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節
來,你可怎麼辦」
「來不及就來不及唄。」夏初七笑著,睨了一下她憂慮的臉,手指輕輕在窗欞上扣著,一下又一下,如同她的聲音,極有節奏,「反正他與烏仁公主也不急於一時。臘月二十七成不了親,來年還有正月二十七,二月二十七」
「七小姐」晴嵐打斷她,嗔怪道,「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哪是什麼殿下和烏仁公主的親事」
她的婚期臨近了,趙樽的婚期也臨近了。
一系列繁縟的禮儀,也早已開始了。
這些日子,宮裡來的嫁妝、黃金、白銀、金茶器、銀茶器、銀盆、各色錦緞、各種鞍轡文馬都快要堆成了小山了,可南邊的戰事卻一直沒有消停。就在今兒早上,甲一才得到消息說,晉王親率十萬精兵,挺進木邦司地區,卻被那一帶密集的土司給纏上了。烏那和安南三國,利用對地形的了解,與土司們達成同盟,圍攻南征軍
一場又一場的血戰,沒完沒了。
照此情形下去,戰事恐怕半年也結束不了。
等他打完仗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七小姐,你倒是說說話啊」
晴嵐快為她愁死了,可她卻是絲毫不覺,一句話也沒有說,就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一樣,慢慢坐在窗邊的美人榻上,目光盯著一堵牆壁發呆。
「噗」
晴嵐正想勸說,只見洞開的窗口鑽進來一隻灰不溜啾的鴿子,她落在夏初七的肩膀上,抖了抖它的羽毛,嘴裡「咕咕」不等。
「一定是爺來的飛鴿傳書,快看看。」
晴嵐急切地過去,想要捉住鴿子。夏初七卻搶在她的前面,把那小東西託了下來,捉住它的身子,輕輕解開它腳上的信筒,展開了信紙。
「寫什麼了爺說什麼了」
晴嵐想知道的事情太多,問得也很急,可夏初七卻沒有回答她,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聽見她的聲音,只是輕輕伸出食指,撫摸著這一封遲到許久的家信,淡淡地翹起了嘴角。
「趙十九,你還是這般。討厭」
那一張飛過了千山萬水的信紙上面,是趙樽獨有的樽式字體,筆走龍蛇,遒勁有力,可它上面卻只有一個字。
「等」
、第249章暴風雨前
在這一段即將從洪泰年過渡到建章元年的時間裡,京師城熱鬧非凡。
孝聖太皇太后的孝期已過,舉朝上下都在為建章帝與晉王的同一日大婚而議論和猜度。如此一來,反倒沖淡了來自南方戰場上的硝煙味兒。
洪泰帝的兒子們,那些分封到各地的藩王,因入京為太皇太后服喪和皇帝大婚,都被獲准逗留京城,暫時不歸藩地,等大婚之後再行啟程。以北狄以太子哈薩爾為首的一干使臣,也因烏仁公主的大婚來臨尚未還京。而那些為了朝賀大晏皇帝大婚特地入京的四方夷使,也紛紛湧入京師。人都湊齊了,應天府被擠得像一口沸騰的粥鍋。興奮、喧鬧、嘈雜,擁擠不堪。據說這些日子,應天府衙門裡每日的案件都在增加。茶樓、酒肆、歌舞坊,就連秦淮河上的青樓里客流量都上升了不止一倍。
總而言之,大晏朝的「gdp」正在呈直線上升。
臨近年關是好日子。
民間百姓在熱鬧的準備過年。
朝廷和皇宮裡,也一連出了好幾樁大事。
第一樁,帝後大婚,乃龍鳳呈祥。為了避免刀光與血腥的不吉利,建章帝下旨「大赦天下」,除觸犯綱常的「十惡」大罪,一律在押的囚犯予以免罪。四方盜賊,也一律不咎既往。就連「十惡」大罪也給予了減等處刑。如此一來,關押在刑部大牢里等待問斬的夏廷德等一干人犯,也都受到「帝後大婚」的庇佑,從死刑改為了流刑。
夏廷德被免了死,舉朝不安。
眾所周知,皇帝的每一個舉動,都不是表面那麼簡單。這往往可以解釋為釋放的某種訊號,於是乎,閒極之時,臣工們開始打肚皮官司,私底下猜測,趙綿澤對於他這個曾經的老丈人,到底是真心恩澤,還是別有圖謀。
第二樁,孝聖太皇太后的孝期一過,穿了許久孝服的宮中嬪妃們,又打扮得花枝招展起來,各自打起了自家的小算盤。在趙綿澤守孝的日子裡,他一直沒有臨幸後宮,也未對哪個妃嬪有過好感,美人兒們憋了這樣久,如今終得機會,無不蠢蠢欲動,都想搶占先機,成為新一輪的大晏第一寵妃。
只可惜,任憑她們爭奇鬥豔,心機用盡,趙綿澤卻並無偏愛。
當然,他的職業就是做皇帝,雖摯愛夏楚,又操勞國事,也沒有忘了為君之道,得為皇家開枝散葉,綿延子嗣。於是乎,在百忙之中,建章帝仍是盡到了與他的妃嬪們「睡覺生孩子」的責任和義務。只不過,這種小事兒,輪不到他做皇帝去操心,宮中有千方百計爬上床的,主動送上門的,吟詩的,彈琴的,唱歌兒的,想方設法把他吸引過去的,他的後宮一點也不寂寞。
如此在各宮播種,他終是有了收穫。
接下來,便是第三樁事兒。
洪泰二十七年十一月中旬,繼在東苑被夏初七設計得騎馬流產的惠妃之後,淑妃謝靜恬和敬妃李琴月以兩日之隔的時間先後被診出懷上龍種。得聞喜訊,闔宮歡慶,有些老臣甚至設香案叩拜,激動得聲聲嗚咽,那個勁頭兒,好似宮妃有孕,他們也幫了多大的忙似的。至於朝堂上,淑妃謝靜恬之父、兵部尚書謝長晉和李琴月的爺爺、曹國公李富山在朝中的行情也是水漲船高。
妃嬪有孕,趙綿澤自然也是大喜。接到消息,他除了親自丶慰問,並給兩位妃嬪賞賜若干之外,還直接發了話。兩位有孕的妃嬪,不論誰生下小皇子,都將會晉升為貴妃。
從妃到「貴妃」,一字之差,卻是質的轉變。
在這個宮中,除了那未過門的皇后,還沒有一個貴妃。
能晉為貴妃,無疑是人生贏家,命運的跳轉。
一時間,有人生嫉,有人生疑,宮中之人各有辭色。但不論是淑妃還是敬妃,大抵心裡都很清楚,這個貴妃的「貴」字,其實與她們無關,只在乎她們的肚子是不是爭氣。
都以為懷了龍種的兩位娘娘會得到聖寵,可趙綿澤也是個奇人,他除了對龍種上心,對生長龍種的土地卻一點兒也不熱愛,更沒有偏寵。在禮部和宗人府為他準備熱熱鬧鬧的大婚之際,他仍是「業精於勤」,一定也不懶惰,隔三差五就會去各宮裡走動走動,順便與他的愛妃們在被窩裡「談談人生和理想」,令六宮同被恩澤,舉朝一派和諧。
在一片歡騰之聲里,誰也沒有想到,樂極會生悲,那敬妃李氏明顯不如淑妃謝氏有運道,她還來不及得知腹中的胎兒是男是女,也來不及等到那封貴妃的聖旨,一個不小心摔了一跤,竟是把孩兒摔沒了。
說來此事蹊蹺,她是在與淑妃發生爭執之時,一小心滑倒在地,摔掉了孩兒的。更為蹊蹺的是,她摔跤之處,竟然是被禁足的惠妃烏蘭明珠的住處興秀宮。
李琴月摔沒了孩兒,不肯依了。
她找到趙綿澤哭泣,把謝靜恬和烏蘭明珠一起擼了出去,要伸冤。
宮中鬧得雞犬不寧,趙綿澤不得不出面兒。如此一來,許久沒有見到趙綿澤的烏蘭明珠也「被迫」見到了日思夜想的帥皇帝。許久不見,她在趙綿澤的面前,那小產之後鬱結在身的瘦弱身子頓時添了幾分嬌柔。沒有想到,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蒼白憔悴的面容,還有那雖有滿腹怨懟卻仍然柔柔展現的微笑,當然,還有她唇角那一抹適時偷現的小梨渦,竟讓趙綿澤想到了「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分,喟嘆一聲,解了她的禁足之苦。
敬妃李氏偷雞不成蝕把米,被趙綿澤訓斥一頓,哭暈過去。
有人說,她原就沒有懷上孩兒,這一舉動,不過是想把懷孕的淑妃和曾經最得聖寵的烏蘭明珠一網打盡。有人說,分明就是淑妃與她同時懷孕,為爭那貴妃之位,先下手為強。也有人說,是烏蘭明珠被禁足興秀宮數月,按捺不住自家施的苦肉計。
說什麼的都有,可每普通的一種看法,卻都是帝後大婚在即,皇后要入主中宮,眾位妃嬪都慌了神兒,想在最後的時刻賭一把,撈上自己的立足資本。
可不管李琴月有沒有懷上孩兒,謝靜恬有沒有先下手為難,此事的贏家都只有一個烏蘭明珠。發生滑胎之事的第二天,曾經盛寵不絕的惠妃烏蘭明珠再度成為了趙綿澤的「枕上常客」。據彤史記載,一連數日,建章帝都召幸了惠妃。惠妃娘娘重獲聖寵,一如當日,又勝於當日。
宮中羨艷的眼,又盯在了烏蘭明珠的身上。不過,明眼人卻一笑嗤之。只道:如今大晏邊陲戰火不斷,皇帝再度寵幸惠妃不過是他想借著與北狄聯姻的當兒釋放給北狄皇帝一個信號睦鄰友好。
一個女人,就是一枚棋子。
需要你時,便捧在手裡。不需要你時,便踩在腳底。
如此,而已。
沒有了大嘴巴的梅子在,夏初七還是知道這些事。
因為從十一月初開始,魏國公府里便來了兩位宮中的教習嬤嬤。
她們不僅訓導她大婚的繁文縟節,還教導她身為皇后應有的繁雜禮儀。除之此外,也適時地向她傳遞宮中的各種八卦消息,並且教給她一些「宮斗常識」。兩位嬤嬤的年紀都不小了,都是經過洪泰朝的種種宮斗而大浪淘沙出來的僅存「碩果」,她們都非常有戰鬥經驗。
改朝換代,人心思變。
她們的目的很簡單,想要依附夏初七這個未來皇后。
在依附之前,她們首先得提升她的戰鬥力。
可偏生,不論她們說什麼,夏初七卻毫不關心。
宮中女人的爭寵,這些下三濫的招數,她在前世的電視劇里都快要看膩了,這一世她不想經歷,更不想親手去做。
「一個皇帝睡一群女人,歸根到底,都是睡出來的毛病。」
「若是皇帝只有一個女人,再沒那麼多事兒。」
「一個渣男而已,誰想睡誰睡去,老子不稀罕」
這三句話,都是她懶洋洋說出來的。
聽完第一句話,一個教習嬤嬤打了個噴嚏,感冒了。
聽完第二句話,另一個教習嬤嬤當晚大病不起,辭了工。
聽完第三句話,那一個感冒的教習嬤嬤,當即口吐白沫,陷入了昏迷。
沒有了教習嬤嬤在跟前做「蜜蜂」的日子,夏初七的生活再次美好起來。
吃飯、睡覺、扮阿嬌從早到晚,她只剩下這三件事。
她是一個灑脫自在的人,任由他人翻天覆地,她自清心寡欲。除了打造她的大美人顧阿嬌,似是對生活再沒有了任何的追求,卻無人知道她「扮阿嬌」到底有什麼目的。而她每一天都專注在阿嬌身上的樣子,除了讓顧阿嬌越來越不自在,心生膽怯之外,晴嵐也一度詭異的以為,她是不是痛失了孩兒,對阿嬌產生了某一種特殊的移情作用,比如,把她當成了自家的孩子來看待。
這個想法驚悚了晴嵐自己,卻沒敢告訴夏初七。
但晴嵐不傻,她看得出來,夏初七不論對阿嬌多上心,卻再也不與她交心。
或者這樣說,她對誰也不再交心。
養了幾天病,那個「昏迷」的吳嬤嬤再次上了工。
同時,她也帶給了夏初七又一個令人驚悚的宮中消息在眾說紛紜的「貴妃爭奪戰」之後,昨日晚間,繼惠妃烏蘭氏和敬妃丁氏之後,淑妃謝氏腹中的龍胎竟然也滑掉了。短短時日之內,痛失兩個孩兒,趙綿澤大怒,讓人查實。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淑妃的滑胎,問題竟出在一個姓丁的太醫身上。
說到此,不得不多一句廢話。太醫院的太醫們「上可讓帝王低頭,下可讓妃嬪脫衣」的本事,在相當多的時候,都是一個讓人羨慕嫉妒恨的職業。但這樣的職業也存在太高的風險性,他們面對的是這個皇朝的最高掌權者,稍不注意就會掉腦袋,就比如這位丁太醫,他根本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就被下了大獄。
最為悲催的是,他即便到了獄中,也沒有搞明白,他家的親戚譜上,何時多了一位曹國公這樣的顯戚。更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就和敬妃娘娘扯上了親戚關係,成了一個打擊報復的棋子。
不過,不論他哭出多長一串的淚水,也只能自認倒霉。
這樣的事兒攤上了,就是大事兒。沒有直接被皇帝要了腦袋,他告訴自己,惜福吧。若不是顧及「帝後大婚」見不得血光,恐怕他也沒機會再吃一碗大晏王朝香噴噴的牢飯了。
於是,又一個得益於「帝後大婚」的人誕生了。
帝後大婚,關乎社稷。
晉王大婚,也繫著江山。
就在人人都在猜測晉王到底來不來得及趕回成親的時候,趙綿澤似乎卻沒有懷疑他這位十九皇叔的能力。他令禮部與宗人府按親王禮制操辦著晉王大婚,一應禮儀一樣未缺,箇中的繁文縟節按去不表,總歸在洪泰二十七年的十一月,「大婚」二字,是大晏王朝的關鍵詞,皇帝和晉王的大婚也成了南邊戰事之外,最最緊要的大事。
夏初七自己,在大婚之事裡,也收益良多。
為了朝賀她與皇帝的婚事,那些溜須拍馬的,想走後門的,藉機套近乎的官吏們,沒有少來魏國公府里走動。自打進入十一月以來,夏初七自然也沒有少收東西。吃的,穿的,玩的,耍的,用的,金的,銀的各種各樣的物什兒,她楚茨院的庫房每日都有進帳。
水漲船高的人,還包括夏常這個皇帝的大舅子。
不僅他再次擢升為了正一品官員,在朝中頗受重用,在文武百官中間也很受追捧。可事來運了,偏生這位國公爺是一個膽兒小的。有了夏廷德的教訓在前,他平常都不敢朝人伸手,別人貼上來,他也得後退幾步,惹得夏初七嘲笑不已。
夏常曾憂心告誡她,說這般做,影響不好。
但夏初七卻笑,「飛來橫財,不要會減壽。」
她還說,做皇后,真是一個好營生。這人也不必見,連嘴皮子都不必磨,就能日進斗金的差事,世上只是一家,別無分店。她若不好好利用機會,搜刮搜刮那些人,怎麼對得起她「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價值觀
有錢入庫的日子,一切都好,唯獨有一點不好。
十一月,天兒冷了。
夏初七以前的身子好,原是不怕冷的,在漠北那種苦寒之地,都能受得住,如今也不知怎的,在金陵這樣的風水寶地,還未進入臘月,她就已經凍得不行,晚上睡覺,整夜整夜的手足冰冷,怎麼都暖不起來。於是,她窩在屋子裡的時候更多了,基本不怎麼出門,沒事兒就盯著窗台上的鴿籠瞧,瞧得發神、發傻、發痴,也不眨眼。
一隻蝴蝶的翅膀振動,可以引起龍捲風,為整個大環境帶來變化,那叫「蝴蝶效應」。一隻鴿子撞破夜色,落在她的肩膀上,也引起了她的心理變化與環境變化,她叫它「鴿子效應」。
「等。」
那封僅有一個字的家信,早被她捏成了毛邊兒。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她也不知看過多少次。
她其實很清楚,只有一個字,是他不敢寫太多。不敢寫太多,是為了她的安全。
可一個「等」字,也生生切割了她的心。
「七小姐,你有什麼話,要告訴爺的」甲一察覺到她的異態,立在她的身邊問。
夏初七沒有回頭,只盯著剛剛出去做了一圈「飛翔運動」的小馬出神兒。
「小馬,飛一飛,是不是舒服多了」她問。
「咕咕咕咕」小馬抖著它沾了夜色的羽毛,啄向她的手心。
掌心裡的痒痒,樂得她彎了彎唇,又低頭撫著它的羽毛。
「小馬,你能飛多遠」
「咕咕」小馬再一次說話了。
只可惜,她不懂她的語言,實在遺憾。
「七小姐」甲一看了她良久,皺著眉頭站過去一點,身軀靠著窗台,一把將小馬從她手裡捉了過來,再一次嚴肅著臉對她說,「你有事不要憋在心裡,若是有什麼話要對爺說的,我是可以去安排,把話帶給他的。」
關於這個事兒,夏初七是知道的。
她一直都知道甲一有渠道可以聯絡到趙樽。
但是從趙樽離開,已經整整四個月過去了,她卻從來沒有這樣做過。
不動,就不會出錯。一動,便會漏洞百出,說不定,滿盤皆輸。
這樣一個簡單的道理,她心裡比誰都要清楚。
可是如今臨近臘月,離她的婚期也越來越近,她真的有些等不及了。
「唉」甲一見她不動,長長嘆了一聲,「你先歇著,我退下了。」
今兒又是一個月中的十五日,窗口的月光照進來,很是明亮,可夏初七看著甲一稜角分明的嘴巴一張一合了好久,方才反應過來,低低喊住了他。
「甲老闆,稍等一下。」
甲一站住,卻只是看定她,沒有吭聲兒。
夏初七回視著他,也沒有說話。窗台上的月光落在鴿籠上,落在她的臉上,也落在甲一的臉上。可皎潔如月華,也不懂人心,更不懂得它灑在這個天地上的光芒,會照出怎樣的故事。
「七小姐,有何吩咐你說吧。」甲一眉頭蹙緊,再一次開口。
夏初七盯著他,卻沒有聽見他。
她的耳朵里,只有一陣又一陣來自南疆的馬蹄聲。
「夏楚」甲一忍不了她這樣,咬牙切齒的直呼了她的名字,大步走近她的身邊,扼緊她的雙肩,逼著她抬起頭來面對自己,而他的視線,也沉入了她迷茫的雙眼,「你到底怎麼了」
「沒事。」她咽了一下唾沫,臉上浮上笑意。
他一嘆,怎會不知她的憂心
「你不必擔心。即便爺趕不回來,還有我。」
「不,你想錯了,我不是在意這個,我原就是要嫁的,不管他回不回來。」
夏初七笑著推開他的手,徑直入了內室,抱出了一大摞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裳那是她這些日子為趙樽準備的冬衣。看著一動不動的甲一,她輕輕一笑,道,「他走時還是夏季,帶的都是薄衣裳,如今南方也冷了,他的衣裳恐怕也不夠穿。你把這些冬衣,快馬送過去便成。」
甲一接過衣裳,抱在懷裡,奇怪不已。
「只帶衣裳」
「嗯」一聲,她微微一笑。
「不帶家書麼」甲一遲疑著又問。
夏初七想了想,沒有回答,直接走到幾步外的書案邊上,高高挽起袖口,拿筆蘸了墨汁便在紙上「沙沙」寫了起來,神色專注,樣子極為投入。
甲一看著她,默不作聲。
靜謐的時刻,一陣微風從窗口吹進來,拂在她披散的長髮和飄逸的衣裙上,吹得她腰上那一條雙鳳銜珠的宮絛輕悠悠的盪開,而她,如畫中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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