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節
,朝晴嵐看了一眼,彎了彎唇角,「月姑姑說得對,貢妃娘娘金貴之身,又恰逢身子不適,確實不便這麼多人打擾。你兩個在外頭等我便是,我很快就來。」
一聲月姑姑,噎得月毓面色微沉。
她看向夏初七,夏初七也看著她。
兩個人目光交匯片刻,月毓抬步往前。
夏初七跟在她後面,一前一後往裡走。
入殿的路並不遠,卻顯得有些漫長。
這感覺,好像初入晉王府時,卻又完全不一樣。
一場浩劫過去,似乎每個人的命運,都發生了轉折。
人還是那個人,人卻又不再是那個人。
殿內,薰香裊裊。
貢妃坐在花香木梨子上,並未臥榻。
她人未動,卻似有花香拂來。未著釵環,一襲柔軟輕薄的碧霞羅宮裙,逶迤於地。雖已年愈四十,卻依舊美得令人心顫,那眉梢眼底的風情,不若少女的青澀,而是一種成熟婦人的嫵媚,看一眼,眼前如有一簇牡丹在綻放,實在雍容華貴之至。
夏初七沒有更多的詞可以形容這個寵冠後宮的女人,只知自己如今站在這裡,與她並未民間的「婆媳」,該有的禮節一樣不能少。
微微一笑,她曲膝福身。
「貢妃娘娘金安。」
貢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沉吟不語。月毓卻低哼一聲,「七小姐好大的臉面,見了娘娘,不全大禮,就想這般敷衍過去」
夏初七早有準備,並不意外她的發難,沒有瞥她,她只是看向一言不發的貢妃,扶了扶肩膀上的傷口,微微頷首,看上去恭敬,態度卻是不卑不亢。
「望娘娘恕罪,民女回京前昔,曾受奸人所傷,如今傷口未愈,實在是不便行跪拜大禮」
「放肆」月毓低喝,「在娘娘面前,還敢信口雌黃。你傷在肩下,但跪用膝,叩用頭,如何就使不得了你分明就是得了皇太孫的好,恃寵而驕,沒把娘娘看在眼裡。」
夏初七側過臉,看著月毓,輕蔑一笑,「得了娘娘的好,恃寵而驕的人,正是月大姐你吧」
「跪下」貢妃突地冷笑。
清脆的聲音,如珠落盤,一點也不像四十多歲的婦人,聽得夏初七耳朵有些癢,再一次覺得這個聲音極是熟悉。可這會子來不及多想,只看眼前,非常清楚這兩個女人在唱雙簧,上來就是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實說,她不喜歡下跪。
可因為她是貢妃,是長輩,是趙十九她娘,是她肚子裡小十九的親奶奶,她跪一跪她也無妨。
抿著嘴唇,她按著傷口,緩緩跪下。
「民女向貢妃娘娘請安。」
貢妃美眸生刺,抿著唇一語不發。居高臨下地看了她片刻,突然轉頭望向月毓,輕輕抬了抬下巴。月毓向她點點頭,出了外間,很快又回來了。她的手裡端了一個托盤,托盤裡熱氣騰騰。
站到夏初七的邊上,她輕聲道,「爺雖不在了,但你到底做過爺的女人,如今你要改嫁,於情於理,也該給娘娘奉茶。」
奉茶她只聽說入門要奉茶,沒想到這樣也要奉茶夏初七看了看那托盤裡的熱氣,唇角一掀。
「應該的。」
說罷她緩緩起身,摸了摸那茶盞,觸手滾燙,不由涼涼一笑。覺得這後宮裡的女人們,總喜歡找這些法子整人,實在可笑之極。沒有多說,她端起那一杯滾燙的熱茶,再次在貢妃的面前跪地。
「娘娘請喝茶。」
與她猜測的一樣,貢妃並不伸手,只是懶懶坐著,任由她雙手端著那一碗燙手的茶盞跪在地上。即不動聲色,也不說話,目光仍是定在她的身上。
四周寂靜。
時間過得極慢。
就在夏初七覺得手快要燙得麻木了的時候,貢妃終是慢慢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冷冷盯住她,倏地端起那一茶盞來,揭開,傾倒水流慢慢地從夏初七的頭頂流下,滾入了她的脖子。
有些燙,卻不至於燙傷。
這貢妃也許沒想像中的心狠。
夏初七笑了,抬起頭來,卻見她款款轉身,將茶盞輕輕放在月毓手裡的托盤上。
「沒人教過你規矩嗎給長輩敬茶都不會,枉自出身魏國公府。月毓,讓她重來。」
「是,娘娘。」
月毓在貢妃面前,態度極是恭謙,可那臉色在轉過來對著夏初七的時候,立馬就變成一塊冰。再一次將托盤伸到夏初七的面前時,她輕輕掠唇,略帶嘲諷地笑。
「在晉王府時,我記得教過你規矩的,難道你這麼快就都忘了還是那時,你只一心勾引爺去了,竟是半分都沒有記在心上虧得爺寵你如珠如寶,楚七,你為何如此忘恩負義」
夏初七抬頭看她。
她的眼中,是一抹惡毒的光芒。
「月大姐,你終是不必遮遮掩掩的裝好人了,這樣好,早該如此。我為娘娘敬茶是應當的,娘娘怎樣說我,我都無所謂,因為他是爺的親娘。至於你你沒有資格。而我與爺之間的事情,更是輪不到你來置疑。」
說罷,夏初七莞爾一笑,抹了一把頭上的茶漬,保持著姿勢,再次接過茶水來,看了一下貢妃皺著的眉頭,慢慢將茶盞舉過頭頂,低眉順目。
「請貢妃娘娘喝茶。」
滾燙的水,烙得她指尖生痛。
但她的面上卻沒有情緒。
比這更痛苦的時刻,她都經歷過了,**的疼痛,又算得了什麼殿內死一般寂靜。過了一會兒,貢妃起身,又一次將茶盞里的水從她的頭頂傾倒而下。她仍然什麼也沒有說,只覺看著她,看著眼前的兩個女人,視線被水漬浸得有些模糊。
第三次。
第四次。
到第十次時,貢妃看見她渾身濕透,但還是只抿著嘴巴倔強地看著自己默默忍耐,並不像月毓說的那般,性子跋扈,一定會受不住與她頂撞,她眉梢微抬,有些不耐煩了。
「啪」一聲。
她揚手一個巴掌,重重毆在夏初七的臉上。
托在手上的熱茶瞬間倒了下來,濺了夏初七一臉的茶水。
茶蓋掉在了地上,「砰砰」作響。
貢妃的聲音,比這還要尖銳,「小賤人,我懶得再與你做戲。不瞞你,今日本宮叫你過來,就沒有想過要放過你,想嫁給趙綿澤,想入宮做皇貴妃,做你的春秋大夢」
簡單、粗暴、直接
這才應是貢妃的性格。
說來,她與趙梓月何其相似
這麼看來,茶水戲耍的戲份,並非她的本意了
怪不得她會被人發現私藏前朝皇帝的畫像,怪不得她兒子能被張皇后帶去撫養,怪不得她的小兒子一出生就死了,怪不得趙十九忍耐這些年都不敢認她就她這種性子,能在大晏後宮生存下來,還榮寵不衰數十年,如果不是一個bug的存在,那就只能說,洪泰帝對她是真愛。
可正是這樣的貢妃,讓她怎能與她為謀,怎能告訴她那些隱晦的事情又怎麼能告訴她,她的肚子裡有她的親孫子了
夏初七抖了抖身上的水,緩緩起身看著她,低低一笑,「那麼,娘娘你說吧,要準備怎樣處置我」
貢妃沒想到她挨了自己一耳光,竟會這般坦然帶笑,語氣略有些遲疑,「本宮實在不知,我的老十九到底看上了你哪一點長相,人品,才情,一樣都無。可偏偏就你這個女人,不僅騙得他團團亂轉,還害了他的性命。害了他性命也就罷了,你竟背情棄節,還要嫁與趙綿澤,你可對得起老十九」
「娘娘,你不必與她多說。」月毓過來扶住貢妃坐下,氣苦道,「這個婦人最是巧言善辯,你不要被她誆了去,想當初,爺便是這般」
餘光掃了月毓一眼,夏初七仍是笑看貢妃。
「我以為,在整個大晏後宮,娘娘你應當最懂我才是當年娘娘您能從前朝的至德帝,換到今朝的洪泰帝,為何就不能理解我從皇子換到皇孫」
這**裸的打臉,貢妃未動,月毓卻是面色一變。
「你個小賤人」
她聲音未落,再次揮手要扇夏初七的耳光。
可手剛剛抬起,卻被夏初七生生拽在手上。
「月大姐,說了,你沒打我的資格。」
說罷,她瞥月毓一眼,順手推了出去,不再理睬她,只是看著貢妃煞白的臉,一字一頓地輕笑道。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娘娘可懂」
貢妃心中一蜇,那幾十年的傷口,仿佛被人再次拿尖刀生生劃開,連皮帶肉的扯了出來,伴著鮮血流淌在身上。可那血不是熱的,而是冷的,涼得她渾身冰冷。
看著夏初七,她沒有動。
夏初七也只是看著她,微微輕笑。
似是過了良久,貢妃吐了一口氣,放緩了聲音,「你信不信,我即便是打殺了你,也與殺一條狗沒有區別沒有人會來追究,即便是趙綿澤想要護著你,也遲了。」
遲了的意思是
她真的知道夏問秋拖住了趙綿澤
夏初七眼皮微微一跳,舔了舔嘴角,嘗到一絲腥甜的血腥味兒,竟沒有覺得有什麼痛處,還是輕笑不已。
「我信,娘娘受盡萬千榮寵,要殺死一個無名無分的女人,自然如同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可是,我若有什麼閃失,哭的人,一定會是娘娘你」
貢妃眼圈倏地一紅,指著她恨聲不止,「不要以為本宮不敢,不怕告訴你,本宮還從未殺過人,算你命好,做第一個。」說罷她轉頭。
「來人啦,給我打死這個賤婢子。」
、第180章素手一翻,風雲反轉。
貢妃這麼沒有耐性這麼簡單粗暴,是夏初七先前沒有預料到的。眼下她與傻子約好的一個時辰還不到,若這樣挨一頓打,等傻子去澤秋院找了趙綿澤趕過來,只怕只能為她撿屍體了。
看著一群嬤嬤太監手執木杖衝進來,怒氣洶洶,就像是早有準備的樣子,夏初七後退一步,瞄了瞄月毓興奮的臉,看著貢妃笑了。
「娘娘,殺人乃世間大惡,您不再多考慮一下」
「哼」貢妃重重甩一下袖,並不知她是有意在拖延時間,一雙柔細的柳眉微微挑高。
「原來你也會怕死剛才頂撞本宮的本事哪去了」
夏初七屏了屏呼吸,唇角彎下,聲音軟了不少。
「人都怕死,我亦不例外。再說,我這不是為了您好嗎」
「為我」貢妃微微一愣。
「那是,殺人造的孽障最大。殺一個人,救十個也補不回來。難道娘娘不想為趙十九多多積德,讓他能投生一個好人家」
貢妃微微一怔,望著她,靜了片刻。
她一身濕漉漉的,臉上有紅斑斑的五個指印,樣子可憐又狼狽。加之態度軟化下來,又提到為老十九積德,貢妃就不覺得她那麼可惡了。再說,她肯服軟,貢妃被**裸駁掉的臉面,也拾回了一些,臉色自然也稍稍好看了一點。慢慢地,她走了過來,裙裾輕輕垂地,戾氣也散去不少。
「看在我兒的面上,本宮給你一個機會。」說到這裡,她幽幽一嘆,那美人蹙眉的樣子,儼然一朵冰山上的怒放雪蓮,美艷清貴,雍容無雙,但眉間眸底卻又有著無邊的落莫。
「你入東宮若是被迫為之,本宮可安排你離宮自去。」
夏初七微微一怔。她卻再次挑眉,惡狠狠地咬牙。
「但是,你得發誓,此生不得再嫁他人,為我兒守節。否則,即便天涯海角,本宮也要誅殺了你。」
她說得極是慎重,狠辣,一雙眼睛,點眸生光,看上去高冷疏離,字字都招人厭惡,卻無一處不帶著她對兒子的庇護之意。看著這樣的貢妃,夏初七心底說不上來的滋味兒,只覺臉上那火辣辣的一巴掌,也不那麼疼痛了。這個女人,再不好,也是十九的親娘。至少,她也是這個世間,唯一一個與她一樣,不帶任何私心念著趙十九好的人。
「娘娘」夏初七微微眯眸,聲音喑啞。
「娘娘」月毓原就在側,看這情勢一驚,打斷了她,搶步上來,「這個小妖精向來巧言善辯,你千萬不要被她給騙去了。您沒看出來嗎她故意與你繞圈子,分明就是在拖延時間,等皇太孫來救她。娘娘您想,她若是無意入東宮,憑了她的狡詐,大有機會離開,又怎會拖至如今」
一瞥頭,夏初七看著月毓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唇角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月姑姑,古語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說的就是你這號人。原本我真沒有起那心,娘娘要安排我出宮,我還感激不盡呢可你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置我於死地,我卻不想走了。」
月毓冷笑,「你分明就沒想走,何須拿我做藉口」她看向貢妃,語帶暗示,「娘娘,事不宜遲,再延誤下去,恐會多生事端」
貢妃目光微微一閃,想了片刻,看向初七。
「你果真不肯離宮」
夏初七莞爾,報以一笑,「不出」
貢妃面色一變,微微閉眼,「那是你自甘墮落,休怪本宮心狠。來,給本宮拖下去」
「娘娘,稍等」夏初七截住她的話頭,輕輕一笑,語氣自在從容,「要殺我可以,也很簡單。不過,娘娘難道就不想知道,趙十九臨終前都說了些什麼嗎」
這個法子是她先前就想好的。
一千零一夜的救命法子換成大晏後宮的版本,或許也可以救她一命。
畢竟趙十九在臨終前,只與她待在一處。
這個世上,也只有她夏初七一人才知道趙十九說過些什麼。貢妃愛趙十九,一定會有強烈的傾聽**,想知道兒子的事情。
果然,此話一出,極有殺傷力,只見貢妃身子頓時僵住。
「他說什麼了」
人有欲,必受控。
夏初七不慌不忙地笑著,努嘴看向手拿木杖的嬤嬤和太監們。
「十九爺的私房話,旁人如何能聽得」
貢妃柳眉微挑,轉身看向殿中諸人。
「你們都退下,沒我的命令,不許旁人進來。」
「是,娘娘。」
一眾人低著頭,魚貫而出。
可月毓卻留了下來,看貢妃的樣子,也沒有趕她離開的意思。夏初七心知月毓與貢妃相熟多年,又是她先前一直看好的「最佳兒媳」,在她這裡極有地位,也只是抿嘴笑笑,不以為意地開了口。
「娘娘,我病中未愈,嗓子干啞難受,可否麻煩月姑姑來一盅茶水」
貢妃急於知道兒子的臨終之言,哪裡顧得那許多
她沒看月毓,隨意的一擺手,吩咐道,「去,給她倒杯茶來。」
月毓喉嚨微微一鯁,無法拒絕,只垂了頭,慢慢退了出去。
「現在可以說了吧你不是想要把她支開」
貢妃神色倨傲,極為瞭然的樣子,逗樂了夏初七。
「娘娘,我只是渴了,真沒想過要把她支開。」
再說了,月毓是一個隨便支得開的人嗎不過轉瞬之間,她就施施然進來了,托著一杯熱茶放在案几上,她沒有與夏初七說話,只是過來扶貢妃坐下。
貢妃瞥了夏初七一眼,「不必拖延時間,本宮要殺你,趙綿澤來也無用。」
夏初七微微一笑,不請自去,徑直坐在月毓放茶的案幾邊上。
「好。」
一個字說完,她手捧起茶盞來,湊到鼻端,卻沒有入口,想了想,又緩緩放下。
「娘娘,趙十九在臨終前說,他的母妃,有世上最美麗的容貌,有世上最仁慈的德行,有世上最溫柔的笑容。最重要的是,他的母妃做得最好吃的玫瑰糕,世間無人能及。他還說,她看上去飛揚跋扈,最是容不得人,但她卻從不傷人,心地簡單善良。有一次,一個宮女得了風寒,重病臥病,眼看就要死掉但宮女是奴婢,不能向太醫請藥。娘娘您氣得大罵了她一頓,卻故意讓自己受了涼,請了太醫來看診,卻把藥分給了宮女服下,救了她一命這樣的貢妃娘娘,明明就是一個活菩薩,怎會手拿屠刀殺人」
她的聲音極為清晰,字字帶情,加之想起趙十九,眼眶不自不覺濕潤,那一個個飽含深情的字眼就更是入心,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她對趙樽的情意。一席話,藉由趙十九的「遺言」說出來,即恭維了貢妃,也說明了她與趙十九的親密關係,更是引得貢妃母性泛濫,眼睛頓時一紅。
「老十九他當真這樣說」
「當真。」夏初七淺淺一笑,「若不然,這些往事,我又如何曉得」
貢妃鬆了一口氣,唇角微微發顫,情緒略為激動。
「他不怪我他真的是這般看我的」
夏初七唇角輕輕一勾,「娘娘,他一直愛您,從未怪過。」
貢妃猛地撫上胸口,原本一直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冷不丁就滾落出來,大滴大滴的滑過她的臉。
快二十年了,打從老十九六歲時離宮被張皇后帶去撫養,他一直待她不冷不熱。不僅見他一面難,即便與她見了面,他也不給一點好臉色。她一直以為兒子恨她,怨她,誤解她。不曾想,在他的心理,自己竟然是一個這樣好的母親。
「今日能得這一句話,本宮即便是死了,也總算安心了只可憐我的老十九,一男半女都未留下,也沒有來得及看他娘一眼,就這樣去了」
低低飲泣著,貢妃像是找到了說話的知音,所有的沉痛心結悉數傾倒出來,哭訴著,先前對夏初七排山倒海一般的恨意,也似是消融了不少。吸了幾次鼻子,她大概怕失了儀態,輕輕側過身去,抽出手絹,拭了拭淚水,再轉過頭時,一雙通紅的眼睛裡,幾乎帶著迫切的要求。
「老十九他還說了什麼有沒有旁的交代」
能有什麼交代呢夏初七笑了。
在那暗無天日的三天三夜裡,他與她瘋狂地男歡女愛,說了許多掏心窩子的話,卻並無任何交代。因為,那時沒有生路,交代給她有何意義等有生路的時候,他又來不及交代了。但是,看著貢妃一直想要壓抑卻壓不住的淚水,她自然不會傻得實話實說。
「他說,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他要我好好活下去,不僅要活下去,還要活得好,活成人上之人因為只有我活成了人上人,我才有本事替他盡孝,為他守護他的母妃。」
「我的樽兒啊原來你到死也念著母妃啊」
貢妃悲喚一聲,雙面掩面,半趴在案几上,已然泣不成聲。
夏初七淡淡看她,如一尊泥塑,沉默無言。
趙十九這親娘,真是一個好哄的女人,太容易相信人了,也不知這幾十年的深宮生涯,她是怎樣活過來的。也許真是應了那句話物極必反。一個人簡單到了極點,反而沒有了破綻。不過,這樣的她,也讓她懂了,洪泰帝為何會寵成這樣。一個看慣了人心險惡與爭權奪勢的男人,愛上了一個簡單得不走腦子的女人,太自然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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