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
內亂比南晏更為嚴重。
縱觀歷史,有實力有能力的人,總招人嫉,哈薩爾也是如此。他是北狄皇帝的庶子,一路披荊斬棘坐上皇太子儲位,可北狄皇帝對他並不信任。皇帝偏愛六子巴根,之所以立哈薩爾為皇太子,也是迫於他手握兵權朝中勢大的無奈之舉。也正因為此,先前才會在六皇子巴根和北狄保守派貴族的挑唆下,被趙樽玩了一計借刀殺人,上演了「陣前召回」的可悲戲碼。
越是美麗的外衣下,越是隱藏殺機。原本北狄皇帝想趁機收回哈薩爾手上的兵權,再掰倒他的太子位。可如今戰局危急,北狄皇帝不得已,不僅沒有責怪請罪的哈薩爾,反而在哈拉和林對他大加封賞,再次還於兵權,讓他領兵前往漠北瀚海一帶,堵截趙樽,而大將軍阿古則被派往遼東開元路,與陳大牛周旋。
喧囂、混亂、血腥這是一段動盪不安的日子。
多年之後的夜晚,在北平趙樽的府邸里,夏初七窩在他的懷裡再回憶這次北伐戰爭時,想到這一夜他受了傷忍著委屈還帶兵攻下建平,只為實踐半個時辰的承諾,她還會掩面心酸。她問趙樽,你怎會這樣傻為什麼你受了傷都不告訴我趙樽很傲嬌的回答她:上善若水,大愛無言。本王未必不如東方小兒乎
不與萬物爭高下,這確實符合趙樽的胸襟,卻半點都不像他對待女人問題上的霸道態度。所以夏初七嗤之以鼻,明明就是吃味了,裝什麼高尚呀爾後,他更傲嬌了,他說:本王握得了殺人的劍,攻得下堅固的城,難道還容不下女人的一滴淚
說來說去,他還是介意她為了東方青玄嚎啕大哭的事嘛夏初七又哭又笑繼續嘲弄他,他終是嘆息了一句:老子怎會和東方小兒計較再說,他要死了,如何讓他踐行諾言,為本王抬花轎
不管後來說得有多動聽,只此刻,在窗外紛飛的細雨下,趙樽獨坐燈下的冷寂身影,仍是籠罩了一層濃重的寒霜和鬱氣。屋子侍候的人大氣也不敢出,就怕惹惱了他,會拔刀殺人。
但他不僅沒有殺人,其實一直未動,冷漠得像一尊雕塑。
看著他渾身上下像被鮮血給泡過的樣子,孫正業緊張得手都在發抖,尤其翻開他手腕上的箭傷時,發現滲出來的血已經把他的裡衣和傷口黏在了一起。撕開衣服的時候,衣帶著肉和血,可以想像那種疼痛,他卻像不知道,一聲都沒有吭。
「爺。」孫正業抽了一口氣,哪壺不開提哪壺,「老朽先給您消毒,再包紮。這個消毒水是從京師帶來的,以前在良醫所時,楚醫官配好的方子,老朽覺著效果極好,就一直用著」
人老了,話也多,剛剛趕到建平的孫正業,哪裡知道他家爺現在心裡的難受用著楚七的藥,楚七卻不在他的身邊,對於一雙剛剛相戀不久,還處於「眼睛裡容不得半粒沙」階段的男女來說,這樣的話,其實是一種難堪的煎熬。
鄭二寶重重咳嗽了一聲。
「老孫,你今天話真多,趕緊給主子治傷。」
「哎哎哎,老朽這就治。」
被「點」了一下,孫正業仍是莫名其妙。
趙樽沒有說話,就像沒有聽見似的,默默的由著孫正業把他的傷口都包紮妥當了,才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面無表情地吩咐鄭二寶。
「去,讓人找大牛他們來。」
找陳大牛來沒有別的,肯定是下一步的作戰計劃。鄭二寶唯唯諾諾的去了,什麼話也沒有多問,只與陳景對視一眼,心裡皆是一嘆,為他家爺覺得憋屈。
臨出門時,他想了想,突然下了狠心,覺得應當去找楚七,告訴她,怎能只顧著錦衣衛那個禍害呢他家主子爺也受傷了。可他心裡想著,後面那位爺,就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沉聲吩咐一句。
「為了穩定軍心,爺受傷的事,誰也不許多嘴。」
「」幾個都存了心思人,同時怔愣。
頓了頓,趙樽壓沉了聲音,「違者,軍法處置。」
「是,爺。」
一室人紛紛應了,同時噤若寒蟬。
鄭二寶癟癟嘴,縮了縮脖子,心裡又怎會不知道這事與「軍心不穩」根本就沒有關係。他家爺性子就是悶,就是彆扭,一直彆扭著也不會開口。可他也知道趙樽的性子,既然都這樣講了,誰又敢拂了他的意思
「好啦」
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夏初七為昏迷中的東方青玄包紮好,直起酸澀不堪的腰,看了看一直守在邊上的如風,還有被錦衣衛拎過來,從頭到尾都在瑟瑟發抖的老大夫,微微一笑。
「小命保住了,放心吧。」
東方青玄的幾名親信,同時鬆了一口氣。
「多謝了」
謝什麼呢雖然他是「失足跌落,不幸中箭」,可夏初七從來都不相信世上有這樣巧的「失足」,要東方青玄真能失足失到箭鏃上去,那他就不是東方青玄了。
不過,雖然心知肚明,她卻並不去探求真相。人有的時候,糊塗一點並無不好,真相若是生命之重,她又如何承受得起
將寫好的藥方遞給了如風,她看了一眼床上面色蒼白的東方青玄,吩咐了幾句醫囑,只說她明日再過來,有事隨時叫她,便告辭出來了。如風要派人送她,她拒絕了。
一個人出了藥堂,外面的雨聲似乎大了。她撐了一把傘,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這才發現,她不知道趙樽住在哪裡。好在如今建平城被大晏軍占領,街上還有很多在收拾戰場的兵士。
她找人問了一句,就知道地方了。
趙樽住在建平城內一個叫清風院的地方。
這裡原本是北狄軍為哈薩爾準備的行館,如今趙樽順理成章地接了過來。她進去的時候,鄭二寶守在房外,告訴她說,趙樽正在書房召見幾名將校,布置下一步的行軍任務,讓她在外面等著。
她沒好去打擾,找個背風的椅子坐下,撐著下巴等。
可這一個晚上經歷的事情太多,時辰又到凌晨了,她實在太疲憊太累,打了幾個哈欠,眼皮打著架,索性蜷縮在椅子上就睡了過去,睡得口涎直流也不知道。
書房裡面,燈火大亮。
將校們其實早就已經離開了,只有元祐留了下來與趙樽在燈下對弈。
「天祿,你今天心不在焉」
「有嗎」趙樽聲音懶懶的。
「怎麼沒有」元祐打量一下他的臉色,修長的手指把玩著棋子,慢悠悠落下,連嘴唇帶眼睛都在笑,「我與你下了快二十年的棋了,從未贏過你一局。可今天晚上,看來你得敗在小爺的手上了」
燈光照在趙樽的臉上,沒有情緒。
「看你可憐。」
聽了他這句話,元小公爺差點兒爆笑。
可瞥著他冷寂無波的面色,想了想他終究還是咽回了笑聲,改為一聲嘆息,然後一本正經地逗他,「天祿,聽說營里今晚上俘虜了好些長得不錯的北狄娘們兒。反正小爺我這素了這幾個月了,也剛好有點心思,要不要差人送兩個來,咱倆一起玩玩」
「滾」
「何必呢」元小公爺搖搖頭,「你就是這樣,苦了自己,成全了別人。要換了我,像今天這事兒,我他娘的一刀捅死東方那廝,把女人給拖回來,好好整治一番,看她下回還敢不敢了」
他說得鏗鏘有力,趙樽卻突地抬頭,眸色古怪地瞥他。
「真的你這樣能」
「呃」一聲,元小公爺猛地就想到了楚七那張臉,稍稍尷尬了一下,風情地摸了摸鼻子,唉聲嘆氣地說,「也是,若是旁的婦人嘛,那倒也成,要打要殺還不是一句話。可換了我表妹,她那性子,這樣只會弄巧成拙。她呀真是一個不一般的婦人。天祿,不瞞你說,在開平那些日子,我與她天天相處,都沒有找過女人,搞得我都懷疑,我是不是也對她動心了,你說這愛情,究竟是啥呢對,我感覺我對我表妹這個,就是她說的愛情,跟她在一塊兒,就沒工夫想旁的女人了,一定是這樣」
「你死了」
趙樽低沉慵懶的聲音一入耳,元小公爺正絮叨的嘴停了。然後,激靈靈嚇住了,丹鳳眼一挑,惡狠狠瞪他,「不是吧天祿,我就說說而已,又不是真搶你女人,你用不用這樣狠」
冷冷抬起手來,趙樽沒有拿棋,卻是喝了一口熱茶,指了指棋盤,「下完了,回去找你的北狄女人吧。」
這個時候,元小公爺才發現,趁著他分心的時候,趙樽已經把他給滅了。微微張嘴,他愣了一愣,給了趙樽一個絕世賤笑。
「天祿,你好賤竟然這樣贏我。」
「不這樣,不能贏你」
元小公爺被嗆了話,雖然不怎麼服氣,卻又不得不承認,在女人問題上他可以略勝一籌,可下棋嘛,他真的是玩不過趙樽。
「行行行,你厲害,小爺我回去抱小娘了。」
沖他擺了擺手,趙樽沒有說話,指尖慢慢拂過已經下完的殘棋,一顆顆重新歸置在棋盒裡,開始自己一個人慢條斯理的對弈。看著他的樣子,元祐起了一半的身姿有些僵硬。幾乎是突然的,看他這樣孤零零的樣子,他心裡的某一處像是被什麼利物狠狠剜了一下,酸澀得難受。
「他痛,你也痛,他傷,你也傷。這就是愛情。」
夏初七那天說過的話不期然入腦,元小公爺倏地瞪大了眼睛。
完了完了難道他一直愛的人是天祿
心跳頓時漏了一拍,元小公爺大驚失色的看了一眼趙樽,不由又想起了以前京中的傳言來,都說趙樽身上的男兒氣概,總能讓男人發現原來自己喜歡的一直是男人。一念上頭,他越想越害怕,就像見了鬼似的,一眼都不敢再看趙樽,飛快地出了書房的門,頭也不改抬,一溜煙兒的跑了出去,決定今天晚上回去找兩個小娘好好練練,糾正一下。
「阿七你贏了」
書房裡,趙樽一個人下了會兒,推開棋盤,嘆了一口氣。
「不下了。」
自顧自慢悠悠說完,他撐著額頭起身拉開了書房的門。
然後,他見到了在桌邊兒椅子上酣睡的夏初七。
身子僵硬地停頓一瞬,他黑眸一沉,轉向拿著拂塵站得極為端正的鄭二寶,幾乎是帶著惱意的一腳踹了過去,磨牙,低聲斥他,「鄭二寶,你膽子大了啊」
「主子奴才只是只是」
「閉嘴」趙樽低罵一句,大步走了過去。
「哦閉就閉。」鄭二寶揉了揉被踢痛的地方,有些憋屈的翹起了嘴巴,「怪不得話本里做壞事的都是太監果然如此。」
他是沒有進去通傳,甚至也沒有給楚七拿一件外袍,他就是心裡氣不過她,為他家主子爺鳴不平,所以才故意把她給涼在那裡的。如今活生生挨了趙樽一個窩心腳,想到楚七先前的好,又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再說,這樣冷的天氣,屋子裡沒有生火,她一個姑娘就那樣睡著,要真是凍病了,結果難過的不還是他家爺嗎他家爺難過了,受罪的不是他嗎
在鄭二寶自省的時候,趙樽已經走到了夏初七的身邊。
若說先前心裡還有那麼一點彆扭,如今看她累得像一隻小狗般蜷縮在那裡的樣子,趙樽心裡多大的火氣都沒有了。更何況,他也不知道不明白,東方青玄當時受了那樣重的箭傷,她要是不聞不問,還是楚七嗎
趙樽不是一個因為一件事,一句話就去否認某個人所有好的男人。
過慣了動盪不安的行伍生涯,他不會在男女之事上與對方傾軋一般鬧得撕心裂肺。掙扎、折磨、互相咬得鮮血淋漓再來後悔的情感有太多的表演痕跡,那些都不是他。他就願意這樣,靜靜的看著她,等到有一天,再無戰爭,再無殺戮,生活安寧,她還睡在他的身邊,孩子在膝前環繞,不論窗外大雪紛飛,還是烈日驕陽,他們恬淡,悠閒,如此而已。
他沒有叫醒她,拿過鄭二寶獻殷勤一般遞過來的貂皮大氅,輕輕裹在了她的身上,攔腰一抱就往內室走。
夏初七睡得很沉,但也不是沉得被人抱起來了都不知道的主兒。她驚了一下,睜開了半隻眼,恍惚間看見是趙樽的臉,扯著嘴巴笑了笑,眼睛裡閃著一抹快活的光芒,然後雙手將他一抱,眼睛一閉,什麼話也沒有說,就那樣放心地睡了過去。
這是她的依賴。
「阿七」
她沒有回答,像是冷了,往他懷裡又縮了縮。趙樽看著臂彎里髒兮兮的「睡美人」,臉上紅的,綠的,什麼顏色都有,唇角幾不可見的抽了抽,將額頭抵住她的,輕輕一吻,雙臂慢慢收緊,手腕上的傷口,好像沒有再痛。
、第133章又是一年了
夏初七是在半夜醒來的。
先前實在太累了,被趙樽放在被窩裡,她睡得極熟,甚至還發出低低的呼嚕聲。可大半夜的,她卻做了一個怪異的夢,夢見趙樽冷冰冰的看著她,生氣地轉過身,她怎麼叫他,他都聽不見,他的臂彎里還攬著一個女人一個背影極熟的女人。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激靈靈就醒了。
「趙十九」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睜開眼睛,滿頭都是冷汗,屋子裡黑漆漆的,可下一瞬,她就被人抱入了一個溫暖的懷裡,他的掌心放在她的後背上,她的頭枕著他的胳膊上。
「你怎麼了」
「趙十九」
她低低喚他,轉念一想,難道夢中的那個背影極熟的女人,是她自己她覺得好笑地揉了揉頭,他卻已經起身點燃了燭火,「做噩夢了」
聽著他低低的詢問,與他四目相對,看見他熟悉的眉眼,想到可笑的夢,她心中的不安散去了,打了哈欠,靠了過去,環住他的腰,「我夢見你生我的氣了,不再理我了。趙十九,今天我去東方青玄那裡,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他否認。
「就知道你沒這樣小氣。」
他把手臂從她脖子後面伸過來,抱了她,靠在懷裡,有一下沒一下的安撫著她,卻沒有說話。夏初七先前睡了一覺,半夜醒過來莫名的精神了,半趴在他的身上,看他在氤氳燈光下的俊臉,突然一愣。
「你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低頭看她一眼,趙樽掀了掀唇,順著她的頭髮。
「只是太累。」
「哦,我又吵醒你了。」夏初七有些歉意。
他低低一笑,手指落在她的脖子上,觸碰上她的肌膚,撓了撓,夏初七難得見他這樣小孩子心性,愣了愣,一縮脖子,身上頓時冒出一串雞皮疙瘩,咯咯笑著,滾過去抱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剛勁有力的心跳聲,覺得安心無比。
「趙十九,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都沒有尋到機會問你,我那個紅刺特戰隊,還剩下多少人」
她突然冒出來的新稱呼,顯然把趙樽給難到了。直到她解釋了什麼是紅刺特戰隊,他才明白過來,然後告訴了她戰後的統計數據。
那個兩千人的特種作戰部隊,折損了一半,除去受傷的人,約摸還剩下八百人左右。比起整個大寧和建平的戰役來說,大晏軍的傷亡是極小的,他們的犧牲是極有意義的。但夏初七想的不一樣。那些都是她自己親手挑選出來的人,他們陪著她夜入建平,陪著她一起插火把,拴馬繩,一起高聲吶喊,一起逃跑,他們也掩護她,他們的命運全部由她親手導演,可他們死了,她卻活著。
她到底是一個女人。
再硬的心腸,也是一個女人。
趙樽胸膛上濕了一片,才發現她在流眼淚。
「怎麼哭了」
他微微一慌,捧著她的臉。
夏初七抬起頭來,無聲地笑了一下,可笑容隨便爬滿了臉,她眼角的淚水仍是未乾,只低低飲泣,「我沒有哭我就是心裡彆扭,覺得難受。」
「這還叫沒哭」
「這叫喜極而泣,他們很值得驕傲。」
「犟種」趙樽安撫著她,輕拍她的背心,慢慢說:「你的心思爺都懂。」說到此處,他突然抬起手來,將掌心攤在她的面前,上面除了薄薄的繭,還有一條條分布不同的紋路,她不解地看著他,卻聽見他低低說,「在這隻手裡,折損的人不計其數。」
他不像她一樣,把情緒外露,可那語氣卻還是讓夏初七鼻子酸了一下。她緊了緊雙臂,閉上眼睛吸著鼻子,不讓眼淚流下丟人,只聲音卻有些低啞了。
「如果有一天,再沒有戰爭,該有多好。趙十九,等仗打完了,我們兩個找一個地方隱居吧,你也不要做王爺了,也不要看皇帝的臉色,我們去過自己的小日子。」
「隱居山林」
「才不」她笑,「大隱隱於市。我們要做世界首富,做世上最有錢的人,掌握全球所有的財富,讓每個國家的皇帝都得看咱們的臉色,高興了賞他們一點,不高興,讓他們都喝西北風去。」
「」
「爺,我這個理想還成吧」
「可謂鴻鵠之志。」想想,他又問,「那小隱呢」
「小隱隱於床。」夏初七嘿嘿一樂,給了他一個極為怪異的笑容,故意逗他似的鬆開了抱在他身上的手,慢慢探入臍下,可卻被他抓住了。
「阿七要做什麼」
「你說呢」她擠眼,自覺是最為媚人的笑容。
「爺不懂。」
「不懂啊那我教你好了,學費五十兩。」她整個人趴在他的身上,小手在他手裡掙扎著,看著面前的男人,她的男人,從頭到腳的細胞都在驚叫著讓她今天晚上必須要做點什麼,要不然再無法排遣噩夢帶來的情緒。她抬頭挺胸展顏扭腰撅臀,做了一個設想中最為動人的姿態看著他,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
「爺,放手嘛。」
趙樽的呼吸微微急促,低頭呵氣。
「阿七」
她心裡一喜,巴巴摟著他。可下一瞬,他卻突地起身掏出一個鏡子來遞到她的面前,意有所指的說:「先照照鏡子。」
這個鏡子正是她的桃木鏡,自從成了景宜郡主,為免身份暴露,這面鏡子就一直放在趙樽的身邊兒。如今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鏡子。不,應該說是,盯著鏡子裡面那個一臉髒東西,像鬼一樣蓬頭垢面的女人。
「啊」
她驚叫一聲,飛快地跳下床。
「我要洗臉洗澡換衣服。」
想想她腆著一張那樣的臉,在趙樽面前「醜態畢露」的扮嬌媚,她簡直想咬舌自盡算了。可跑了沒幾步,她又反應過來了。她更丑的樣子他都見過了,而且,他先前不還抱著她睡了嗎他都不計較,她又何苦自欺欺人呢慢悠悠回過頭來,她看著斜斜倚在床頭似笑非笑的男人,眼睛一眯,又一步步慢慢地走了回去。
「趙十九,你心腸好毒。」
「此話怎講」他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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