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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節

    塞入懷裡。再抬頭時,看了看趙如娜尖細了不少的下巴,還有一雙眸子裡的暗色,不由感嘆。

    「郡主,你這是何苦。」

    「嗯」趙如娜不太明白。

    「這天底下的男人,有哪個是不負心的」麗娘低低一笑,像是感慨般勸慰,「我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家人犯了事才編入了教坊司為妓,後又被那貪墨銀子的教坊司官吏賣入了錦繡樓。在錦繡樓時,也曾遇得一個良人,他說要娶我,等他考取了功名,有了銀子便來替我贖身。我信了,把賣身攢的銀子都予了他,結果他早把我拋在腦後」

    「麗娘」趙如娜知她不是清白出身,在錦繡樓里做過娼妓,雖未有嫌棄過她,卻也沒有聽過她說起往事,不由一時怔住。

    她不知,自從李邈接手錦宮事務之後,錦繡樓雖然還是青樓,可卻與往日不一樣。錦繡樓的姑娘只賣藝不賣身,秦淮風月還有,卻絕無強迫之事。然而,風月中打滾的男人卻是賤的,吃不著的肉,才是好肉。自從綿繡樓改制,生意卻是比袁形在的時候還要好。這個麗娘那會便是錦繡樓里的頭牌姑娘,不僅琴棋書畫別具一格,拳腳工夫也是不錯,據說沒入教坊司之前,她父親也是一員武將。後來跟了李邈,自是不干那個營生了,但錦繡樓的事務卻是由她在管理。所以,她見多了男人,也見多了男人的劣根性,深深為趙如娜這種行為而不值。

    「郡主你在為他操著心,他如今卻在去迎接新人的路上」

    「麗娘」趙如娜看著她,輕輕一笑,「世間男子,大抵如此。我自入侯府那日,便沒想過他此生會獨我一個。如今我要做的,只是盡女子本分,至於旁的,我沒想過。再說,他也未曾負我,因他從未許過我任何。若真要論起,應是我負了他。」

    趙如娜是一個極為聰慧的女子,有些事情,雖然沒有人告訴她,她也能猜度一二。陳大牛為人並非那種心狠毒辣的,為何要讓她孝服入府為何讓她為他亡妻三跪九啊為何待她不冷不熱她心知這中間必有她爺爺她哥哥的功勞。人家好好的恩家夫妻,便被這樣生生拆散了,也是極苦。且她這般身份入府,他雖不喜歡她,待她也不親厚,卻也不算太刻薄,連他的老母親,待她也還算好。不近不遠,不親不疏,這樣的關係剛剛好。她並非心胸狹窄的人,早晚他身邊還會添新人,這事不可勉強,她只管盡力,能償還一二,也算安心。

    「哎好吧。」

    麗娘知她的性子看似溫婉,骨子裡卻是個犟的,也不再勸她,只囑咐了綠兒要好生照看著她的身子,記得按時吃藥,便轉身獨自離去了。

    入夜,喝下煎好的中藥,趙如娜咳嗽得更是厲害。

    她沒有住在為定安侯置備的主屋,只是選了一間客房住下。屋子裡有燒了地龍,她喝了藥有些發熱,在床上輾轉久久不能入睡。

    先前,她與麗娘說的話還在耳邊。可世間女子,沒有人甘願與人共事一夫的。

    於她來說,那是無奈,也是一種認命。

    一宿難以入眠,天亮時,她才疲憊地合上了眼睛。然而身子忽輕忽重,有些發起燒來。她身子素來嬌弱,從南到北,已然耗盡了心力,把那副畫交給了麗娘,強撐的心力散去一半,身子更是大不如前。

    「郡主,郡主」

    迷迷糊糊中,是綠兒的聲音吵醒了她。

    「嗯」她睜開眼,發現綠兒在哭,這才強撐起眼皮子,「哭什麼我這是怎麼了」

    綠兒狠狠抹了一把眼淚,扶她坐起來,把熬好的藥端過來餵她,「郡主,你已經昏迷了一天了,怎樣都叫不醒,可把我嚇壞我。我讓人找了耿將軍過來,耿將軍又找了大夫,他剛剛營中有事,才離開了宅子。這是大夫重新開的藥。嗚」

    「傻瓜,誰人不生病」

    趙如娜虛弱地沖她笑了笑,強撐著服了藥,感覺出了一身熱汗,整個人有些虛飄,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了。

    「綠兒,麗娘回來了嗎」

    綠兒搖了搖頭,臉上還掛著眼淚,拿了一條毯子蓋在她身上,又吸了吸鼻子,「麗娘沒有回來,侯爺也沒有來郡主,我們就一直在這裡等麼若是侯爺又迎回一個夫人,你可怎生是好郡主,咱們不能讓侯爺再娶夫人了」

    趙如娜眼皮垂下,沒有看她,眉頭略皺了皺。

    「綠兒,早晚侯爺還會有夫人的。你這性子得收斂。在我跟前,說什麼都好,往後夫人入了府,你還這樣毛毛躁躁的,即便我護著你,只怕會吃虧。」

    「郡主,我曉得了。」綠兒癟了癟嘴巴,極是委屈,低低說:「郡主,你便不能求皇上許你做侯爺的平妻嗎你是郡主,皇太孫即了位,你便是大晏的長公主你長公主之尊,怎能終身為妾,綠兒心疼郡主。」

    半闔著眼睛,趙如娜揉著額頭。

    「不要說了,你替我梳洗一下,我起來坐坐。」

    建州府。

    街上,定安侯的旗幡飄飄。

    陳大牛一身冷硬的甲冑,英姿威武的騎著馬,走在一隊騎兵中間。可他的神態卻極是不耐煩,一張黑臉板得快要擠出水來了。街道兩邊擠滿圍觀的百姓,都是來瞧定安侯的,這讓他心裡很是彆扭。行伍多年,打仗不計其數,他卻受不了這種陣勢,受不了走到哪裡都有人相迎相送。

    更讓他煩躁的是,今日還得見蘭子安一面。

    誰讓人家是朝廷欽差

    那日,蘭子安一到奉集堡就宣讀了陛下的旨意。皇帝除了對他打下遼東的功勳給予了充分肯定,說回朝另有封賞之外,還許給他一個高句國的公主做正妻。他不是沒有拒過婚,可那時候有婚約在身,他拒得理直氣壯。如今聖旨已到,先斬後奏,他想拒也沒處去拒,也不曉得有什麼理由去拒,只覺得煩躁。

    建州驛站,他一進去,蘭子安便笑著迎了出來。

    「侯爺下官有失遠迎。」

    陳大牛呵了呵冰冷的手,摘下頭上纓盔,遞與隨從孔六,看了蘭子安一眼,給了他一個極為敷衍的笑意,「右侍郎有禮,明日你就要去高句了,今日不早早歇著,找俺來有什麼急事」

    「好說好說,下官素來仰慕定安侯,明日要走,今日才找侯爺聚一聚。」

    陳大牛其實不喜歡與蘭子安說話。

    從那日與他見面的第一眼開始,他就知道,他與蘭子安這種人根本就不是一類。他是一個武夫,凡事喜歡直來直去。而蘭子安彬彬有禮,咬文嚼字,處事極為圓滑,像極了朝中那些官場裡摸爬滾打出來的老傢伙。但比起他們來,又少一點官氣,穿上便服,看上去就像一個文弱書生,卻總有辦法拿話噎住他,正如那日宣紙賜婚一樣。

    自古讀書人都受人尊敬。

    可陳大牛卻很煩與讀書人打交道。

    他坐下,沒什麼好氣,「右侍郎有話直說便是,不必與俺扯東扯西。」

    蘭子安生得極是清俊,劍眉斜飛,星目疏朗,一襲普通的青衫便服,身上也無半點花哨,長發隨意束起,與陳大牛相比雖少了一絲男子氣魄,卻多了一分富家公子的翩翩姿態。

    「隨意寒暄,侯爺不必如此急切。來,先喝一杯下官煮的清茶。」

    陳大牛最是不喜這些俗禮,可伸手不打笑臉人,蘭子安這般說道,他也不好直接拒了他的好意,低頭看了看那明澈的茶湯,如牛飲水般一灌入喉,也沒品出什麼滋味兒,就將蘭子安辛苦砌好的茶水給霍霍了,隨即橫眉一挑。

    「好了,俺喝光了。右侍郎請說。」

    「侯爺,味道如何」蘭子安笑問。

    「嗯哦,不錯。」陳大牛哪裡會品什麼茶隨口敷衍一句,心裡只想一巴掌把這個文縐縐的酸秀才給扇到天邊兒去。

    「這是皇太孫陛下親賜的宮廷普洱,於二月間采野生茶蕊極細而白,又謂之野生毛尖,乃是宮廷聖品,今年新貢的,東宮也只得兩罐,皇太孫自己也捨不得喝」說罷,他起身將一個精工雕琢的玉質茶罐遞過來,放到陳大牛面前,面色極清和的笑,「下官臨行前,皇太孫陛下特別囑咐,要把這茶帶給侯爺。」

    陳大牛一愣,「是嗎俺與皇太孫可沒啥交情,你還是帶回去還給他吧。」

    「呵。」蘭子安笑了,將茶罐又往前一推,「侯爺怎能說並無交情皇太孫殿下唯一的妹妹菁華郡主,乃是侯爺的妾室,這交情可深厚了去。自古以來,有什麼交情,可比姻親更為牢靠」

    被蘭子安這麼一說,陳大牛稍稍窘迫了一下,腦子裡不經意就想起他口中所說的女人來,遲疑一下,他嘆了一口氣,「那俺便謝過皇太孫了。」

    他沒有再多說,把茶罐拿了過來,交給孔六,讓他收好了,然後才瞥向蘭子安,「若是右侍郎沒有旁的交代,那俺便不陪你了。如今建州府的事情辦完,俺營中還有要事,得馬上啟程。」

    「侯爺,留步」看著他如此急性,蘭子安不禁笑了出來,「耳聞不如一見,侯爺的性子果然直爽,子安很是欽佩。還有一事,皇太孫讓子安為您捎個句,他說,侯爺是一個極爽快的人,希望你能給他一個承諾。」

    陳大牛「哦」了一聲,略略挑眉。

    「啥承諾」

    蘭子安臉上笑意不減,又給他斟了一杯茶,「山海關失守,哈薩爾入關,晉王殿下責無旁貸雖說你與晉王交好,但皇太孫殿下念著與你的姻親關係,必是會保你的。屆時,希望侯爺最好袖手旁觀。」

    陳大牛聽出來了。

    趙綿澤想把山海關失守,哈薩爾入關的責任全部推到趙樽的身上,指定末了還得治他一個「通知叛國」的罪名。趙樽自然不是一個甘願束手就擒的人,趙綿澤如今要的保證,就是他能夠不與晉王聯手,他忌憚自己手中的兵馬。

    「侯爺,明哲保身不僅是為官之道,也是處世之道,還用考慮嗎」見陳大牛不說話,蘭子安面上情緒不變,笑意不減,打量了他片刻,又繼續勸慰,「下官在說這話之前,也有替侯爺考慮過。一邊是私交甚好的晉王。一邊是郡主兄長,侯爺很是兩難。」

    陳大牛看了他一眼,突然冷笑,「右侍郎想要的承諾,俺怕給不了。」

    蘭子安淡淡看他,「此言何解定安侯是不願與皇太孫繼續這姻親了」

    陳大牛朝京師方向拱了拱手,「右侍郎說笑了,菁華郡主是陛下賜給俺的妾室,那就是俺的人,這姻親結與不結也不是皇太孫說了算的。俺吃的是朝廷的俸祿,是陛下的臣子,自當以朝廷之命為命,豈敢結黨營私」

    蘭子安微微一怔。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武夫竟然會反將他一軍。更沒有想到,他的回答會這樣的尖銳。他既不同意,也不反對。一時間,到是叫他難辦。

    他一遲疑,陳大牛卻是哈哈一笑,「難道右侍郎覺得本侯的話不對」

    「呵」的一笑,蘭子安的視線膠著在他臉上,久久無言。

    那一天他在奉集堡頒旨時,已然看出來陳大牛不太願意,卻被他幾句話就將了軍。那時候,他就知道這武夫空有一身殺敵的本事,腦子卻極為簡單,一根腸子捅到底,並不怎麼在意。可這會兒,他才發現這個定安侯能夠走到今天,不僅僅只是武力而已,他看上去憨直無腦,實則極為聰明。

    情緒微微收斂,他端正了態度,笑了笑:「侯爺說得極是,是下官失言了。此話原是皇太孫讓告訴侯爺,下官不能不說。下官為人臣子的難處,想必侯爺也理解。大家都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嘛。」

    陳大牛看他一眼,「那右將郎一路小心,本侯明日就不送了。告辭」

    陳大牛前腳一步,後腳便有人入了蘭子安的屋子。

    「蘭大人,如今怎生是好」

    蘭子安看了他一眼,「這人極是聰明,他給了本官一個兩難的答案。」

    「那皇太孫的旨意,做是不做」

    「做,怎能不做」蘭子字微微一揚唇。

    「那我馬上就去安排」

    「不急。」蘭子安坐下來,把壺中所茶水倒入杯中,晃悠了片刻,才慢條斯理的飲下,「自古成王敗寇,過早去趟渾水的人,絕無好下腸。你與我都是棋子,何不先靜觀其變也瞧一瞧下棋的人」

    「那好。」那人遲疑。

    慢慢踱入裡間,蘭子安挑了挑燈芯。「等我從高句回來再動手,也不遲。」

    那人看了蘭子安一眼,「可菁華郡主已經到了奉集堡,陳大牛若是有了提防,再動手可就不容易了。到時候,若是皇太孫怪罪下來,你我可擔待不起。」

    蘭子安嘆一口氣,笑得極輕,「兄台,人有一張嘴,用來做甚的皇太孫只說若是陳大牛不為己用,再除去之他若是答應了我等的話,我等又怎能除之又如何能怪罪到我等頭上先看看熱鬧,極好。」

    外間的風有些大,陳大牛先前念著蘭子安的欽差身份,對他客氣幾分,可甫一出門兒,一張鐵青的俊臉就拉了下來,卻是憋了一肚子的火。這火從何來不得不說,是蘭子安說的話,對他造成了一點兒影響。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終於發現,他與皇太孫還真不是八槓子都打不著的關係。如今看來,局勢很是僵持,若是晉王真有心於儲位,要與趙綿澤爭上一爭,他定是要幫扶的,那麼,他勢必就會得罪皇太孫,也就是說

    想想,他突然有點頭痛。

    「什麼人」

    孔六突然的一聲低喝,拉回了他的神思。

    在這建州府里,人人見到定安侯都得閃道,可前方的官道上,一個相貌俊秀的年輕男子騎在馬上,竟然橫衝直撞了過來,惹得他一行隨眾低聲喝問。

    「侯爺」

    那人聲線極柔,「馭」一聲勒住馬,揚了揚手裡的東西。

    「側夫人有信給你。」

    「側夫人」陳大牛眼睛半眯,將騎在馬上的麗娘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眉頭都蹙成了一團,臉色很是難看,「你是誰」

    麗娘身著男裝,卻沒想那麼多,只微微一笑。

    「我是側夫人的朋友。」

    陳大牛盯了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只差人把她手中的信函拿了過來。可低頭看了一眼,他不免有些生悶氣,她明知道他不識得字兒,沒事兒寫什麼信還找一個男人帶來給他。眼下,他總不能當著那人的面,讓屬下幫他念信吧多丟面子。

    「她人呢」

    他隨口問著麗娘,裝腔作勢的把信箋抽了出來,就好像自己真的認識字兒那樣,拿到眼前一瞅。只一眼,他莫名一驚。

    嚴格來說,那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副畫。

    畫上面,有一頭長得格外醜陋粗碩的水牛,看來看去,他都覺得那頭牛的臉長得有點兒像他。那頭牛正在畫中耕地,可牛的身上不是套的犁,而是一把帶血的刀,捏著刀把的正是耕田的那個人,他一直在對水牛笑,卻毫不猶豫的舉起了刀。

    若有所思的遲疑一下,他脊背突地一涼,然後將畫往懷裡一塞。

    「帶俺去見她」

    晚間趙如娜在綠兒的伺候下用了點粥,身子還是虛軟。飯後,她勉強喝了一碗藥,卻是睡不著,便讓綠兒在外間休息,一人入了宅子裡的書房,坐在案幾邊上翻書。

    這所宅子裡是有許多藏書的,大抵給陳大牛準備宅子的人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定安侯大字不識一個,為他備了文房四寶不說,藏書極多,還有一些是她往常在宮中想看卻尋不到的市井書籍。

    趙如娜看書不挑,三教九流都能入眼。

    這挑燈看下去,她不一會兒就撐起了額頭,覺得有點犯困,索性就趴在案几上打起盹來。沒想到,這一覺她睡得格外沉,迷迷糊糊醒過來時,發現身上被人蓋了一條錦被,可身子卻在不停的晃動。她打了個噴嚏,睜開眼一看,驚覺自己竟然在馬車上,四周都拉著厚厚的黑色車帷。

    「綠兒」

    她喚了一聲,綠兒卻沒有回答。

    直覺不好,她正要去拉開車簾,帘子卻從外頭打開了,露出來的是焦玉緊張的臉。

    「屬下不問自請,請郡主見諒。」

    心裡一驚,趙如娜大抵知道發生什麼事兒。

    可想想山海關的事情,不免又有些奇怪,「你等如何逃出的」

    焦玉恭敬道,「那日哈薩爾突然跳了山海關,我等趁著城中大亂,逃了出來,一路追蹤郡主到了奉集堡,好不容易才打聽到郡主的消息,生怕郡主不肯配合,這才偷偷把郡主帶上了車。」

    靜靜地看了他一眼,趙如娜沒有說話。

    然後,她伸手過去,拉下了車帘子,亦沒有反抗。

    靠在馬車壁上,她疲憊地閉上了眼睛。雖然此行沒有見到陳大牛,可事情交代給了麗娘,她也算放心了。只要陳大牛不笨,就能猜測到她千里迢迢過來送一副畫的意圖,並且從畫中悟出什麼來。如果他實在太笨,領悟不了,那也怪不得她。

    「郡主,您要不要吃點什麼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焦玉擔心地問。

    「不必,我休息一會,不要吵我。」

    她低低吩咐著,其實沒了困意,腦袋越發的重了。

    北方的冬天很冷。

    從奉集堡出來,一路行了兩日,趙如娜都沒有反抗焦玉等人的安排。該投宿投宿,該吃藥吃藥,看上去平靜而淡然。焦玉等人見她這樣,擔心少了很多,臉色也是好看了很多。雖然她的態度很是疏冷,但只要不給他們為難,他們就謝天謝地了,更是想方設法的將就著她。

    在他們看來,這個郡主確實好伺候。

    只有趙如娜自己知道,其實她不怎麼在意回不回去了。

    為人妾室,她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平心而論,沒有在奉集堡見到他就被哥哥捉回去,她有沒有一點遺憾確實是有的。自古女子的心,無外乎與她一樣,身子給了哪個男子,人也就是他的了,怎會不想見上一見可這一年多來,他每一次托人捎信回府,都只問及爹娘兄嫂,隻字片語都未有提過她。她又怎敢以為,他會念著她這個侍妾更何況,眼看他就要娶妻了,她若留下,等高句公主過了江,到了奉集堡,侍妾身份更是尷尬。

    思維亂極,她也倦極,慢慢地昏睡了過去。

    馬車在官道上有些顛簸,外頭風雪又大了,一行幾個人速度不快不慢,她被搖晃得頭暈,正打盹的時候,馬車後面突然傳來一陣極快的馬蹄聲。

    她沒有太在意,也沒有睜開眼。

    可那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馬車邊掠過去,卻是突然停了下來。接著,她身前的馬兒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嘶聲大叫著驟然一停,帶著馬車也是突然停下,慣性之下,她身子猛地往前一傾,差點兒從坐枕上滾下去。摸了摸被撞的額頭,她沒有吭聲兒,只聽見車外焦玉的聲音。

    「幾位軍爺,何事攔了在下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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