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節
兄妹二人有說有笑,似乎並未有外界傳聞的感情影響。
不過,有人說,當夜稱病不去赴宴的陳大牛,邀請了同樣沒有去赴宴的晏二鬼一同到如花酒肆吃飯。從不貪杯的定安侯與晏二鬼,在如花酒肆里大醉了一場。
席間,鐵骨錚錚的定安侯數次淚如雨下,抹淚痛哭,甚至於當場失態地向北跪拜叩頭,給晉王請罪。
當年北伐戰爭時,他與耿三友同為正副將。兄弟十幾年,他二人情意甚篤,耿三友常常向他請教兵法。那個時候,趙樽領兵勢如破竹,一路打到漠北,未嘗敗績,耿三友每每對晉王崇敬嘆服不已,常有感慨:這世間,何人可治晉王,何法能治晉王
他因了對耿三的信任,不慎大放厥詞。將趙樽帶兵之法和趙樽為人至「孝」的弱點,一一分析與耿三友。
那時的他,根本沒有想到,數年之後,會因為自己當初之言,導致晉軍在泉城兵敗,南下受挫,毀了趙樽一世英名。
陳大牛悔恨不已,自摳耳光。若非晏二鬼阻止,醉態之下的他,差一點舉刀自刎
深夜時分,從宮中赴宴歸來的長公主趙如娜,把軟轎停在了如花酒肆的門口。長公主屏退了丫頭,獨自一人拎裙入內。
半盞茶的工夫後,晏二鬼腳步踉蹌地由侍衛扶著從酒肆里出來,而長公主趙如娜,一夜未出。
不知她到底如何安撫的定安侯。這一晚的如花酒肆,燈火通明,偶爾酒罈的敲擊之人與鶯鳴般的呻吟破碎傳出。
待天明,夫婦二人一同回侯府時,有說有笑,仿佛昨夜如花酒肆內的鬼哭狼嚎和「春意濃濃」只是一場幻覺。不過,長公主卸夫有方,定安侯的懼內之謠,又為百姓間添了一個香艷的笑料。
若干年後,當夏初七與趙如娜窗前靜坐,再提起泉城之戰時,趙如娜笑著說起如花酒肆之事,夏初七隻道了一句「大牛哥,這個沒節操的。見色忘義」
建章三年十一月,久守德州的耿三友見晉軍久不南攻,向朝廷請旨北伐,趙綿澤有了前一戰的信心,加上心急除去趙樽這個心頭大患,得回心愛的女人,允了耿三友所奏。
然而,屢戰屢勝的神話,不屬於耿三友。
南軍攻入滄州,晉軍卻早擺好了口袋。
滄州一戰,南軍再次大敗。
耿三友後悔之已,直嘆生生不出趙樽。就用兵一餘,趙樽當得是神人,他不僅攻得起,守得起,也等得起。這一戰後,晉軍勢如破竹,從滄州一路攻入大名一帶,屢次大敗南軍。
由此,趙樽戰神之名,再一次威震四方。
晉軍的捷報,頻傳傳入北方大地,軍中將士極為振奮。
然而,夏初七卻發現,趙樽的臉上並不見笑容。
不僅如此,她還明常見他有憂意。
夏初七經年累月的陪在他身側,不問,心裡卻雪亮。
從北平開始,戰爭持續已一年有餘,看上去像是晉軍一路大勝,但縱觀整個戰局,南晏朝廷仍是占具了優勢。家大業大的人,就是能打持久戰。南晏兵源多,糧草足,土地廣,後續有力。在短時間內,晉軍若無法破京師。那麼,長久的耗下去,吃虧的還是晉軍。
除夕到了。
新的一年,又要開始了。
不管如何,年還是要過的。
就在南北大戰打得如火如荼之時,因為除夕的到來,幾乎是不約而同,南軍與晉軍同時選擇了休戰,敗給了老祖宗的傳統。
這是戰時難得的休憩狀態。
建章三年臘月二十八,除夕,雪。
剛剛遭遇了戰爭洗劫的滄州城,在大年三十這樣的日子裡,即便頭上懸著刀光劍影,老百姓們仍是喜樂融融,放鞭炮,掛燈籠,穿新衣,祭拜祖宗,辭舊迎新。
華燈初上的街道,一片透光,流光溢彩。
夏初七攜了趙樽的手漫步在人群之中,抿著嘴巴,四顧張望著,看著燈火通明的滄州城和鱗次櫛比的商鋪,久久沒有吭聲兒,不知在想些什麼。
晉軍的戰後安撫工作做得不錯。滄州之戰結束不過短短的時日,滄州城的老百姓似乎就已經褪去了戰爭的陰影,也不再懼怕晉軍了,過起了與原先一般無二的悠閒生活。
如此,甚好。
也不負了他們費的心力。
夏初七想著,輕輕一笑,握緊了趙樽的胳膊。
這條街是滄州最大的一條主街,原先就極為熱鬧,適逢今兒除夕晚上,人群更是熙熙攘攘,接踵摩肩。一年多戰爭的烽煙之後,她再一次感受到了繁華盛景。
「春歸閣」
三個燙金的字,吸引了夏初七的注意力。
「這就是滄州有名的春歸閣」
她喃喃著,抬頭看去。一抹帶著曖昧色彩的垂簾從窗口落下,與檐下掛著的大燈燈籠相映著,在冷風中一搖一擺。簾內傳來的鶯聲燕語,悅耳撩人。絲竹聲里,夥計在吆喝,姑娘在嬌笑,客人在開懷,偶有一兩個懷抱琵琶的嬌美身姿,從簾後的燈光中映出,皮影戲似的,瞧得她心裡痒痒。
「趙十九」
夏初七搖著趙樽的胳膊,目光像長了勾子。
可她聲音還未落下,趙樽黑著臉打斷了,「不行。」
夏初七「咦」一聲,「你曉得我要說甚」
趙樽冷哼,「眼珠子都快掉進去了,爺怎不知」
「呃」一聲,夏初七捂了捂自己的眼睛,然後做了一個把眼珠子摁回眼眶的搞怪動作,看著風雪中趙十九冷肅的面孔,突地吡吡一笑,湊近了偎在他身邊,小聲問,「我問你哦,你到底有沒有去過青樓」
「」某人選擇性不回答。
「那就是去過。」夏初七眯眼。
「哼」某人拽著她的手便要走。
「矯情啥啊去過我又不怪你。」夏初七拉緊他的手,大步往春歸閣的大門去。趙樽看著她身上的男裝,想到她出營時執意換上的表情,突然有一種中計的感覺。
「你早有預謀」
「嘿嘿,聽說這兒今晚有歌舞表演」
「無聊。」
「不不不,太有聊了。暖香、春閣、留人醉啊哈哈哈,趙十九,看看公子我帥不帥氣」
「」
時下的青樓,尤其是上檔次的青樓,便不像後世以為的那樣,裡面全是賣丶身的娼妓。其實,青樓里有好多驚才絕艷的美人兒。她們吟詩誦詞、彈琴唱曲,無一不精,確實也有值得人欣賞的地方。
在一個沒有春節聯歡晚會還遠離家鄉的孤獨年夜,夏初七想:能到青樓里看看節目表演,也是一件極有意思的消遣。
看他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春歸閣門前迎接的姑娘抿嘴笑了起來,香帕一甩,嬌俏的走近。
「二位公子,裡面請。」
「好說好說」夏初七打著哈哈,聽著姑娘嬌媚的聲音,朝趙樽擠眼睛,「看這美人兒,骨頭都給爺喊酥了。」
趙十九毫無反應,目不斜視,夏初七不由咧嘴一笑,拽著他的胳膊大步往裡,自來熟的東瞅西瞅,「表哥,既來之,則安之,大方點嘛。」
表哥
趙樽嘴角跳動一下,不由就想到了元祐。
這時,詭異的事發現了。下一瞬,元祐的聲音真就從二樓的屋子裡傳了下來,「喜娘,給小爺換一個好看歌舞的包房。」
趙樽眉頭一皺,反抓住夏初七的胳膊,冷著臉徑直從樓梯上了二樓,一路上,引來姑娘們的連聲驚叫,他卻似是未見,在夏初七尷尬的連連賠笑中,他直接入屋拉開帘子,大步走了進去,目光落在那個半倚在軟榻上聽曲的風流公子身上,一言不發。
「天祿表,表弟」
一代煞神從天而降,元祐什麼感受
他懶洋洋的身子騰地直起,手一抖,杯中的酒差一點就灑了。似是沒有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他們兩個,元祐尷尬的咳了一聲,放下酒杯,擺手示意屋子裡的兩個姑娘退下,方才正兒八經地起身拱手作揖。
「二位公子,怎的也有雅興,青樓聽曲」
不知道男人在風月場所遇見熟人,是不是都像元祐這麼彆扭,反正夏初七看到他強裝的鎮定下臉紅脖子粗的樣子,有些憋不住想笑。
「表哥」
冷哼一聲,她繃著個臉。
「你說你這個人,怎麼說你好呢這麼傷風敗俗的事兒,怎麼做得出來晉軍可是有嚴令的,禁止眠花宿柳,嫖娼狎妓。你倒好,明知故犯。」
「我哪有狎妓小爺是來看歌舞的。這都素幾年了,聽個小曲兒咋啦」元祐斜睨著她,辯解完了,眼珠子一轉,突地反應了過來。
「不對啊。你這分明就是五十步笑一百步。你且說說,你倆又怎會來了」
「哼,我們是尾隨你來的。為的就是教育你的思想,並挽救你的靈魂於水深火熱之中。」
夏初七板著臉,說罷瞥一眼面無表情的趙十九,再次輕咳著壓下笑意,佯裝無奈地搖了搖頭,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元祐。
「表哥啊,我早就奉勸過你的,做人要誠實,要厚道。你說說你,先前劣跡斑斑,污染了秦淮河也就罷了,為什麼連滄州城也不放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這麼難嗎早個正經女人陪著你就這麼難麼怎麼就教你不聽呢」
她老氣橫秋的說到這裡,突地拽著趙樽坐了下來。
「唉你自己說吧,壞了軍規,打算怎麼辦。」
元祐被她語重心長的一頓鞭撻,初時感覺自己似乎真是十惡不赦了一樣,可皺著眉頭想了好半天,他突地反應了過來。
「真有你的。」
哼一聲,他坐下,喝茶,漫不經心的瞥她。
「說吧,表妹,又想誆我多少銀子」
「瞧你說得。」夏初七臉上笑開了花,「我是這樣的人麼你這話,太傷害我弱小的心靈了。表哥,我這般做,真的只是為了你好嗯,不如這樣好了,你違反軍規的事兒,咱就不計較了。不過今兒晚上春歸閣的費用,你全包,你再另行補償我一百兩,如何」
元祐「啊」一聲,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頓一下,他呻吟著看向趙樽。
「天祿你評評理」
趙樽面無表情,淡淡看著他,一身芝蘭玉樹般的光華,並沒有被他身上樸素的衣裝所掩蓋,一股子冷峻的俊氣中,隱隱透出的尊貴雍容,幾乎令人不敢直視。
「少鴻,你是不願」
「當然不願啊」元祐再次哀號。
「那好。」趙樽面色微沉,剜他一眼,「你既不願聽她,那便聽我,如何」
「成。」元祐雞啄雞似的點頭。
趙樽道:「今兒晚上,到春歸閣的晉軍將士所有費用,你一人全包。」
「啊啥啥意思」
元小公爺欲哭無淚,一知半解。
這時,不等趙樽解釋,包房外頭突然傳來一陣歡呼,等元小公爺打了帘子去看,只見外面除了笑意滿臉的丙一之外,還有十幾個晉軍將校。他們原本在樓下等著看表演,先前看見趙樽與夏初七入內,趕緊夾著尾巴躲了起來,卻被丙一給一一揪了出來。
其實,軍中男兒去青樓,這幾乎是每支軍隊都屢禁不止的事兒。大家都是大老爺們兒,只要做得不過分,下至士兵,上至將軍,大抵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領兵之人更是明白,男人這個物種,正常的需求無法滿足之時,便很容易滋生事端,尤其是在他們空閒的時候,如今他們出來看看姑娘,解解眼饞,也是穩定軍心
只不過,他們不敢面對趙樽。
卻沒有想到,晉王竟然幫他們把費用問題都想好了,狠狠敲了小公爺一笑。他們的興奮之情,可想而知。
於是乎,春歸閣中最大的、位置最好的、最奢華的一個包房裡,便成了元小公爺的包場。罩燈影影綽綽,絲竹綿綿繞繞,坐在這間包房裡,可以用最好的視角看到樓下的歌舞表演台子,而且元小公爺「財大氣粗」,叫了春歸閣里最好的酒、時令水果與下酒的小菜,擺了滿滿一大桌,映著坊中的紅燈籠,不僅有尋歡之樂,還有十足的年味兒。
酒過三巡,個個面紅耳赤,一杯接一杯的朝元小公爺敬酒致謝。
「酒逢知己千杯少。小公爺,今日多謝您的盛情款待。來日入了京師,兄弟們再請」
這不廢話麼入了京師,何年何月
元祐一肚子苦水,臉上掛著僵笑。看著一壇又一壇見了底兒的酒,想到自個兒兜兒里的銀子,再看看波瀾不驚的趙樽,他都快哭出來了。
「既是知己,不必千杯,情誼也在。」
一聽他的話,就知道他不想讓人喝了。
可這些人心裡懂了,嘴上都裝不懂。
「哈哈哈。那哪成喝啊得繼續喝。」
「今日除夕夜,好不容易得了清閒,不醉不歸,不醉不歸。」
看著他們興奮的臉,元祐暗自咬牙,「你們這幫孫子啊」
丙一托著腮,側眸,「小公爺在說甚」
元祐一愣,隨即哈哈僵笑,轉頭看向樓下,隨手一指,「喏,我在說樓上那小姑娘的琵琶彈得不錯」
不得不說,這些男人也奇葩,來的時候原本都是為了看姑娘的,可有了酒,有了兄弟,早把姑娘忘到了九霄雲外。這會兒被元祐一提醒,方才有人隨著看去。
只可惜,他們沒有發現哪個小姑娘的琵琶好,倒是發現樓下有一個身姿玲瓏的侑酒姑娘,被一群尋歡的客人調戲著,像是極不情願,忸忸怩怩的,始終垂著頭,手上的絹兒都快要絞出水來了。
「他娘的,這不是欺負人麼」
夏初七笑,「放開那姑娘,讓你去」
「嘿嘿差不多這意思。」
幾個老爺們兒笑了笑,倒是沒有多少調侃之意。只嘆這兵荒馬亂的年代,小姑娘出來養家餬口也挺不容易,便換了話題,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元祐的酒罈上。
夏初七對姑娘不感興趣,對酒的興趣也不大。只是喝著喝著,也不知怎的,越發想念起在北平的女兒來。
喝下一杯,再灌一杯,在元祐苦哈哈的眼神下,她道,「趙十九,你猜猜,寶音這會兒在做什麼」
趙樽從始至終都盡職盡責的喝著酒,在替元小公爺燒著銀子,不曾注意樓下的歌舞,也不曾注意他們在說些什麼。這會子聽了夏初七的感慨,面色稍稍一沉,也有些想念閨女了。
但順著她的話,他臉上卻是帶著笑的。
「放鞭炮」
夏初七還苦著臉。
「剪窗花」
夏初七搖頭,眼圈突地一紅。
「一年多了,也不知長大了多少,真想抱抱她」
趙樽眸子微眯,從桌下偷偷握緊她的手。
「等渡過淮水,休整一段時日,我差人把她接過來。」
「不,還是不要了。」想到寶音的小臉蛋兒,夏初七目光有些飄散,眼圈紅通通的,極是愧疚,「日子不太平,到處都在鬧匪患,她在北平府裡頭,才是最安全的不要接她來了。」
頓了頓,她又垂下眸子,低低道,「趙十九,難怪寶音上次傳信說,我們不是她的親生爹娘,不如她的阿木古郎。仔細想來,從她出生到現在,我們陪在她身邊的時間,真的是太少太少她沒有長歪,真是萬幸。」
趙樽嘴皮動了動,眸色沉沉看她。
終究,他沒有說讓彼此傷神的話,只笑著戲謔道,「姑娘還小,你別這般早下定論。她今兒不長歪,萬一明兒長歪了呢」
夏初七一愣,果然破涕為笑,「哪有你這樣做爹的就喜歡打擊自家閨女。」趙樽也跟著發笑,夏初七與他對視一眼,桌下相握的手,十指緊扣,見身邊的爺們兒都在看樓下的歌舞,她小了聲音。
「趙十九,這仗不知要打到何日。」
趙樽微微蹙眉,「不會很久的」
「但願。」夏初七點頭,又去拿酒杯。
「阿七少喝些。」看她有些情緒化,趙樽便知曉是吃了酒的原因,雖是過節,他也不想看她酒後難受,趕緊從她手上搶下酒杯,正待說些什麼,突聽樓下傳來一陣喧鬧,還隱隱有姑娘嗚嗚咽咽的哭聲。
「嗚嗚嗚」
這春歸閣是滄州城最大最奢華的青樓。一般來說,經營這類場所的人,非白即黑,都是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趙樽如今領兵駐紮滄州,若非必要,他不願與「地頭蛇」交惡,因此一開始便沒有管,這會子看樓下騷動起來,考慮一瞬,終是蹙緊眉頭。
「丙一,下去看看,怎麼回事」
「是」
夏初七醉眼惺忪,透過華燈薈萃的樓閣和喧譁的人群,也慢條斯理地望了下去。不巧,那個惹惱了客人,被夥計反剪著雙手的濃妝姑娘,咬著下唇倔強的嗚咽著,像是不肯依從。
無數人在起鬨,姑娘的臉,時隱時現。
可夏初七頭皮麻了麻,隱隱覺得這人有些面熟。
是誰呢揉著額頭,她腦子裡突地冒出一個人來。三年多不見,夏初七有些拿不準。而且那人原該在京師才對,怎的會出現在滄州青樓
揉了揉眼睛,她再一次凝目看去。
這一回,那姑娘悲愴的視線也嗖地望了過來。
她激靈靈一下,酒全醒了。
「趙十九,不對那個女人是月毓。」
、第326章吃小醋,治大國
月毓早些年就是晉王府中人,這裡認識她的人不少。但自打她入宮跟隨貢妃到現在,實則已許多年過去了。人隨著年紀增長,會有相貌上的變化,加之她臉上的妝容極濃,又被擁在人群里,時常低著頭,故而沒有被人認出,直到夏初七喊了一嗓子,眾人才恍悟。
「呀」
「是啊,可不就是月毓」
趙樽面色微沉,側眸看向身側拿著酒杯發愣的年輕男子。
「丁一,去把老闆找來」
「是。」丁一退出了包房。
與丁一同樣受命下樓的丙一,徑直奔向月毓。可幾句話下來,便引來了表演大堂里的騷亂。要知道,有經濟實力來這種地方玩耍的男人,無一都是在滄州有點臉面的人。人家看上的姑娘,怎能輕易讓人帶走
即便他們願意,樓里的打手也不願意。
在人群的推搡里,丙一不亮明身份,只好亮了腰上的刀。人都欺軟怕硬,不願意惹上硬茬子。客人見他面露凶色,戾氣極重,悻悻住了手。但樓里的打手拿了老闆的錢財,豈肯輕易讓他帶走姑娘,壞了春歸閣的規矩
「你混哪條道兒的,敢在春歸閣撒野不要命了。」
一個頭領模樣的粗莽漢子,上來就要推丙一。
「我混你大爺家的」丙一扼緊他的手腕,一拉,一擰,只聽得「嚓」一聲脆聲,便響起那廝殺豬似的叫嚎聲。丙一鬆手放開他,冷冷掃著幾個想要圍上來,又有些膽怯的打手,勾出一抹笑,從懷裡掏出銀票,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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