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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節

    妃的華貴長貂裘衣,莊肅而嚴肅,滿頭花白的頭髮沒有綰起,而是飄散在身後,隨著冷風起舞,身姿曼妙,面上的蒼老,未影響她高貴的姿容,依稀可見當年寵冠後宮的艷色。她懷裡抱著兩歲多的丫丫,那孩子像是嚇傻了,愣愣地看著院中的眾人,小臉呆怔著,一聲不吭。在貢妃的身後,還跟著一個月毓,她雙目通紅的看著面前的趙樽,也看著與趙樽站在一處的夏初七,目光冷然。

    貢妃託了托孩子,看著趙樽。

    「老十九,你終於來了。呵,娘等你好久」

    母子倆多年不見,也多年不曾好好說話,滄海桑田一別,再見竟是這般情形。原本她應當是悲痛萬分的,可她一字一句吐出的這番話,卻是淡定如同每日見面的寒暄,甚至還帶著笑容。她說罷,見趙樽不答,又掃過臉來,看一眼夏初七,一雙纖秀的眉頭蹙起,似是對她很不滿意,卻也沒再奚落,而是緩緩說了一句。

    「好好照顧我兒,若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身陷囹圄之中,還在放狠話,除了貢妃,誰也沒有這般傻了。

    可夏初七看著這樣的她,卻笑不出來。她皺起眉,輕輕點頭。

    也不知貢妃看見沒有,她沒有再理會夏初七,只是又對趙樽交代。

    「老十九,你不要怕你什麼都不要怕,有娘在,沒有人敢把你怎樣。」

    這真是一個不自量力的母親,自己都顧不上了,還想著兒子但縱使她再不自量力,仍然是一個母親,一個想要保護兒子的母親。趙樽冷冷牽起嘴角,看著貢妃,聲音緩了又緩,「為何不走為何不聽我的話」

    貢妃輕輕一笑,看了一眼身後。

    可是內殿之中,雖點著燭火,但那個永遠無聲無息的人隱在帳子裡面,她並不太瞧得清。看了那個男人片刻,她莞爾一笑,又回過頭來,聲音柔軟了不少。

    「不是娘不想走,是不能丟下那個糟老頭子」微微一曬,她臉上露出一抹類似於少女的羞澀光暈,一雙烏黑的眼眸中,似有萬千的情意在流動,「以前娘都沒有機會與他日日相處,好好看他。這些日子,我是過得最為快活的,到底他還是只屬於我一個人了老十九,娘是快活的,真的,很快活,很快活。」

    不知想到什麼,她東一句西一句的毛病又犯了,邏輯再次混亂。

    「還有你爹是愛你的,你不許恨他,不許不聽他的話。」

    趙樽唇角緊抿,苦笑一聲,並沒有責怪貢妃私自留下來為他添的麻煩,只是定定看一眼她不合時宜展露在面前的純真笑容,然後無聲的閉了閉眼,輕輕丟下手上的佩劍,看向胸有成竹的趙綿澤。

    「放了我母妃,還有乾清宮的這些人,我任由你處置。」

    沒有想到他會就這般妥協,滿場譁然。

    「爺」最先叫出來的是甲一。

    「爺,你不能這般。」丙一也狂叫起來,「你過去,他也不會放人的。」

    「母在敵手,兒能如何」趙樽冷冷看著趙綿澤,「如此,你贏了。」

    「十九皇叔,朕沒有看錯你。」趙綿澤冷笑一聲,眉梢鬆緩了許多,垂下的目光,卻是看著他丟在地上的劍,「機會我是會給你的,不過,豈能這般輕鬆放人鮮血已是鋪了這麼多,怎麼可以沒有你的今日的逼宮,你總得付出代價。」

    趙樽冷冷看他,「你意如何」

    趙綿澤輕笑一聲,「撿起地上的刀,慢慢走過來。每走一步,便砍己一刀。如此一來,我便相信你有交換的誠意了,也可放心的讓你的人離去。」

    「趙綿澤,你瘋了」夏初七心裡涼涔涔發著寒,她知道時下的人都有一顆「愚孝」的心,趙綿澤如今拿下貢妃和丫丫做人質,若是執意逼迫趙樽就範,趙樽這迂腐的傢伙,很有可能真的做得出來。

    可她那能任由他如此

    「趙綿澤,你不是就要我嗎行啊,老子就在這兒,只要你不怕死,我跟你好了。」

    她說著就要上前,可趙樽卻擋在了她的面前。

    「大丈夫何懼死亡大丈夫如何能拿妻抵事阿七,退下」

    「我不」夏初七看了一眼殿前的貢妃,計算著速度和方向,若有所指的望了趙樽一眼,與他互相注視著,好一會兒,才緩緩回過頭來,看著被大內侍軍和皇帝親軍層層護住的貢妃,冷笑一聲,丟下手上鋼刀,目光一涼。

    「我這便過來,趙綿澤,拿我來換貢妃,你不虧。」

    「只要你過來」趙綿澤停頓一下,聲音微微一緩,「今日一切,過去種種,一筆勾銷。」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夏初七低頭,跨過一條不知哪來的斷臂,往前走了兩步,冷不丁的,她又回過頭來,看著趙樽冷颼颼的眼,「趙十九,你我這一世,恐是有緣無分,就此別過吧。」

    「阿七」風雪中,趙樽冷然的斷喝,「退下」

    「不退」她嫣然一笑,朝他眨眨眼,「你曉得的,我從來不聽你的話。」

    「好姑娘配得上我兒」一直冷眼旁觀的貢妃,見夏初七與趙樽如此情深,欣慰的一笑,似是終於克制不住,突然回過頭來,朝內殿裡頭喊了一聲。

    「崔英達你還在等什麼聖旨拿來」

    、第255章喋血護兒

    貢妃聲音略有淒意。

    只一聲落,乾清宮的門口,便萬籟寂靜。

    趙綿澤臉上勢在必得的笑意,僵住了。

    趙樽神態未變,可冷肅的眸子,亦有遲疑。

    就連正欲跨步上前的夏初七,耳朵里雖然無聲,亦是察覺到情緒不對,停下了腳步。不過剎那間,風還在吹,雨還在下,場面卻可疑的僵化了。在場眾人如同被「武林高手」點了穴,沒有一個人動彈。

    在這一扇象徵著至高皇權的朱漆大門前,人人都知道,裡頭有一個跟了洪泰帝許多年的老太監,但卻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那老太監的手裡還有一道老皇帝的聖旨。

    聖旨上究竟寫了什麼

    每個人的心底都有疑問。可崔英達在貢妃的喊聲里,卻窸窸窣窣地墨跡了老半天,才沉著一張老臉慢慢地踱了出來。一個人經歷的事情越多,越是波瀾不驚,崔英達正是如此。他朝門外看一眼,仿若未覺場上的血腥味有多濃,也未覺大晏皇朝正面臨的風雨飄搖,只慢悠悠解開聖旨上的封緘,展開抖了抖,淡淡地道。

    「晉王趙樽接旨」

    忠、孝、仁、義,氣節,時人不得不遵之事。

    不論是趙樽還是趙綿澤,都逃不過一道洪泰爺的聖旨。兵戎相見的兩拔人馬,面面相覷一眼,終是高呼「萬歲」,呼啦啦跪了一地。可下頭黑壓壓一片,站在台階上的崔英達,盯著聖旨內容卻像見了鬼一般,目光愣愣的。

    「這」

    眾人紛紛抬頭,不解看他。

    「崔公公,怎的不念」

    貢妃的目光是迫切的。從知道有這個聖旨開始,她就心生期許,一直在盼望著老皇帝會給趙樽留一條後路。可是事到如今看崔英達的表情,不免又擔心起來。

    「娘娘」崔英達看著她,看著眾人,欲言又止。

    天地間,風聲更響,雪花更甚。

    沒有人說話,可每一個人心裡都緊張得如同敲鼓。

    貢妃臉上已有惱意,「崔公公,聖旨到底說什麼了」

    崔英達苦笑一聲,閉了閉眼,把手上的聖旨一合,瞄一眼台階下面局促不安的趙綿澤和場上眾人,無奈一嘆,「娘娘,太上皇他他什麼也沒說。」

    「什麼也沒說」貢妃性子急躁,登時黑了臉,把手上丫丫遞給月毓,伸手過去就要搶奪,按說妃嬪搶奪聖旨是一件僭越禮制的事兒,可崔英達這資深老太監卻未反抗,由著她拿走。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展開聖旨的,但只瞄一眼內容,臉色竟與崔英達如出一轍,眼睛裡寫滿了不可置信。

    佇立在風雪中的眾人,神色各異,都在看著她。

    或者說,在等待一個結果。一個可反轉局面的結果。

    但貢妃的眼中,卻漸漸沒有了焦距,嘴唇也顫抖了起來。

    「沒有,什麼都沒有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會沒有」

    她一個人喃喃自語著,雙手顫抖。期待的眸子從亮起到暗沉,也不過轉瞬之間。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聖旨上面除了蓋著洪泰帝的璽印之外,竟真的是一個字都沒有。

    一個字都沒有的聖旨,代表什麼

    代表趙樽可以在關鍵時候,自己想寫什麼,就寫什麼還是代表他這個做爹的人,已經無言以對他的兒子,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莫名其妙的聖旨,帶來的是更大的意外,或者說謎團。

    然而,除了內殿裡靜靜躺著的洪泰帝自己,當今世上,恐怕誰也不知他到底想要對趙樽說些什麼。

    「光霽,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貢妃捧著聖旨,陡然笑了一聲,散亂著鬢髮回頭,再一次望向內殿的帳中之人,目光恍惚著似是穿透了歲月,看見昔日裡踏馬而來,身穿甲冑的那個男人。他向她伸出手,扶她上馬,帶著她一路策馬揚鞭,踏過皇城一地的鮮血,走向那個原本就屬於她,後來不再屬於她,最後又一次屬於她的寵妃之位。這一路上,每一步,她都有他扶著走,可她終究是不明白他的,一點也不明白。

    她以為他會給她的兒子,留一道保命聖旨。

    可最終,竟是一字都無。

    乾清宮外的眾人,情緒仿佛凍結在這一片冰天雪地里,久久無語。

    在弄不清聖旨里的意思之前,誰也沒有擅自動作。

    可突然間,原本好端端站在殿門發愣的貢妃,卻大聲笑了起來。

    「哈哈哈什麼也沒有」

    她的笑聲響在森冷的雪風中,極為嬌艷惑人。

    「娘娘」

    崔英達想要上去扶她,可他人未走近,趙綿澤安排的內侍便搶前一步,擋在了他的面前。貢妃幽幽看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不著痕跡的笑容,突地衣袖一翻,也不知打哪裡使出來的力氣,順手抓住侍衛的手腕,脖子便往他鋼刀上撞了過去,聲音悽厲無比。

    「老十九,娘雖無能,卻決不讓你為難。」

    「娘娘」那侍衛驚恐不已,慌忙奪刀。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誰也沒有看得太清楚,只聽見「當」一聲,鋼刀落地,可侍衛到底還是慢了一步,貢妃白若凝脂的脖子上,一抹血線沖天而起。

    「貢妃娘娘」月毓驚叫著,抱著丫丫撲了過去。

    「娘娘」崔英達也搶身去扶。

    「貢妃娘娘」

    「娘娘」

    無數個聲音在大聲叫喚。

    可事發突發,場面上除了混亂,還是混亂。

    趙樽的「十天干」驚懼中欲要上前搶人,但皇帝的親軍卻迅速圍攏過去。貢妃在他們手中,那位置又完全被趙綿澤的人控制著,即便「十天干」本事再大,但顧及著貢妃的安全,一時間也過去不得,只能幹著急。

    貢妃的身子癱軟在地上,似是不知疼痛,越過人群看著立在風雪之中的趙樽,臉上的笑意更濃。

    「老十九,不要怨娘,娘這一生,除了生你兄妹二人,從未做過一件有意義的事娘想為你做最後一件事不做你的牽拌」

    趙樽目赤欲裂,可僵硬著身子,卻一動也未動,喉嚨也仿若啞了,沒有發出半句聲音。

    「讓我過去」夏初七大喊一聲,看向趙綿澤,「她要死了,你什麼也撈不著。」

    趙綿澤目光一眯,擺了擺手,似是同意了。

    「不不要過來」貢妃虛弱的喊著,顫抖的身子如同篩糠,「老十九,你不要管娘不要管娘」

    趙樽沒有說話,他一個字也沒有說。可夏初七分明看見,他唇角那沒有吐出來的一個字,是娘。她知道,他是想喊的,可這稱呼生疏了二十多年,在關鍵時刻,他竟是喊不出來。

    「趙綿澤」她大喊,「救人」

    趙綿澤靜靜看她,側頭向侍衛使了一個眼神兒。

    「止血」

    貢妃的生命意味著什麼,他比誰都清楚。

    可他更清楚,這個時候才是最能要挾趙樽的時候。

    沒有人能夠看著親娘傷在面前而無動於衷,趙樽這樣的人,更是不能。

    「十九皇叔,你還在猶豫什麼」

    說罷他又望向夏初七,語氣溫和得不合時宜,「小七,你過來我便放他們離開。」

    「老十九老十九」貢妃拒絕著侍衛的包紮與救治,奄奄一息地掙扎著,微笑的聲音里,每一個字都破碎在嘴角,「老十九,喊一聲娘罷。喊一聲娘罷娘這便去了」

    趙樽緊緊抿著嘴唇,「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可他嘴唇翕動著,喉嚨口模糊著,卻一個字都吐不出。

    「老十九娘的兒」

    貢妃悽然一笑,看著挑高的赤金殿頂,目光越發黯淡。

    「你還是怨娘啊」

    風聲在呼嘯,白雪在嗚咽,天地昏暗沉沉,從貢妃出事倒地,說來話長,也不過瞬間工夫,一道空白聖旨就像一出鬧劇,只震懾住眾人那麼一瞬,先前對峙的雙方,似是要搏一個你死我亡,再次擺開架勢,那手上沾了鮮血的刀劍,在飛揚的大雪中,顯得猙獰而血腥。

    趙綿澤目不轉睛地看向趙樽,「十九皇叔,多拖一刻,貢妃娘娘的性命,就少一分的希望」

    「趙綿澤,你無恥」

    夏初七大聲喊叫著,怒罵她。可他似是未覺,嘴上反倒添了笑意。

    「無恥之人,自是辦無恥之事。」

    「你放開她,我過去」夏初七嘴唇抿起,邁開了腳步。

    「阿七」趙樽低低一喝,阻止了她,聲音沙啞得仿若缺了水,「有我在,何時輪到你去涉險」他撐著手上的鋼刀慢慢從雪地上直起身,淡淡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有再說,卻把千言萬語都悉數化在了其中。

    「趙十九」夏初七哽咽著,只覺眼前風雪更濃,吹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他那一眼的意思,她太明白。

    趙十九這樣的男人,是不會允許女人去為他去犧牲的。

    他的尊嚴,他的驕傲,都不會允許。

    她靜靜地看著他,立在原地,濕透的衣裳上涼氣涔涔的襲來,卻不覺得冷。

    「這是第一刀。」

    趙樽往前走了一步,刀尖毫不遲疑地插向自己的胳膊。

    鮮血汩汩湧出,刺痛了夏初七的眼,她卻喊不住半句聲音。

    「這是第二刀。」

    又是一刀刺在身上,趙樽的聲音透骨的冷。

    「趙十九」夏初七幾乎快要瘋狂了,上前就要扶他。

    「我無事」趙樽拍拍她的手,握了握,那鮮血便沿著他的手心緩緩流下,落在她的手背上,她緊緊咬住牙,他卻拂開了她,看向趙綿澤,一道低啞的聲音冷厲得好似蒼鷹,殺氣瀰漫了一殿,「趙綿澤,你若是個男人,就信守承諾放了他們,我由你處置。」

    趙綿澤目光一凝,笑了開來,「做得很好,繼續。」

    「老十九」貢妃半闔著眼睛,看著渾身鮮血淋漓的趙樽,濕潤的眼窩裡,一串串淚水流向了脖子,混上那裡的鮮血,滴落在地板上,似是開出了一朵朵玫艷的花兒來,「兒啊,不要管母妃不要管我由著他們」

    趙樽沒有回答,額頭上的冷汗溢了出來,握劍的手也滿是鮮血,可他沒有出聲,一聲也沒有,只是看著趙綿澤。

    「這是第三刀,」

    「不不要」眼看趙樽的刀子再次插向他自己的身子,貢妃心痛如絞,無神的眼睛裡,突地光芒大勝。再然後,她慢慢的,扭動著她一直在流著鮮血的脖子,看往殿內那一張龍榻,也看向龍榻上她愛了二十幾年的男人。

    「光霽,醒醒」

    龍榻上的人,沒有回應她。她也沒有力氣再大聲的喊。

    但母愛的力量是巨大的,她跪趴在地上,掙扎著,顫抖著,伸出了五根鮮血淋漓的手指,慢慢往內殿裡的他爬了過去。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裳,染紅了皇城的金磚地面,她卻似是未覺,只固執的一點一點往前爬,用染血的身子在地上拖出一條條刺目的血痕來,仍是無動於衷,只死死盯住那張龍榻。

    「光霽救兒子救我們的兒子」

    從他昏迷以來,她喚過他無數次,可他都沒有醒過。

    這一刻,聽著外面的風聲,雪聲,還有兒子手上的鋼刀入肉聲,她想,只怕也是不能了吧。

    「我真是無用」

    一個連自殺都沒有死成的母親,實在太無用了。

    這般想著,她眯了眯眼,突然拿鮮血淋漓的指撐著地,顫歪歪站了起來。

    「光霽,你再不醒我我真走了」

    昏迷的頭腦已支撐不起她的理智,但母愛的力量卻可以。

    她微笑著提起長長的裙裾,用盡渾身的力氣,猛地撞向了大殿中的柱子。

    一個人自殺一次不難,難得的第二次自殺。

    「母妃」

    殿外的風雪中,趙樽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聲。

    貢妃渾身一震,腳步頓住回過頭來,臉上驚喜萬分。

    「老十九」

    遲了二十一年的呼喚是久違的,更是欣喜的,她顫抖著唇不能自己。

    也就在這一刻,殿內那緊閉了許久的帳子,突地動了。有一隻手,從帳子裡顫顫歪歪的伸了出來那隻手,乾瘦,蠟黃,無力,他顫抖著撩開帳子,大瞪著一雙無神的眼,看著貢妃滿頭的白髮,還有她身上染紅的鮮血和那一副絕決的姿態,嘴唇動彈著,「哇」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主子」

    崔英達又驚又喜,飛身撲過去,接住從龍榻上翻身倒下來的洪泰皇帝,兩個人雙雙跌在地板上。

    「善兒」洪泰帝唇角顫抖著,聲音模糊不清。

    可貢妃卻是知道,他在喊她,是他在喊他。

    「他醒了他醒了崔公公他醒了」

    貢妃虛弱地輕喚著,身子卻無力地軟倒在地上,手指還向著龍榻。

    「太上皇醒了」

    天地一片昏暗,狂風猛卷白雪,崔英達一聲尖細的嗓子,如同一丙穿透力十足的尖刀,震動了乾清宮,也震動了整個朝廷。

    刀劍入鞘,兵卒跪地。

    乾清宮外的趙楷一愣,安頓好守候的禁衛軍,匆匆趕了進來。

    東方青玄鳳眸微眯,艷紅的袖袍拂了拂,也加快了腳步,趕在了趙楷之前。

    文武百官得到消息,不敢再耽擱,紛紛趕往了乾清宮。

    就連正在奉天門與趙綿澤的京畿大營對峙的秦王趙構,也急切切的奔了進來。

    洪泰帝作為大晏的開國之君,其帝威與帝勢是極大的,對人心的影響也是極大的。

    風雪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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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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