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節
古怪笑意,「趙綿澤,你是不是恨我入骨殺了我的女兒,你也沒有解恨對不對」
他沒答,她又上前一步,「你是皇帝,你是天子,所以,你解不了氣,天下蒼生都要跟著你受苦受難。所以,烏那打來了,阿吁與安南也聯合了,他們都打來了,整個世界再一次死傷無數,這不都是你的天子之怒嗎」
趙綿澤哼一聲,眉頭皺起。
「我不知你在說甚」
「不,你懂得很。」夏初七冷冷一笑,像個旁觀者一般,侃侃分析,「你需要一場戰爭來把趙樽支開,要不然,你如何能安心在京師與我大婚其實,你看似把兵權交給了他,其實卻從來就沒有相信過他,對不對」
「胡說八道」趙綿澤臉色難看了,每一個字都似從喉嚨里迸出來的,聲色俱厲的樣子,再無往昔的溫和,「夏楚,在你眼裡,朕便是這樣的昏君放著天下百姓的福祉於不顧,只為了對付一個趙樽」
她冷笑不答,他卻冷了眉梢,「呵呵,你這般說,我倒是要懷疑這一仗是趙樽挑起來的了。他的失憶是假,想要重新奪回兵權才是真。你不要以為朕不知,夏楚,朕一切都知。但朕是皇帝,朕給他機會,朕就要看看,朕這個十九皇叔到底有什麼本事,可以翻天覆地,改寫乾坤」
由「我」到「朕」的自稱,基本都是代表了趙綿澤對她的情緒轉變。夏初七揚了揚眉,看著他,又沉默了許久。似乎他的每一句話,她都需要花時間去琢磨一樣,一直等到他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才笑了出來。
「說這些做甚你們誰在算計誰,與我何干趙綿澤,難道你不知,他的事,早就與我無關從他答應娶烏仁瀟瀟那一刻,就已經與我無關了。」
「小七」他聲音軟了。
「趙綿澤」夏初七直呼其名,打斷了他,聲音里卻帶著一抹強烈壓抑的情緒,「事到如今,我倒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尊貴的皇帝陛下,你還要我嗎還要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嗎」
「一個生了孩子的女人」幾個字,如針一般刺入趙綿澤的耳朵,激得他胸中血氣翻騰,面色頓時青黑。
剛剛知曉此事的時候,他是恨的,恨不得把她和趙樽都大卸八塊,挫骨揚灰。可是那一晚,在從皇城去魏國公府的路上,他想了許多。每多走近魏國公府一步,他就多軟一分心腸。尤其在她的書房裡看到那些凝固了她的心血,標註了她對他幾年愛戀的畫作時,對她所有的怨恨,又都化為了烏有。
歸根結底,還是他有負於她。
如此,與她便算是扯平了。
但他可以不怨她,卻不能要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的存在,將會是她與趙樽之間感悟的永久烙印,不論他今後怎樣努力,都不可能再抹得去的印痕。有那個孩子存在,她也就永遠都不可能會忘掉趙樽。而且,那孩子的存在,將會讓他們今後的人生,永遠的蒙上塵垢。
他是皇帝,他不能允許孩子的存在。
幸而東方青玄是一個最能體會聖意的。
他沒有讓他殺,他卻殺了。
而且,還殺得乾淨利落。
他唯一沒有想到的是,趙樽竟是那般冷血。
他在延春宮裡說的每一個字,都讓趙綿澤意外非常。他想,若不是趙樽真的忘記了夏楚,忘記了與她之間的一切,那麼就是他這個人的城府太深。若不除去,早晚都得釀出禍事。正巧,這個時候,烏那打來了,他給趙樽兵權,讓他南下,並不是不擔心,但是他了解趙樽,在外敵面前,他一定會先除外,再來安內。所以,不管趙樽有沒有失去記憶,這一回,他都不能再讓他安然回京,更不可能讓他有機會阻止他的大婚。
再深的情誼,隨了時光,總會逝去。
兜兜轉轉數年之後,夏楚還是他的。
至於她這一段不堪,就隨往事掩埋吧。
平復著抽痛的心臟,他幽幽地嘆出一句話。
「要。不論是怎樣的你,我都要。」
「那好。」夏初七唇角一彎,右手若有似無地撫向左手腕上的鎖愛,緊接著,猛一把抓住趙綿澤的手臂,指間夾著的刀片已出手,以鬼魅般的速度往他的脖子上划去,「我便看看你的真心。」
她下手極狠,極重,刀片割入脖子時,趙綿澤才反應過來。他來不及閃躲,也沒有大聲呼救,只是速度極快的扼緊她的手腕,不讓她手上刀片繼續深入。
夏初七冷冷笑著,看著他脖子上瘋狂飆出來的鮮血,順著脖子流入他明黃的龍袍,微闔的眸子頓時染成一片猩紅之色,嘴上卻是瘋了一般的大笑。
「痛快」
「小七」趙綿澤低呼一聲,拽緊她的手腕,沒有推她,也沒有躲,「你瘋了你可知弒君是什麼罪」
「我這刀雖不如繡春刀大,但好在刀片很輕薄,很鋒利,你不會太痛的。」她像是沒有聽清他的話,輕輕揚著笑,答非所問。
「我看你真的瘋了。」
趙綿澤吼了一句,想要去奪刀。
她卻閃身錯開,低低發笑,「趙綿澤,我就要嫁給你了,但我不能嫁給一個殺了我閨女的仇人。所以,我得替她做一些事。她的頭被人劈開了,我便要劈開你的脖子,讓你也痛上一痛,方才解恨」
趙綿澤聽著她的喃喃自語,心裡有些驚,卻又有些喜。那刀片兒的切割不足以讓他致命,顯然是她不願意讓他死的,只是那個孩子死了,她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關。
他眉鋒一蹙,鬆開她的手。
「你若喜歡,便下手吧。」
夏初七看著他,似是沒有聽清。
「你說什麼」
「我說」趙綿澤想了想,似乎笑了笑,方才加重了語氣,「有一句話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那時讀到它,我還不可理解,如今在你面前,我卻是信了。只要你喜歡,沒有什麼不可以。能死在你手裡,我也甘願。你出手吧。」
這一次,夏初七看明白了。
「你是說,死也不懼」
「死也不懼。」
「好。我便成全你。」
夏初七淡淡應著,冷笑著打量趙綿澤的臉色。他也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一襲染了血的龍袍,仍舊把他襯得英俊倜儻。她想,若是他倆之間沒有這樣難堪的過往,若是她在穿越之初,遇見的就是這樣一個深情款款的趙綿澤,說不定她也會喜歡上他。
可一切都錯了位。
如今的她,只想一刀結果了他。
冷風,瑟瑟在吹。
她靜靜的看著他,刀子越捏越緊,腦子卻慢慢地走了神兒,似是響起南疆戰場上的馬蹄聲,那聲音在夜空里回想著,悲愴的、高亢的、渾厚的,就像她與趙樽往常在漠北戰場時聽過的那般,是鮮血與殺戮的聲音。
她手上的刀片,慢慢放下了。
殺一個人簡單,要顛覆一個乾坤卻很難。
至少現在,還不是玉石俱焚的時候。
「一刀沒能殺了你,足夠了。趙綿澤,往後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還有你放心,臘月二十七,我定會穿上嫁衣,嫁你為妻。」
趙綿澤身軀一震,猛地睜大雙眼。
他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看她。
「小七,你說什麼」
夏初七唇角上翹,邪邪的一笑。
「沒有聽清還是不相信我的話趙綿澤,你都是做皇帝的人了,怎麼還能夠這麼幼稚怎麼可以輕易把自己的脖子伸在一個手上拿刀的女人面前,由著她處置」頓一下,她放柔聲音,似笑非笑的拂了拂他帶血的衣袍,「往後,不論是我,還是這世上任何一個女人,你都不要這樣做。」
「小七」趙綿澤幾不可控地伸出雙手,把她嬌小的身軀狠狠擁入懷裡,手臂收了又收,下巴落在她肩膀上時,出口的聲音似是有些哽咽,「這次的事,是我不好。你能原諒我,能這樣想,實在太好了。小七,你放心,我往後會對你好,會加倍的補償你,我們也會有孩兒,有許多許多的孩兒」
夏初七頭仰著,一直看著黑洞洞的夜空。
她聽不見趙綿澤的話,腦子裡只盤旋著另外一句虐身不是虐,虐心才是大虐。
他如何虐她,她就要如何虐回來。
等他矯情夠了,她拍拍他的肩膀。
「好了,陛下,還有人看著呢。」
她把一句突兀的話,說得淡然而從容,不帶任何情緒,可趙綿澤卻有些尷尬,他稍稍鬆開她,低下頭來,仔細端詳著她的臉,一字一句的解釋,「小七,那些暗衛是一直都跟在我身邊的我並不是有意在防著你,你不要誤會。」
「我明白。」
夏初七淺淺一笑,目光卻有些冷。她先前沒有輕舉妄動果然是對的。若是她真的怎麼樣了趙綿澤。估計他還沒有死,她會先死在他的面前。
「陛下」
死一般的寂靜中,焦玉從黑暗的角落走出來。
「前方有急報。」
瞄了焦玉一眼,知道是關於南邊戰場上的消息,夏初七轉頭看向趙綿澤,「陛下有急事,那我不便打擾,先回魏國公府去,靜待臘月二十七了。」
她的聲音帶了幾分嬌,可仔細一聽,又似是平靜無波,連多餘的一份情意都沒有。只是目光中有幾分熠熠,仿若從幽暗的地方生出的一抹光亮,看得趙綿澤眉頭一蹙,點點頭。
「阿記」
隨著他的輕喚,又一個人從角落裡出來。
「屬下在。」她上前單膝跪地,朝趙綿澤一揖。她面色蒼白憔悴,樣子卻極是鎮定,似乎從魏國公府跟蹤夏初七來此,並不是一件多麼稀罕的事兒。
夏初七目光冰涼地看著她,若有似無的笑容里,滲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詭譎。
趙綿澤拂了拂衣袖,「送七小姐回府吧。」
阿記應了一聲「是」,站起身來。
一陣死寂般的沉默後,趙綿澤隨焦玉一道去了御書房,夏初七則是與阿記兩個一前一後地走在延春宮的廢墟之中。
四周靜謐,隨了呼吸,誰也沒有吱聲。
好一會兒,夏初七才道,「你滿意了嗎」
阿記身子一震,頓步看著她。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
不是憤怒,不是生氣,不是惱恨,那是一種阿記從來沒有見過的怨毒,一種似乎從絕望之中垂死掙扎出來的怨毒。
一瞬間,她明白了。
「你想怎樣」
聽著她帶顫的聲音,夏初七笑了,「大家都是女人,都是會做娘的人,阿記,你何其忍心」
「我不是有心的。」阿記低下頭。
「呵呵,有心無心又如何罷了,我的女兒去了,只剩下一個我,如今倒是突然想到一個新的人生追求。這趙氏江山,大好天下,還可以由我揮霍,由我頑耍,由我復仇,豈不是人生一大樂事」
阿記面色一變,看著她不吭聲兒。
夏初七也不管她,自顧自說,「你一定奇怪,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對不對」頓一下,阿記沒答,她自己答了,「不妨實話告訴你,你即便把這些告訴趙綿澤也沒有用。他還不知你是女兒身吧我只要一句話,便可以揭穿你,甚至你對他那點心思,也會包不住。到時候,不管你對他說什麼,都會被認為你是在嫉妒我,恨我你猜一猜,趙綿澤會信你,還是會信我」
看著阿記死灰一般的臉,她慢慢靠近,掌心搭上她的肩膀,輕輕一笑,「阿記,永遠不要去思量一個失去了孩兒的母親,復仇時到底會有多麼的喪心病狂,那樣你會睡不著的。」
阿記愣愣看她,還是不說話。可夏初七卻似惱了,她冷哼一聲,猛地推向她的肩膀。阿記踉蹌著腳步,往後疾退著,腳下一虛,終是跌坐在地上。
「你到底要怎樣」
夏初七冷笑著蹲在她的面前,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的眼睛,「阿記,我的女兒我只看了一眼,她長得是那樣好,是那樣乖,是那樣聽話,她早早的出生,就為了救她的母親,可你卻殺了她。」
「不,不是我。」
阿記捂著臉,聲音哽咽不已,每一個出口的字,沙啞得都如同缺了水。
「是你。就是你。」
夏初七不講理的逼近一步,猛地探手扯住她的衣襟,「我懷孕的事兒,趙綿澤七個月都沒有察覺,那天晚上他突然來魏國公府,你敢說,不是你去向他告密你敢說我女兒的死,與你無關」
「我,我」阿記垂著的手抓向地下的荒草。手指張開,合攏,鬆開,又合攏,像是想要掙扎,可最終還是無力地萎靡著,垂下了頭,「七小姐,你恨我吧,與他無關。你想想,他那般喜歡你,知道此事得是怎樣的心情,他能饒過你,已是不易,你何苦逼他」
「照你說,我還得朝他感恩戴德感謝她只殺了我女兒,還饒了我一命」
「不,七小姐,我知曉你的恨。你若是非要有一個人抵命才能解氣,那你就殺了我吧。你懷孕的事,是我告訴他的。你殺了我,就可以為你女兒報仇了。」
「哈哈,荒謬冤有頭,債有主,我殺你做甚」夏初七牙齒咬了又咬,突地一撩眉,道出了今兒晚上找上阿記的正事兒。
「阿記,你告訴我,你怎麼知曉的。」
阿記心驚肉跳,「什麼」
夏初七一笑,鬆開她領口的衣襟,安慰地撫了撫,情緒恢復了平靜,「你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告訴趙綿澤只是本分,我不會怪你。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怎麼知道我懷孕的若我記得不錯,從七月起,我便再也沒有在你跟前露面,你若知曉,早就應當知曉,不會等到那天才說,對不對」
「是」
「誰告訴你的」夏初七步步緊逼。
阿記搖了搖頭,整理了一下被她弄亂的領口,才蹙著眉道,「我不知道是誰。」
「你不知道」夏初七冷笑,微低的臉上,冷光逼人,「那誰知道」
「我沒有騙你。」阿記拉扯著衣袖,嘴唇翕動幾下,回憶道,「那天晚上我值夜,看到院子裡的一棵榆樹上,掛了一條布巾,我順手取了下來,沒想到布巾上面有字。」
「寫的什麼」
「大抵是說七小姐身懷有孕,孕期已足有七月,還說她是楚茨院的丫頭,期望陛下能記她這一次情,來日好求個恩典。」
阿記的聲音很細,針尖似的刺入夏初七的耳中,每一個字都刺得她心臟生痛。
楚茨殿裡有內鬼。
可她的身邊就那麼幾個人,到底誰出賣了她
洪泰二十七年,十月。
漠北寒風起,南疆烽火急,就在元祐攜一管玉笛,一路寂寞的吹奏著,帶了大量的彩禮到達哈拉和林的時候,趙樽的南征大軍終於突破重圍,揚麾於孟定城下。
南征大軍沒有停留,順利拿下孟定。烏那三國聯軍被迫於孟定城外三十里駐紮。孟定城的老百姓聽說晉王大軍到,紛紛出行歡迎,大放鞭炮。南征軍得大將王令,不擾百姓,在孟定城整修三日後,繼續往南推進,十月初十,孟定的兩翼勐董、永和告捷。陳景在此一戰中,帶刀進入勐董,配合趙樽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成京了南下以來的最大一次勝利,殲敵三萬有餘,擄獲財物若干,赫赫功名立於一時。
接下來的戰事,很順利。
約摸一個月的光景,紀律嚴明的南征軍以「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戰鬥力一路挺進南疆,於十月底到達瀾滄江邊重鎮江頭。趙樽主力與陳景、晏二鬼順利會師,聯手大敗囤兵在此的三軍主力,收復瀾滄江一線失地。
軍心大受鼓舞,民心亦然。
京師城裡,自太皇太后故去剛剛恢復營生的酒樓茶肆里,每一日都有百姓在津津樂道,傳頌南征軍的事跡,同時也有人打賭晉王殿下能不能創造奇蹟,在敗退烏那叛軍之後,趕在臘月二十七之前回來大婚。
、第248章好事近了
十月半,牽礱糰子齋三官。
十月十五這天,是傳統的下元節。
天兒不見亮,梅子和晴嵐幾個就把楚茨院灑掃了一遍,又在正廳、偏左、廊內、几旁懸掛上提燈,拿新谷磨成糯米粉做成小糰子,包上素菜餡心,做成「影糕」,要在晚上月圓時焚香、祭酒,祭祀新人。
末了,梅子還力邀夏初七夜遊秦淮。
「七小姐,你沒去過麼下元節的晚上,秦淮河上,會有好多彩船巡遊,我們也可以租一輛,把我做的糯米糰子,擺上祭品,掛上燈籠,一邊祭禮,一邊聽秦淮的絲竹,可有意思了。」
「不去」夏初七懶洋洋翻書。
「那晚上總得去齋天吧」
「不去。」夏初七仍是不感興趣,急得梅子跺了一腳,放下手上的雞毛撣子,就過來攬住她的胳膊央求,「七小姐,您就去吧去吧。下元節一年可就一次呢過了今日,就再沒機會了。再說,祭天可解厄,可解邪,往後我們大家都平平安安,可不是好事麼」
「下元節」夏初七琢磨一下,瞄她一眼,「是個啥節要做些啥才能保平安」
「享祭祖先。」
「我沒祖先。我就是祖先。」
「祈願亡靈。」
夏初七瞥她一眼,微微笑道:「亡靈太多,就你做的那點糯米糰子,不夠他們分的。說不定到時候他們打起來,還得怪罪你。」
聽她說出如此「不敬鬼神,大逆不道」的話來,梅子急得小圓臉紅透,實在無力呻吟了。
「七小姐,這些話是說不得的。」
「說不得的,不也說了又如何。」
夏初七不明白時下的人,為什麼動不動就喜歡祭祀與祈禱,把自己的一切幸福都拜託給上天,而不願意自己去爭取。
不過,又是十五,月又要圓了。
出去走一走,或許也是不錯的。
靜靜想了一會,她看著梅子可憐巴巴的樣子,深深呼了一口氣,放下手上的書,站起身來。
「你們說的地方我不去,但可以領你們去玩。」
她突兀的一說,把梅子和晴嵐都愣住了。
「去哪」
夏初七輕輕微笑:「小周莊。」
「小周莊」梅子奇怪了,「去做什麼」
「你先前不是說下元節時,鄉下都會燒金銀包來祭祀祖先嗎你不是還說下元節最適合探訪病中舊友嗎得了,梅子,帶上你的影糕,我們去看看阿嬌父女兩個。」
「呃」
梅子的臉黑了。
其餘幾個人,面面相覷,都懵了。
一輛馬車從側門出了魏國公府,沒有人阻擋,也沒有人上前詢問,阿記與盧輝亦只是遠遠騎馬跟在她的後面。
馬車轔轔而響,時辰已近黃昏,夏初七坐在馬車的軟墊上,托著腮幫,聽著今年最後的一片蛙聲,看不見七八個星天外,感受著兩三點雨山前,一路往京師郊外的小周莊而去。
十來里的路程,馬車走得很快。農田、菜畦、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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