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節
最終還是沒有堅持住,從刀梯上滾落下來,割破了手掌。
上刀梯,一次不被割傷不難,難的是永遠平心靜氣,走到頂端,拿下繡球再走回來。蘇合靜了靜,看了一眼正在包紮傷口的格日樂圖,冷冷一哼,赤腳走向刀梯。
「蘇合世子」趙綿澤突地叫住他。
蘇合回頭看來,「皇帝陛下還有何指教」
趙綿澤唇角緊繃著,朝他溫和一笑,「如今你我兩國已締結盟約,這競技選駙馬之試,原就是娛樂為主這刀劍無眼,世子還是先考慮一下好。」
他說得委婉,可眾人卻聽明白了。
這句話他像是對蘇合說的,其實也是對哈薩爾和北狄使臣說的。大抵意思便是,刀劍無眼,若蘇合要堅持參與比試,那生死由命,傷了也是他自己的事情,千萬不要為此引起兩國不睦。
哈薩爾抿著唇,淡淡一笑,「蘇合可聽明白了」
蘇合拳頭一緊,拱手道,「放心吧,南晏皇帝陛下,我蘇合願賭服輸。不論輸贏生死,都與人無憂。」
說罷,他十指攀上刀梯,驟然發力往上一踩。
「好」
這廝果然是個人物,功夫了得。還有,他抽籤在最後,明顯占了旁人的便宜,有足夠的時間來觀察。尤其這「上刀山下油鍋」之局是夏初七設置的,而她向著晏二鬼人盡皆知,所以先前晏二鬼上刀梯時,他一直細心觀察,箇中訣竅很快便悉數掌握。
赤著的腳心踩在刀刃上,裸著的手掌攀在刀口口,他一級一級往上爬著,在眾人屏著呼吸的注目中,斂著神色,終是成了晏二鬼之後,第二個毫髮無傷走到最上層,奪下繡球之人。
「好」吼聲四起。
「啪啪」掌聲不絕,迴蕩在校場上。
第一局結束,眾人鬆了一口氣。
「第一局,三千營指使晏二鬼和北狄世子蘇合勝出。進入下一輪比試。」
司禮官頂著烈日,淌著汗水,大聲稟報著。
很快,禁衛軍抬著一口大鍋走上了校場。
架柴火,倒桐油,點火燒鍋都是在眾人的眼皮底下完成的。油鍋就在離刀梯不遠的地方,當晏二鬼和蘇合同時走向油鍋時,整個校場都安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下油鍋不比上刀山,若是受不住了,可隨時放棄,大不了受一點小傷,包紮一下,用不了多少時日便可大好。可若是人的腳落到沸騰的油鍋之中,那結果可想而知,一個鬧不准,就得殘了廢了。
「第二局,名為下油鍋,亦為真心鍋考驗。將桐油倒入鐵鍋之中,用柴火燒至沸點,競技者清水淨腳,伸入油鍋之中,若無傷者視為梓月公主真心人,緣分乃是上天註定,為勝。」
司禮官照著夏初七寫好的字條一字一字念著,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場上便響過一陣竊竊私語。把腳伸入沸騰的油鍋之中,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很明顯,第二局比處一局更為兇險。
「二位誰先來」司禮官瞄著油鍋,顫聲問。
晏二鬼斂著眉,看向蘇合。
「世子,還是抽籤決定」
看著他冷靜的面孔,想到他先前走刀山時的穩健,蘇合哪裡肯先腳入沸騰的油鍋這種事兒,可不是小事兒,他要先去把腳廢了,那不是便宜了別人不管個中有何貓膩,誰在後面做,肯定會比前面要好。
想了想,他輕輕一笑,抱拳拱手道,「本世子遠道而來是客。俗話說,客隨主便,若是晏將軍執意讓本世子先,本世子無話可說。」
他這般說法,晏二鬼若是再讓他先上,或者非得執意抽籤,好像真就有一點不「厚道」了。瞄他一眼,知他仍是想撿漏,晏二鬼只緩緩一笑,看向司禮官。
「那便我先吧。」
這考題是夏初七出的,晏二鬼與她關係交好,如今他這般平靜地說自己先上,幾乎下意識的,大家都覺得這口油鍋之中會有貓膩。不過,縱是如此,看著禁衛軍把柴火越燒越旺,心臟仍是吊到了嗓子眼兒。
眾人的目光都注視著場上的大鍋。
柴火艷著烈陽,仿若一個刺目的火源,承載了所有的好奇之心和擔憂之心。不多一會兒,倒在鍋里的桐油,慢慢冒出熱氣,沸騰的氣泡「咕嚕咕嚕」直響,令無數人的心,緊張到了極點。
「時辰到,比試開始。」
司禮官揚了一下手上小旗,又尊重的詢問了一聲,「蘇合世子,晏將軍先來,你可同意」
蘇合自然同意得很。他點點頭,攤了攤手。
「晏將軍請。」
晏二鬼垂著眼皮兒,沒有說話,在邊上的水盆里用清水淨了雙腳,坦然地走向沸騰的油鍋,一張黝黑的面孔繃得極緊,喉結上下滑動著,透著一絲絲的緊張不安。
沒有任何人,會在這個時候完全放鬆。那一口油鍋上的青煙一股一股冒著滾燙的熱氣,看得眾人一眨也不敢眨,都在等著那個激動人心的時刻。
趙梓月緊張得冷汗濕了脊背,不過這一回她沒有喊楚七,也沒有喊晏二鬼,因為她的喉嚨口就像被人塞了一團棉花,一個字眼都喊不出來,索性埋下頭去,什麼也不敢看。
油上的青煙更濃,油似乎更熱了。
「二鬼」
「二鬼」
場上有與晏二鬼交好的兄弟,紛紛低呼起來。
可他站在油鍋邊上,像是沒有察覺,一隻赤腳慢慢抬起,緩緩伸入了沸騰的油鍋之中,在場上驚詫的「啊」聲里,他面色略微一變,腳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收了回來。
眾人大驚失色,不僅他那隻入了油鍋的腳沒有燙傷燙殘,他反而愉快地把另一隻腳也踩入了油鍋之中,嘴裡舒服地嘆了一聲。
「燙腳真是舒服」
他悶頭悶腦的話,在一陣短暫的抽氣和沉默之後,引發了場上一陣陣的笑聲。
「晏將軍果然神人。」
「莫不真如皇后所說這是一口真心鍋」
除了讚揚,也有一些人置疑。
「定是用了什麼邪術吧若不然,血肉之軀入了熱油之中,怎能不傷」
「這倒也是,不可思議」
在眾人的議論聲里,晏二鬼一隻腳仍在油鍋裡頭,他沒有說話,視線垂直落在翻騰的鍋中,看著鍋底冒出來的一串串氣泡,嗅著裡面隱隱傳出來的醋酸味,心裡頭一陣感慨。
在探腳入油鍋之前,他並沒有想到鍋里的油只是溫熱,並不燙人。不過,這個局是楚七設下的,在他心裡,楚七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她既然敢讓他下油鍋,便一定有她的計較。所以,他雖然有些緊張,卻並不慌亂。更何況,為了趙梓月母女兩個,即便這口鍋里是真的沸騰的熱油,他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往裡走。
「好晏將軍順利過關。」
神經一直緊張著的司禮官,吁了一口長氣,高聲念道,目光轉向了蘇合。可他還未說話,蘇合卻突地冷冷一笑,走了過來。
他站在油鍋邊上,看向趙綿澤,「南晏皇帝陛下,我若是也可下油鍋而不傷,那與晏將軍,算誰勝誰負」
趙綿澤似乎也沒想通油鍋中的關鍵,可他素知夏初七的詭詐,知曉不由尋常。如今被蘇合問起,只微微一笑,「那自然算平局。」
「既是平局,誰來娶公主」蘇合冷笑著,目光調向夏初七,「難不成平局之後,皇后娘娘還要再設局,讓我二人比試一局一局的試下去,試到公主年歲大了,嫁不了人才好」
這番奚落是為挑釁,可他說的也算是合乎情理,若是二人都勝出,又如何來決輸贏,確實是一個問題。
沒有想到,他話音一落,夏初七卻笑了出來。
她沒有看蘇合,只是看趙綿澤。
「陛下,既然你有意讓大晏與北狄聯姻,大晏自當尊貴北狄世子。若是蘇合世子與晏將軍平局,為了尊重客人,算蘇合太子贏。」
場上「呀」聲四處。
沒有任何人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只要平局,便算蘇合贏這對晏二鬼來說不公平,對夏初七這種性子的人來說,更是狐狸進村沒安好心。
趙綿澤目光深了深,看著她微笑的小臉兒,似乎也是有些不敢相信,「你當真做此想法」
換往常,夏初七還真沒有興趣與他多說話,可今兒她倒是奇怪,不僅朝他微微一笑,就連語氣都溫柔了許多。
「那是自然,我也是大晏人,也該為大晏社稷著想。」說到這裡,她就像沒有看見趙綿澤眸底「噼啪」作響的火花,側頭看向蘇合。
「不過有一句話,我得告訴蘇合世子,柴是真柴,油是真油,沒有那金剛鑽,就不要攬那瓷器活兒。我這口油鍋,煉的是真心,你對梓月公主若非真心,老天是一定會檢驗出來的。你莫看晏將軍無事,自己便躍躍欲試要是燙傷了,我可概不負責」
蘇合蹙起眉頭,看著滾燙的熱油,有一些猶豫。
夏初七見狀,唇角的笑容更大,「世子也是**凡身,現在放棄,並不丟人。何必非得與自己過不去呢」
她越是勸解,蘇合反倒越是不信。
哼一聲,他淡淡看她一眼,心情平和了下來,「多謝皇后娘娘體恤,不過,本世子對梓月公主,也是真心。」
夏初七緩緩牽開唇角,「那世子請吧」
蘇合看著她的微笑,心裡一跳,突地有些毛骨悚然,不太自在了。可事到如今,他已然騎虎難下。這個時侯退縮,不僅丟他自己的人,也是丟北狄的人。看著那口與原前一模一樣的鍋,一模一樣翻騰著油花的鍋,他想著先前晏二鬼若無其事的樣子,還真就不信他可以,自己不可以。
大抵還是如上刀山一般吧。
心裡尋思著,他橫下心來,伸出一隻赤著的腳。只入油一瞬,他面孔突變,嘴裡傳來撕心裂肺的一道慘叫。
「啊我的腳,我的腳」
腳剛一探入,就變成了油炸蹄子,那痛苦可想而知,就在眾人的尖叫聲里,他抱著膝蓋跌倒在地上,顫抖著腳,冷汗汩汩而下,那一隻明顯燙傷的腳,看得所有人心驚肉跳。
「快,快救世子。」
早在場邊候命的太醫撲了上去。
蘇合面孔扭曲著,手指不敢置信地指著晏二鬼,又指了指那口油鍋,「不,不可能的。你們一定在中間搞了什麼鬼,一定有鬼我不服氣,不服氣」
「蘇合世子」夏初七微微一笑,「我提醒過你的,這油鍋是為真心鍋,考驗的便是真心實意。你非實心,油自然會燙。眾目睽睽之下,油還是那個油,鍋還是那口鍋,你燙傷了,晏將軍卻沒事兒,只能證明晏將軍對梓月公主是一心一意的。勝負自有天定,你何來的不服氣」
「不,你在胡說八道」
蘇合忍著腳上鑽心的疼痛,白著臉看她。
「這世間哪來這樣的歪理邪說哪裡來的什麼真心鍋分明就是你在搞鬼」
夏初七面色一沉,樣子有些難看起來。
「蘇合世子,晏將軍事先有叫你先入油鍋,是你自己不願。後來我苦勸你不要以身涉險,也是你自己不願,如今怎能怪得上我」
蘇合大滴大滴的汗水滾豆似的落下來,他白著臉,救助的目光望向哈薩爾,「太子殿下,他們誠心欺哄,您定要為我做主」
「閉嘴」哈薩爾靜靜的目光里,沒有太多的情緒,「比試之前,有言在先,我北狄豈可食言」
一字一句說完,他目光掠過夏初七含笑的臉,定在趙綿澤的身上,「皇帝陛下,既是真心鍋,那便是測真心人。既然晏將軍與梓月公主有天定姻緣,又兩情相悅,陛下何不成全」
「太子殿下」蘇合憤恨地怒吼一聲,可對上哈薩爾厲色的眸子時,終究是無奈地垂下頭去。
噼里啪啦,那一鍋熱油還在沸騰。
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趙綿澤。
都在等待,他的決定。
靜默了一會,趙綿澤臉上看不出來喜怒,唇角帶著一如既往的溫和,緩緩道:「晏將軍與蘇合世子,都是少年英才,本事了得。可競技之事,有贏必有輸,斷不能因此傷了和氣。故而,朕將舍妹逸雲公主賜予蘇合世子為妃,以謝世子不遠關山萬里前來大晏的誠意,也以示大晏與北狄萬世友好的心意。」
他的一番話合情合理,雖沒有娶上梓月公主,可到底也塞了一位公主給蘇合,算是給了他與北狄的面子。
北狄使臣僵硬的面孔,好看了一些。
哈薩爾目光一閃,見蘇合寒著臉一言不發,又微微一笑,「如此甚好,多謝南晏皇帝陛下。」
趙綿澤點點頭,與他虛禮客套幾句,視線終是落在了晏二鬼的臉上。看了一眼,一雙黑沉眸子滑了開去,望向趙梓月,唇角隱隱露出一抹嘲意。
「皇姑身份尊貴,雖今日皇祖母因傷未有到場,但早已交代於朕,一定要尊重皇姑自己的意願。如此,朕便多問一句,皇姑可願下嫁晏將軍」
趙梓月微微一愣。
下嫁晏將軍幾個人讓她的臉有些臊。
可楚七先前說這一口叫「真心鍋」,煉的是真心人這是不是也說明,那個人對她確實是真心的若不然,為何熱油會燙傷蘇合,偏生不會傷了他
可她真的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嫁他。
「我,我可不可以有一個條件」
考慮一下,她突兀的聲音,引得場上眾人側目。都知這小公主素來刁蠻,不知這次又有什麼鬼花樣兒了。
晏二鬼亦是心驚不己,猛地一抬頭,看向她盈盈如水的眸子,又趕緊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也不敢說話,只靜靜地聽著。
「皇姑有何條件,可直言。」
聽了趙綿澤帶笑的聲音,趙梓月突地便想起那一個坐在馬車上被晏二鬼送回來的夜晚,他一路上為丫丫講的故事。
丫丫好像很喜歡聽他講故事呢
咬著下唇,她的臉有些發燙,可聲音還算清晰,一字一句,一如既往的嬌俏可人,「我要他每天給我講一個故事,講一輩子,講到不能再講的時候才行。而且,每天的故事都不能重樣。若不然,我便不嫁他了。」
每天一個不重樣的故事
有人低笑,有人抽氣,有人怔怔不語。
晏二鬼微微一愕,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其實他可以暫時同意,哄得她下嫁給自己再說,可他不喜歡輕易許諾,不喜歡欺騙於她。一輩子太長,每天一個故事,還不帶重樣,他覺得自己一定辦不到。
「梓月公主,微臣做不到。」
他低低道了一聲,垂下了頭去。
趙梓月原就是一個嬌蠻的小公主,人人都只當她是玩笑,以為晏二鬼會隨口應下,哄公主開心,誰會想到,他竟是這般夏初七嘆了一聲,目光若有若無的掠過趙十九。
換了趙十九這貨,腦子裡的彎彎繞繞多了,肯定一口就應下,回頭再慢慢抵賴。鬼哥啊,還是太老實了。
晏二鬼的回答,趙梓月也沒有想到。
沒有想到的結果,就是她把自己僵在了那裡。
看著場下立在陽光上不停滴汗的男人,她小臉兒尷尬地一笑,假裝看不見旁人的目光,咳了一下,不得不厚起臉皮,「那便兩天講一個好了」
「」晏二鬼一驚,不知如何回答。
「三天」趙梓月偏頭。
「」
「五天」
說罷見他還未吭聲,她耳根都快要燒燙了,明明是他執意要娶她,上了刀山,又下了油鍋。如今怎地變得好像是她非得嫁他不可
「好了,你不願便罷了,本公主不」
「公主」晏二鬼不待她說完,忙不迭地阻止了她,黑臉上稍稍有一些紅,眼睫飛快眨動著,不太敢看她,囁嚅著嘴,「既然公主喜歡,還是一日一個吧。」
「噗」一聲,夏初七憋不住差點笑成內傷。
可趙梓月渾然未覺她在笑什麼,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小心思又活絡了起來。看來這人確實是對她極好的。若不然,也不能同意這樣過分的要求吧
她完全不知自己的條件有多麼的幼稚可笑,水眸飛快地瞄晏二鬼一眼,偷偷垂下眸子,紅著臉兒,算是默認了。
場上有人忍不住發笑,趙綿澤也是笑了出來。
「呵呵既然如此,朕自當成全。」
頓一下,他轉頭看向何承認。
「傳朕旨意,三千營兵馬指使晏二鬼,少年英雄,才能卓越,在駙馬競技中拔得頭籌,敕封為駙馬都尉,擢升從二品定國將軍,賜駙馬府邸一座,賞銀」
、第234章自投羅網
趙綿澤給趙梓月的賜婚聖旨,沸騰了校場,也熱鬧了東苑,可後來他又說了些什麼,包括到底賞了多少銀兩,多少布匹夏初七也沒有太注意。她的目光一直注意著喜做駙馬的晏二鬼和懵懂得不知是羞還是澀的趙梓月,心裡甚喜撮合一段姻緣,便是功德無量。
選駙馬一事落下帷幕,校場上便散席了。
各有各的去處,各有各的想法,人群竊竊私語,說的是駙馬之事,談的是朝廷動向,可真正計較的還是自己的得失。官場上的藝術,千百年來並無太大的改變。
夏初七沒有回居住的院子,難得今日天氣好,她領著晴嵐和梅子兩個,徑直往秋荷院那邊走。
水中的荷花開得比前兩日更好,怒放得猶如一個個花枝招展的少女,在夏季的微風裡,帶了一絲羞澀與嬌俏,隨風送來的香味兒,入鼻即熏,令她不由自主地想念起那一日的荷塘日下,舟里與趙樽私會的情形。
若再能與他荷中泛舟,恩愛唧唧,該是何等幸事
她這般想著,憧憬不少。可走了大半盞茶的工夫,她不僅沒有與他巧遇,連半個旁的人影也沒有瞧見。為免令人生疑,她沒有去趙梓月的秋荷院,而是讓晴嵐摘了幾朵荷花,頂著一支碧綠的荷葉,回了自家院子。
趙綿澤會等在院門口,夏初七倒無太多意外。
明兒就要啟程回京師了,他或許會有一些話想要交代,又或許,他對今日校場上發生的事情還心有疑慮。以他皇帝之尊被人戲弄,若不搞清楚原委,他何以安心
把手上的荷遞給晴嵐,夏初七沖她遞了一個眼風,再轉過頭來時,嘴唇一彎,便笑著走向了趙綿澤。
「陛下日理萬機,怎會有閒時來了我這這不還沒到吃飯的時候麼」
做皇帝並沒有想像的那麼瀟灑,自從來了東苑,趙綿澤每日的奏摺並沒有中斷。從京師快馬送來的奏摺文書,雪片兒似的一直在飛。執政一國,確實讓他有些心累。可難得她有心情調侃他,他疲憊的神思登時一松,緩緩笑開。
「丈夫來看妻子,也要挑時辰的嗎」
丈夫妻子
夏初七喉頭一噎,笑容僵硬在風中。
但非常時期,肚子裡還揣了一個小十九,她是斷斷不會輕易與趙綿澤鬧僵的。攤開手,她笑著道:「屋裡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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