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節
之光。
「大雨,正好洗刷鮮血。」
「噼啪」一聲,雷電襲來。
趙樽不退反進,拍馬過去,一聲刀劍的碰撞之後,沖在最前面那個穿著校尉鎧甲的晏軍,便已倒下馬去,身首異處,腦袋滾落在雨地里,那一雙眼,還狠狠瞪著,死不瞑目。
高倨在馬上,趙樽緩緩看著他們,一把扯掉頭上戴的北狄氈帽,丟在地上,一頭長髮披散在雨中,濺出水珠無數,而他提刀平舉。
「趙樽在此,誰敢攔我」
「殿下是晉王殿下」幾名外罩蓑衣的士兵看著面前這個橫刀立馬的男人,嘟囔一聲,情不自禁往後退了退。
對方僅有十來人,除了趙樽之外,無人出手,他們卻有上百人之眾。尚未出手就死了一個,餘下的,再無一人敢上前。
阿古站在遠處,一顆心突地一沉。
南晏有趙樽,北狄如何稱霸
暴雨「嘩嘩」作響,趙樽面對著金川門,看著門洞裡手執火把的士兵,眼睛都沒有眨。他身上流著皇室血脈,征戰沙場多年,那一份從容尊貴與雍容氣魄,絕非常人可比。一層冷芒罩於他身,他雖再無一言,可很多人都相信了他是趙樽,他真的是趙樽。
「還不快給本將拿人,都愣著做甚」
金川門一眾兵卒的背後,是騎在馬上的周正祥。
這些兵卒們,自然不清楚到底為何要羈押面前這個說是「晉王」的人。在周正祥的大吼之下,一個兵卒大著膽子,低低喊了一聲。
「周將軍,他是晉王殿下」
周正祥看向趙樽。
隔著一層雨霧,他沉了聲音。
「晉王早已入土為安,事隔數月,哪裡又鑽出來一個晉王此人不知有何圖謀,先拿下再說。」
趙樽嘴角不屑地揚起,握緊鋼刀。
「來」
周正祥目光眯起,看不清趙樽的臉,也不敢再看,只覺他眸底的冷芒嗤人,那是一種令人身不由己想要落荒而逃的殺氣。
「上」
高聲喊完,他打了個寒噤。
成王敗寇,向來如此。皇太孫繼位,而他是一名守城將領,沒有選擇的權利,只能唯命是從。很快,在周正祥的命令之下,一群兵卒終於再次動了起來。他們一步步向前,自發圍成一個弧形,靠近那個騎在戰馬上的男人。
「殺」
廝殺聲再起,被雨洗過的地面上,很快變成一片鮮紅之色。城門洞口的火把光線極是微弱,忽閃忽閃,如同鬼魅之火,將這一片土地照耀得宛如人間地獄。那個男人,哪怕他如今孤身一人,落魄如英雄末路,卻無一人有本事近他的身。
死
還是死
上前一個,死一個。
很多人都曾聽過趙樽的傳說。
坑殺俘虜,掠地攻城,一夜曾殺敵數萬人。
可傳說到底只是傳說,他們從來都不是他的敵人,也無人見過他殺人如麻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樣子。今日,在這一場經久不息的暴風雨里,這些大晏將士,當手裡的鋼刀砍向他們曾信仰為神的晉王時,終於知道了與他為敵到底是怎樣的恐懼。
雨,一直在不停洗刷血跡。
雷,還在狂躁的表達憤怒。
電,瘋狂的叫囂著劈開大地。
風,幽冷冷的從秦淮河岸吹來,吹淡了血腥味兒,也吹出了一場記載亘古的殺戮。
一個又一個倒下了,一片又一片倒下了。阿古他們作為北狄使臣,為了兩國修睦,並未擅自加入纏鬥。而大晏的將士,目標本來也不是他們,他們只想快速的殺掉趙樽。可惜,集他們無數人之力,竟是對付不了他一人。
「周將軍,他真的是晉王啊」
不知是怕死,還是怎的,有兵卒大聲喊叫起來。
「是啊,周將軍,他真的是晉王啊」
有一個人喊,就有更多的人喊。
兵卒們不會知道當權者的意圖,他們只是一個兵,他們不願把鋼刀砍向這個人,不僅因為他曾是他們的信仰,也因為砍他的人都死了,都變成屍體。
「他不是晉王,晉王早已故去。跟本將殺上去違令者,軍法處置。」周正祥大聲喊叫著,可自己卻一直縮於人後,不敢直面趙樽。眼看這樣喊出來,士氣仍是低靡。他一橫心,高聲大叫。
「誰能取他首級,賞黃金百兩。」
黃金百兩黃金百兩的誘惑力是巨大的。
這些將士,一輩子也未見過那樣多的錢。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總有人是不怕死的,更何況他們人數這樣多城門口的兵員不停在補充,密密麻麻地越聚越多,他們全數圍攏上去。
趙樽雙眉緊鎖,只一句話。
「擋我者死。」
悶雷轟叫,大雨悲鳴,風聲呼嘯。
那被數百人圍住的男人,一頭濕發如同冷鷙的黑蛇一般糾纏在身上,每一次的刀起刀落,都是一條人命的終結。再大的雨水,也無法洗盡鋪天蓋地的鮮血。金川門的城門口,那血水流淌著,紅了無數人的眼睛。
「他是晉王殿下啊。」
城洞裡外,圍觀的老百姓也跟著吼了起來。
「他不是」周正祥大聲吶喊。
「他是晉王殿下,兵爺們不要殺了。」
「他是晉王殿下啊,他是的啊小民見過他就是晉王殿下啊」在一陣帶著嗚咽的吶喊里聲,有老百姓就著雨地跪了下去。
他們都離得較遠,只能看見一群密密麻麻的人圍住趙樽,並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的景況。
血腥而悲壯的一幕,他們不願再無視。
一個人跪了下去,在雨里叩頭。
一群人也跪了下去,齊刷刷在雨里叩頭。他們在請求守軍,不要殺晉王,他們齊聲吶喊,那個人真的是晉王殿下。百姓的聲音穿過雨霧,穿過蒼穹,穿過黑夜,穿過了厚重的歷史,將這一夜永遠的留在了史書上。
後世的史官將這一次的殺戮,稱為「金川門之變」,認為是晉王奪位的導火索,也因此為晉王貼上了「好殺戮,喜誅屠」的標籤。
歷史的巨輪在永不停歇的轉動,真相或許會被蒙上塵埃,史官的筆觸也會發生很多人為的改變。後世之人或許再無從知曉晉王趙樽為何會一怒之下斬殺上百人,但不論是誰,心底都認同他是當之無愧的大晏戰神。
驚恐中,「殺」聲四起。
可金川門的人,在震撼之中,卻不知道這同一時刻,乾清宮裡正在高聲呼喊「吾皇萬歲」。他們還不知洪泰帝詔書和趙綿澤的繼位。趙樽在爭取時間入城,周正祥卻在爭取時間殺掉他交差。
就在這鮮血洗地之時,城門口,再一次響起馬蹄聲。
「住手都給老子住手」
中氣十足的聲音里,帶著磅礴的怒意。
「是定安侯」
「周將軍,是定安侯來了」
血雨腥風中,一干兵卒在大叫。從金川門疾馳而至的人,正是接到消息趕來的定安侯陳大牛。
陳大牛一吼,廝殺停止了。
可看到城門口的血腥之景,他卻登時呆住了。
「這他姥姥的,你們不要命了」
趙樽目光沉沉,一動不動。
陳大牛跳下馬來,迎上趙樽冷肅的面孔,驚喜地瞪大眼睛,怔立片刻,猛地一抱拳,他屈膝跪下,堂堂一個七尺漢子,聲音竟有哽咽。
「殿下,俺剛剛才曉得您回來了俺救駕來遲,讓殿下身處險境,萬死也難辭其咎」
「侯爺」不待他二人敘舊,周正祥疾步上前去,壓低了聲音,冷冷道:「下官奉旨捉拿假扮晉王招搖撞騙的奸人,麻煩侯爺讓開一步。」
昨日御景亭出事,陳大牛今日得到傳召,原本也是要去宮中的。可人還未到,就接到錦衣衛的消息,曉得了趙樽回京被堵在了金川門外。
他哪裡顧得皇帝二話不說,拍馬就出城相迎,剛好遇上這檔子事,見到這麼多人圍殺趙樽一個,如今他一肚子的火,正愁找不到人撒氣,聞言,橫劍在前,戒備地看向周正祥。
「奉旨,奉哪個的旨」
周正祥瞥了趙樽一眼,眉目間全是無奈之色。
「這是軍機,定安侯無須過問。」
「放你娘的屁」
軍中其實確有規定,軍務不許泄露打聽。可陳大牛是一個粗人,加上此刻心情亢奮,看著周正祥的臉,氣不打一處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趙樽。
「難道老子連晉王殿下都會認錯」
「侯爺息怒。」周正祥畢恭畢敬的上前,「末將只是奉旨行事而已,屬實無奈」
「老子管你如何」
陳大牛怒目而視,眼看就要揍人,趙樽卻面無表情的策馬搶在他面前,像是殺紅了眼,握刀在手,馬蹄翹起,踢向了周正祥。
「啊」的一聲,周正祥嚇得退了一步,正想開口,城門口再次飛奔過來一騎。人還未到,高聲大喊。
「殿下」
趙樽目光抬起,看向了那人。
「殿下,真的是您」陳景喑啞的聲音里滿是驚喜。喊了一聲,他下得馬來,瞥了陳大牛一眼,越過他疾步走到趙樽的馬下。
他壓低了嗓子,「殿下」
雨聲太大,淹沒了他的聲音。
除了趙樽之外,無人聽見他說了什麼。
只是,趙樽按著腰刀的手,緊了又緊。
陳景說完退後幾步,跪地高呼。
「晉王殿下千歲」
陳大牛不知他在搞什麼鬼,也只好跟著大喊。有了陳景與定安侯的認同和帶動,不論是守城兵卒還是百姓都已知曉,此人真的是晉王殿下,是死而復生的晉王殿下。
「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掃著一眼跪地的人,趙樽像是沒了語言功能,一言不發的看了片刻,收刀還鞘,凜然地握緊韁繩,往金川門緩緩而行。
五六丈的距離,兵士們靜靜地分開了一條道路。
高高舉起的火把,耀出他一張冷寂的面孔。陳景走在他身後,看著他挺直的脊背,突地眼睛一眯。只見他背上被雨水沖刷之後的傷口,還在汩汩流血。
「殿下,您受傷了」陳景大步走過去,想要先為他止血。趙樽卻瞥了他一眼,只低低一句「不妨事」,再無它言。
趙樽是一個多麼驕傲的人,他們都知。他一生自負高遠,也一生在為了大晏賣命。如今他好不容易生還,千里迢迢的趕回來,臨近自己的家門了,卻被人堵在了門外砍殺。
可想而知,他是怎樣的心情
陳大牛眼眶倏地一熱。
他是一個血性漢子,二話不說,自己的馬也不要了,走過去便為他牽馬,就像只是一個普通的馬夫那般,牽住他的馬往金川門走。這樣的場面,說不出是悲壯或是感動,很多人的面頰上都濕了,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皇上駕到」
正在這時,一道尖細的嗓音傳了過來。
宮裡太監的聲音,都極有特色。何承安的身份最近水漲船高,吆喝聲尤其得勁。這麼一嗓子,直接震撼了眾人,也拉開雨幕里的又一齣戲。
這一夜的金川門,是個熱鬧場所。
聽到「皇上」二字,眾人紛紛側目,心神俱緊。
只見城門口火光爍爍,侍衛高舉的絳引幡徐徐近前,在無數侍衛的簇擁中,一頂輦轎緩緩行了過來。轎上刺目的明黃色幨帷,那是皇權的尊貴象徵。全天下,只有皇帝一人可用。
幨帷半開,坐在裡面的趙綿澤,一張臉孔在火光下半明半暗,情緒不明。龍輦和隨行的侍衛慢悠悠穿過金川門的門洞,跪地的百姓瞧得瞠目結舌。
一天一夜的風雨,京師城為何戒嚴,宮中到底發生了怎樣的巨變,在這一刻,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了底。
何承安尖聲道,「見到陛下,為何不跪」
風化在雨中的人們,終是再一次跪了下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綿澤的目光從垂著帘子看了出來。
雨地里,橫七豎八的屍體,一片狼藉。
風一吹,滿鼻都是血腥之味。
在跪了一片的人群中間,只有一人高高騎在馬上,靜靜的看著他,冷冽的目光里,沒有半分情緒。
遲疑一瞬,趙綿澤淡淡輕笑。
「十九皇叔,果真是你」
趙樽的手緩緩按在刀鞘上,卻不說話。
二人的視線,過了兩年之後,在雨霧中無聲無息的交匯著。片刻之後,趙樽仍是未動,他一眨不眨地盯著趙綿澤。趙綿澤也看著他,片刻,他輕輕一笑,顧不得外面的大雨,拂開了何承安遞上來的傘,緩緩地走向了趙樽。
「陛下,不可」何承安驚聲阻止。
趙綿澤瞪他一眼,回過頭來,像是沒有看見趙樽的手上拿著武器,溫和的聲音里,滿是叔侄二人意外重逢的驚喜。
「幸虧朕親自來了,不然還不知要鬧出多少誤會。先前守衛來報說,有奸人冒充皇叔坑蒙於朕」
說罷他緩緩看了一眼雨地里的屍體,蹙了蹙眉,像是不忍再看,「好在只是虛驚一場,十九皇叔勿要見怪」
趙樽不言不語地拔出刀來,刀尖指著他。
「誰是你十九叔」
他平靜無波的聲音,詭譎無比。話音一落,四周的人皆狠狠抽氣,不明所以。趙綿澤也是微微一震,掃了一眼同樣愕然的眾人,眉頭緊鎖。
「十九叔,不認得朕」
趙樽黑眸森森,聲音比長風更涼。
「讓開,擋我者死。」
「殿下」陳景離他最近,眼看一群大內侍衛舉刀靠了過來,他的心臟懸到嗓子眼兒,趕緊上前,低低道,「殿下,他是皇上。是新皇。」
趙樽眉心緊蹙,看著趙綿澤。
「新皇是誰」
「是皇太孫。」
「皇太孫又是誰」趙樽眉頭皺起。
「嘩」一聲,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整個金川門的人都驚呆了。趙綿澤輕輕眯眸,一動不動的在雨中看他。遲疑片刻,他擺了擺手,讓上前護駕的侍衛退了下去,自己迎著趙樽高舉的鋼刀,一步步上前。
「十九皇叔,你是晉王。」
「我自然是晉王,可本王不識得你。」
「」
趙綿澤看著他平靜的臉,目光凝重。
慢慢的,他轉頭看向陳大牛。
「定安侯,怎麼回事」
他來問自己陳大牛一臉驚愕,他又去問誰
正在這僵持之時,遠處一群人撥開人群走了過來。那些人全是北狄人的裝束,前方一人,看著裝像是北狄皇儲。兵卒們還劍入鞘,將中間讓開一條甬道。
「北狄太子殿下到」
金川門真箇是熱鬧了。
風雲際會,英雄人物一個個粉墨登場。
這一行人不是旁人,而是被烏仁瀟瀟纏得沒法子趕過來的哈薩爾和一干北狄侍衛。哈薩爾負手而立,看到一地的屍體,愣了愣,目光轉向沒有穿龍袍,面色溫雅的趙綿澤。
「這位是」
「當今天子。」何承安趕緊接嘴,很有幾分得意。
哈薩爾一怔,眸子不著痕跡的淺淺一眯。
他是何等樣兒的睿智之人前因後果不必要旁人再多說,便已然知曉了幾分。微微一笑,他禮節性地一揖之後,朗聲道:「北狄哈薩爾,見過南晏皇帝陛下。」
趙綿澤溫和的臉上,是淺淺的笑意。
「太子殿下有禮。」
客套的說詞完了,趙綿澤遲疑一下,再一次看向馬上不動聲色的趙樽,問道:「哈薩爾殿下,貴國的國書已收悉。找到朕的皇十九叔本是好事,可今日一見,為何十九叔似是不太認得朕了」
哈薩爾心裡一震。
他看向趙樽冷冷的側臉,趙樽卻沒有看他,面上肅殺之氣未退,凜冽而迫人。
微微一笑,哈薩爾輕聲解釋道,「此事說來話長,小王在扎木合村找到晉王殿下時,他便已是如此,誰也不識得,連他自己都不識得,小王還詫異呢。虧得小王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若不然,還真認不出他來。這些日子一路南來,小王與他說了好些話,他這才知曉了自己的身份。」
趙綿澤微微抿唇。
世上玄妙的事,他聽過不少。若換了旁人這般,他或許還能信上幾分。可趙樽此人的城府多深他怎麼能輕信
他笑了,看向哈薩爾,「當真」
哈薩爾緩緩道,「若非如此,他尚在人世,為何數月未歸毫無音訊」
這個解釋相當合理。
趙綿澤目光深了深,看著趙樽。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肅殺,疏離高冷,雍容貴氣。可他看著他時,他的眼睛裡分明沒有仇恨,也沒有他半點怨氣。就像真的在看一個不太熟悉的陌生人。
五更天,雞未鳴。
京師仍在宵禁,城門開始換崗。
士兵們吆喝著,小聲議論昨夜的變故。
一夜之間發生多少事,大多數的人都不知情,只每一道城門都再一次加強了守衛。
一場風雨過去,時勢俱變。
坊間的傳聞,每日都在翻新花樣。
京師城裡,一件件大事也都堆到了一處。
洪泰帝重疾不醒,新皇御極的消息,已然傳開。禮部的大堂里,徹夜燈火未滅,一直亮到天明。官吏們正在加緊擬定新皇登極的各項禮儀、程序,以及登基大禮的方方面面。
晉王趙樽「死而復活」,住回了晉王府,又是一件令人津津樂道的大事。據說,晉王在陰山受了傷,身體出現「異常」,情智不清,昨日在金川門大開殺戒,殺了一百多人,場面慘不忍睹。
而北狄的使臣也已到達南晏,但因大晏宮中的事務繁雜,使臣們被禮部和太常寺的官員暫時安置在宮外的重譯樓。和談之事,大晏方面歉稱,得等新皇登基大典之後。
負責安顧北狄使臣的人,是禮部右侍郎蘭子安。在重譯樓里,好酒好肉的款待著,還有侑酒歌女作陪,數不盡的秦淮風月。
傳言說,北狄使臣已樂不思蜀。
次日清晨,寧王趙析得益於洪泰帝的一道聖旨,在幽禁了整整三年之後,終於走出了宗人府的大門。
前來迎接他的不是別人,是肅王趙楷。
三年前的一次宮變,把原本奪儲有望的寧王趙析,逼上了絕路,也讓他十年的籌備付之東流。而那一晚上,趙楷的當場背信棄義,是趙析這三年來,一直想不通的疼痛。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趙析默默無聞,趙楷遲疑著,走到他的面前。
「三哥,又見面。」
三年的幽禁,趙析的精神明顯頹廢了不少,鬍子拉碴,面容憔悴,輕輕看了一眼趙楷身上禁衛軍衣飾,他冷冷一笑,痛恨之餘,不免訝異。
「父皇不是派你去守陵了嗎」
趙楷面色帶笑,頷首恭順地道:「我是帶著孝陵衛回來策應皇上的。」
趙析不解,「皇上哪個皇上」
趙楷道:「大晏只有一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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