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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

    一路上沒遇到進城的牛車,兩個人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了清崗縣城。

    還未入城,就見城外驛道邊上圍滿了擁堵的人群。人擠著人,人貼著人,踮腳的、翹首的、寒暄的、插科打諢的各種各樣的喧囂聲此起彼伏,整個縣城好像都在為了一件事而騷動。

    晉王爺要到清崗縣了。

    有人在說,十九爺率三十萬金衛軍痛擊了烏那國,還活捉了烏那公主,蒸剮了烏那國王,斬殺了十幾萬烏那兵卒。可王爺不幸在回京途中又感染了風寒,得在縣裡住些日子調養。

    有人在說,這晉王爺是當今老皇帝最小最寵愛的兒子,才十幾歲時就征戰沙場,逢戰必勝,殺傷無數,得了個「索命閻王」的稱號,時人提起他,無不聞風喪膽。

    有人在說,從他及冠起,老皇帝前後為他指婚三次,三個王妃都不等入洞房就香消玉殞了。慢慢的,鬼神之說就傳了開來,說他殺戮太重,一般女子降不住纏在他身上的冤魂,近不了他身。

    也有人在說,他定是長得三頭六臂,面如厲鬼

    總之,就是好奇。

    不過,不管什麼說法,像他這樣的人物,別說老百姓沒有瞧見過,就連縣太爺范從良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沒見過。這不,傾全縣之力,修橋疏河,黃沙輔路,還天不見亮就領了人前頭候著了。

    夏草聽著八卦,腳步卻沒有停,和蘭大傻子兩個一道入了城,把一石粳米換成了五吊銅錢,接著便四處逛盪起來。

    今日城裡不若平常日子,穿盔帶甲手提配刀的巡邏守衛到處都是,小攤小販酒家茶舍門可羅雀,她帶著傻子高調地轉了一圈,很快就又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嘈雜的驛道邊兒上擠了過去。

    沒站多久,傻子突然拎住她的胳膊,驚恐地叫起來。

    「草兒,快跑」

    夏初七微微一笑,「跑啥啊」

    她淡定得緊,傻子卻嚇得面色灰白,顫抖的嘴哆嗦下,又緊張地叫了一聲「草兒快快跑」,就提著扁擔擋在了她的身前。

    、第008章裝瘋賣傻

    夏初七自然沒有跑。

    傻子的反應太過激烈,捏著扁擔的手在發抖,脊背僵硬,滿臉恐懼,這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樣子。可即便如此,他還在竭盡所能地護著她。

    心下一暖,她握住他的手。

    「傻子,你傻了」

    「草兒跑啊有壞人」

    夏初七擰下眉頭,還沒鬧清楚他害怕的源頭,一個縣衙的皂隸就巡了過來,提著梆子重重一敲。

    梆

    「晉王殿下過驛了肅靜肅靜」

    密集嘈雜的人群安靜下來,眾人屏緊呼吸,視線齊刷刷往一個地方看去。而夏初七順著傻子發直的目光看過去,才恍然大悟一般發現,原來他在害怕那個王爺的軍隊。

    「傻瓜,怕什麼咱們站得遠,當兵的又不吃人。」

    她拍著他胳膊安慰著,沒再去注意傻子的表情,目光也被古代親王領兵的陣仗給吸引了過去。

    實在太壯觀了

    只見呼嘯的北風中,一隊隊排列整齊的金衛軍,擺出龍蛇樣的陣勢鐙鐙而行。破霧的光線,照在他們製作精細的銅鐵甲上,閃著幽幽的寒光。弓兵、騎兵、槍兵,火銃兵人數之多,仿佛延伸到了天邊。在威風八面的金衛軍中,一面篆刻了「晉」字的帥旗在北風中凜然飄動,仿佛還沾染著鮮血的顏色。

    甲冑錚錚,狼煙撲面

    晉王爺被簇擁在將士中間,沒有乘車駕輦,而是端坐於馬上。鳳翅溜金的頭盔下,面部線條剛硬酷烈,黑金的鎧甲外,一件鑲織了金線的大氅迎風而展,飛揚著雄性之美。

    全城百姓,頭垂下,再不敢抬起。

    聽得他胯下黑馬揚蹄一聲長嘶,紛紛下跪高呼。

    「晉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他手執韁繩靜靜而立,如一頭森林之王在捕獵。

    殺氣

    滿身的殺氣

    一種華貴氣勢中的狂野殺氣

    風吹來,刀片一般刮過臉。

    夏初七淺淺眯眼。這樣的距離,她看不清那王爺的五官,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種熟悉的硝煙味兒。她知道,那是一種只有經歷過無數戰場和鮮血洗禮才能磨礪出來的殺伐之氣

    「大膽小娘子你為何不跪」

    尖銳的嗓音,把夏初七的魂魄給震了回來。

    她這才發現自己鶴立雞群,成了人群里的特例。而那個高倨戰馬,佇立於萬人中間的晉王爺,眼風凌厲地掃了過來,視線猶如破風的刺刀,扎得她心尖一涼。

    她未及開口,傻子哆嗦著就拽了她衣袖磕頭。

    「王爺饒,饒命,這是小的媳婦。她,腦子不,不好使」

    傻子這麼「貼心」的解釋,糾結得夏初七心肝直漲痛。

    在鎏年村混了這些日子,她對古代生活雖說沒完全適應,卻也磨合得差不多了。可作為現代人,對於這個「跪」字兒,多少都會有心理障礙。

    又要能屈能伸一回

    低垂著頭,她沒再去看戰馬上冷颼颼的男人,為了自家小命兒考慮,腳一軟跪下去,故意埋著腦袋,抖抖嗦嗦地憋著嗓子傻笑,假裝自己真就是個傻子。

    「呵呵呵,我是嫦娥,我是最最好看的嫦娥,頂頂好看」

    趙樽高倨馬上,靜默著看她,半晌沒有動作。

    他不動,跪在地上的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也只能一個個安靜地跪著,汗毛倒豎地體會傳聞中「冷麵閻王」的肅殺與酷烈,只當人間地獄走一遭罷了。

    四周一片死寂。

    夏初七沒有抬頭,卻可以感覺到頭頂的冷芒。

    冰冷,冰冰冷,憑直覺,她猜他一定在看她

    「起來罷」

    一道平靜得幾乎沒有情緒的低沉嗓音,打破了靜寂許久的驛道。

    「謝晉王殿下」

    謝恩聲響徹雲霄,人群里有低低淺淺的鬆氣聲。

    可夏初七卻仿若魔音入腦,瞬間被他震得魂飛魄散。

    怪不得,覺得那麼熟悉

    原來是那個賤人

    盪著白色蘆花的清凌河岸,縱橫交錯的血腥傷口,夾雜著中藥和青草味的男性氣息,與主人氣質不協調的紅色褲釵,那人冰冷的眼,飲血的劍,濕濕的**胸膛

    她心裡微微發冷。

    紅褲衩認出她來了嗎

    他有沒有發現隨身的小金老虎不見了

    帶著僥倖心理,她頭垂得低低的正默默祈禱,卻聽得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道哀哀的聲音。

    「殿下民婦有冤請殿下替民婦做主啊」

    范氏

    完了

    那紅褲釵就在上頭,潑婦在這個時候點她出來,她還有活路嗎夏初七沒有抬頭,裝得比誰都傻。那范氏卻已掛著淚水跪在地上指著她,期期艾艾地說將開來。

    「民婦鎏年村范氏,與相公情投意合,可這不要臉的婦人,幾次三番勾搭我相公不成,竟慫恿他男人蘭大傻子打暈了我誠心想要污損我名聲,好讓我家相公休棄我」

    范氏前因後果都說得清楚,也說得無處不可憐,但夏初七卻有些詫異了。她為何沒有提到她額頭上有刺字的事兒,這個不是比那些雞毛蒜皮更容易將她治罪嗎

    竊竊的譁然聲無里,夏初七聽得頭頂傳來冷聲。

    「抬起頭來。」

    對她說的

    這下想繼續裝死都不能了。偏歪著頭,她委屈地扯著嘴角,一臉迷茫地望望趙樽,又望望指控她的范氏,傻乎乎地吸下鼻子,噘著嘴巴直搖頭。

    「我是嫦娥,最好看的嫦娥,頂頂好看的嫦娥」

    「裝傻」范氏咬牙切齒,突然起身,指著傻子,「蘭大傻子,你來說,是不是你兩個合著伙做下的糟踐事兒」

    縮了縮脖子,傻子偷偷瞄了一眼夏初七,既不敢承認,卻也不會撒謊,一張憨厚的臉脹得通紅。

    「我我」

    「說啊,怎麼不說了是不是你扒我衣服」

    傻子嚇得肩膀一抖,可還是哆嗦著伸手臂攔在了夏初七面前。

    「不,不關我草兒的事,是我,是我做下的」

    夏初七暗自磨牙。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要不是她素來知道傻子就這一副牛都嚼不爛的傻德性,她往後真不能再與他搭夥過日子了。

    驛道邊上的涼風,晉王殿下的冷臉,凍僵了無數人的感官。眾人都聽聞過十九爺鐵血殘暴好殺戮的傳說故事,心下都在尋思這一對傻子夫婦只怕要遭殃了。

    趙樽眼神無意地掃過夏初七,微微一頓又轉向傻子,聲音平平地問。

    「你可知罪」

    傻子低著頭,對趙樽卻像不那麼害怕了,喃喃咕噥。

    「知,知罪了。王爺,不關我草兒的事。」

    趙樽扯下嘴角,「為何要這麼做」

    傻子垂下腦袋,說得可憐巴巴,「她好兇,我村,村子裡就她最凶她是個大惡人。她要掐死我草兒,草兒是我媳婦,我要護著她。」

    夏初七狠狠閉眼,心酸酸地為傻子的智商默了哀,不料那晉王爺話鋒一轉,卻冷冷道,「你畏懼於她,便承認是你做下的」

    「啊」傻子愣了,他不懂。

    「啊」

    很多人都在抽氣,他們懂了,卻不明白晉王爺為什麼要這樣。

    趙樽聲線更涼,面色莫測地看著傻子。

    「你沒有做過,對也不對」

    這,這,這

    他在誘導傻子翻供

    夏初七心生疑惑地看過去,他的目光卻沒有放在她的身上。而她的豬隊友蘭大傻子,則再次低下頭去,搖頭否認了。

    「不是我做下的,我討厭她,他打我草兒,我就要打她」

    嘩

    有人在偷笑,有人在嘆息,有人在搖頭

    趙樽卻沒有表情,低沉好聽的嗓音,帶著幾分不辨情緒的沙啞,「這不是傻又是什麼」

    略頓,他面無表情地俯視著范氏,加重了語氣。

    「范氏,兩個傻子合謀害了你,你當本王也是傻子」

    夏初七聞言大驚。不僅是她,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王爺的偏袒實在太過明顯,明顯得就連蘭大傻子都愣愣看著他,眼珠子都沒有轉。

    「小賤人」

    范氏一跺腳,不哭訴了,也顧不得她老爹交代過不能說出來清崗縣藏匿有朝廷欽犯,以免他受到株連,一切事宜等晉王爺離開了清崗再來處置的話了。

    潑病一犯,她哪管其他

    「殿下這個賤小淫兒她是朝廷欽犯,民婦有證據。」

    、第009章當腹黑撞上腹黑

    朝廷欽犯

    全場譁然,視線紛紛投向了夏初七。

    「放肆殿下面前,說什麼瘋話」

    率先發作的人,是范氏的親爹范從良。

    大晏朝吏制嚴苛,當今皇帝又奉行「亂世用重典」,對待犯人刑罪俱重,動輒以殺結案,官吏如犯有失職罪,必將受到株連,丟掉烏紗帽挨板子都是小事,丟了小命兒也是常有的。

    警告地瞪了女兒一眼,范從良拂了拂身上的知縣官服,覥著臃腫的身子上前,向趙樽行了個跪拜大禮,恭敬道:「殿下,這婦人乃下官小女,自幼愚頑不堪,言語無狀」

    趙樽冷冷一抬手,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只臉色未變地問范氏。

    「有何證據」

    范氏偷瞄他爹一眼,聲音弱了不少,「殿下,這個賤人來路不明,素來奸猾狠毒,民婦昨日與她爭執時,親眼見她額上有墨刑刺字,定是逃匿重犯不假,請殿下明查。」

    肩膀微微一抖,夏初七埋著的頭,低得更狠了。

    趙樽看向她頭頂,英武的眉峰之間,擠出一道淺淺的摺痕。

    「你,走上前來。」

    心裡咯噔一下,夏初七心道完蛋了,目光越過人群望向了馬上居高臨下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心虛,她雖說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明顯地感覺到他視線裡帶了幾分涼入骨髓的譏誚。

    難道他早就認出她來了

    不該啊那時天色昏暗,她樣子又狼狽

    苦著臉犯愁的尋思著,為了配合自家是個傻子的劇情,她嚇得抖了幾下唇,嘴巴一扁,張開雙臂就抱住蘭大傻子的脖子,一把鼻泣一把淚地蹭在他肩膀上,憋著聲音哭起來。

    「傻子,我要回家,城裡不好玩,不好玩」

    范氏聽她哭得厲害,臉上得意得緊。心知在這般狀況下,晉王殿下不追究是決計不可能的了。重重哼了一聲,她滿是諂媚的討好,「殿下,民婦此言千真萬確,你只需撥開這小賤人的頭髮一看便知。」

    「來人」

    趙樽盯著那兩個緊緊相擁的男女,皺了下眉頭。

    「撥開她頭髮。」

    譁然聲再起,老百姓私底下的議論也多了起來。

    額頭有刺字那還了得誰都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見那傻子眼睛都急紅了,范氏更加迫不及待,搶前一步,不等金衛軍抓緊夏初七的肩膀,就一下拂開了她的劉海。

    「嘩啊」

    人群里響起了倒抽氣的聲音。

    夏初七額頭上沒有預想的刺字,只有一坨黑乎乎的東西。

    「呀,好大一個胎記」

    「原來是個胎記啊,那范家娘子識字嗎」

    「好好的小娘子,顏色還好,卻是被那胎記毀了」

    范氏呆呆盯住夏初七的額頭,僵立當場。

    「不,不可能的,怎麼可能我明明看見的」

    夏初七哪肯讓他們繼續盯著看她受了委屈一般,扭頭趴在傻子的肩膀上,「哭」得那個撕心裂肺,讓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同情心泛濫的長吁短嘆了起來。

    她卻抖著雙肩一直在憋笑

    當然,那針刺的「賤」字雖說入體不深,可要徹底去掉卻不容易,用雷射都要無數個療程,只靠中藥更非一朝一夕,況且很有可能留下疤痕,她哪敢隨便亂試

    於是乎,她便尋了個折中的法子。

    此事說來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她的前世里,影視劇化妝使用的膚蠟不是稀罕物,愛美的姑娘們為了省錢自製膚蠟來遮眉毛遮疤痕的就更多了。只不過事情出得太急,她沒有辦法做出和皮膚顏色相近的膚蠟來,且黑色遮蓋效果最好。於是就地取材,讓傻子幫她找了制膠的原料皂莢和植物染黑的原料柿葉和冬青葉,加了一把鍋底灰,再浸鹽固色,熬製成黑色的膚蠟,均勻塗抹吸收,乍一看上去就像一個黑色胎記了。

    但這東西經不起推敲,雖偷偷整了范氏一把,她還得繼續扮傻。

    「嗚嗚欺負人他們欺負嫦娥嗚嗚」

    她的戲越演越逼真,越逼真她就越可憐,而范氏就越遭人討厭。

    「還不滾下去丟人現眼。」

    范從良低低斥責了女兒,面對趙樽時,又換上了一副討好巴結的臉孔來,「殿下,小女實在愚頑不堪,耽誤了殿下行程,回去下官必當對她重罰。」

    他只是找個藉口給范氏下台階,不料趙樽卻認真地問了。

    「范大人打算如何處置」

    范從良一聽心裡頭就發了慌。按大晏律,誣陷良善者,應當反坐。為了給晉王爺一個交代,也為了顧及全城百姓的眼光,他慌不迭朝師爺使了個眼色。

    「殿下,下官現在就將這罪女押回縣衙大牢,必按大晏律重重治罪。」

    治罪夏初七心裡冷哼。

    縣衙門都是他范家開的,那大牢不等於她家客房啊

    兩個衙差心領神會地過來押了范氏就要走。

    趙樽卻淡淡道,「慢」

    范從良脊背冒冷汗了,「殿下難道懷疑下官會包庇罪女」

    趙樽唇角牽動著淺淺的弧度,聲線還是淡淡的,「范大人多慮了,本王自是知道大人剛正不阿,不循私情。可范氏雖罪不可赦,胎兒卻實在無辜。」

    誰也沒有想到晉王殿下會為范氏求情,夏初七更是恨得牙根兒痒痒,她很難想像一個被稱為冷麵閻王的男人,會如此好心地顧及孕婦肚子裡的胎兒,就這樣放過了范氏

    「謝殿下」

    范從良喜得老臉紅光,這個頭磕得心甘情願。

    可下一瞬,趙樽的話,卻讓他頓時如墜臘月冰霜。

    「拉下去,掌嘴五十,杖責二十,以示懲戒就足夠了。」

    這神轉折太快,一眾人,石化了。

    只有夏初七心裡了了,看上去他像是給了范從良天大的面子,實則卻惡整了范氏父女一個啞巴吃黃蓮。不過,這才符合紅褲衩的悶騷本質。她早就知道,在那男人一板一臉的嚴肅外表下,有一股子「陰壞」勁兒,可以說無人能出其右。

    賤人,果然夠賤

    看上去不苟言笑,誰能想到他才是腹黑始祖

    范從良反覆被他折騰,滿臉冷汗

    「殿下,按大晏律,未審先刑,便,便不成規矩了。」

    趙樽嗖的剜過來,殺氣慢慢擴散,那股子生來便俯視眾生的王者氣勢,冷漠傲兀,逼得人不敢抬頭正視於他。

    「本王便是規矩,范大人可有意見」

    「下官,下官不敢」幾個字范從良說得特別艱難。

    范氏哭喊著被拖下去了,掌嘴第一下便被摳掉兩顆牙齒,慘叫聲十分駭人。可圍觀的老百姓卻再沒有了半點議論聲,驛道邊上,除了獵獵的風吹拂旌旗的聲音,只剩下范氏慟哭的哀嚎和棍棒捶肉的沉悶擊打聲。

    很難想像,這麼多人同時在場如何保持肅靜。

    可現場,真的很安靜。靜得范氏的哭喊聲尤其悽厲。

    又血腥,又暴力,又慘不忍睹

    晉王爺的殘暴,平靜下的狷狂,也再次得到了印證。

    一個孕婦如何能承受得起二十大板,夏初七已經沒有心力去關注了。她只是在首次看到古代刑罰的殘酷性時,突然產生了一種某賤王爺其實在殺雞儆猴的錯覺。

    很不幸的,她就是那隻猴子。

    然而,當她試探地瞄向他時,那一束冷漠的視線卻始終沒有看她。或者說,他壓根兒就沒有認出她來,只面無表情地掃向鄭二寶。

    「驛站」

    「晉王殿下起駕」

    鄭二寶尖細的嗓子一喊,停頓許久的金衛大軍再次開拔了,一隊隊整齊地從遠處經過,那聲勢浩大的壯觀場面,讓夏初七緊張得冷汗都濕透了脊背。

    終於,那冷鷙的一人一馬掩在兵流里遠去了。

    他沒有認出她來

    夏初七長舒一口氣。

    先人板板的,終於逃過一劫。

    驛道邊上的人群或追逐或圍觀或各行其事,慢慢隨著人流散開了。她心情愉快地拽著若有所思的傻子,準備回城裡肉鋪打上二兩肉打打牙祭,順便感謝下天老爺今天的不識之恩。

    「姑娘,殿下有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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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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