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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節

    「俗手。」

    她低低一哼。

    所謂俗手,是稱不高明的著法。看上去像是有利於己方,其實對方也同樣有利。趙樽看見了她,目光微微一閃,幽深的眸底掠過一抹陽光的痕跡,像是笑了,又像是沒笑。

    兩個人的「空中對決」結束了。

    幾乎不約而同的,都收回了視線。

    而就在他兩個「眉目傳情」的時候,場上的局勢卻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從趙梓月高聲喊著「加油」開始,晏二鬼似是被神鬼附了體,胯下的戰馬逐日追風,手上的弓箭百步穿楊,身手矯健如后羿挽弓,熱血似是衝到了腦門,一雙眼睛赤紅如血。

    他不能輸。

    他不能輸

    他的腦子裡,只有這四個字。對這四個字的思量,幾乎淹沒了他旁的一切意識。在那一刻,他對自己起誓,這一生,不管要鮮血還是要生命,他都要保護好高台上那個不管不顧的小公主,還有喊「鬼叔,啪啪」的小丫頭。

    「你先前是藏拙,故意坑騙我」

    看他勢力越來越強,射柳技巧也愈發的好,蘇合不免心急浮躁。一箭失手,惱恨地看著不遠處的晏二鬼,其聲咄咄逼人。

    「世子承讓了。」

    不管蘇合如何生氣,晏二鬼始終客氣有禮。

    他燃燒的血,只在心中,不在嘴上。

    蘇合射紅帕的柳,晏二鬼射黑帕的柳。引導官還在一圈一圈的騎馬跑動,還是一模一樣的競技,可形勢明顯不同了,偌大的校場裡,風聲似乎大了起來,氣氛更是緊張得令人無法呼吸。

    「好」

    一聲高喊,出自南晏官員的口。

    「不錯」又一聲。

    「晏將軍晏將軍」

    很多很多聲,全都是鼓舞與欣喜。

    憋了這麼久,終於有更多的人喊出來了。

    沒有人願意頂著國家的名字在曾經的敵人面前認輸。南晏人這一口氣,早都想出,借著晏二鬼一連三發精彩射柳的由頭,喝彩聲不絕於耳。

    「額秀特」

    原本箭箭必中的蘇合,再發了一記「野矢」,不免惡氣橫心,罵起了髒話。他身為王室子弟,本就年輕氣盛,加之先前一直告勝,如今竟被一個並不怎麼看好的對手追上,難免心裡有恨。

    「你們在箭上做假」

    聽著他的低斥,晏二鬼瞥過頭,對上他的視線。

    「世子這話奇怪。箭在你手,矢發由心。誰能替你做得了假」

    競技這種東西,有時候就拼一股子氣。一旦泄氣,很快便會露出敗相。自此,蘇合每發一箭,躊躇的時間越來越長,也越來越不像先前一般氣定神閒。嘴裡一連罵了好幾聲「額秀特」,就連高台上的哈薩爾都不免蹙起眉頭,他才終於開始調整心態。

    可這個時候,射柳也結束了。

    司禮官下場驗柳。

    為了以示公正,北狄一個人,南晏一個人。北狄數南晏的黑帕柳,南晏數北狄的紅帕柳。

    在一陣落針可聞的靜謐之後,司禮官報目。

    「北狄蘇合世子射三十支,中二十六支,柳白二十四,柳青二,接柳二十四次。」

    「南晏三千營指使晏二鬼射三十支,中二十七支,柳白二十五,柳青二,接柳二十五次。」

    「嘩」的一聲,全場轟動了。

    只一箭之差,晏二鬼小勝蘇合。

    一陣短暫的靜默之後,靜寂的校場上,終於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喝彩聲。南晏官員和將士一肚子的窩囊氣,總算找到了發泄點,諸如「揚我國威,力挽狂瀾」一類的褒讚,比比皆是。

    「不本世子不服」

    蘇合突地抽出腰刀,直指向晏二鬼。

    「我要殺了你。」

    他的眼神帶著陰冷的殺氣,原本俊朗的五官而了怒意,變得猙獰而扭曲。那樣子,像是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可晏二鬼卻突地笑著撥了撥他的刀,就在他遲疑的一瞬,也不知怎麼的,他手上的刀就落在了晏二鬼的手裡,他沒有用力,但刀尖卻實實在在的抵在了蘇合的脖子上。

    「蘇合世子,射柳是在下最差的一項。」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卻擲地有聲。而他淡然的聲音,還有他胳膊上還在留著流血的傷口,都說明了這句話的真實性他受了傷,都勝了蘇合,若是不受傷,那又當如何射柳是他最差的一項,若是再比他的強項,蘇合又如何能贏

    「世子可還要比劃」他輕聲問。

    如果不想丟人,蘇合自當選擇不比。

    可他如今下不得台面,退不是,進不是,一張俊臉漲得通紅,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整個北狄使團的人,都黑了臉面。

    一陣尷尬里,哈薩爾眉頭微蹙,「蘇合,輸贏乃兵家常事,莫要讓人笑話我北狄輸不起。」說罷他唇角一掀,笑望向趙綿澤,語氣里並無半分惱意。

    「皇帝陛下,看來貴國最尊貴的梓月公主,與我北狄實在有緣無分。依小王看,既然這位晏將軍對公主情根深種,不如就成全他罷」

    趙綿澤視線微微一凝。

    先前派人攔住晏二鬼,不讓他參加射柳,便是不想成全,不想把趙梓月許配給他。要知道,姻親關係,永遠是世上最強的紐帶。如果真許了,晏二鬼這樣的人成了趙樽的妹婿,不是為趙樽錦上添花麼

    他不肯輕易妥協,卻又不得不順著回應。

    「晏愛卿,先前你說與蘇合世子的比試,不算先前有彩頭的射柳競技,只是為了讓世子放棄駙馬資格。如今你贏了,蘇合世子自願放棄,此事也算有了一個了結。」

    頓了一頓,就在眾人以為他要將趙梓月許給晏二鬼時,他卻是輕輕一笑,「可不管怎麼說,你到底為大晏爭了光。朕還是必須賞賜於你,不知你要什麼」

    私底下,有人面面相覷。

    很明顯,他是完全不提趙梓月這茬兒了。

    如果晏二鬼聰明,就不會去惹怒皇帝,自當順著杆子往上爬,要一點金銀綾羅的賞賜皆大歡喜。但晏二鬼顯然不是一個聰明的人。他喉嚨微微一動,捂著臂上的傷口,立於高台之下,看了一眼趙梓月,跪在了地上。

    「陛下,臣想求娶梓月公主。」

    、第224章荷塘里沒有狼,只有魚

    皇帝遇上不懂事的臣子,大概也是一件頭痛的事情。在滿朝文武和使臣的面前,晏二鬼這位剛剛「為國爭光」的大功臣便拂了皇帝的意,實在不討喜。

    趙綿澤臉色不太好看,可也因為晏二鬼剛才為大晏挽回了顏面,他也不好當著眾臣的面向他撒火,只得克制著,含怒的目光略微掃一下他的臉,笑意不達眼底。

    「梓月公主性溫淑靜,晏愛卿英勇過人,若是結為夫妻,原也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可梓月公主的親事,朕早已有言在先,欲與北狄互為姻盟,我大晏人重信求諾,若是為君者都食言,還成何體統」

    略頓,他緩緩掃視一圈眾人,又笑看他:「晏愛卿,除了求娶梓月公主,金銀財寶,綾羅綢緞,良田宅邸,或說升官加爵,朕無不應允。」

    「陛下」晏二鬼再一次叩首在地,「金銀財寶可買萬物,卻買不到心,綾羅綢緞華美高貴,卻及不上人,升官加爵雖是世間男兒追逐之欲,臣卻想腳踏實地。」

    他一句話擲地有聲,聽得趙綿澤面色更沉一分。

    可他偏生還火上澆油,再一次叩頭,朗聲道。

    「故而,臣只想求娶梓月公主。」

    他這般執拗的與皇帝扛上,旁人的情緒暫時不表,只說邊席上的趙梓月,面紅耳熱,早已心亂如麻。

    她怒過他,恨過他,怨過他,惱過他,哪怕今日,她雖不想他為了她死,卻也沒有多喜歡他。

    可人都在慢慢長大,時光也可磨去歲月的痕跡。將近三年的光陰,到底還是磨平了她的性子,也磨去了往日放不下的怨氣。這一刻,在他不要金銀,不要綾羅,不要宅院,不要官爵,只求娶她一人的堅持里,她竟詭異地想起了那些她曾刻意想要忽略的畫面來。

    那一天,他烏黑的髮絲垂落下來,蛇一樣纏在她光潔的脖子上,有一些頭髮與她的纏在一起,正如他們兩個的身體,汗的,濕的,軟的,溫的,女的,男的,完全不一樣的,卻又實實在在纏在一起。這一纏,纏出一個丫丫來,也纏得她的心,明明想要忘掉,可每一個細節都如同烙鐵,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上。

    嫁不嫁

    嫁不嫁

    能嫁,不能嫁

    反覆迴旋著這些個問題,她腦子裡「嗡嗡」直響,完全聽不清楚別人在說什麼,也不敢抬頭去看任何一個人的目光,只知道自己快要把自己給逼瘋了。

    可是,晏二鬼在她心目中「敢於直言」的形象,在趙綿澤的眼睛裡,卻是「不識時務」。

    他向來溫和的眸子仿若滲了一層碎冰,視線微微一凜,定定地盯著晏二鬼。

    「晏愛卿,朕知你孤身寂寞,除了金銀之外,再賜你美妾數名即便你欲娶朕的皇妹為妻,也無不可。」

    除了趙如娜之外,懿德太子還有兩個女兒。她們與趙綿澤並非一母同胞。一個今年十四,一個才十二,都還未有婚配。對於趙綿澤來說,把妹妹嫁給晏二鬼,又是一樁姻親,用自己的人拴住他,自然比成全他與趙梓月來得牢靠。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眾人面面相覷,卻不敢言語。那二位公主也在席上,一聽皇兄的話,頓時羞澀地垂下了頭去。可夏初七見他胡攪蠻纏,就是不肯成全鬼哥與梓月,終是有些憋不住了。

    她先散了散火,忍了口氣,方才淡淡一笑。

    「陛下,先前您就說過,誰贏得射柳,便招她為梓月公主的駙馬。上有青天,下有厚土,場上還有文武百官和四方使臣,您可是金口玉言,出爾反爾也不怕把牙掉光」

    趙綿澤一凜,喉嚨下壓著一股子腥甜之味。

    她是皇后,他是皇帝,他們兩個是夫妻。按理來說,她當事事以他為先才是。可這個婦人,不愛他,不敬他,不尊他,不僅忤逆他,還處處幫著別人讓他下不來台。

    若是可以,他真想一把掐死她。

    掐死了,也就省事了。再也不必這般難堪。

    可他能掐死她麼不能。即便看她蹙一下眉頭,也覺得心疼得緊。如此,為難不了她,只能苦自己了。

    他陰鬱的臉色仿若陰雨的天氣,瞄著夏初七高抬的下巴和不屈的臉蛋兒,好不容易才壓制住心裡那股子邪火,輕輕一笑。

    「皇后可有看仔細射柳已過,晏愛卿與蘇合太子是在切磋比技,與選駙馬無關。若真論射柳選駙馬,拔得頭籌的是蘇合世子。」

    諷刺的輕「呵」一聲,夏初七斜眼瞥他,「對,晏將軍是錯過了射柳。那麼請問,陛下到底派給了晏將軍什麼樣的要事以至於,讓他連仰慕的公主招駙馬都沒法子趕到參與」

    趙綿澤面色一變,胸口像堵了一團棉花。

    像這樣大逆不道的質問,除了夏初七,真沒有人敢當面說出來。可也就是她,他偏生罵也不是,恨也不是,除了和自個兒生悶氣,他竟拿她無奈。

    二人這般僵滯,場上很快有低語聲傳出。

    夏初七冷冷睨著趙綿澤,才不管旁人說什麼。

    好一會,見他惱恨無比,卻沒有吭聲兒,她略略「示弱」地垂下了眼皮兒。看上去像是給他面子,實則是偷眼去看身側不遠的趙梓月。

    她想知道這丫頭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態度,到底想不想與鬼哥在一起。可哪知道,她先前還大力為鬼哥喊加油,如今說到親事,卻變成了一隻鴕鳥,眼皮兒耷拉著,望向地面,一動也不動。

    「皇帝」

    一道輕咳,打破了場上的安靜。

    太皇太后略帶嗔怪的目光掠過趙綿澤與夏初七的臉,輕輕一笑,「梓月的親事要緊,你兩個的感情也要緊。如今親事還沒說成,你兩個倒是先爭執起來,也不怕被人笑話。」

    趙綿澤一怔,趕緊順著台階往下滑。

    「皇祖母教訓得是。不過,我夫妻之間,有幾句齟齬也是尋常,皇祖母萬萬不要為我兩個操心,累壞了身子。」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若有似無的掠過趙樽淡然的面孔,這種像是宣示主權一般的挑釁,有那麼一點點孩子氣。

    可趙樽卻沒有看他,狀似不覺,他只低頭飲茶。

    一個拳頭打出去,沒有聽見聲響,落在了棉花上頭,趙綿澤心裡一沉,略有一抹鬱結。可將他幾個的互動看在眼底,太皇太后臉上的皺紋卻笑得更深了幾分。

    「哀家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好法子。」

    在這時能一錘定音的人,除了太皇太后,再無他人。眾人目光紛紛望過去,流露出好奇的期待。

    夏初七不知她到底想生出一些什麼么蛾子,只端莊的坐著,雙手撐著衣裙,淡淡而笑,那模樣兒看上去,像是乖順,實則是不以為然。

    太皇太后笑道:「哀家以為,皇后此言有些道理,晏愛卿人品出眾,又力挽狂瀾,為國爭光,是當得起駙馬身份的。但皇帝的話,也無差錯。晏愛卿來遲一步是實理,斷不能沒了體統。再且,梓月選駙馬,不是小事,更應慎重操持。」

    默了默,她賣了個關子,環視眾人一眼,飲一口熱茶,方才繼續道:「依哀家的意思,要想做梓月的駙馬,一個射柳還不夠,還應有一個更為嚴峻的考驗,方能及得上梓月的尊貴身份。」

    趙綿澤一驚,「皇祖母」

    太皇太后瞄他一眼,打斷他的話,「為免你們想法不一,哀家便來做這個主。反正帝駕在東苑還要呆上兩日,除了射柳玩樂之外,不如再尋一些旁的樂子。哀家想:以今日射柳的成績結果,來做駙馬的選拔,但凡先前射柳成績優異的未婚兒郎,都可參與駙馬考驗和角逐」

    太皇太后話音剛落,夏初七抬起手絹捂了捂嘴,裝模作樣也咳嗽兩聲,飛快把話碴兒接了過去。

    「太皇太后為了梓月公主的婚事,實在煞費苦心,此舉很有意義,非常可行。可瞧著這般,我也有了一個不情之請,想為梓月略盡心意。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一般問「當講不當講」,都是想用激將法「將」住別人,為了「當講」來的。

    果然,太皇太后眼瞼微微一顫。

    「皇后你說。」

    夏初七見她問起,巧笑道:「這考驗的題目,可否採用我之薄見」

    按說她以「皇后」之尊來設題目,並不算僭越,只是她在趙梓月的婚事上,實在太過關心,這讓趙綿澤很是不悅。怕太皇太后為了維護賢名,當真成全了趙梓月和晏二鬼,壞了他的事兒,他張口便要阻止。

    可聲還未出,太皇太后卻笑著應了。

    「好,就依皇后的意思。」

    搶在趙綿澤之前,太皇太后拍了板。

    在這樣的場合,誰也不便拆對方的台。她都把話說出口了,趙綿澤不僅不好疾言厲色的拒絕,還得陪著笑臉點頭。

    然而,太皇太后雖贊同了夏初七,又豈是那般好糊弄的人

    她笑看夏初七,道,「哀家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能為梓月盡一份心,那是再好不過。只是公主選駙馬,茲事體大,題目是斷斷不能失了體面的。」

    「體面」二字,她加重了幾分,含義頗深。

    夏初七怎會不曉得她忌諱什麼

    微微一眯眼,她笑吟吟道:「太皇太后放心,題目擬定後,我自會交付給太皇太后過目。若是太皇太后不應允,我是萬萬不敢行的。」

    太皇太后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和藹地一笑,她撫了撫手上的茶盞。

    「那你便多多操勞了。」

    按規矩,像這樣的日子,皇后是要與皇帝住在一起的。但她與趙綿澤沒有完婚,自然又另當別論。不過,為了討皇帝的好,負責安排住所時,大太監何承安還是把夏初七的住處緊挨著趙綿澤,兩個的中間就隔了一個有天井和花樹的小院落。

    夏初七心裡老大不爽。

    可這事兒她連一根雞毛的主兒都做不起,只能摟緊自己臃腫的肚皮,無奈的感慨一句你視他為糞土,他非把你當珍寶。你視他為珍寶,他卻把你當根野草。

    扯淡的生活

    想到趙綿澤離她這般近,她什麼好心情都沒有。吃過午膳,便拘在屋子裡,梅子好幾次攛掇她去賞東苑觀荷景,她都拒絕了,一個人倒頭在床上睡大覺。

    一場射柳過去,不知到底誰才是勝利者。

    不過,雖然今兒的事惹了太皇太后不高興,又打了皇帝的臉子,夏初七卻有一種豁出去了的感覺。想到自己不能團聚的一家三口,又想到趙梓月的一家三口,她俠義心腸一路泛濫成災,只要能促成鬼哥與梓月,哪怕把自己的厚臉皮翻過來再煎炒一遍也沒有關係。

    死就死吧愛咋的咋的。

    她也不曉得,自己這脾氣為何會變得那般極端,就是見不得骨肉分離。

    只如今,二鬼和梓月的未來交到了她的手裡,她責怪重大,不管如何,也得想一個既能糊弄住太皇太后那一雙精光眼,又能順利助鬼哥抱得美人歸的法子。

    大半個下午,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原本想休憩一小會,可腦子裡像在盪鞦韆,愣是沒有合上眼。

    一會兒想到射柳時那從校場上飛來的箭,一會子擔心趙樽掌心裡的傷,一會兒又想著他與阿木爾之間那個「殺狼救美」的故事,一會兒又害怕自己的法子幫不了鬼哥和梓月心思亂七八糟,煩躁得幾乎對她的腦容量進行了一次完美的狙殺。

    傍晚時,烈陽散去,夕陽的餘光暖融融照在東苑的梅淵閣上,像一個大大的笑臉,攜一抹溫暖,輕抹去無數的無奈,淡下去無數的陰霾。

    未時過,甲一進來了。

    他為她說了一些東苑的情況。

    比如,趙綿澤午膳後帶著他的寵物不,寵妃烏蘭明珠游湖泛舟,賞荷折柳,好不暢快。

    比如,太皇太后回了住處,咳嗽得更加厲害,虞姑姑去灶上熬藥的時候,拐著彎的出來打聽了一下,大抵是問七小姐到底曉不曉得太后的病情,為何沒有動靜兒也不主動去看看太皇太后。

    比如,東方青玄從校場下去,便徑直去找了東方阿木爾。在好的住處呆了約摸小半個時辰。兄妹倆一直關在屋子裡,到底說了什麼,沒有人曉得。但有人聽見裡面有爭吵,也有人看見,東方青玄出門的時候,臉上竟然沒有一貫萬人迷的嬌媚笑容,而東方阿木爾眼圈泛紅,像是哭過。

    比如,隨著帝駕來東苑的御廚們都在準備晚上的百官宴。原本這次宴會是準備在東苑的御膳堂里進行的,但是陛下為了照顧北狄使團的思鄉情節,以示大晏的和善與友邦誠意,百官宴選擇了蒙族習俗「烏查之宴」。烏查之宴是蒙族人的最高待客禮儀,晚上要擺整羊席了。

    比如,丫丫小公主鬧肚子,在屋子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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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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