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節
權,讓趙構忌憚於他,剛好一石二鳥,坐收漁翁之力。而太子太師名頭聽上去頗大,但這只是一個沒有實權的虛銜,只不過代表皇帝的恩賞而已,毫無作用。
他父皇這個儲君人選其實真未選錯。
趙綿澤屬實具備了為君者的種種度量和算計。
「十九皇叔,意下如何」見他未有答話,趙綿澤又問了一句,面上帶著笑意,溫和有禮,語氣卻是步步緊逼。
「陛下如此信任,臣敢不從命」趙樽目光深了深,像是在思量他的話,又像是在考慮什麼,默了片刻,才淡淡道:「自古君為上,臣為下,臣應當為陛下分憂。」
他這一番話說得聽上去義正辭嚴,卻淡薄若素,仿若未必真往心裡去,趙綿澤低低一笑,默了默,感激的一瞥。
「十九皇叔高風亮節,果是賢臣大能之人。那此事,朕便拜託了。」
「應當的。」趙樽眸中複雜,似笑非笑。
二個人就著屋中宮燈,虛與委蛇地客套了好一會兒。趙綿澤仿若真是信任,毫不保留地與趙樽商討了許多朝務。與外憂之中,如高句國正在進行的內戰,如倭島的倭人時不時入海騷擾大晏平民,搶奪財物的隱憂,如韃靼部落兀良汗的興起,對北方邊陲的安定帶來的影響等等。
趙樽知無不言,並不藏私。以古論今,不論治國還是平天下,皆一一給予他錦上添花,以盡身為人臣的本分。殿中時不時有朗聲笑語,二個的樣子看上去相談甚歡。可彼此心裡的結,卻越纏越緊。
這樣坦然從容的趙樽,反倒讓趙綿澤摸不清他的底細。無可置疑,他是一隻猛虎,一隻深藏不露的山中猛虎。可自古一山不容二虎,他豈會容他與之並立於一個山頭
趙綿澤不信他忘了前塵。
可他表現出來的種種,屬實像忘記了。
一番相談下來,他的心裡是惶懼的。世上最可怕的事,不是你明知敵人有多狠,將會怎樣置你於死地。而是你根本不知敵人到底要做什麼
殿內燈火爍爍,殿外更聲梆梆。
一番討論後,趙樽笑容淺淡,面色平靜地道:「夜深了,陛下歇了吧,臣先退了。」
「十九皇叔,且慢」趙綿澤看他起身,突地一笑,留下他,喊了何承安進來,為他拿來一盒大內密制的治療頭風的藥劑,像是閒談一般,關心地詢問了幾句,終是輕笑著看向不遠處那一局棋。
「前些日子,朕偶得一個死局,左思右想,實不得破,但朕素知十九皇叔在博弈之術上造詣頗深,想向十九皇叔討教討教。」
趙樽目光順著他看向那棋枰上的局。
目光深了深,他蹙眉略微沉思,笑意淺淺的走上前去,執起黑子,抬了片刻又放下,再執白子,片刻後再一次放下,涼聲道:「果然是一奇局。此局暗含九宮八卦之巧,蘊奇門遁甲之勢,處處風雲,盤根錯節,局勢龐大縝密,布局詭異莫測」
一番似驚似贊的描繪之後,他突的側眸,看向趙綿澤陰晴不定的臉,似有遺憾地笑道:「不知陛下哪裡偶得的局,太過精巧,臣愚鈍,一時半會,亦思之不得。」
聽他這般說,趙綿澤鬆緩了一口氣。
夏楚曾對他說,這一死局,世上除了趙樽無人可破。他雖不知夏楚哪裡得來的棋局,可如今看趙樽亦是不能解,那壓抑了多日的情緒,鬆快不少。
他沒有告訴趙樽誰布的局,只笑道:「十九皇叔過謙了,擺局者實乃當世高人,一時參悟不透也是有的。好在你我叔侄二人情致相投,來日可慢慢細究。今兒夜深了,朕不便久留,十九皇叔自便。大婚之事,交由禮部籌辦,您就莫勞心了。」
趙樽也笑,「多謝陛下體恤,臣告退。」
眼看他的背影就要出殿,趙綿澤突地喊住他,聲音幽然。
「十九皇叔,你曾問過朕一句話」
他沒有說完,趙樽蹙了一下眉,停下腳步。
「在皇祖母的坤寧宮外,你說,有所得,必有所失。魚與熊掌,從來都不可兼得,只能選一個」在搖曳的燈火里,趙綿澤的面孔忽明忽暗,考慮了好一會,才問,「皇叔還記得嗎」
「不記得。」趙樽回過頭來,緩緩看著他,一雙銳眸在冷幽的燈火下,帶著一種森然的涼意,竟是令人不可直視。
「這樣的話,不像臣說的。」
輕「哦」一聲,趙綿澤笑問,「何意」
趙樽看著他,忽地展顏一笑。
「男兒頂天立地,魚與熊掌,自然都要。」
他說得隨意,淡然瀟灑,趙綿澤心裡一懼,也帶著笑,像與他討論的僅僅只是風月情事,而非江山與女人的選擇。
「朕受教了。」
趙樽佇足不動,身姿高冷,如在雲淡。
「告辭」
正心殿裡燈火一直未滅。
趙綿澤一人獨座良久,慢慢起身去推開了窗。今夜的天空一片漆黑,不見月色。更深了,這一個代表大晏至高權力的皇城,在夜幕下冷寂如水,一層淡淡的光暈,照不透那些宮闕樓台,紅牆碧瓦,徐徐的夜風裡,他覺得這一切都是那般的不真切。
「孤家寡人。」
四個字,他淡淡道來,又是一笑。
怪不得皇帝都被叫著孤家寡人
除了他自己,身邊還有誰
何承安入殿,欠著身子走近他的身側,按照規矩端來一個放了宮中妃嬪的名牌的銀盤,呈在他面前。
「陛下,該翻牌子了。」
趙綿澤回頭,看著那銀盤,笑著揉了揉額頭,眸底流露出一抹厭煩,猛地一揮袖便把銀盤掀翻。
「朕今晚去楚茨殿」
「陛下」何承安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得不硬著頭皮提醒一句,「自皇后娘娘離宮後,楚茨殿裡未有人居住。」
「朕知。」
趙綿澤已大步走在了前面。
踏著細碎的月光,他知道自己後悔了。
為什麼為初就那般放她離開了呢
哪怕能見上她一面,哪怕聽她損幾句,哪怕她日日都嘲笑他,又有何妨她的話或許尖酸刻薄,可那些話,總比他日復一日聽得那些層出不窮的阿諛逢迎來得中聽吧
江山與女人,到底選哪一個。
此時此刻,若有機會讓他選,他想:他會選她。
這萬里錦繡再繁華,卻困死了他的一生,如同一個精巧繁複卻終身不得出的籠子。哪裡有與她快意江湖,輕歌牧馬自在快活
想到這個,他心裡一軟,進入楚茨殿的步子更輕。
何承安懂事的點上了燭火。
他一動不動的站在屏風邊上,想到她臨走前那一晚,她雙眉緊蹙的睡在床里,他就躺在床邊上的樣子。
她那會兒一臉都是不自在,像是恨不得把他攆走,偏生又害怕把他得罪了,一直強忍著情緒,那小臉上的表情,時陰,時晴,時嗔,時怨,足有半個時辰,變幻不停,可哪怕呵欠連天,她仍固執得不肯離去。
他一直看著書,其實心思未在書上。
由始至終,他都是瞄著她的。
由始至終,他都在心猿意馬。
可直到他狼狽地去淨房沐浴,心裡其實並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會逼迫她就範。說到底,他是不忍她痛苦的。
他在床沿上坐下來,拉過一角被子,蓋在腿上,就如那晚一般,拿一本書來,脊背輕靠在床頭,在一抹燈火的幽光中,陷入了一個人的冥思。
翌日上朝,趙綿澤當廷宣布了對趙樽的任命,擬定文書便授予官印。在滿朝文臣的詫異與注目中,趙樽只是淺然一笑。他倒是從未想過,有生之年,還能做一回文官。
入了朝列,他與趙構虛托一番,便見蘭子安出列。
「臣有事啟奏。」
趙綿澤手輕抬,「講。」
蘭子安沒有抬頭,恭聲道:「高句國使者昨夜三更抵達京師,微臣已將其安置在金陵東的江東驛。這是高句國的奏報。」
在趙綿澤的示意下,何承安將蘭子安手托的奏報呈了上去。趙綿澤看完內容,淡淡掃一眼奉天殿裡的眾人,又將它遞與何承安。
「念」
原來,高句國自洪泰二十七年臘月起,為時半年的內亂已平息,大將軍李良驥戰敗,被高句國攆入大晏境內的毛憐衛一帶。高句國王來函稱,願履行前言,前大晏稱臣,便望大晏給個方便,擒拿反賊逆首。除此,並催促文佳公主與定安侯的婚事。
先前遼東事發,前來和親的永寧公主死,文佳公主傷。陳大牛將文佳公主帶回京師,她一直被禮部安置在專為接待外使的晏賓樓,已有數月余。
對於此事,朝中一直有議論。
但趙綿澤始終未有令文佳公主與陳大牛完婚,也沒有就自己登基之便利,將成為長公主的胞妹趙如娜抬成定安侯正妻。
他一直在等待高句國的戰勢結果。
一來這一樁和親之事是洪泰帝在位時定下的,他新君上位,不管內外事務,都不好公然抗衡太上皇的聖意。二來李良驥若是造反成功,高句公主自然不必再嫁與定安侯,事情就算了結,不必他再出面。
但沒有想到,李良驥竟是敗了。
「陛下」
這時,殿外又傳入一個急奏。
「李良驥派人傳來急奏,願領現有兵馬十萬,向大晏永世稱臣,便在毛憐衛替大晏戍衛疆土,以防高句來犯。」
事情趕了巧,奉天殿內一陣譁然。
先前在遼寧因高句公主的死亡,眼看高句國便要反水,再一次聯合北狄與大晏為難。那個時候,北狄托長了大晏戰線,李良驥曾拜會過大晏邊臣,他率兵還朝造反,其實給了大晏一個喘氣的機會,可以坐山觀虎鬥。
如今,北狄已和,高句稱臣,李良驥雖然戰敗,但到底曾對大晏社稷有功,這一番請求也不算過分。
在眾臣的議論里,趙綿澤微微一笑。
「諸位臣工以為,當下應如何處置」
呂華銘出列,欠身道:「稟陛下,高句國王早已上旨願臣服我大晏。若非李良驥攪局,此事早成。如今高句國王名正言順,而李良驥為逆賊首腦,率殘兵潛入大晏,我朝應即刻命令遼東指揮使,領兵剿滅李良驥殘部,以示我天朝上國的恢宏氣度,以令四海來朝」
「一派胡言」梁國公徐文龍與呂華銘素來相看兩厭,聽他說完,徐文龍哼笑出列,譏諷道:「呂尚書未歷戰事,紙上彈兵,自是容易。你以為李良驥那般好打」
說罷,他抬頭望向趙綿澤,「陛下,臣雖不知李良驥為何會輸掉此戰,但此人非池中物,我朝只需助他一臂之力,他定可再取高句,屆時,高句由他主政,必會長久為我所用,不會像眼下這般,在大晏與北狄之間搖擺不定。請陛下聖斷。」
徐文龍是武將出身,論軍事策略自非呂華銘這文臣可比。但呂華銘能為吏部尚書,亦非等閒之輩。二人你來我往,針鋒相對,在奉天大殿上爭執不休。
一個要助高句國王擒李良驥。
一個要助李良驥拿下高國政權。
明面上,仿若是徐呂二人的爭執。
可私下裡誰都清楚,呂華銘的女兒呂繡為趙綿澤寵妃,他即為國丈,自是趙綿澤一黨。梁國公徐文龍雖是勛戚,但對趙綿澤素來不喜,如今正是「構黨」中的肱股人物。
一場對高句國逆首李良驥的處置,很快便演變成了「保皇派」與「構黨」之間的黨爭。而這樣的事情,幾乎每日都會在朝堂上演一次,日趨白熾化。
那二人說得激憤若狂。
臣工們私下惴惴,或各自站隊,或保守不語。
趙綿澤高居金鑾椅上,眸子半眯著,突地輕輕一笑。
「十九皇叔,此事你怎麼看」
他突兀的問話,把問題甩給趙樽。
很顯然,他是要藉由此事讓趙樽表現立場。
趙樽唇角一勾,眉宇間看似有幾分為國事的憂色,可仔細一看,又什麼情緒都無,始終平淡如水。
爭吵聲停下來了,奉天殿上的眾臣都把視線落在趙樽的臉上,都想看看這個閒散了這樣久的大晏親王對時局究竟如何看。
趙樽出列,走到徐品二人的前面,目光略深,就像不察眾人正在窺視他一般,抬頭望向趙綿澤,冷肅開口,有條不紊的分析。
「窮兵黷武,烽煙過處將血流成河。一旦開戰,百姓將會飽受戰亂之苦。死的是我大晏將士,耗的是我大晏庫銀,陛下新皇繼位,當以海晏河清四海昇平為緊要,切莫東征西討,自損其身。」
「我大晏國富民強,素來海納百川,寬仁大度,豈能連一個小小的李良驥都容不下量小非君子,且不說他曾緩解過大晏僵局,就如今他歸順我朝,便容他留守鴨綠江,為大晏戍邊又有何防至於高句國,除了李良驥之事,其餘一一應允,即揚我大晏天朝寬厚風範,也得讓他知曉,大晏從不受他人左右,自有主張。」
「再者,高句國雖臣我朝,但其心卻是姓北狄的,他們親北狄,遠大晏,這是事實。如今雖暫與北狄結盟,但諸位臣工皆知,非長久計。李良驥在毛憐衛可牽制高句,也可令高句不得不稱臣。如今一來,我朝不必費一兵一馬,便可令他二虎相爭。豈不快哉」
他的言詞與保皇黨和構黨都不同。
大抵來說,屬於第三方言詞。
可任誰都能聽出,他真的只是基於客觀與中立的態度,就目前的各方形勢做了一個最好的處置方法。不得不說,他這般處理極妙,也可謂一心為趙綿澤的江山社稷著想的。
趙綿澤臉上露出一抹微笑來。
於他先前想的不一樣,趙樽並未推諉敷衍,而是認真地對待每一件他交予的事務。這樣的他,越發讓他看不懂了。
殿內沉寂片刻,久久無人說話。
這時,久不言語的秦王趙構突地欠身,面露欽佩之色。
「十九弟高瞻遠矚,深謀遠慮,為兄佩服。」
呂華銘目光一閃,亦是點頭,「晉王殿下說得極有道理」
「構黨」紛紛附議,保皇派觀皇帝面孔,亦是會意地點頭,一干人皆道:「臣附議請陛下聖斷」
一場干戈好像就這般化解了。
可其間涌動的暗流,更為澎湃。
趙綿澤微微勾唇,目露欣慰的笑意。
「十九皇叔所言極是。」
他拖曳著聲音,隨即道,「發公文與高句使者,李良驥既已投誠大晏,便是有悔改之心,天子新繼大統,大赦天下,當以仁政為要,未免再有流血烽煙,禍害民生,朕做主,令與其把手言和。從此睦鄰,隔江為好。至於文佳公主的婚事」
他的視線慢慢掠過大殿上的陳大牛,目光一眯。
「前一陣子因朝中事務繁雜,未急給文佳公主過大禮。但親事既是太上皇先時許下的,朕自當遵從。即日起,著禮部籌備,欽天監擇吉日良辰」
「陛下」
不等趙綿澤說話,陳大牛大喊一聲打斷了他,出列掀了一下衣擺,便跪下去,「臣有話說。」
趙綿澤眼睛微眯,並未因他的打斷生郁,語氣溫和。
「定安侯有何話說」
陳大牛抬起頭來,看他一眼,聲音渾厚毅然,「臣只有一句話,想問陛下和諸位臣工,難道堂堂大晏天朝上國的長公主,竟不如高句一蛋丸小國的公主麼」
他鏗鏘有力的話音一落,奉天殿上的人面面相覷一眼,大抵都知曉他的意思了。他在為趙如娜鳴屈,想為趙如娜抬正妻。
趙綿澤面上露出微笑,似乎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長公主當初嫁與侯府為妾,是定安侯親自在太上皇面前請的旨。只如今定安侯是要朕撤回太上皇當即的旨意,還是定安侯悔悟了」
他不輕不重的話,並不狠戾,卻字字如刺地蜇在陳大牛的身上。陳大牛曉得這個皇帝其實一直恨他當初讓他妹子為妾,還三跪九叩入府,就是想讓他丟一個丑。
說起來,他不是一個輕易服軟的人。
但屬實是他欠趙如娜的,男子漢大丈夫,認錯何妨
也未想那麼多,他臊紅著臉,沉聲道:「陛下,當初是臣鬼迷了心竅,不知長公主賢德溫厚,慢待了她,如今臣夫婦二人和睦恩愛,臣實不忍長公主受此屈辱。」
「你待如何」趙綿澤聲音又是一沉。
陳大牛知他怒氣未消,一咬牙,低下頭去,「臣當初是做錯了,自願領受軍杖五十,罰俸一年的處罰。但為免長公主受辱,請陛下擬旨,取消臣與文佳公主的親事,便恩准長公主為臣正妻。」
他言語間的悔意並無半分遮掩,縱是趙綿澤恨他,但妹妹到底已經是他的人了。如今的情形看來,她早已胳膊肘彎了,一心向著她這個夫君。
趙綿澤沉吟片刻,嘆一口氣。
「定安侯知錯能改,朕亦為之動容。為此,罰俸一年就免了罷。至於軍杖五十,明日午時在奉天門外領受,眾臣觀之,以儆效尤。」
斬釘截鐵地說完,他深幽的目光明明滅滅,語氣卻又緩和不少,「但定安侯有一言極為有理,我天朝上國的長公主若是為妾,實在貽笑大方,不僅丟朕的人,也丟我大晏的人。傳朕旨意,賜菁華長公主為定安侯正妻,累加一品誥命夫人。」
陳大牛雙目一亮,如蒙大赦般,興高采烈地叩拜。
「多謝陛下成全」
他的話未說完,趙綿澤便皺起眉頭,又道:「然文佳公主親事,是太上皇親許,朕初涉政事,不能不體太上皇之用心。故而,文佳公主與定安侯的親事不能做廢,許文佳公主為定安侯平妻。」
按大晏律中婚律來講,一夫一妻乃律制不可違。也便是說,律法上並無平妻之說。之所以稱為「平妻」,只是蓋上一頂冠冕堂皇的帽子,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妾室,入了侯府,見到主母,還得執妾禮。不過稱呼上好聽一點,對得起高句國王而已。
「陛下」
陳大牛抬起瞪圓了眼,看樣子仍是不願,可趙綿澤飛快地打斷了他,皺起俊俏的眉頭,五爪金龍袍的袖口微微一拂。
「定安侯不必再議,此事朕做主了。」
這一道賜婚,於趙綿澤來說,不是為了他陳大牛,而是他能夠為菁華做到的極限。要知道,大晏與高句國聯姻那是有太上皇旨意的,堂堂大國不能出爾反爾。一個平妻已是降了文佳公主的格,但好在能以天朝長公主不可為妾的理由搪塞過去,若是連婚事都毀約了,那等同於大晏自打嘴巴。
陳大牛看著他沉下的面色,還要再說,餘光卻掃到趙樽淡淡看來的眉眼。心裡一激,到嘴的話他活生生咽了下去,不得不跪地領旨謝恩。
從奉天殿出來,文武百官一道往宮外行去,陳大牛四周看了看,走到趙樽身側,與他並肩而行,臉上還有一層陰晦之色。
「俺大老爺兒,連娶親之事都做不得主,屬實窩囊。老子真不想做這勞什子的侯爺了,不如領了俺媳婦兒回去種地,奶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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