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的頭上有黥刑刺字時,他們便已經懷疑到了楚七的身份,再加上後來東方青玄的幾次三番折騰,綜合了各種線索,陳景將調查的結果一比對,楚七的身份便算是確認無誤。按理來說,得知真相,以晉王殿下的身份,就不應該再攪到那灘渾水裡去了。
可如今,這算什麼事兒
陳景憋足了一口氣,突地單膝跪了下來。
「請殿下三思,楚七她確實是夏氏女,皇長孫未過門的妻子。」
趙樽半眯著眼,遲疑下,才淡淡道,「本王說她不是,她便不是。」
陳景提了一口氣,靜默了一會兒才抬頭與他對視。
終究,他無奈地作了一個揖禮。
「是,屬下知道了,明兒便讓人去辦差。」
在他說完出門的時候,人還沒有踏出屋子,背後又傳來了趙樽的聲音。
「陳景。」
轉過頭,陳景微微垂低眸子,恭聲道,「殿下,還有何事吩咐」
趙樽似乎考慮了片刻,才擺了擺手。
「明日啟程前,帶了她來。」
夏初七再一次利用煙霧彈跑了出來。
當然,她心知這一回趙樽放了水。可如今的情況已經擺明了,既然她已經被柴房的大火「燒死了」,他也沒有明明白白地說她又「活過來了」,那麼就當她真被燒死了好了,也算是對那件事的一個了結。
背後沒有了追兵,她扶著膝蓋,看著靜寂的街道,心裡頭,沉甸甸的。
沒有找到傻子,她今兒的行動算是失敗了。
更加失敗的是,莫名其妙的差點失了身,做了人家的侍妾,可傻子還不知道人在那裡。原先她以為趙樽抓了傻子是為了威脅她出現,想要把她押回京師去受審。可今天晚上他卻放過她,如此足夠證明,他不需要威脅她,那麼傻子就沒有什麼價值,趙樽自然沒有揪住他不放的理由。
當然,他更沒有對她撒這種謊的必要。
但是如此一來,事情就更加糾結了。
不在趙樽那裡,傻子到底被誰帶走了
在鎏年村里,她親眼見到是一群官兵。
那個驛站里的守衛,又說是殿下的馬車。
殿下,殿下,她昂著頭看了看天,腦子突然間靈光一閃。
難道那個殿下是寧王趙析
可他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
難不成與傻子的身世有關與那個三嬸娘囑咐不能告訴別人的橢圓形胎記有關
事情好像越變越複雜了。
可不管怎麼說,她都得找到傻子。
狠狠擼了一把臉,夏初七情緒不是太好,慢悠悠的吹著江風,放慢了腳步。
巴縣的夜空,很是純淨,依稀有幾顆星星掛在天上。而江邊兒上的漁船有些也亮著燈,在水面上晃來盪去,像是飄浮在水中,十分美好。河風吹過臉,涼涼的,卻不入骨的冷,像極了清凌河邊兒的風。頭頂上那一輪彎月亮,也依舊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來來去去的行走。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調整好了情緒。
甭管找傻子也好,哪怕就當成去旅遊也好,明兒她還得上京師。
輕鬆的哼著小曲,她又加快了腳步,回到落腳的客棧。
在這個點兒,客棧早就已經打烊了。
好在店家人很不錯,她敲門入內,那人什麼也沒有多問,便掌了燈送她回到了自個兒定下的房間。與她想像中的一樣,房間裡還點著油燈,顯然是李邈在屋子裡頭等她。
沒得多說,那姐妹兒很夠意思。
夏初七推門而入,見李邈靜靜地坐著方桌旁邊兒上的條凳上。
在方桌的中間,擺放著一把寒光閃閃的鋼刀,正是先前她倆為了行動而準備的。
「嗨,還沒睡呢」笑眯眯的招呼著,她向來樂觀的心態,恢復得很快。
李邈抬起頭,目光里隱隱有一抹波光在閃動。
「你回來了我在等你。」
夏初七點頭嗯了一聲兒,翹著唇角,在她對面的條凳上坐下來,便渴得幾百輩子沒有喝過水似的,直接抓了桌上的水壺,也不倒入杯子,一仰頭,便骨漉漉往嘴裡灌了幾大口,這才咂巴咂巴嘴,閃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李邈看去。
這一瞧,她這才發現這姐妹兒的目光不對勁兒。
「誒,你怎麼了情緒不太高的樣子,可是先前吃了虧」
搖了搖頭,李邈良久沒有答話。而一雙帶著審視的目光,卻是瞧了她許久,才一字一頓地問,「你是楚七」
「對啊。」夏初七困惑了,「不都告訴你了,怎麼了」
李邈眉頭沉了下,又問,「你姓夏」
這個事兒,夏初七可沒有告訴過她。
不過瞧著她將自個兒從頭到腳打量的眼神兒,心下也已經瞭然了幾分。
「你什麼意思」
嘲諷的沖她一笑,李邈得了這個回答,情緒波動大了起來。
「我叫李邈,你真的不識得我」
大概猜到又是前身惹的事兒,夏初七笑了笑,眉梢輕謾的挑開。
「你李邈很有名氣麼我應該識得」
李邈微微一閉眼,「不識我沒關係。那前魏國公夏廷贛,你可識得」
前魏國公
這個好像她真在哪兒聽到過。
對,梅子講過的段子裡。
夏初七原本掛著的嘲諷臉,緩和了下來,她一眨不眨地盯著李邈。
「喂,姐妹兒,你到底想說什麼」
「看來,你真是什麼事都不記得了。」
房間裡頭,燭火的光線很暗,在燭火的跳躍中,李邈的臉色也暗了幾分,陰沉沉地盯著她,語氣裡帶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涼氣。
「你身上的桃木鏡,會告訴你答案。」
「桃木鏡」夏初七微微愣了一下神,調整著不太均勻的呼吸,從懷裡將那個她視著寶貝的東西掏了出來,在李邈的面前晃了晃,挑釁地翹著唇角,「誒,姑娘我今兒還就告訴你了,這面鏡子是我的,我本人的,與誰都沒有關係。」
「是你的啊,原就是你的,我沒說不是你的。」
李邈淺眯一下眸子,顯然誤會了她的意思,可夏初七也無從與她去解釋。只覺得她那眸子和白日裡見到時完全不同。當然,她自己也是一樣,再沒有了先前與她嬉戲時的吊兒郎當,語氣也不見半分痞性。
「行了,李邈。你究竟想告訴我什麼,不如一次性說完」
「這面桃木鏡,確實是你的隨身之物,在你十歲生日那年,前魏國公的府邸里,來了一個化緣的和尚,他為你算了一命,具體說了些什麼我也不知道。不過卻聽我娘說,他給了你一面桃木鏡,後來我找你玩耍的時候,也是見過這面鏡子的,我不會弄錯。」
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夏初七有些不敢相信。
在她前世的最後一眼,見到的便是這面桃木雕花小鏡了。
所以說,當她穿越過來,在懷裡摸縈到鏡子的時候,幾乎想都沒有想過,鏡子本身就是屬於原主兒的東西,只是憑了那熟悉的直覺,下意識的就以為是從占色那兒搶來的那面,是那面鏡子帶著她穿越了時空,來到了這個坑爹的大晏王朝。
可她哪裡會想到
原來這個鏡子,本來就是放在原主兒懷裡的。
夏初七的表情變幻莫測,李邈看著她,輕笑了一聲,眼圈兒紅了。
「現在可相信我的話了夏楚,我花了快要兩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可你真是長變了許多,我原也不太敢相認了。所以今日在街上,我偷拿顧阿嬌的錢袋,本就是為了引你過來試探一下,直到今兒下午,我親眼見你拿出了桃木鏡,才敢確定就是你」
聽著她壓抑了悲傷的聲音,夏初七狐疑,「你又是誰」
「我是你表姐,李邈。你的母親是我的姑母。我的父親是你的親舅舅,也是當朝的駙馬都尉李長嗣。我的祖父是韓國公李成仁,我的母親是臨安公主,在兩年前那次逆謀大案中,李府與夏府一併受到株連,除我爹娘因是公主駙馬的身份免於一死之外,我們李家闔府八十餘口人」
說到此處,李邈哽咽了一下,眼圈似乎更紅了,有些說不下去。
夏初七也不催她,只靜靜的看著她。
緩過那股子氣兒,才聽見她接著道,「闔府八十餘口全部罹難,而我的爹娘也在家人不幸遭難後的幾個月里,相繼離世,只餘下了我一個人。」
「表姐」
這樣的慘案聽了,夏初七的眼圈兒不由也是一熱。
「實在對不住您了,我真的不記得了,通通都不記得。」
李邈自嘲的一笑,吸了吸鼻子,壓抑住就要滾出來的淚水。
「沒有關係,你看著你的桃木鏡,我來提醒你。」
那天晚上,天上還是那一輪長了毛的月亮
夏初七在油燈下面,聽了一個老長老長的故事。
在李邈時而嗚咽,時而悲痛,時而憤怒的低訴聲中,她的腦子裡不停掠過一個又一個殘缺的片段。那劊子手高高舉起的大刀,那從口中噴出的烈酒,那漫天飄舞的含冤雪花,那鮮血流成了小溪的刑場,那高呼著「斬」字的冷酷,那瀕臨死亡前的一陣陣悲鳴和嗚咽,那細小的針尖醮了墨汁,刺在她額頭上時,比插進更加疼痛的心臟,還有那個男人看上去溫和其實卻滿帶狠意的眼睛。
一個又一個片段,撕心裂肺一般席捲了她的情緒。
有一滴眼淚,掉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那是她的。
她怎麼會聽哭了
一年多以前,當那個叫夏楚的女子,一路逃亡到錦城府,走投無路之時,站在那蒼鷹山上,往下面跳的時候,大概她就已經徹底死心了吧
她記不住原來的名字,沒有了原來的記憶,只是想要忘記那一場刻骨銘心的災難,想要忘記那一個曾經讓她痛不欲生的男人那個文雅英俊,溫潤如玉,那個她始終盼著能多看她一眼,盼著有一天將與他白頭偕老的男人。她選擇了逃避,忘記了仇恨,也選擇了忘記過往的一切,結果成了一個說話都不太明白的結巴小村姑。
可命運就是這麼的神奇。
該有的輪迴,誰也跑不掉
一個人默默的含著冤屈走了,另一個人卻被命運之神一腳踹來了。
老長老長的一些故事,得講許久許久
一直到天亮的時候,李邈才口乾舌燥的停了下來。
慢慢的,她拿過那把鏡刀,塞在了夏初七的手裡。
「表妹,把它收好。」
夏初七沖她一笑,慢吞吞的揣入了懷裡。
「一把刀子起不了什麼作用,得借刀啊。」
她知道,對於她們強大的仇人來說,一個人的力量太過渺小,兩個人的力量加在一起,也無異於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如何能掀得起風浪,又如何能覆得了大船
、第062章親一次,給十兩。
與李邈夜談了一晚,夏初七精神頭還算不錯。興許是穿越來到這個時代這麼久,終於找到了一種歸宿感,哪怕是一種變態的、鮮血的、殺戮的歸宿感,可也算腳踏在了實處。
曉得了自個兒是什麼人,應該辦什麼樣的事兒。
對於正常的人生來說,這便是目標。
外頭晨光已顯,原本李邈是讓她再補個眠才收拾上路的,可她心裡像長了一堆堆野草,卻是再也睡不得了。推開客棧的窗戶,看了下外頭人聲鼎沸的熱鬧街景,她便匆匆洗漱完,開始歸置自個兒的行李和那張臉。
女人都愛美,夏初七也不例外。
可她如今愛美和急欲改頭換臉的心情,比之前世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痛嗎」
李邈問,她指的是夏初七額頭上那個還翻著紅嫩肉的疤痕。
「不痛了。」
完全不痛當然是假的,只如今外面那層黑疤掉了,裡頭露出來的小嫩肉,鮮紅鮮紅的,瞧上去紅紅的一大坨,上面還有不規則的細細紋路,正是那個墨刺的「賤」字給她帶來的。只不過她上回在玉皇閣里撞過床柱又用針尖給挑過之後,已經完全模糊得看不清原樣了,自然不會有人認出來那個字。
手指抹了藥膏摁在額頭上,她瞧著自個兒突然愣了下。
昨兒晚上,那人是怎麼親得下來的
要不是喝醉眼朦朧,那就是真不嫌棄她哎,那得是真愛了。
她腦補著,又忍不住笑了。
大概被她笑瘮了,李邈奇怪地問,「夏楚」
「叫我楚七。」
不等她的話說完,夏初七就扭頭過去,打斷了她。
「那個名字,如今不太適合讓人聽見。」
「你說得對。」李邈如今對她的看法,與之小時候的相處,完全不同了。依舊是記憶中那樣的五官,甚至比她記憶中的顏色還差上了幾分,可一身青布衣衫,布鞋布帶的她,就是與記憶中的夏楚氣質完全不一樣。看著沒什么正形兒,卻是個有大主意的人,性子遠不如夏楚那麼軟弱。
「楚七,你如何習得醫術,又會做火器的」
對著鏡子仔細抹著額頭,夏初七瞄了下李邈疑惑的眼,眯了眯眼睛,便又翹起了唇角來。
「你如何又會有了這身武藝,我也不知道。」
李邈愣了下,被她這樣一提醒,似是瞭然了,「也是,你我姐妹二人,算算已有快四年未見了,這淒風苦雨的四年裡,自然是各自都有了不同的境遇。我變了,你也變了。」停頓一下,她突然一嘆,「楚七,但願我姐妹二人同心,能報得血海深仇。」
「急不得。」
夏初七笑眯眯的,回眸看了她一眼。
「表姐,不要見天拉著個冰塊臉,人生得及時行樂才好。不管處於何種境況,你若不能開懷,天則見不得你開懷,你若時時都笑得開懷,便沒有任何事情再能擾了你的心。學著我,從今兒起,你也多笑笑。」
李邈現年已十八,比夏初七還大了三歲。
在她看來,她自個兒已經是個成熟的老姑娘了。可按夏初七的年紀觀念,她其實也不過僅僅只是一個黃毛小丫頭而已。又哪裡見得她那副老氣橫秋的樣子,似乎比真正的老姑娘還要活得心塞
「笑」
李邈僵硬著臉,扯了扯嘴巴。
「自打兩年前起,我已不知該如何笑才好了。」
夏初七斜剜了她一眼,狡黠地伸手到她的腋下,撓了撓。
「笑一個。來,美人兒,給大爺我笑一個。」
李邈吃不住她的搔弄,躲來躲去,那臉上硬是被她搞得扭曲得不行。
「楚七,要不是你確實是夏楚,我可不敢相認了。」
「呵呵呵,那是自然,人生得意須盡歡,來了仇人才好殺得歡,懂也不懂表姐。」
與她調侃了兩句,見那李邈雖然不笑,卻再也不擺那張苦大仇深的青水臉了,夏初七這才饒了她,繼續在額頭上的傷口塗抹和按摩,喃喃道,「這就好了嘛,苦再大,在心裡,仇再深,掖肚裡。人嘛,還得樂呵點兒。」
這種瘢痕膏是她用白附子和白芷等中藥自製的,加了一些胡粉在裡頭,可以清散面部的色斑,還有助於皮膚瘢痕的剝脫。但是,效果好不好暫時不知道,卻有一點特別不好,這藥塗在那剛剛長出來的瘢痕嫩肉上時,鑽心的痛。
果然,良藥不僅苦口,也會痛身啦。
「表妹,你也是個能忍的。」見她痛得呲牙咧嘴,眉頭都擰起來了卻是不吭聲兒,李邈突然來了一句。
「那是,你表妹我什麼人啦江湖上都送我一個外號叫不死小神醫,沒點堅持能成麼」
不死小神醫
在她強忍著疼痛翹著嘴的笑容里,李邈對她佩服之餘,在自個兒混跡江湖的歷史見聞時仔細回憶了一遍,又多出了一絲疑惑來。
「有這個外號嗎這些年我四處流落,浪跡在民間,與江湖上的遊俠們也素有交道,卻從未有聽人說起過你這個名號。」
噗
古人都是這麼老實的
聽不出來她在吹牛逼扯犢子開玩笑麼
熟練地收拾好了瘢痕膏,夏初七又仔細在臉上塗了潤膚脂等玩意兒,這才戴了一個防寒的青布羅帽,轉頭嚴肅的說,「那是當然,不死小神醫這種稱號太過霸道,又豈是一般遊俠能曉得的」
說罷,拍拍李邈的肩膀,她笑得十分得意。
「歐拉,我親愛的表姐,您就放下心吧,跟著我混,保管你後頭的日子都紅紅火火,不用上街去打劫,也能溫飽不愁,再加上你這副招人稀罕的小模樣兒和一身兒的好功夫,又能文又能武的,挑一個如意郎君,等著享福吧你。」
一聽「如意郎君」幾個字,李邈原本緩和下來的面色,突然一白。
夏初七察覺到了,也察覺到她肩膀的僵硬。
「表姐,我說錯話了」
李邈抬起頭來,用眼神兒幽怨得死水一般。
「我的那個他,沒了。」
夏初七笑容一斂,捏緊了她的肩膀。
「沒了怎麼沒的」
李邈的聲音又啞了些,「沒了,就是沒了。」
在路上順便啃了兩個包子,喝了一大碗稀粥,夏初七與李邈兩個人沒花多少工夫,便扛著行李去了鳳來客棧。
那頭的顧氏父女也已經準備妥當了。
只是他們的行李不像夏初七和李邈這樣簡單,實實在在去京師投親的樣子,就差把在清崗縣的整個家當都帶上了。大包小包的唬得夏初七一愣一愣的。可是,老顧頭的年紀大了,顧阿嬌又嬌滴滴的像一個千金小姐,無奈之下,夏初七嘆息著,只能與李邈兩個人做了義務勞工,幫顧氏父女把那些個行李都抬到了客棧外頭。
這裡到碼頭還有好長一段路。
夏初七讓他們先等著,準備去前頭雇一輛驢車過來拉行李。可人才走出幾步,只見客棧前方的巷口裡,就華麗麗的駛來了一輛四馬並轡的大廂馬車,由幾名身著金衛軍甲冑的將士護著,幾乎占據了整個巷口的道路。
「楚七,你愣在這裡做甚」
顧阿嬌見她不動了,奇怪的走過來,順著她的視線看。
夏初七沒有回頭,只是笑,「只怕是不用了。」
沒錯兒,那一隊金衛軍打頭的人正是陳景,他高騎在馬上,看了夏初七一眼,頭頂一個頂飾紅纓的頭盔,外罩一件對襟的長身甲,手往腰刀一按,便利索地從馬上跳將了下來,十分的威風神武。走近了,對她一抱拳,聲音也是雄渾有力。
「楚小郎,有禮了。」
「侍衛長好巧,又見面了。」
夏初七笑彎了眼睛,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樣子十分欠揍。
「不知侍衛長是住店呢,還是打尖兒呢」
她油嘴滑舌慣了,說起話來總是不在重點上。可陳景卻是一個不善言詞的小伙子,尤其是在姑娘的面前,被她這麼插科打諢一扯,他愣了愣,只好如實告之。
「陳某奉殿下之令,前來接楚小郎上船。」
「上船,用給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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