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節
,京軍全都亂了套。
退退退他們不止往後退去。
「殿下」
這時,有人高呼了一聲,人群的視線便聚到趙樽身上。
天地之間,似乎瞬間寂靜一片。
冷冷的風高高揚起趙樽的披風和他染血的戰袍,他高居戰馬之上,手挽著弓箭,冷冽的眼神裡帶著狂傲的殺氣,清越的聲音,沉穩有力。
「陳景,記得你的一百兩。」
陳景手上的鋼刀微微垂下,鮮血滴入泥土,可他的目光驚愕著,看著不遠處凝視自己的人,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堂堂晉王,一百兩也要
「喊話」不待他回神,趙樽又冷冷吩咐。
「是」陳景與他對視片刻,心裡一嘆,清了清嗓子,大聲道:「京軍兄弟聽好了,你我本是同宗同祖,並無宿怨,吃大晏的飯,穿大晏的衣,是大晏的人,何苦自相殘殺」
「殿下有令,放下武器投降者,一律無罪。願意投奔晉王,晉軍歡迎。想要自請離去,晉軍也絕不阻擋」
戰爭什麼最重要軍心。
原本京軍便亂了軍,鄔成坤一死更是如一盤散沙。他們之所以還在反抗,只是求生的本能。如今聽了陳景的話,哪裡還有半分戰鬥的意願
「丟掉武器,絕不追責」
陳景連續喊了三次,京軍中終是傳來「哐當」一聲。
大眾都不喜歡出頭,但有人出頭,便會有隨眾心理。隨著第一道武器落地的金鐵聲,京軍兵士紛紛響應,丟下了手上的武器,無辜地看著之前的敵人,也看著人群中的趙樽,目光里有畏懼,也有活命的期待。
定安門前,死一般的寂靜。
無數人並肩站在一處,卻無人說話。
「跪」
先前的侮辱,並沒有讓晉軍釋懷。
他們吶喊著,高舉著戰刀,喊聲響徹天際。
「跪下」
晉軍圍攏上去,把京軍殘兵圈在中間,手上長槍對準了他們的腦袋。而外圍的大炮與火統,也閃著銳利的光芒。
「撲通撲通」
下餃子似的聲音里,京軍很快便跪了一地。
「晉王殿下饒命」
「晉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趙樽高坐馬背,居高臨下的冷冷一掃。
「免下去安置罷。」
鄔成坤死了,京軍投降了,恥辱洗刷了。晉軍高舉武器,列陣大吼著「晉王千歲」,而城門口的老百姓,齊刷刷地跪了下來,向趙樽行大禮。
成千上萬的人匍匐在地,趙樽卻沒有辦法一個人享受這樣的尊崇。他轉過頭,與城牆上那女子的目光遙遙相對。
看不清對方的臉,卻可以感受對方的情緒。
他微微一笑,轉過頭來,看著還在秋風中瑟瑟翻飛的「晉」字旗與滿地的鮮血和屍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沉沉出聲。
「鄔成坤被建章皇帝委以重託,領三十萬大軍前往遼東討逆,卻枉顧皇命,滯留北平府,恣意生事,侮辱藩王,欺壓百姓,姦淫婦女,濫殺無辜,是乃為臣不忠,為將不義,為人不仁如此不忠、不義、不仁之徒,竟身系朝堂大業陛下將江山社稷託付於這樣一群屑小之手,長此以往,如今治理政務,整肅朝綱可嘆我祖宗基業,已是危如累卵,不替天行道,枉為趙氏子孫」
他沉沉的聲音,貫入北平府的天空。
暴雨後的天際,此時陽光大盛,隱隱浮出一條七彩的虹光,光線晶瑩的跳躍著,鋪陳在趙樽烏黑甲冑之上,也落在夏初七爍爍的眸底,同時也照亮了昏暗許久的北平府,照亮了整片天地。
史載:建章二年八月,趙樽於北平府永定門殺鄔成坤祭旗,述十宗罪,並告天下萬民曰:「我受封以來,為謀大晏社稷之和順,一味忍之、讓之、避之,不與之兵戎相見然,逆臣無道,寡廉鮮恥,喪德於國,有禍於民,亂有懷世之心,陡增殺戮,使得四野屍橫,其罪罄竹難書皇訓云:朝無正臣,內有奸惡,必替天行道,舉兵討之,以清君側。今起兵誅逆,實不得已,只為奉天之命,討伐奸惡,以安大晏社稷。」
那一日,北平府萬民空巷。
老百姓燃鞭炮,送行裝,捐糧草,沿途歡呼。
歷史性的一戰,硝煙已經散去,但歷史的巨輪轉動到,趙樽與趙綿澤之間,已成不死不休之勢。
那一日,沒有人會料到未來的國運,也無法預測趙樽起兵將會為南晏朝廷乃至整個天下帶來怎樣的滄桑巨變。但戰爭的烽煙已然點燃,趙樽的纛旗也已染血,再沒有人能夠阻擋他南下的腳步。
、第300章迫與反迫
「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穿上棉。」
在一連數日綿綿不絕的秋雨之後,八月的京師城裡霧蒙蒙一片,像是被天生染上了一層白白的霜氣。中秋剛過,長街深巷、酒樓店鋪、妓坊茶肆中人們已然罩上比甲,添上衣襟來御秋寒。
通往正陽門的官道上,有幾處低矮的路面。一下雨,便積成了水窪,行人紛紛避讓不已,偶有頑皮小兒從水窪中踩過,濺起黃漿污水,定會招來怒罵。
這時,細雨中,一匹快馬從遠遠疾奔而來,嘴裡高聲喊著「北平急報,行人閃道」,一連踩過好幾個水窪,鋪了行人一身的泥濘,卻一字句告謙都無,揚長而去。
可髒水濺了身,行人只驚叫一聲,卻怔怔的不敢發出一句罵聲因為那個人是軍驛里的軍爺。這般作派,定是出大事了
驛使高舉文書,一路暢通無阻地從正陽門直到承天門,驚得無數的行人駐足觀看。
趙楷正準備從承天門入宮。
看見驛使冒雨馳來,微微蹙眉。
「何事如此慌張」
驛使不認識肅王趙楷,卻認得他身上那一身親王袍服。愣了愣,他勒住驛馬,抹了一把額頭上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的珠子,踩著馬蹬翻身下馬,大聲道,「啟稟殿下,蘭尚書八百里加急奏疏,晉王趙樽在北平府殺鄔大將軍,誓師南下,起兵了」
老十九起兵了
趙楷微微一愣,右手的拳頭情不自禁的握緊。與承天門兩側的侍衛們一樣,他一動未動,腦子裡的畫面是北平府連天的戰火,還有北平永定門無數伏地的屍體。
一種無形的血腥味,飄過關山萬里,隨著驛使入京,瀰漫在了京師這一片繁華里。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不過短短時間裡,「晉王在北平府起兵了」幾個字便如同一枚震懾力十足的火箭炮,把個平靜的京師城炸開了鍋。
文武百官、王侯公卿打著各自的小算盤,紛紛入朝覲見皇帝,商討對策。可在這個緊要關頭,趙綿澤卻未召見任何人,只把呈上奏疏的趙楷單獨留了下來。
「六叔,趙樽起兵造反,你可有意外」
意外麼看著眸色溫和帶笑的皇帝,好久沒有被叫過「六叔」的趙楷緊緊抿了抿唇,思量片刻,方才道:「微臣並不意外。」
頓一下,他瞄著趙綿澤的臉色,恭順地道:「微臣只是沒有想到,鄔成坤領三十萬大軍,幾近碾壓的人數,竟會這般輕易地折戟沉沙。只北平一戰,便折損過半,毀了一世英名,還丟了自家性命」
「哼」趙綿澤眯起眼睛,看向他肅然的面孔,「若換了是你,可會輕易落入趙樽的陷阱」
被他情緒不明的眸子一刺,趙楷緊張片刻,挺直的腰板微微彎下些許,拱手一拜。
「回陛下,微臣雖自幼習騎射武功,但未曾上過戰場。對戰事亦是不甚了了。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即便鄔成坤不落入趙樽的陷阱,恐怕此戰也討不得好。」
「荒唐」
一聲低呵,趙綿澤像是怒了,猛地甩開了袖子。在御案上的擺件「乒桌球乓」的撞擊聲里,他冷不丁轉頭,一眨不眨地盯視著趙楷,冷冷一笑。
「你們人人都敬他,畏他,可朕卻是不信,趙樽他真就長了三頭六臂鄔成坤不過是犯了得意忘形的老毛病,輕敵貿進,中了他的詭計。若是他集中三十萬大軍之力進攻北平,即便是用踩的,也能把區區數萬晉軍踩死」
趙楷喉嚨狠狠一滑。
他雖然沒有打過仗,但兵書和戰例卻看過不少,非常清楚治軍打仗不是單靠人數占優就能取勝的。在正面戰場上,但凡有一方士氣低迷,外加戰鬥人員折損嚴重,基本上人心渙散,要勝無望依他所見,這一回,若不是蘭子安退至霸縣,就當時那個情況,誰也不敢保證事情會不會變得更加不可收拾,三十萬大軍會不會都填了老十九的胃。
看著趙綿澤,他張了張嘴,想說。
但權衡再三,到底沒有辯解。
很多時候,居於萬萬人之上的皇帝,聽多了恭維的話,未必喜歡再聽真話。尤其是現在,趙綿澤明確在氣頭上,心裡焦躁,不喜他長趙樽的威風也是有的。
他不說,趙綿澤卻發現了他的躊躇。
「六叔,有話直言無妨。」
趙楷猶豫了一下,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轉而道:「微臣想說,如今鄔成坤陣前被殺,北平府首戰告負,趙樽南下已成定局,朝廷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微臣願意效力軍中,領兵北上,為陛下分憂。」
趙楷雖說是一個庶出皇子,母家也沒有實力,但其能文能武,個人能力在洪泰帝的眾多兒子裡面,得推為佼佼者。是以,當初洪泰帝培養他輔佐趙綿澤,便是基於這點考慮
只可惜,與他事先的猜測一樣,趙綿澤深深看他一眼,便溫和地笑著拒絕了。
「六叔不必太擔心。趙樽北平起兵又如何區區數萬人,能成什麼氣候難道朕還怕了他不成反之,這皇城防務干係到國體氣運,天子安危,這才是重中之重,帶兵打將那種苦差事,不必勞煩六叔了。」
趙楷眸子裡的光線,一點一點暗去。
「多謝陛下體恤。」
體恤是假,不放心才是真。趙楷有才,卻一生不得重用,屈居於眾多皇子之下,始終鬱郁不得志。儘管他早就有領兵戰沙場為國建立功業的打算,可洪泰帝那時不用他,如今換成了趙綿澤,還是忌憚他
他是怕他變成第二個趙樽吧
趙楷垂下眸子,半躬的腰還未直起,卻聽見頭頂上傳來趙綿澤若有似無地一道輕笑。
「朕是為了六叔的安危,想來六叔是明白我的。」
「微臣明白。」趙楷硬著頭皮回答。
趙綿澤滿意地點點頭,看著趙楷束髮的金冠,心裡的小久久卻是絞緊了許多。
想當初,趙樽便是靠戰場上位,並得到無數人崇敬和愛戴的。一個趙樽就已經夠他頭痛,如果再加上一個趙楷,他如何制衡各方勢力更何況,即便趙楷勝了,他取代趙樽,難道就沒有野心嗎
沉吟片刻,趙綿澤突地轉頭,重重喊了一聲。
「張四哈」
「奴才在。」
「定安侯今日可有傳話來」
「這」張四哈腦門上溢出一層冷汗,他諾諾著出了門,很快又回來,跪在地上,脆生生朝趙綿澤磕了一個響頭,方才道,「回陛下的話,定安侯傳了信兒來,說他身子還是未有痊癒,尚在侯府休養,估計數月之內,都上不得朝。」
「啪」趙綿澤猛地一拍桌子。
「豈有此理反了他了」
這陳大牛屬實是一個犟種。從遼東被調回到京師述職,次日把趙如娜從東宮帶回了定安侯府之後,便開始稱病不上朝了。
據探子來說,他除了偶爾會去一趟如花酒肆看看生氣,平常連侯府都不愛出。說好聽點他是在休養生息,說難受點兒,他這分明就叫坐吃等死。
「好歹他也是長公主駙馬,這會子,該為陛下分憂的」趙楷察言觀色,小聲建議道。
趙綿澤笑了一聲,像是對他的話極為滿意。
「張四哈,為朕準備便服,等見過臣工之後,朕要去侯府,看望定安侯和菁華長公主。」
張四哈跪地,額頭貼在了地磚上。
「奴才遵命」
趙樽起兵的消息便是深水魚雷,炸翻了在京師養尊處優的王公大臣們。
當然,與趙楷的想法一樣,對於趙樽為什麼會反的問題,整個朝堂沒有一個人覺得意外。於他來說,事情逼到頭上了,他不反也是一個死字,拼死一搏到底還存有一絲希望。正常人都會這樣選擇。
只不過,這些臣工並不看好趙樽。
在他們眼裡,趙樽一個小小的藩王,即便再會帶兵打仗,只區區數萬的兵馬來說,想要造反,想要抗擊朝廷,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古以來藩王造反的例子,就沒有一個成事的。趙樽自然也不會例外。
梁國公徐文龍雖以往力挺趙樽,但他是朝中元老,皇親國戚,大事當前,還是會遵從嗣位的皇帝為正統。
聽著大臣們的議論,他冷冷一笑,上前道:「諸位大人把晉王想得好生低小。旁的事我不說,大家只需想一想,鄔成坤三十萬人,是怎樣敗在他手上的,便不會這般盲目自大了。」
呂華銘哼一聲,道:「梁國公的話有意思,這是想為晉王樹戰神口碑,還是想滅陛下的威風哼,鄔成坤他為什麼吃敗仗那完全是他自作孽。第一枉顧百姓性命,第二與蘭尚書不合,互相撕扯,造成內亂,這才是關鍵」
徐文龍啞然失笑,「依你之言,我們還在這裡商議做甚不如隨便派幾個家丁去,便把趙樽拿下了」
呂華銘道:「梁國公為何非得頂槓老夫只是就事論事,晉王外無援軍,內無糧草,靠那幾萬人,何時能殺出北平,殺入京師真是好笑。」
他話音一落,便大臣附合。
「難不成他吹一口仙氣,便殺過來了」
「諸位不必憂心。俗話說,蚍蜉如何撼大樹依我看,即便晉王有千般智,萬般計,想要靠他那幾萬人南下,老夫也不是信的。」
幾個大臣一言我一語,說得煞有介事。
徐文龍恨鐵不成鋼,拂一下袖子,黑著臉再也不吭一句了。於是乎,奉天殿上,文臣們個個都變成了智多星,化身為孫臏,發出了同樣的聲音,表示自古天無二日,民無二主,晉王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分明是要取建章帝而代之,是為逆首,必須派兵誅討。
趙綿澤為帝之後,重文輕武,在朝中,文臣的地位比洪泰朝時上升了不止一個檔次。所以,這些人自大心膨脹,實在看不上趙樽那幾萬人。
更沒有人想過,朝中並無幾個可用的高級將領,而軍中的中低層部將,有多少人曾經與趙樽一起打過仗有多少人曾是趙樽親自統率過的部下又有多少人對趙樽的武力和人品極是尊崇還有多少將士會在他舉兵南下之時,選擇站在趙綿澤的身邊
輕敵,往往才是人心的大敵。
若說一開心鄔成坤的輕敵算是正常思慮,那麼如今十幾萬大軍都折進去了,這些人還敢大言不慚的輕視趙樽,不得不令人覺得前路堪憂。
看著殿上的大多臣工都滿不在乎的樣子,請功不成的趙楷默默地立在列班中,從頭至尾沒有再說一句話。
文臣有領兵的理念,卻沒有領兵的經驗
這個江山,遲早折在這些人手上。
「肅王」金鑾寶座上,趙綿澤神色沉沉,突地點到他的名字,「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趙楷一愣,出列拱手,微微躬身向前。
「回陛下,諸位大人所說皆有道理,臣無異議。」
趙綿澤目光微微一暗。
看著趙楷,他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遲疑了一片,方才擺手讓他歸位,然後吩咐張四哈捧了他的御劍上殿。
眾目睽睽之下,他親自擦拭了一下劍身,慢騰騰挽起龍袍的袖口,冷不丁拔出劍來,刺向自己的左臂。
「陛下」
殿上無數臣工在低呼。
「陛下,保重龍體啊。」
更有太監搶步上前,要替他包紮。
可趙綿澤卻阻止了他們上前,將滴著鮮血的左手微微抬起,任由那一滴滴鮮紅的血液落在明亮的地板之上,目光裡帶著一種肅殺之氣。
「從此大晏再無晉王,只有晉逆。」
眾臣一愣,知曉個中意思,紛紛跪地接旨。
「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綿澤好像不知疼痛,看著滴血的傷口頓了片刻,方才令眾臣起身,吩咐道:「把劍帶給蘭子安,並傳朕旨意,令他集合軍馬,率眾抵禦,勿讓晉逆踏出北平府半步。」
說罷他還劍入鞘,把劍丟給張四哈,而爾緩緩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掃向殿中呆怔的大臣,嘴角不屑地揚起。
「這京師城,莫說趙樽來不了,便是他真的來了,也有來無回。」
一入夜,天更涼了,呵一口氣,都是霧。
北平府的大戰拉開,四野九州都不太平,但是在定安侯府這孤清的一隅,卻顯得極為安靜而平和。
一年多前就被趙綿澤奪了兵權賦閒在家的陳大牛,整日裡「相妻造子」,忙著哄老婆,學認字,好吃好喝地傻活著,做他的長公主駙馬,心思如何旁人不得而知,但他的臉上,總歸成天都堆滿了膩歪的笑容。
趙綿澤換上便裝入府時,陳大牛事先未得通傳,倒也不太意外,只是臉上那膩歪的笑意沒有了。
該來的人,總是會來的。他很清楚。
雖然天天閒居侯府里,但是他與趙樽一直有聯繫。就在蘭子安的軍驛把消息傳遞到京師的同時,北平府來的信兒,也落到了陳大牛的手上。
甚至,速度比蘭子安早上一步。
知曉趙樽終於起兵,他哈哈大笑幾句,啥事兒也沒幹,一拍桌子連說三聲「好」,然後急匆匆去了如花酒肆,大灌了一場貓尿,歪歪倒倒地回家,卻被小媳婦兒堵住,好一番認錯才了。
這會子坐在皇帝面前了,他耷拉著腦袋,酒氣還未散去,出口的聲音,也是含糊不清。
「陛,陛下您怎麼跑到俺家來了」
「侯爺」趙如娜看他半醉半醒的嘿嘿傻笑著,毫無半點禮數的樣子,扯了扯他的袖子,暗示他一眼,趕緊恭順的給趙綿澤行了個全禮,方才道:「陛下深夜到府,不知有何貴幹」
趙綿澤眉頭微微一皺。
一句「陛下」,一句「貴幹」,聽上去是禮數,實際上是生疏。自從那一次把她強留東宮,逼迫陳大牛從遼東返回,兄妹倆的關係便淡了不少。
一言不發地掃了趙如娜一眼,趙綿澤在主位上坐定,瞄一眼侯府管家泡好的茶水,等張四哈先試過了,才又遣退了客堂上的下人,端起茶盞抿一口,溫和地一笑。
「如今沒了外人,大家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禮了,你夫妻兩個坐下說話吧。」
「陛下」趙如娜躊躇。
「我是你哥。」趙綿澤雲淡風輕的看她一眼,「若是父王和母妃在,聽見你這般客套,該多難過」
趙如娜一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