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節
那些話,他當時也是嚇了一跳。
可澤秋院原本就是夏問秋與皇太孫二人居住的地方,若是此事抖露出來,不僅夏氏脫不了干係,指不定還會有風言風語指向皇太孫,鬧得祖孫二人本就僵硬的關係,更是難看。
這情況不會是皇帝願意的。
崔英達跟了洪泰帝幾十年,自是了解他的性子。
益德太子之死,當年被定性為「楚七製作的青黴素」毒害致死。而「楚七」此人也因天牢的一場大火「燒死了」。事後,即便皇帝明知她又「借屍還魂」,仍是沒有追究她。那就代表他的心裡認定益德太子之死,除了她,另有「兇手」。
只不過,太子之死,除了一定有寧王的份兒,到底皇太孫有沒有順水推舟,或者是他其他的兒子也有參與,他似乎都不願意再追究下去。不死的人已經死了,再撤查下去,只會有更多令皇室和祖宗蒙羞的骨肉相殘事件扯出來。
故而,那件冤案,朝廷內部一致認定是「楚七謀殺」,史官的筆下則是「感染風寒」。而皇帝本人,一直未有深入追查。
難不成,今日是要清算
崔英達是宮中老人了,腦子轉了幾道彎,在接收到皇帝冷厲的眼色時,終是慢慢地跪了下來,半趴在地上,吭哧吭哧地回稟道。
「陛下,老奴先頭去傳廢太孫妃時,確實有聽見鸚鵡在喊太子爺的病好不得,必須殺之,那個女人留不得了,必須殺之但是鸚鵡畢竟只是一鳥,說的話當不得真。到底是不是人為教唆,這也未可知,所以老奴才沒及時稟報,萬請陛下恕罪。」
崔英達說得很委婉,很客觀,也極是聰明。
不管怎麼樣,都把他自己的責任摘乾淨了。
洪泰帝冷冷一哼,瞥著他,「你倒是會做好人的,退下去。」
「是,老奴有罪」
崔英達恭順地叩拜一下,退到了洪泰帝的身側。
可瞧著這有趣的情形,夏初七心裡卻一陣嘲弄的笑。
想當年他們在給她那個便宜老爹夏廷贛定罪的時候,那隻紅嘴綠鸚鵡作為一個絕對的證物出場,那可是立了頭功的。諷刺的是,就連崔英達這個老太監都清楚的道理,皇帝又怎會不清楚
一隻鸚鵡引發的血案,死了夏李兩家三百餘口。
如今她怎麼也得討回一些債來。
洪泰帝看了趙綿澤一眼,沉默了片刻,涼涼一嘆。
「來人,去把鸚鵡給朕拎來。」
夏初七想,這一定是一隻被上天點化過的神奇鸚鵡。幾年前,它憑著一張鳥嘴,害得兩家人滿門抄斬,血流成河,哭聲震動了京師的半邊天。事隔多年,神奇的命運,讓它再一次成為證物被拎上了乾清宮的大殿。
只是物是人非,風水總會輪流轉。
這一回,它帶著另外的使命。
人人都怕皇帝,鸚鵡卻不怕的。
在明黃的莊重大殿上,當著一國之君和皇太孫的面兒,鸚鵡一張鳥嘴半點也不消停。只要問它一句太子爺,它便說太子爺的病好不得了,必殺之。只要問它女人,它便說那女人留不得了,必殺之,樣子還很是得意,而這隻由夏問秋親自養了許久的鸚鵡,屬實是一隻神鳥,因為它不僅會說人話,還極會模仿它主人的語氣活脫脫一個變聲版的夏問秋。
在鸚鵡怪聲怪氣的「交代里」,殿內一片寂靜。
果然與夏氏脫不了干係。
抱琴沒有說謊,那就只能是夏問秋在說謊。
夏初七唇角抿著一絲笑,看了看抱琴一腦門的汗,心裡慢悠悠地鬆開了。雖說夏問秋喜愛養鳥,可說到底,真正侍候這隻鳥的人,到底還是抱琴,它會比較聽誰的話呢
山水輪轉,事情再一次起了變化。
如此一來,不再是夏初七的貞節問題了,而是益德太子的死亡。比較起來,這件事自然更為嚴重。
殿內靜謐了許久,洪泰帝目光晦暗地看向了趙綿澤滿帶恨意的臉,沉沉問道:「皇太孫,此事你可知情」
趙綿澤心裡一涼,看著皇帝,慢慢跪下,眸中含恨。
「請皇爺爺降罪,孫兒愚昧無知,竟不知這些年養了一個蛇蠍婦人在身邊,不僅害了夏楚,還害了我父王性命。如今,孫兒悔不當初,恨不得生啖她的肉。」
洪泰帝審視他半晌,抬了抬手。
「起來吧,你亦是被人矇騙,不知者不罪。」說罷,他面色一寒,冷冷的眸子看向蒼白著臉的夏問秋。
「夏氏,你還有何話可說」
夏問秋低低垂著頭,身上的傷和臉上的傷都未處理,在一股冷風的吹拂下,身子一陣陣發冷,想要說話,牙齒卻難以咬合,腫脹的臉像饅頭,出口的聲音,帶出一絲絲難掩的悲鳴來。
「如今問這個還有何意義我這條命,我也沒想要了。你們想要定多少罪,那就定多少罪吧。」
洪泰帝冷冷一哼,「狡婦可恨,還不老實交代」
夏問秋啞聲發笑,「好啊,你們想知道,我告訴你們也無妨。是,我與父親是想過要益德太子的命。他早就該死了。只有他死了,綿澤才能繼位,綿澤才能做皇太孫,若是他還活著,綿澤得等多少年,我得等多少年」
「賤婦」趙綿澤目光赤得如欲滴血。
嗚咽一般冷笑幾聲,夏問秋對他的責罵似是不以為意,仍是看著他,一字一句全是柔情萬千。
「我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啊,綿澤。可你那個病鬼父親,本來就要死了,偏生來了一個楚七,這個可恨的賤人我父親曾派人在落雁街刺殺過楚七,並把此事嫁禍到寧王頭上,可楚七這個賤人命好,碰巧遇上晉王來接她,攪了事兒沒錯,我也想過要換掉益德太子的湯藥,還想過很多要他命的法子,但東宮太子的寢殿固若金湯,我並沒有找到機會」
瘋笑兩聲,她抬起下巴,虛軟無力地道,「多的事我都承認了,此事自然也無須隱瞞。綿澤,你父親的死,確實與我無關。」她目光轉向那隻鸚鵡,咯咯一笑,「可這隻鳥啊,養了這幾年還是養不熟不是自己的東西,怎麼也養不熟」
「歹毒的賤婦」趙綿澤看她時,目光里痛恨更甚,「落雁街的血案,竟然也是你做下的原來你竟想讓我父王死虧你還在我面前做出那般賢惠的樣子來可恨,可惱」他聲音幾近破碎,「一隻毒蛇在身邊睡了幾年而不知,我趙綿澤枉自為人。」
「綿澤,我是愛你的,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你。」在趙綿澤恨意的目光下,夏問秋看著他的面孔,說得很是認真。
「住嘴不要給我這些,你不配。」
夏問秋笑了,看著他冰冷的面孔,腦子裡竟然浮出一些遙遠的記憶。年少的皇長孫溫雅如斯,謙謙君子,俊俏有禮,唇邊淺淺一笑,便惹出她春閨夢裡,多少年的不得安寧。
她手段用盡,終是得償所願。
六年情深,四年相處。
如今一切終都化為了烏有。
在她嗚咽般的哭聲里,殿內良久無人說話。
夏初七安靜地看著她,看著這個為了一己之私,害人害己的女人,臉上掠過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報應不爽
沉默片刻,洪泰帝終是沉聲出口,「這個夏廷德,看來朕真是小瞧了他,犯下的事,還不止一樁啦罰俸一年,杖責二十也虧得呂華銘他幾個能給朕結了案。」
冷冷一哼,他轉頭看向崔英達。
「傳朕口諭,魏國公夏廷德,一朝得勢,不思皇恩、飛揚跋扈、攬權結黨、殘害骨肉、謀害太子、攻訐朝政,即刻押入大牢,著九卿圓審,由錦衣衛督辦。夏家諸子以及魏國公部眾,一律革職拿問,拘押待審。若有同犯,一併治罪,絕不輕饒。」
依大晏律,九卿圓審適用於特大案件或不服三法司審理判決的覆核案件。相當於後世的二審。九卿圓審由三法司會同吏、戶、禮、兵、工各部尚書和通政使組成會審機構一同審理。只有在極為特殊的情況下,才會同錦衣衛一起審理。
皇帝下些命令,那就表示這個案子是重中之重。
傳令的人下去了。
夏初七微微淺笑,看向夏問秋見鬼般的臉。
「你你們」夏問秋驚懼不已,看了看夏初七的笑,又看了看跪在邊上的抱琴,直到這個時候她才反應過來,原來他爹之前根本就沒有下獄,親族也未被流放
原來一切都是一個騙局
夏楚騙得她以為大勢已去,吐露了一切。
腦子裡一陣天旋地轉,她失控一般爬向了丹墀。
「陛下她們害我,是她們害我呀」
「來人」不等他靠近洪泰帝,趙綿澤慢慢起身走過去,攔在了她的面前,一雙赤紅的眼盯著匍匐在腳下的人,唇角抿了抿,目光滿是恨意。
「給本宮拉下去,關到水浦」
水浦是東宮一個偏僻廢舊的所在,相當於冷宮,平素連宮女都少與前往,夏問秋更是想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她會被關押到那裡。嘶聲一笑,她伸出顫抖的雙手,狠狠抱住趙綿澤的腿。
「綿澤你殺了我吧,你索性殺了我吧。」
趙綿澤哦了一聲,輕輕一笑,「先前我是想過殺了你,可如今我卻不想殺你了。我為你想到一個更好的結局。我要將你終身囚禁,讓你孤獨終老,與狗爭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綿澤」
夏問秋看著他,突然笑了。
「綿澤,你還是捨不得我死的,是不是其實你根本就是捨不得我死,對不對你對我有情,你對我有情哈哈你還是捨不得我死」
「對,我是捨不得你死。」
趙綿澤低頭看著她,一張蒼白的俊臉上情緒難明,一雙眼睛帶著近乎瘋狂的執拗,火光燒紅了他的眼眶,喑啞的聲音,如同破碎的銅鼓。
「你若死了,我去恨誰我又能找誰去解恨」
從乾清宮出來的時候,溫暖陽光已經灑遍了整個巍峨高聳的皇城,帶著一點暖暖的光暈,照在樹葉花枝上。這原本是一個幸福的季節,可夏初七看著,怎麼都能生出幾分淒涼之意。
有驚無險,一干人都鬆了氣。
鄭二寶和梅子遠遠地跟在夏初七的身後。
兩個人一直在小聲的鬥嘴,大概是爭論在乾清宮的時候,誰哭得比較厲害,誰的膽子更小,一直沒有結果,誰都不肯相讓,聽得夏初七微微一笑,轉頭朝晴嵐眨了一下眼睛。
「無知就是幸福,果不其然。」
晴嵐輕輕一笑,抿唇,「七小姐變相罵人。」
「我哪有哎我是好人啦」
夏初七笑著嘆了一口氣。
她的很多事情,鄭二寶和梅子都不知情。
所以他兩個就一直活得比她更為輕鬆。他們可能看見她的驚險,卻並不會曉得隱藏在驚險背後的刀光劍影。而經過了這樣多的慘痛,還能讓他們保持最簡單的性子,夏初七以為,這也是一種美好。
抬起下巴,她看向了一棵爬牆的薔薇。
「這個天氣真好」
「是啊,雨過天晴了,多走走」
「走走。」
夏初七輕笑著,很想舒服地伸一個懶腰,可考慮一下還是忍住了,繼續「端莊」的走著。入得東宮,枝條上昨夜的雨還沒有完全被陽光催走,遊走在紅牆碧瓦間,看著這個陌生而熟悉的地方,她神思不屬。
這局棋下了好久。
看上去又是一次勝利,她的心卻空得厲害。
晴嵐看著她的側顏,輕柔一笑,「七小姐真是一個世間罕見的奇女子。奴婢跟著你一路走來,看你這短短時日,經歷的風險無數,卻都能險險過關,心裡亦是感慨良多」
夏初七淺笑,「什麼感慨」
晴嵐道:「一個女人,即有傾世容色,又有絕頂聰明,到底是幸事,還是不幸」
傾世容色絕頂聰明
夏初七好笑地挑高眉梢,瞥著晴嵐眼睛裡的仰慕之意,知她不是在安撫與玩笑,不由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襲亮眼的尊貴華服,又摸了摸臉,終是抬頭看向天空,忍不住失笑。
「晴嵐你太高抬我了。」
「奴婢只是直言而已」
「你可曉得,我不想如此。這樣的我,不是我。」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有多懷念趙十九在的時候,那個穿了一身男裝大大咧咧敢說敢言的傻小子楚七。那個時候的她,才是真正夏初七。
如今的她是誰
照鏡子時,她都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晴嵐沉默了。
幾個人一路,慢慢向前走著。
陽光灑下的光圈,變成一串一串,結在紅牆的兩側。正如這前路,不知從何來,亦不知還有多遠。
楚茨殿在望時,夏初七停下了腳步。
明媚的三月陽光下,東方阿木爾絕美清貴的臉出現在面前。一身簡單輕軟的素服,襯著她香軟軟曼妙的身姿,賞心悅目得如同今年枝頭綻放的第一朵牡丹。高貴,冷艷,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東方阿木爾沒有說話,看她的目光極是複雜深幽,那眸子在陽光的反射下,似是有一點像東方青玄一樣的淡琥珀色,很是好看。若單看眸子,有一點像夏初七後世見過的維吾爾族美人兒。
眉梢一揚,她近了幾步,笑得仿若二人從來沒有過任何嫌隙一般,「太子妃今日怎會有閒情逸緻來楚茨殿」
東方阿木爾的輩分比她高,人又素來清冷,語氣自是疏離,幾個字出口,一字情緒都無。
「恭喜你了。」
「恭喜我什麼」夏初七挑了挑眉。
「你知。」
輕「哦」一聲,夏初七笑問,「除了恭喜我,你就沒有旁的話要對我說」
東方阿木爾淡淡看她一眼,一言不發,轉身就走,那優雅絕美的姿態,遺世**的樣子,滿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高不可攀。
看著她轉身的俏麗背影,夏初七突然一笑。
「太子妃,我也要恭喜你。」
東方阿木爾回過頭來,看著她,並不說話。
夏初七唇角一彎,看著這個益德太子名譽上的太子妃,這個差一點點就嫁給趙樽做晉王妃的女人,抬手輕輕一擺,讓晴嵐和梅子等人退下,自己一步一步走過去,站在她的面前,輕輕一笑。
「應該恭喜的人,其實是你。」
東方阿木爾的侍女見狀,瞄了一眼她的臉色,也是欠身退開。在一抹刺耳的陽光和徐徐的微風中,兩個女人互相對視。
阿木爾眸中波光一晃,「你想說什麼」
夏初七臉上一直掛著笑,可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裡,卻看不見絲毫的波動和漣漪,她的笑意,一直未達眼底。
「太子妃,益德太子之死這一口大黑鍋終是讓夏問秋父女倆背上了,我不該恭喜你嗎」
東方阿木爾臉色一變,卻不反駁,只定定看她。
「你還知道些什麼」
夏初七輕輕一笑,直視她的眼,「吟春園梅林。」
東方阿木爾眸子微微一暗,卻不動聲色。
「他告訴你的」
「不然呢還有旁人知曉」夏初七看著她陰晴不定的俏臉兒,面色不改,漠然地翹著唇角看她片刻,才緩緩牽開了唇角,又是嘆息又是無奈地淺淺一笑,「太子妃可能還不知我與他之間的情分深淺。他與我,知無不言,你的事,自然也不例外。」
東方阿木爾唇角微微一動,眸中如秋蕭瑟,卻不言語。
夏初七莞爾,目光深邃了幾分。
這真是一個相當沉得住氣的女人,不愧是東方青玄的妹子。如果把女人分為三個品級,那麼夏問秋便是第三品,月毓是第二品,這個有美色有才氣還有腦子的東方阿木爾絕對是第一品。
可惜了
終究還是只能一輩子孤苦守著。
夏初七輕輕吐了一口氣,聲音放軟了一些。
「太子妃,你可曉得我為什麼沒有扯出你來今天這一出,我完全可以把你往死里整。」
阿木爾漠然看她,仍是不開口。
看了看她平靜如水的面色,夏初七低低一笑,「太子妃這般高貴的人兒,或是一夕間被輾入泥濘,實在是一件憾事。我放你一馬,不為別的,只是為了東方青玄。我多次受他恩惠,你是他的妹妹,所以我不想與你為敵。」
東方阿木爾眉梢一動,靜靜看她。
這種不會輕易表現情緒的女人,實在可怕。
夏初七略一思忖,輕輕一笑,「太子妃,怪不得趙十九沒法子愛上你,因為你性子實在太悶。漂亮得,驕傲得,高高在上得,沒有一絲正常女人的活氣。實話說,沒有哪一個男人會喜歡這樣的女人,哪怕再好看也沒有用。他愛不來,你可懂」
果然一提到趙樽,阿木爾的面色就有了變化。
「你到底要怎樣」
夏初七走近一些,越過她的身子,從她的肩膀撞過去,在她身上的香風裊裊中,輕輕吸了吸鼻子,聲音清麗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悅耳動聽。
「你曾經怎樣害我的,我都一一知曉。京師的陷害,漠北的刺殺,跑不了夏問秋,更是跑不了你。說起來,她終究只是一把槍,而益德太子妃你」輕輕笑一聲,夏初七回過頭來,那一雙美眸中的陰霾慢慢散開。
「過去的事,我想與你一筆勾銷。」
東方阿木爾似是嘲弄的哼了一聲。
「不然呢你欲何為」
夏初七微微低頭,看著她塗得鮮亮的長長指甲一根一根揪緊在絹子上,知她並無表現的那般鎮定,唇角綻放的笑意,更是艷麗了幾分。
「為了青玄,我不願與你為敵,可你往後若再有半點與我為難,我也不會罷休。太子妃,我不是個善良的人。但願,你不會再成為我的敵人。」
說完這句話,不等阿木爾開口,她緩緩向前走去。
這一番話全是出自她的肺腑。
過去東方阿木爾在她身上做了多少手腳,她都知道。可阿木爾是東方青玄唯一的妹妹。她這個人心眼有時候很小,有時候也可以很大。她可以對害她的人睚眥必報,也可以為了朋友不計較他妹妹的所作所為。
更何況,她也只是愛趙十九。
趙十九沒了,她不想連一個愛她的女人都容不下。她相信,沒有了趙十九在,她與阿木爾之間,也許不會再是敵人。
可事實難料,未來誰又能得知
這一天是洪泰二十七年三月十三,離她與趙樽在陰山分離整整兩個月十七天。
她想他了。
很想,很想
、第191章轉轉蹬轉轉轉轉轉轉轉
東宮,銀彌殿。
柔軟的帳幔被微風吹得輕輕飄蕩,阿木爾邁著盈盈的腳步輕輕步入內殿,一眼便看見那張精工雕成的金絲楠木美人榻上,斜斜躺著一個人。
他的邊上,放了一張矮几。
矮几上面,有一壺美酒。
他妖冶的眉眼如花,輕飲慢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