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節
將要出場一般,剎那便引爆了觀者的熱情。吃東西的,喝酒的,聊天的,紛紛停了下來,將目光集於她一人之身。
太皇太后凝視著她,緩緩笑道,「素聞東方家的丫頭容色一絕,詩書一絕,棋藝一絕,畫工一絕,琴聲更是一絕。一把靜綺琴,一曲鳳求凰,彈得行雲流水,出神入化,當年只一曲,便俘獲了京師多少兒郎的芳心。哈哈,哀家那時不曾耳聞,今日可算有耳福了。」
不叫阿木爾「太后」,而叫「東方家的丫頭」,不問她表演什麼才藝,而是直接點了琴,還點好了曲。這般做派,令夏初七心裡暗笑不已。
若說她倆之間沒貓膩,連貓都不信。
阿木爾淡淡聽著,那目光下意識望了趙樽一眼,方才看向首座的太皇太后,謙恭道:「回太皇太后,自從上回臣妾的靜綺斷了一弦,已是許久不碰,都生疏了。」
在東宮那一次,她水閣撫琴引趙樽,後來趙樽攜了夏初七離去,導致她琴弦斷裂的事兒,夏初七自是知曉。只如今再聽她一說,不免心生嘲弄之意,狀似關切的微微一笑。
「不知太后娘娘的琴,可有修好」
阿木爾淡淡看她,「早已修好。」
夏初七曖昧的笑,「那便好,琴色還在,我等便恭候佳音了。」
阿木爾緩緩站起來,撫一把丫頭小心翼翼捧過來的靜綺琴,低下眉頭,涼涼地道:「琴這種東西,還是原生的好。一旦斷了再接上,總歸不如先前的。」
夏初七笑了笑,「太后娘娘果然是撫琴的人,最是容易入心。在我看來,琴這種東西,終歸是死物,哪裡有原生不原生這張不好使了,再換一張不就成了何必執著於一個,苦了自己,也傷了琴。」
「不必了。」
見丫頭擺好琴架,阿木爾施施然提裙坐了過去,而夏初七那幾句明顯「外行」的話,落入席上眾人的耳朵里,除了「有心人」之外,都只當這個皇后娘娘是個不懂琴的粗鄙之女,哪會聽懂她與阿木爾的話里乾坤
坐在琴架後,阿木爾仰著的頭,極是清傲,修長的十指,白皙乾淨,整個人坐於一處,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兒,屬實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場上眾人豎起了耳朵。
阿木爾沒有忙著調試琴聲,而是緩緩朝夏初七看了過來,目光里別有洞天。
夏初七以為她會挑選自己去她比琴,趁機羞辱一下自己,沒有想到,她的目光卻慢慢滑開,望向了一直在邊席上自斟自酌的趙樽。
「素聞晉王殿下擅樂知書,秀出班行,一曲一賦皆精妙絕倫。不知哀家今日可否有幸邀晉王鼓瑟同奏」
鼓瑟同奏
夏初七眼皮兒跳了一下。
她要彈琴,讓挑趙樽來為她鼓琴
而且,還當眾彈一曲鳳求凰
阿木爾的做法,會不會太直白了一點
琴與琵之間的關係,即使她不擅樂,不知曲,卻也曉得一二。琴瑟靜好,琴瑟和同,琴瑟之歡,琴瑟之樂哪一個不是形容夫妻情深的
夏初七有些想笑。她不知這曲鳳求凰里,有沒有阿木爾與太皇太后的商議在裡面。只是,不用腦袋想也能知道,若是趙樽應了,太皇太后一定會尋著什麼藉口,把他倆硬拉扯到一起。
以前趙樽可說收繼婚是「胡風」,而今日有北狄使臣和哈薩爾太子在場,胡風一說,便是對友邦的侮辱,嫌棄,不友好。定是斷斷不能輕易出口的。她猜,只怕太皇太后真會借著這機會,撮合了二人。
阿木爾說完,場面瞬間僵滯。
鳳求凰此曲的喻意,因了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故事,眾人皆耳熟能詳,她以太后之尊,這般公然勾引晉王,其實並不合適。加之二人的過往,在場大多人都發現她的提議不簡單。本著看好戲的表情,紛紛側目,想看晉王要如何應對。
「瑟」趙樽似是剛從淺醉中回過神來,看向席上的眾人,懶洋洋道,「原來本王還會鼓瑟麼我竟是不知。」
一句話出口,便知他是有意拒絕了。
阿木爾面色一暗,略有落寞。
太皇太后卻淡然一笑,「老十九忘了過往,琴也不會撫了,瑟不會鼓了,實在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今兒只怕丫頭你要獨奏了。不過,這麼好的曲子,這麼好的靜綺,屬實不能慢待了。哀家有一個想法,老十九不會彈,可以念詞嘛。這樣一配合,也可讓哀家與眾卿曲詞共賞。」
念詞夏初七心驚肉跳,腦子裡跳過風求凰的詞兒來。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這樣深情的詞兒讓趙樽念出來,不明顯是向阿木爾示愛麼太皇太后一說完,場上眾人的反響亦是熱烈。
夏初七不必細看,眼風也能發現無數的目光都聚到了趙樽和阿木爾的身上。
此時此刻,即便是再遲鈍的人,也能猜出這位賢惠寬容的太皇太后,想為自己當年曾經棒打鴛鴦的錯誤圓回一段姻緣,並且以此事向北狄展現,大晏是一個開明的國度。
場上的人,每個的表情都不一樣。
想法,亦是不一樣。
有喜,有憂,有煩,有樂,也有純粹的旁觀,或者感慨太皇太后的大膽。洪泰帝那會兒便沒有同意為阿木爾指婚,如今洪泰帝起不來了,這太皇太后舊事重提,顯然是要與洪泰帝意見相駁了。
而如今的皇帝趙綿澤,自是樂見其成。
此時,大晏建國方二十七年,雖有洪泰帝的竭力抵制胡風,但不論在民間還是朝野,根深蒂固的習俗和觀念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故而,這種收繼婚的關係,對許多人來說,都是很容易接受的。
可這並不包括夏初七
她只覺得這簡直太荒唐,太無恥,太毀三觀
「老十九,你不會連詞也不能念吧」
太皇太后眸子裡的撮合意味兒實在太明顯,趙樽又豈會看不出來可他這人向來我行我素慣了,繼續對方是太皇太后,他也沒有多少熱情,語氣甚是冷淡。
「母后,兒臣已有未過門的妻室,這般公然念出男女情愛之詞,實在不宜。更何況,哈薩爾太子還在宴上,若兒臣便這般與人曖昧,只怕有不尊重北狄之嫌。」
一曲與情愛有關的鳳求凰,直接被他上升到了政治的高度,倒是讓太皇太后始料未及。她輕輕一笑,目光掠過爭妍鬥麗的一乾女眷,落在烏仁瀟瀟的身上。
「烏仁公主寬容賢德,怎會介意一個小小娛樂」
她這種人最是會說話,尤其懂得揣摩人心。只一句話出口,便先堵住對方的口,捏住對方的短。烏仁瀟瀟若是說「介意」,便會落一個小肚雞腸的名聲。
可烏仁瀟瀟微一沉吟,卻不好意思的垂眸道:「回太皇太后的話,烏仁與旁的姑娘不一樣自是介意的。」
眾人紛紛一怔。
哈薩爾瞄了烏仁瀟瀟一眼,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太皇太后的待客之道,大氣有禮,令小王佩服萬分,只是烏仁一直仰慕晉王,喜愛晉王,若是這般,她會難堪的。」
這句話,不輕不重,卻極有分量。
聽上去他像在說烏仁瀟瀟會難堪,實則是指責太皇太后不給北狄人的面子,令北狄難堪。對於剛剛結盟,還不穩定的兩國關係來說,這不是好的訊號。
似是沒想到哈薩爾會幫著說話,太皇太后面子有些掛不住,收住笑容,一時說不出話來。
夏初七隨口一笑,接了過去,「太皇太后,大家雖想看太后與晉王的鳳求凰,但既然殿下與烏仁公主情義甚篤,不願染了污垢,咱們還是不要勉強了。畢竟強扭的瓜不甜嘛,不如」她極為貼心地看向阿木爾,毫不客氣地笑道,「我來為娘娘念詞兒,如何」
她這個「梯子」不軟,但好歹遞了一個梯。
太皇太后瞄她一眼,笑道,「就依你之言。」
「皇后既然這般想代替晉王,哀家也並無意見。」阿木爾也順著台階下來,還順便諷刺了一回夏初七,可好卻毫不介意,臉上的笑容,燦爛得緊。
「能為太后配詞,甚感榮幸」
阿木爾不再說話,垂下眸子,素手微抬。
一串溫婉清幽的琴聲從她白皙的指尖流雲一般溢了出來。一縷,又一縷,宛如一根根最為細滑的絲線,纏在心間,鳥兒愁了,葉兒飄了,人兒都醉了。而撫琴的她,俏影嬌柔,輕絲垂淚,一曲綿長的琴音里,是難消難解的「多情總被無情惱」的苦澀,令人唏噓,令人神魂頓空,如看見牛郎織女隔橋相望,數不盡的悵然若失,生生被幽怨的琴聲揉碎了一顆善心
夏初七調戲的眸子,瞄向東方阿木爾,「太后娘娘,我要開始念詞兒了。本人不擅樂,也不懂曲兒,若是調子合不上,您可千萬莫怪。」
阿木爾沒有抬頭,像是完全專注於琴弦之間,眼風都沒有掃她,每一縷琴音飄出來的都是淡淡的情傷,剜心戳骨。
音樂是最容易觸及心靈的東西,她的寂寞與痛苦順著琴聲出來,一不小心就把趙十九釘在了「負心郎」的恥辱柱上。
夏初七突然有些生氣。
她憑什麼這樣一廂情願的喜歡,還不准人義正辭嚴的拒絕她是長得傾國傾城沒錯,可誰規定她長得美,男人都非得喜歡她
尤其還是她夏初七的男人,豈能由著她如此蹂躪這分明就是欺負趙十九「失憶」,不便當面反駁,她故意耍流氓。
他不可以,她夏初七可以。
思緒一轉,再一轉,她義憤填膺,不再念鳳求凰的詞,而是伴著東方阿木爾的韻律,大聲換了詞兒
相鼠有皮兮,人而無儀。
人而無儀兮,不死何為
相鼠有齒兮,人而無止。
人而無止兮,不死何俟
相鼠有體兮,人而無禮。
人而無禮兮,胡不遄死
這首主有諷刺意義的詩經:相鼠,大抵意思是「看那老鼠都有皮,做人怎不講禮儀要是做人沒有禮儀,為何不去死還活著」
如今相鼠被她改成了「鳳求凰體」,取其同樣的意思,直接諷刺阿木爾嫁了大哥,作了寡婦,還肖想小叔子,不知禮義廉恥,令眾人面面相覷,緊張得掌心都是冷汗。
阿木爾自然也聽見了。
一開始,她還能不在意,可隨著她清麗婉轉的聲音,高高的飄蕩在宴席之上。慢慢的,她再也做不出雲淡風輕,彈琴的手亦是一抖,終是有些顫了起來。到最後,她幾乎控制不住情緒,那琴聲,即便是夏初七這種外行,也能聽得出已經雜亂無章
席上的竊竊私語,夏初七聽不清。
她想,阿木爾應當也聽不清。
可人的心思就這般奇怪,越是聽不清的東西,便越會心理代入,想入非非。阿木爾直覺無數人都在嘲笑她,那琴聲越來難以駕馭,一曲深情似海的鳳求凰,還未結束,便聽見「錚」的一聲,琴弦再次斷開。
琴音適時停了下來。
阿木爾怔怔坐在琴架邊上,面上極是難看。
夏初七亦是停了下來,狀若不在意的「呀」了一聲,「太后的弦兒又斷了這回斷的,是原生的還是修補的我就說嘛,您這靜什麼琴的質量不太好,換一把得了,何苦當眾」
出醜兩字,她不說,只換成了一聲「嘿嘿」,然後輕笑道,「太后娘娘,我這首鳳求凰,應當是沒有念錯吧」
阿木爾的琴技是出了名兒的,如今當眾丟了丑,偷雞不成反蝕米,徒惹一身腥,這讓看慣了艷羨愛慕目光的她,像是被人扒光了衣裳,難堪得心中猝然一痛,哀怨的目光下意識望向了趙樽。
可他的眸子裡,卻隱隱藏了一抹冷戾。
他根本就不關心她的面子與尊嚴。
她吸了一口氣,神色平靜地站了起來,那高高仰起的脖子,依舊驕傲美麗。
「諸位,不好意思,這琴屬實是舊了,該換新的了。」
坐回席位,她掠了太皇太后一眼,而太皇太后此刻的表情,比起她來,卻平靜了許多,唇邊仍然帶著溫和的笑容,對夏初七過激的做法,似乎也無嫌隙。
「哀家的庫房裡,還有一把上好的古琴,回頭差人給你送到宮裡來。繼續吧。」
在場的人,看阿木爾並無不悅,太皇太后也絕口不提先前的尷尬,自然誰也不會說破,只當那首相鼠不曾存在,待鼓聲再起時,又是一陣笑談起來,等待再一次的「幸運兒」誕生。
「砰」一聲。
烏蘭明珠正準備把手上的大紅綢花遞出去,鼓聲卻停下了。她面上微微一窘,瞄了趙綿澤一眼,緊張地出了席位,向上首福身施禮道,「稟太皇太后,陛下,姐姐們都是琴棋書畫皆通,而臣妾愚鈍,恰是都不擅長」
「無事,惠妃隨意即可。」
太皇太后笑著說完,烏蘭明珠羞澀地點了點頭,突地掃一眼偌大的校場,輕輕一笑。
「臣妾來自草原,最擅長的便是騎射,不知可否為諸位表演」
太皇太后一笑,「自是可以。」
「那好」烏蘭明珠莞爾一笑,「請諸位先吃著酒,我這便去換騎裝。」說到這裡,她似是方想起什麼似的,轉過頭來,看向夏初七似笑非笑的臉。
「臣妾想挑皇后比試一下,騎術。」
、第228章暗流涌動事發突然。
有句話說「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夏初七有些奇怪自己到底是不是傳說中「女主體質」,是非不斷,禍事不斷。好不容易把一隻「相鼠」踢下去了,另一隻相鼠竟然又冒出頭來。
即便不說她如今懷孕,就論北狄人的長項便是騎術與射術,烏蘭明珠這般公然挑她出去比試,分明就是為了讓她在眾人面前認輸落丑。
看來在她的心裡,真把她夏初七當成了情敵。
不過,烏蘭明珠到底還是「嫩」了點,初來大晏朝,還真不了解她夏初七不是一個善茬兒。或者說,她聽過夏初七的傳聞但自視甚高對她不以為然。
但不管如何,人家擺開架勢叫陣,她不能不應戰。
她正想應下,可話未出口,趙綿澤卻沉著嗓子出了聲,「惠妃,還是另外挑人比試吧。」
眾人皆是一愣,趙綿澤不看他們,只盯著烏蘭明珠,聲音厲了厲,「皇后身有劫數,出行已是不妥,若再強行參與比試,恐有不詳之兆。原就只是為了娛樂,場中這樣多的人,惠妃重新挑一個便是。」
場上眾人做何想法,暫時不說。
只說這烏蘭明珠,心裡頓時一抽。
趙綿澤明顯維護夏楚的話,滿場的人都能聽得出來,她又如何會不明白她委屈,難過,傷心,不服氣,可與他略為陰冷的目光對上時,她連以上的情緒都顧不上了,只剩下一個害怕。
入得大晏,與他這樣久相處中,趙綿澤一直是溫和的,有禮的,即便對她沒有太過熱情太過恩愛的舉動,但他任何時候都彬彬有禮,客氣周到,無一處不是她期盼中的夫君樣子。而這一刻,她分明從他的眼睛裡發現了惱恨,甚至於嫌惡。
她明知皇后騎術不如自己,還挑了她出來比試,爭寵之心太明顯,他是煩她了吧可他永不能理解,她只是因為愛他烏蘭明珠苦笑一聲,即便有再多的不服氣與哀怨,都不好再出口。
在眾人的注視中,她福身下去,歉意道:「是臣妾冒昧,望陛下和皇后娘娘恕罪,臣妾這便另選一個」
「皇帝」不等她的話說完,太皇太后突地打斷,接過話去,笑道,「道常那個老和尚,向來言語無狀,也未必事事言中。咱們不必風聲鶴唳,什麼天劫什麼不詳古語云,人定勝天,難不成有大晏皇帝坐鎮,還鎮不住區區宵小再說,娛樂而已,輸贏並不重要。嬪妃要比,皇后若是臨陣退縮,往後如何統率六宮」
趙綿澤神色一凜,「皇祖母」
「陛下」夏初七打斷了他的求情,穩穩端坐著,目光含笑,漫不經心地捋一下頭髮,笑道,「承蒙太皇太后和惠妃抬愛,鄙人雖不才,騎術更是貓抓狗不愛的爛,但太皇太后說得對,娛樂而已,重在參與,輸贏我也不看重。成,比就比唄,不會騎馬的大夫不是好女人,允了。」
「皇后所言有理。」
「皇后母儀天下,這才是大家風範。」
台上台下一片稱頌之聲,朝中大臣,北狄使者各有有的說法,但無一不對夏初七明知不敵,還要應戰的大氣寬容頷首稱好。
宴上,美酒佳肴還在一波一波送上來,讚揚之聲還在此起彼伏,而那些叫好的人裡面,看好戲的心態自然也不會少。
夏初七不以為意的笑著,目光若有似無地瞄過趙樽的臉,見他既不緊張也不熱絡,只把杯中的酒當成了情人,與它恩愛有佳,似是不怎麼關心她的樣子,不由暗暗磨了磨牙,嘴巴輕吐。
「負分,滾粗。」
趙樽瞄過來,微微一愣。
負分是什麼,他不太明白。可他與她在一起後,領悟能力自與旁人不同。從滾出二字也能推出負分的大概意義,一張俊臉頓時黑了。
她先前可沒說積分還能為負。
掃她一眼,夏初七小聲嘆一句「積分不易,且行且珍惜」就沒興再搭理他,只保持著高貴的裝逼姿態,笑吟吟地對烏蘭明珠道,「我近來就喜歡穿這赤古里裙,片刻都捨不得脫下。故而,騎裝就不必換了,惠妃請便。」
烏蘭明珠這會子被趙綿澤冷漠的目光刺激得三魂六魄少了一半,心緒難寧,聞言只福了福身,便徑直領著宮人去換裝了。
她婀娜的背影剛離席,夏初七便慢騰騰站起來,也準備走。
「皇后去哪」詢問的聲音來自趙綿澤。
夏初七回頭,朝他莞爾一笑。
「雖不必換裝,茅房還是要去的。」
在這樣多人的大宴上直接不雅地說「茅房」,而不用更加隱晦一點的詞語,她這個皇后的做法,令人頓時愕然,也有人憋不住,悶聲笑了起來。
夏初七亦是呵呵一聲,瞄一下趙綿澤被噎住的便秘臉,唇角上翹,視線轉向場上那些想笑卻不敢笑,但臉都憋紅了的人。
「笑是天性,憋得太厲害,容易出屁。我先走一步,諸位隨意笑我,不必客氣」
她說得一本正經,可「嘩」一聲,全場鬨笑起來。
不得不說,夏七小姐的幽默屬實是討喜的。女漢子似的直白與不矯情不造作的行為,贏得了坐上許多中立人士的好感。一時間,座上笑聲四起,重開安席,一片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趙綿澤目光也有笑意,那寵愛之意絲毫沒有掩飾。太皇太后雖也面帶微笑,但手上的一串檀木佛珠卻轉動得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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