汗。他們在各個大營走了一圈,與將士們說說笑笑,一來穩定軍心,二來也順便讓他們知道晉王對靈璧之戰,有十足的把握,早已成竹在胸。尤其晉軍如今占領了齊眉山的防禦要塞,易守難攻,要收拾耿三友那個龜孫子,便是晉王不出手,就他倆也夠夠的了。
看兩位將軍英姿煥發,將士們信心大增。
可元祐與陳景的肚子裡,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
灑脫是假的,憂心如焚才是真的。
從營里回來,他們去了趙樽的中軍大帳。
帳裡頭黑漆漆的,沒有點燈,一絲光線都沒有。若不是他們目力好,很難發現坐在案幾後面一動不動的那個人。元祐咳嗽一聲,扇了扇滿帳子的酒氣,皺眉走過去。
「天祿,你怎麼不點燈」
說罷他又扭頭,低吼,「鄭二寶你死哪去了」
鄭二寶「噯」了一聲,苦巴巴跑進來,瞥著趙樽,嗓子發虛。
「奴才,奴才唉,是主子說,主子說不要的。」
「嗤」一聲,元祐揮手,「滾蛋吧。」
幾個人在門口喧譁,趙樽卻毫無反應。
他不動聲色地坐在案幾後的椅子上,仿佛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元祐搖頭叉腰長吁短嘆,陳景卻是行動主義者,在他嗔怪的時候,已經把屋子裡的油燈點亮了。可不亮不知道,一亮嚇一跳。只見趙樽枯坐在椅子上,鬍子拉碴,眼窩深陷,面色蒼白,英挺俊拔的面容憔悴不堪,冷硬英氣的五官也被憂鬱折磨得冷鷙陰沉,就像杵了一尊活閻王在那兒。他整個人沒有生氣,沒有殺氣,只有酒氣。
陳景上前,躬身行禮。
「爺,夜深了,您早些歇著吧。」
「出去」感受到光源,趙樽不悅地眯了眯眼,聲音沙啞,低沉,略有怒意。像是沉醉在一種不太清醒的酒醉狀態中,他並沒有看元祐和陳景,拿起手邊的酒罈便往嘴裡灌。而此時,他身側的案几上,也不是往日成堆的公文,而是一壇又一壇的烈酒。他的眸中,也不是運籌帷幄,殺伐果斷的肅色,而是離愁與疼痛生生薰出來的哀傷。
「娘的,你到底喝了多少啊,可熏死小爺了。」
元祐與他關係不同,在這營中,說話也是最不客氣的。他死勁扇著空氣里的酒味,一把過去揪過趙樽的胳膊,從他手上搶過酒罈,「嘭」一聲摔在地上,然後用力扼住他的肩膀,低頭與他對視,「我就奇怪了,天祿,你怎麼還沒有乾脆醉死了事」
趙樽眯了眯眼,冷冷掃他一眼,想要說話,卻忍不住咳嗽起來。
咳了好一陣,陳景心疼得過去為他拍著後背,元祐卻瞪了一眼,放開他的肩膀。
「作吧,作死就好了。」
趙樽喉嚨沙啞,咳得猛烈,好一陣才停下來。
再出口的聲音,像從喉間擠出來的,低沉,壓抑。
「沒有阿七消息嗎」
除了上陣殺敵,只要有人靠近他,他便拿這句話問人。
即便是陳景與元祐早已習慣了他的調調,還是不免唏噓。
趙樽這一生,決勝千里,算無遺策,從未失過手。但是這一次,他在靈璧使出的苦肉計,卻沒有奏效,晉王妃愣是無影無蹤,半點消息都無。這樣的結果,似是擊垮了趙樽的信心,他的鬥志也一日比一日渙散。從來沒有吃過敗仗的他,這一仗,分明輸了不是輸在耿三友手裡,而是他的女人。
看著他半醉半醒卻滿帶期望的眼,他們知道自己的回答,終究要令他失望,所以索性不答。陳景默默地撤掉了他的酒罈,為他倒了一盅熱水,又讓鄭二寶把熬好的湯藥端了進來,塞到他的手上。
「爺,吃了藥,早些歇吧。」
「不喝。」趙樽嫌棄的擺手,「阿七的藥,是不苦的。」
有不苦的藥不苦的是心吧。
陳景暗嘆一聲,「爺,你這是何苦」
他在問,趙樽卻分明沒有聽他,他揉著額頭,厲色的目光,似影似幻,又像是剛從夢裡醒來一般,神情有些游離,被酒精燒過的大腦,也有短暫的失態。
「我夢見阿七了。她在怪我。」
元祐拍著自己的腦門兒,無力地坐下來,一動也不動,懶得再與他說半句。
陳景脾氣好得多,他探了探湯藥的溫度,像哄孩子似的,又把藥碗塞到他的手裡,輕鬆地道,「王妃哪裡會怪爺我們都知道的,王妃對爺最好。往常這個季節,爺要是不在府里,王妃便會早早開好方子,差人熬好防暑的中藥,給大傢伙都喝。但給爺留的藥,都是她親自去熬的還有,王妃是一個不讓鬚眉的女子,以前是不下廚的,也最煩做那些瑣事,但她每日都下廚,明著說是為了小郡主,可每次的菜式,都有爺喜歡吃的那一口還有閒暇時,王妃給小郡主講的故事,故事裡呀,會有怪獸,有魔王,但每次的結局,那些東西都是被爺打死的。小郡主說爺是大英雄,王妃便很開心。在她的心裡,爺也是大英雄」
陳景說得很慢,似乎帶了一絲笑意。
可趙樽接過湯碗的手,卻在微微的顫抖。
他沒有喝,黑眸冷冷瞅著陳景,「你竟是比我知曉得多。」
陳景一愣,帶笑的臉收斂住,沉下眉來。
「爺是做大事的人,事情太多,太繁雜。屬下那時在北平,整日是閒著的。還有一些事,是屬下從晴嵐那裡聽的這怪不得爺。」
這個解釋很合理,卻無法說服趙樽。
他不知道,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錯失了阿七的世界這些陳景都知道的事,他卻不太清楚。她整日裡在忙些什麼,他也知之甚少。連陳景都知道阿七給女兒講了些什麼故事,做了些什麼菜,給他準備過什麼東西,他仍然知之不詳。
是,他有他的事,他確實也整日裡都在忙,忙得腳不沾地,除了床笫之歡,他似乎已經有許久沒有好好與她交流過了。他的大事是什麼,是外面那一排排的戰車,一面面的旌旗,一門門的火炮,一列列的隊伍和外面一片片的江山
可這些原本都不是他要的啊
他只想每日醒過來,看見阿七在身邊,對他露出燦爛的笑臉,她會纏住他的脖子,給他一個甜甜的香吻,會在他頭痛的時候,為他扎針按摩,會在他難過的時候,講笑話逗他開心,會為他端來洗腳水,為他泡腳藥浴,會告訴他屬於她的那個世界的傳奇
幾乎不可自抑的,他雙手狠狠顫抖。
湯碗裡的藥,灑了,他連湯碗也握不住了。
把碗放在案几上,他雙手捂著臉,暗嘆。
「下去吧,繼續找。」
找上哪裡找王妃若是要來,早就來了。陳景心裡感慨,卻不忍心打擊他,只勸慰道,「爺,靈璧一戰極為兇險,但我們仍有勝算。如今離京師只一步之遙,何不夜渡淮水,趁著他們組織兵力合圍,一舉大破京師」
「不。」趙樽沒有抬頭,聲音似有哽咽,「我要在這裡等她,她會來。」
「爺」陳景聲音重了一些,「等你走上金鑾殿,整個天下都是你的,還怕找不到她嗎」
燈火閃爍著,一晃,一盪,卻許久,沒有聽到趙樽回答。
夜風吹入,帘子發出輕微的撲撲聲。
陳景感嘆著,正想要轉身離去,趙樽卻突地笑了。
「你們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