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節
一嘆,「以你的才智和氣度,當得起大晏的太孫妃,比你那個三姐強多了。若非不得已,朕也想留你一命。只可惜,你野心太重,朕不得不除之」
夏初七笑,「陛下如此誇讚,實在與有榮焉。」
老皇帝眼睛眯起,一臉滄桑,「不要怪4朕。怪只怪,你不該回來。」
「可我回來了。呵,在聰明人面前,不必說糊塗話。」夏初七唇角撩起,帶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陛下眼睛雪亮,把事情看得很透。是的,我沒安好心。從我回宮開始,就沒有安好心。」
洪泰帝似是沒有想到,她會回答得這樣坦然,這樣直接,目光掠過一抹驚訝,沉默了片刻,不知想到什麼,突地冷了聲音,長悠悠一嘆,「你這性子,倒很像你母親。當年,朕的兩個兒子為了她,鬧得兄弟反目,打得頭破血流,朝堂亦是紛爭四起。禍水亂國,便是如此」
「那貢妃娘娘長得那樣好,可也是禍國紅顏」夏初七問得極輕,像只是在與家翁叨家常,語氣平淡之極。此言一出,洪泰帝語氣軟幾分,目光望向亭外的水面,像是陷入了遙遠的回憶。
「她若有你的腦子,朕早已不容她。」
夏初七笑容恍惚一下,似諷似嘰,「陛下心腸可真狠,不僅對心愛的女人可以狠,對親生兒子也可以狠。世人都說,父毒不食子,可陛下你,果然是虎中之虎」
老皇帝狠狠眯眸,臉色很是難看。
夏初七不管他如何,繼續道:「趙十九他從無奪位爭儲之心,一輩子征戰沙場,流血灑汗,為了您的江山帝業,耗盡了全部的心力,可您這個父親怎麼做的」
洪泰帝看著她,語氣極涼。
「大膽敢如此指責朕」
「左右都是一個死,我還怕什麼我只是好奇而已,陛下您這樣的人,心裡到底有沒有什麼情感是可以凌駕在江山帝業之上的夫妻之情父子之情這些人倫天道,你還剩下多少」
洪泰帝靜靜看著她,「你想說什麼」
夏初七湊近一些,唇角極涼,「你知道趙十九是怎樣死的,對不對」見他不回答,她幽幽的聲音里,更是添了一絲怨毒。
「你一直懷疑他不是你的親生兒子,所以,你明知他們謀他性命,你也冷眼旁觀,你看著他們向他發難,看著他死在陰山,你卻裝著沒有看見。你的眼睛裡只有你的王朝,你的江山,你可知道你的兒子這些年,是怎樣熬過來的你處心積慮防他的茯百酒,他一清二楚,還是喝下,甚至為了免你懷疑,他連親生母親都放下了。可你怎樣待他的你這樣的父親,怎麼配做父親」
一陣冷風從亭子裡吹來,她一句比一句冷,一件事一件事說來,像是在討伐,像是在斥責,聲音冷厲狠怨,可洪泰帝卻沉寂著,半眯雙眼,一句都不反駁。等她停下來了,才淡淡一笑。
「於是你回來了,要替老十九復仇」
「是,我是回來復仇的,我要讓你珍視了一輩子的江山,敗在我的手上。」說到此處,她怪異一笑,「或者你祈禱,我也生一個兒子這樣,你的江山,或許還會在你孫子的手上。你猜,他會不會比你選好的接班人,更加優秀」
「你在說什麼」洪泰帝突地一驚,目光涼了涼。
「我說我有孩兒了,趙十九的。」夏初七撫著小腹,輕輕翹著唇角,看他青白不均的臉色,「陛下,你高興嗎或者,你想殺了我,連同你的孫子,連同趙十九最後的骨血一起,送我們上路」
她話音未落,御景亭靠牆的一端,突然傳來一道「嘭」聲,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突地從宮牆的上滑了下來。
一落地,她幾乎沒有遲疑,嘶聲大吼著「我要殺了你」,人就風一般沖了進來,一隻顫抖的手上,緊緊握著一柄匕首,朝夏初七刺過來。
「夏問秋」夏初七扭頭低喝。
與這座御景亭一牆之隔的地方,連接的正是東宮廢棄的水浦。一邊是盛世繁華,一邊是雜草叢生。一堵之牆,隔出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而兩個世界的人,有仇有怨,湊到一起,自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護駕快護駕」
「保護陛下」
「弓箭手準備」
夏問秋撕心裂肺的吶喊聲起時,周圍幾乎同時響起侍衛們驚恐的聲音。御景苑裡的侍衛疾步撲了過來,而弓箭手則摘弓搭箭,瞄準亭子裡的人。夏初七猜想,其中一定有精準的箭矢,對準的是她的要害
「哈哈哈,我要殺了你,賤人,殺了你」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在夏問秋瘋狂的喊聲里,夏初七看著皇帝,冷冷一笑,含了幾分輕蔑。
「計是好計,只是可惜了」
眸子狡黠一閃,她不等說完,就地一滾,一支箭矢從頭頂射入亭柱。而洪泰帝面色突地一變,突地低下頭,雙手撐緊亭中的桌面,一陣顫抖。正在發瘋的夏問秋卻直直地撲了過去,夏初七閃開,她的身子剛好將洪泰帝撞了一個踉蹌,兩個人同時倒在地上。
一切的事情,都發生在這一瞬。
「陛下」
有人驚聲大喊,御景苑裡沖入了一群禁軍。
「皇爺爺」
這時,趙綿澤也大步趕來。
御景亭里的事情,瞬息萬變。
一群群雜亂的腳步聲近了,趙綿澤大步流星的沖入,暗地裡隱藏的弓箭手,再也無法下手。亭子裡的侍衛越圍越多,可他們來得再快,也已經晚了。
夏問秋瘋狂地撲倒在洪泰帝的身上時,手上的匕首剛好插入他的肩膀。更為致命的傷害是,洪泰帝的頭顱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亭內的石墩稜角上,鮮血噴涌而出,嚇傻了一群人。
「陛下」
「陛下啊」
夏問秋從牆頭翻下來沖入亭子那一瞬,發生得太快,誰也沒有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夏問秋發了瘋,拿著一把匕首亂捅,一群侍衛要護駕,有人射了箭,夏楚本能的滾開,皇帝卻被夏問秋撲倒在地上。
洪泰帝戎馬一生,功夫了得。
誰也沒有想到,他會被一個女瘋子刺中。
在耀眼的陽光下,趙綿澤看著皇帝,死一般的寂靜片刻,突地嘶吼一聲。
「快傳太醫,快」
「萬歲爺啊您這是」崔英達撕心裂肺的大喊。可那個手握乾坤,傲視天下的皇帝,此刻靜靜地躺在血泊之中,一頭花白的頭髮,早已染紅,再也不能回答他。
太醫還沒有到來,夏初七站了片刻,過去拉開趙綿澤,抿著唇沒有說話。抽出「鎖愛」里的銀針,飛快地刺向洪泰帝手心的勞營、魚際,手腕的大陵,手臂的郗門、尺澤等幾個穴位。
「你在做甚」趙綿澤沉聲問。
「保命」她聲音極冷。
皇太孫默認了她的舉動,其他人也就再無異議。好一會兒,沒有人動彈,只定定看著她。
「哈哈哈」夏問秋被兩位侍衛扼制著,聲嘶力竭的喊,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夏初七,噴著火一樣的恨意,「綿澤,是她殺的是夏楚殺的陛下哈哈是夏楚殺的就是她殺的」
「掌嘴」趙綿澤轉頭怒斥。
「啪」的挨了一個耳光,夏問秋看著他。怔了片刻,她看了看夏初七淡然的面色,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皇帝,再一次爆發一陣大笑,笑得彎下腰,那聲音悽厲得穿破了雲霄。
「哈哈哈哈夏楚你個賤人你心腸好歹毒哈哈哈哈,死皇帝,死吧死吧死了好都死了才好來啊,殺了我吧,哈哈哈,綿澤你殺了我吧,與這個賤人好好白頭吧總有一天,你的江山,你的一切都會斷送在她的手上哈哈,哈哈哈」
她笑,笑得哭了。
笑一會,又笑得喘氣起來。
夏初七施完針,緩緩站起身,轉過頭來,面色冷艷的直視著夏問秋,一襲華麗的衣袍在先前那一滾之後卻不顯狼狽,散開的髮髻,蒼白的面色,只冷冷一瞥,卻像是人群里的華麗一舞,極是奪人心魄。
「她瘋了。」
三個字,她說得很淡,帶著笑。
夏問秋一愣,「我瘋了哈哈,你才瘋了。是你殺了人是你殺了皇帝,哈哈」
趙綿澤冷臉看向夏問秋,眸底全是恨意,「水浦看守她的人,一律處死」
「我呢,綿澤,哈哈,殺了我殺了我」
似是真的瘋魔了,她的樣子極為癲狂。
趙綿澤目光一片赤紅,涼涼看她,「你自然不會死。你不是等著我與她白頭嗎我會讓你看見,看見我怎樣與她恩愛到老。」
夏問秋像是聽見了一個笑話,瘋狂的笑聲,更是張狂,「綿澤,不是我瘋了是你瘋了是你瘋了啊,哈哈你瘋了。」
趙綿澤不再看她,輕輕攬了攬夏初七,憐惜地順順她的頭髮,「你沒事吧」
夏初七搖了搖頭,他盯著她,眸子深了深,也不知想到什麼,淡淡「嗯」一聲,回頭朝立在不遠處的阿記和盧輝使了一個眼神。
「扶太孫妃回去休息,熬一碗壓驚湯。」
夏初七什麼也沒有再說,不輕不重地看了夏問秋一眼,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往御景園外面走去。在路過一座雕欄玉砌的石橋時,聽見對面的腳步聲,她抬起頭來。
石橋的對面,有一個火紅的身影。
他的身邊亦是有一群人,與她一樣。
隔著一座兩三丈的小石橋,二人目光對視了一眼。
東方青玄微微斂眉,臉上沒有平常的懶懶淺笑,眸色凝重地掠過她,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可是,此時園子裡人來人往,他二人根本就沒有說話的機會。
她眯了眯眼,朝他一瞥,快步走過。
看著她的背影,東方青玄靜靜立在原地,一雙鳳眸淺淺眯起,深邃如潭。
「大都督走吧。」如風提醒道。
「看她的樣子,似是還不知情」東方青玄低低一笑。
北狄遞到南晏的國書走了整整十幾日,就在一刻鐘前,才剛剛到達文華殿。這個遞送的速度太慢,不必多加思考,也能猜測得到,是有人故意為之。而她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只能證明一件事不管是趙綿澤,還是老皇帝,都不想讓她知道趙樽活著的消息。
輕輕拂一下衣袖,東方青玄妖冶的眸子彎起,撩向遠處的御景亭,看著那裡忙亂的一團,嘲弄一笑,「局勢如此複雜,不知情,也是好事。」
「總會知道的。」如風淡淡回他。
東方青玄莞爾一笑,銳目突然瞥向如風,「有沒有照本座的吩咐去辦。」
如風垂首,低聲道,「交代下去了。」
輕「嗯」一聲,東方青玄噙著笑意,抬步往御景亭走去。過去時,夏問秋正被侍衛強行拖著離開。看見東方青玄過來,她笑得更加厲害了。
「你們這些男人,哈哈你們這些男人都上她的當了夏楚是個賤人賤人啊,賤人」
「再叫,剪了你舌頭。」
趙綿澤似是煩躁了,回頭斥了句。
夏問秋聲音戛然而止。
看著他絕情的面孔,一會哭,一會笑,唇角咬出血來,她也不懂疼痛,突兀的,也不知她哪裡來的力氣,突地掙脫侍衛,返身跑過去,沖入人群,「通」地跪下,抱住了趙綿澤的腿。
「綿澤,我是秋兒啊,你不信我嗎是她是夏楚那個小賤人是她殺的綿澤,你信我信我,這世上,只有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我喜歡你,只有我」
趙綿澤閉了閉眼,看著她瘋狂的樣子,出口的聲音,軟了不少,「帶她回去。」說罷,他怒斥一眼拿她的侍衛。
很快,太醫來了。
昏厥的皇帝被抬到乾清宮的御榻上。
一群御醫焦頭爛額地忙碌開來,趙綿澤看了一會,慢慢出了屋子,沖何承安招了招手,低低囑咐了幾句。
「為免時局動亂,傳旨下去,封鎖消息」
茫茫江水,濤濤碧波。
官船一路南下,走得很快。
過了這一晚,明日就抵達京師了。船上的人,都極是雀躍。北狄與南晏在歷經數十年的戰爭之後,第一次把酒言和,這是舉世矚目的一件大事。
人人都期待著,一個風雲際會的時代來臨。
傍晚時分,官船的甲板上,一群北狄將士圍在一處,盤腿而坐,喝酒吃肉,談論南晏京師的繁華,談論秦淮的風月。酒過三巡,說得興起時,一個個面紅耳赤,哈哈大笑著,不知怎的就說到南晏宮裡那些事。
「你們聽說了麼」一個北狄將士壓著嗓子,突地低低一笑,「南晏前不久冊封的那個太孫妃,曾是晉王的女人。」
「有這事」另一個人感興趣的湊了過來。
「哧」一聲,那人神秘道,「你還不知道呢哈哈,我也是那日在營中聽人說起的。說來那晉王也是可憐。打仗打仗,年年歲歲的打仗,結果還不是為旁人做嫁裳這人剛剛一死,女人就跟了旁人,薄情寡義啊。」
「女人嘛,哪一個不貪慕虛榮再說了,爺兒死了,還指望她年輕輕的守活寡呢守得住麼哈哈」
「南晏不是最講究人倫禮制麼也不知是個怎樣的天仙人物,能敵得過六宮粉黛,讓那皇太孫不管不顧,侄納叔妻」
「淫蕩嬌娃而已」
「哈哈,想來是那婦人在床上夠味,若不然,殘花敗柳之身,怎能坐得牢太孫妃的位置」
「老兄說得對,估計真是房裡有一套稀罕的,或是哈哈,聽說有些婦人天生名器,不同一般。要是老子有機會,也得拉過來睡一睡,試試看,到底有何不同」
一群爺們兒吃了酒,那嘴裡的渾話實在不堪。烏仁瀟瀟還未走近,聽得這些污言穢語,氣不打一處來,面色一沉,正要呵斥他們,身邊一個人影掠過,比她更快。
只聽「撲」的一聲,那先前討論得正歡的兩個北狄將士,其中一個瞪大了眼睛,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便一頭栽倒在地,鮮血淌了出來。
「你做什麼敢殺使臣」
另外一個人,騰聲而起,話未說完,一柄鋼刀已經入肉,從他的心窩直直捅入。他看著面前冷冽的男人,聲音戛然而止,血光四濺,軟了下去,一雙眼睛裡,是死不瞑目的驚恐萬狀。
甲板上,血腥味沖天而起。
另外幾個北狄人,一肚子的酒,登時就醒了,齊刷刷導撥出刀來,圍著冷著面孔的趙樽,氣憤到了極點。
「晉王是要破壞兩國和議」
趙樽冷冷看著他,手上帶著鮮肉的刀身揚了起來,指著他的咽喉,一句話也不說,只是腳步往前挪近。
「你,你想做什麼」
出使南晏的這些人,都是北狄久經沙場的老將,什麼樣的兇險都見識過,自忖不是慫蛋。可看著趙樽一步一步逼近,那死亡般冷寂的眼神,仍是讓他恐懼感飆到極點,呼吸一緊,像被人扼住了喉嚨。
「你不要亂來啊,這船上全是我北狄的人」
趙樽冷眸一眯,「殺你們,一人足夠。」
「你敢」
「這天下,沒有我不敢的事。」
眼看趙樽手上的鋼刀揚起,烏仁瀟瀟激靈靈打了個寒噤,大喊一聲,「晉王,等一下。」她快步走過去,看著趙樽冷冽的眸子,想要出口的話,又不知怎樣說了。
他的眼裡,根本就沒有情緒。
不是恨,不是怨,不是怒,更不是生氣。只是一種淡淡的狠絕,不太明顯,似是根本不是為了楚七,單單只為殺戮而殺戮。
她咽了咽唾沫,聲音有些顫,「晉王殿下,都是他們不對,他們吃了酒,胡說八道。我這便去告訴哥哥,讓哥哥處罰他們你就饒他們一命吧。」
私殺使臣,其實不對的是趙樽。
可烏仁瀟瀟看著他的眼,加上明知是他們北狄人出言不遜惹的禍,她一句硬話都說不出來,一雙晶亮的眸子裡,滿是懇求。
趙樽看著她,黑眸深若古井。
「好不好求你,就一次,饒了他們吧。」她見他不說話,大著膽子,輕輕去拉他握刀的手。
「爺,我求你,只饒一命。」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入趙樽的耳朵,帶著請求,與面前的人如出一轍。那個時候,她希望他能留下那個逃兵的命。他叫小布,她說是她的朋友。可那時為了嚴肅軍紀,他還是殺了,在他轉身離開時,她的眼睛裡,滿滿的全是失望。
久久,他「哐當」一聲,丟下手上的鋼刀,一句話也未說,轉身便走。
烏仁瀟瀟鬆了一口氣。
甲板的出口,哈薩爾正領了人上來,看到這個血腥的場面,愣了一愣。未及開口,趙樽便從他的身邊走過。他停了下來,低低的,就一句話。
「我殺的。」
「為何」哈薩爾一頭霧水。
「他們該死。」
趙樽冷鷙的聲音,像嵌了刀片,每一個字,都涼得刮人骨頭。哈薩爾眸子眯了眯,看向烏仁瀟瀟,似有詢問。烏仁瀟瀟撇了撇嘴,指了指那幾個北狄將士。
「他們胡說八道,污辱南晏的太孫妃」
太孫妃三個字,她說得很輕。
趙樽喉結滑了一下,目光冷肅,並不說話。哈薩爾瞭然的暗嘆一聲,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拽住他一道回艙。
「請你吃酒。」
一場小小的風波散去了。
那兩個口出穢言被殺的人,草草地被收殮了事,可這一件「小事」,仍是在官船上引起了不小的動盪。但凡見到過趙樽在甲板上殺人的北狄人,個個噤若寒蟬,有了前車之鑑,再也無人敢亂說。
一桌酒席擺開了。
哈薩爾淡淡一笑,敬了趙樽一杯,語氣略略嘆息,「晉王殿下,煩心的事,不必想太多,只管吃酒為要。今晚,我兩個不醉不歸。」
趙樽抬眼看他,端酒杯示意,卻不接話。
「來來來,大家乾杯。」他的冷漠,哈薩爾似是不以為意,不遺餘力的活躍著氣氛。
實際上,這些日子,一路南行而來,他聽趙樽說過的話,總共也不超過十句。
這樣子的趙樽比當初更加可怕。
他以前是見過趙樽的,除了戰場上的遠遠一瞥,在盧龍塞那個小鎮上,他近距離的觀察過他。也曾親眼看見他目光柔柔的看著身邊的姑娘,低低與她昵喃,一如既往的高冷雍容,卻有本質上的區別。
那時的他,是一個人。
這會兒的他,根本就不像個正常人。
儘管他看上去平靜得如一潭死水,可他卻敏銳的感覺到,這個人的身上,幾乎無時無刻不散發著血腥的味道。
「晉王殿下」烏仁瀟瀟陪坐在側,小心翼翼地為他添了酒,見他一直不言不語,心臟緊縮一下,想要出聲安慰,「我哥哥說話,是很有道理的,你就聽他的吧。喝了這個,我再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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