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節
徹尾的無神論者。儘管世間有太多無法用常理和科學來解釋的事兒,但她從來不相信這些哄騙世人的玩意兒。不過,穿越時空都有可能,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如今這大和尚一句話點破了她的身份,若不是趙樽故意告訴他的,那就只是能說他確實「道行高深」了。
可他不一直是幫忙趙樽,若非趙樽本意,他為什麼要說
心臟沉下,她聲音略緩,卻也凝重。
「大師之言,我不明白。」
「你知。」道常瞄她一眼,溫和的眸子半闔著,盯著她遲疑一瞬,又悠悠地補充了一句,「轉世桃花,鳳命難續」
如同當頭一記悶棍,他的話敲得夏初七愣住了神,「依大師之言,趙十九若為皇帝,我便不能與他在一起或者說,他做他的皇帝,只要不為後,不是鳳命,就可化解」
「阿彌陀佛施主,人命天定,人為之力,往往避無可避。但你」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睨一眼夏初七高高隆起的小腹,又無奈地喊一聲「阿彌陀佛」,目光空靈幽遠的一嘆,「剩下的,老衲不可說。施主自行了悟吧。」
、第240章醒
這個夜晚十分平靜。
天上掛著一輪柔柔的月色,像為京師城穿了一件薄如輕紗的衣裳,盛夏悶熱的空氣在一陣久違的雷雨之後清潤了不少,帶著一層薄薄的雨味兒,格外神清氣爽。
月下蒼穹里,位於京師城南的一座舊式大宅子,黑幕冥冥,可書房裡卻燈火通明。
書案上一個紫銅狻猊香爐上,冒著淡淡裊裊的輕煙,一個雕漆小几的邊上,兩個人相對而坐。一個身段兒頎長,一襲黑衣鸞帶,眉目冷峻,雍容高遠,俊美非凡,不似人間俗物。一個青袍在身,面容樸實,眉目瘦削,像一個久病之人剛剛好轉,膚質蠟黃而憔悴。
兩個人的中間,擺放著一個棋局。
黑衣鸞帶的人正是趙樽,他緊緊抿唇,從棋盅里捻起一顆黑子,落到面前的棋局之上,沉聲低低道:「連吃八個,撐死」
他說的撐死,不是人,而是棋。那面色蠟黃的青袍之人,正是一直「養病」的秦王趙構。他咳嗽著,抬頭瞥一眼趙樽漫不經心的表情,手指微微曲起,指尖在棋面上敲了敲,笑道,「關公不睜眼,睜眼必殺人。老十九還是這般善於以退為進,禦敵千里也一氣呵成。」
趙樽放下棋,拿桌邊茶盞。
「雕蟲小技,二哥過贊。」
趙構笑著擺手呵呵一笑,眉目略過一抹陰霾,「看上去只是一局棋,可為兄知曉,非一日之功啊。看似深入陷阱,卻於頃刻間扭轉乾坤,這般的老謀深算,世間除去你老十九,恐無他人也。」
「二哥是個明白人,只可惜」拖曳著聲音,趙樽似笑非笑地彎了彎唇,放下茶盞,一隻修長的手伸到盤上,像是無意地擺弄著棋桌上的黑子,嘴裡小聲笑笑,「有時太過優柔寡斷。要知道,以德報怨雖好,但輕仇者寡恩,輕義者寡情。被逼至今若不反抗,豈非無念人偶」
在趙綿澤繼承大統之初,作為嫡二皇子的秦王趙構,有一陣子是與他唱過對台的。那時候,人人都以為他才是一隻「黃雀」,深藏於人後,只待反攻時的致命一擊。可誰知道,幾次三番地明爭暗鬥下來,在趙綿澤的有心橫戈之下,他屢次敗北,竟是毫無鬥志,再一次稱病龜縮於秦王府中不復外出,恢復了以前的賦閒之態,令人唏噓不已。
可趙樽從不這麼看。
十年磨一劍,一劍必穿心。
在無十足把握的時候,沒有比修養生息更合適的保護狀態了。他這位二皇兄,除了比益德太子晚出生一年,沒法子成為嫡長子之外,論智慧,比之寬厚的益德太子,不知高出多少。
座中沉寂,趙構安穩如泰山。
沉默好一會兒,他方才捋著鬍鬚笑道,「為兄出自太皇太后,與當今陛下血緣親厚,即使叔侄間有些嫌隙,也是自己人。」頓一下,他一嘆,「新君繼位,為固國本,難免防範得多一些。為兄病重,又無二心,他斷斷不會為難我。他即不動,不損,我又無能,無力,何不作壁上觀倒是十九弟,你有經天緯地之才,不必屈於人下,做俯低狀。」
聽完他長長的一番話,趙樽笑了。
趙構這席話里,看似無意,其實有意,看似有意,其實卻是「不得不無意」。說白了,歸根到底只有一句話他有那賊心和賊膽,卻欠缺一點賊力而已。
「二哥是最懂我的。」
在聰明人面前,無須多言。
趙樽一句話,趙構便了解地點了點頭,「不錯。你我兄弟親緣,相交數載,如何會不懂若非逼得走投無路,誰又願意放下清閒富貴,歃血磨刀,以身涉險」
瞄一眼趙樽沉沉的眸,他嘆一下,又道,「當初父皇突然罹難,乾清宮裡崔英達手捧聖旨扶新君上位,老十九你身死陰山,為兄的孤立無援,即便明知聖旨之事或有疑點,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形勢發展不可逆。如今事已至此,即便新君不仁,為兄也不能不義。天下大勢所趨,若無十足把握,十九弟還是穩健一些好。」
「二哥多慮了。」趙樽知曉他還在試探自己心思,笑了笑,不輕不重的徐徐道,「益德太子歿後,二哥你原本是嫡位正統,老十九我即便有心,也是為二哥,不是為我。」
略頓,他黑眸深深睨向趙構,手卻指向黑子在棋盤上擺放的字,聲音凝重道,「不僅我,旁的兄弟也對二哥推崇萬分,願與為弟一道,唯二哥馬首是瞻。」
趙構微微一愣,看著他微曲的手指。
「老六」
趙樽只是笑,不答。
趙構眉心一斂,似是恍惚想起般,咦了一聲,「不對啊,老十九,你可別入了老六的套。他可是趙綿澤的貼心之人,且他為人陰狡,性猜忌,怎肯輕易與你我為伍」
「不為伍,也已經為伍了。若不然,二哥以為,晉王府里那麼多禁軍暗衛,為弟如何能來此與二哥弈棋品茗」說罷見趙構不吭聲,似乎還有猶豫,趙樽瞄一眼棋局,端過茶盞來,眼波一掃,盪出一圈冷鷙的光芒來。
「為弟心知二哥的顧及。但二哥信不過旁人,一定該信得過我。當然,旁的事二哥不必操心太多,到時只需登高一呼便成。」
大晏朝立長立嫡,趙構自然知道,想要登上那個至高之位而不會被人詬病,他比趙樽更為合適。趙樽只是一個庶出子,即使他有治國之才,也名不正言不順,奪得天下,也得遺臭萬世。
只是,自古成王敗寇,左右性質都一樣。他既然鐵了心要做,為何不先為他自己謀劃,反倒要來找他遲疑一下,趙構略略定神,目光睨向趙樽雲淡風輕的臉。
「老十九,你到底圖甚」
趙樽輕輕一笑。
「一個女人。」
這樣的回答,趙構不意外。
甚至於,他極為滿意這樣的答案。
看似無奈地笑了笑,他端過茶盞來,輕輕喝一口,又搖了搖頭,「美人在懷忘江山,英雄難過美人關唉,這麼多年了,老十九你還是沒變。為兄看在眼裡,也替你傷懷不已。」
趙樽笑而不語。
瞄著他,趙構考慮一下,目中光芒微閃,突地又道,「只是無功有受祿,十九弟如此厚待二哥,二哥又豈能袖手旁觀十九弟有什麼要求,儘管開口便是。」
「多謝二哥體諒。」趙樽淡淡回答,眸中似有一抹流光掠過。「眼下時不待我,形勢二哥也知曉,不僅朝中權貴需要打點的地方多,即便是江湖上,也保不齊需要周轉,二哥若有心,可以予我一些東西。」
說罷,他又指了指棋盤。
趙構低頭一看,只見在趙樽看似無意的擺弄間,棋盤中間已經多出一個用黑子擺出來的字兵。
「我手底下,只五萬人」
見他託了底,趙樽輕輕一笑,「足夠。」
趙構遲疑一下,「好。」
趙樽拱手微揖後,又突地伸出手。
「還有一樣東西有勞二哥。」
趙構微微一怔,「是甚」
趙樽唇角微抿,慢條斯理的一笑,「銀子。」
要了兵還要錢,還要得有理數,這樣的做派,很符合趙樽一慣的性子,只是趙構看到他獅子大開口比劃出來的數值,臉有些黑。
「這麼多」
趙樽笑,「比起江山來,只是小錢。」
半盞茶的工夫之後,趙構把志得意滿的趙樽送去後門出府。幽靜的後院裡,有趙構這些日子宅家養病種下的瓜果蔬菜,昏黃的燈火下,仍可看見一片鬱鬱蔥蔥,染了夜露更添嬌嫩,令人垂涎欲滴。
「十九弟。」趙構想到不翼而飛的家產,笑了笑,突地道,「為兄近日無聊,在院中種了不少瓜果,看到那裡沒有爬架的黃瓜可以吃了,你帶點回去。」
趙樽微微眯眸,「謝二哥。」
自打道常大和尚離開,夏初七一直心神不寧。他留下的那些「哲理禪言」,外加那什麼讓她自己了悟的話,讓她一頭霧水之餘,也心生不安。
她不太相信那道常大和尚。
從認識開始,他在夏初七心裡的印象,就是一個用慈眉善目的外表隱蓋,私底下為趙十九辦事兒的「江湖騙子」。可他那一句「轉世桃花,鳳命難續」,卻是震住了她。
不為旁的,只因這與她穿越之前占色為她占得的卦象說法一模一樣,不得不令人心生恐懼。
難不成她的穿越真有玄機,或說她的靈魂輪迴在此,是悖世一般的存在,已經嚴重的影響到宇宙次序,連天都容不得她了
腆著大肚子,她在屋子走來走去。
今兒又是一個艷陽天,這時候已經入夜了,院子裡的蟬還照常叫得歡,叫得她心生煩躁,無法靜下心來休息。更加心煩的是,今日是七月十九,趙樽已是十二天沒有過來了,也不知今天晚上會不會來。把他的「失聯」與道常的話一聯繫,她方寸微亂。
「喵」
貓兒的叫聲,拉回了她的神思。
她推開窗戶望過去,只見一隻體態豐腴的大黑貓正從香槐樹上跳下來,幾個縱步跳躍,直接沖入了夜幕下的花叢之中,不見了蹤影。
花叢里,黑貓跳過,卻款款走出一個手拿長竹竿的嬌俏女子,她發梢上簪了一朵粉木槿,沒戴任何貴重的釵環,一襲芙蓉花色的衣裙洗得舊了,卻絲毫沒有破舊她柔美嬌媚的容色。
夏初七摸著下巴沉吟著。
阿嬌長得確實不賴,從男人的審美觀點看,比應該會比她院子裡的任何一個姑娘都要生得媚人吧只可惜,一顆好白菜被豬拱過了。
她正暗罵夏衍,顧阿嬌裊裊的身影就要走過去。微一斂眉,她揚手,喚她。
「阿嬌。」
顧阿嬌回過頭來,像是剛見到她似的,唇角牽開一個笑容,把長竹竿靠在牆壁上,去淨了個一手才入屋,走到她的身側。
「楚七,你面色有些白,可有不舒服」
夏初七搖了搖頭,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顧阿嬌看著她微斂的眉,不太自在地捋了捋耳際垂下來的頭髮,低低道:「最近日頭大了,晚上又熱,這些蟬叫得怪討人厭,我怕它們影響你歇息,這才整日在院子裡粘它,沒有擾到你吧。」
夏初七莞爾一笑,搖了搖頭,握過她的手來坐下,放緩了聲音,略帶歉意的道。
「阿嬌,我們是清崗時認識的舊友,你對我的好,我都知曉。你對顧老爹的思念,我也知曉。我知不該拘著你在這裡,但外間風聲緊,北狄與南晏關係又結了冰,我怕你出去楚茨院,會被人當成靶子推出去,這才留你下來,你可有怨我」
睜眼說瞎話,她有些內疚。
可顧阿嬌似是沒有察覺,她笑著搖了搖頭,「楚七,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無。在我那樣無助的時刻,除了你人敢收留我了,我雖不識幾個字,但心裡卻記著你的情。你如今不讓我走,也是為了護著我,我怎會有埋怨」
「那便好。」夏初七笑著,拍了拍她的手,目光再一次掃過她身上的舊衣,回頭看向侍立在側的晴嵐,「情郎,去把庫房裡的輕薄軟布拿幾匹出來。」
說罷她回頭,注視著顧阿嬌。
「你帶回去,做幾身衣裳,這麼美的人兒,這麼俏的年歲,不穿漂亮點,實在暴殄天物。」
「楚七」顧阿嬌眼睛微熱,嘴皮動了動。
「怎麼了」夏初七盯視著她的眼,笑得長圓的雙頰更肉了起來,「你不必感激我就以身相許哦呵呵,那些布匹不是我喜歡的顏色,我也不愛穿,放著也是放著,送給你,也只是一個順手人情而已。」
分明就是誠心送人東西,但夏初七來自現代,不喜歡把話說得太矯情,更不想讓人覺得欠了她的人情一般,所以才說什麼「不喜歡的顏色,不愛穿」,卻她性格大咧,卻不知對於心思細膩的女人來說,尤其是顧阿嬌這種生得極美,卻無好衣裳可穿的女人來說,心裡並不見得是好滋味兒。
她話一落,顧阿嬌眸底的亮色暗下。
「楚七,多謝你。你有心了。」
看她道了謝,半垂著頭就不吭聲了,夏初七一愣,又擠了擠眉眼,「怎的不高興了是我惹到你了,還是我大哥招惹你了」
顧阿嬌面色一白,頭埋得更低,像是不好意思。
「沒有的事兒。」
這些日子,夏初七因了孕事,很少出楚茨院的閣樓,也沒有怎麼見過夏常,但夏常倒是常常過來看顧阿嬌。只不過,以前一心一意待夏常的顧阿嬌,自從被夏衍侵犯之後,與夏常之間的關係似也多了一層隔閡,待他有禮卻疏離,無法再敞開心扉。只要夏常過來,顧阿嬌便會避著他。
事易過,傷難愈。
夏初七懂她,並不多說什麼,又拉著她的手與她寒暄幾句,便讓晴嵐領了她帶著布匹和幾樣首飾回了屋。
看到這般,梅子早就嘟起了唇。
「那樣好的東西,七小姐都送了人。」
她酸不啾啾的聲音,聽得夏初七哭笑不得,側眸橫她一眼,「我送給你的還少」
梅子撇了撇嘴,垂頭不吭聲兒了。夏初七無奈的笑嘆著,打趣她,「不必擔心,等你出嫁的時候,本小姐一定給你備一份更加豐厚的嫁妝。」
梅子眉頭蹙緊,有些委屈。
「你東西都送光了,往後哪裡還有給我的」
「去,沒了東西,我有錢啊。」夏初七翻了個白眼兒,大剌剌的樣子有些小得意,「有了錢,還怕沒有好東西不是吹牛的話,如今這京師城裡頭,估計沒有比本小姐更富有的人了。嘿嘿」
「咳咳,呵呵,咳咳,呵呵」
她話未說完,鄭二寶公公突地笑著咳嗽起來。
夏初七回頭看他,微微一怔。
「怎的,你也不舒服了」
二寶公公哼了一聲,憋屈的抿著唇,尖著他獨有的嗓音兒埋怨,「出嫁的人都會有嫁妝,像咱家這種出不了嫁的,咳嗽幾聲還不成麼」
原來又是吃醋了夏初七被這些活寶弄得又是好氣又好笑的揉了揉鼻子,「我怎的發現,你們這都是被我慣出毛病來了小脾氣一個比一個壞,比我還大了。」
「沒有。」
「才沒有。」
二寶公公和梅子各自偏開頭,不認帳。夏初七鼻腔里哼哼一聲,冷不丁地拍了一下桌子,腆著大肚子站了起來,佯怒道。
「還敢頂嘴」
說罷見他二人愣住,又沉了臉。
「往後哪個再敢跟我耍脾氣,我捏死他」
摸不准她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梅子微張的嘴閉上了,垂下眸子裝無辜,「我只是氣你對別人對我更好嘛。我長得這般如花似玉貌若天仙賽西施追貂蟬打昭君宰玉環,為何就不如別的人招你心疼呢」
聽她把夏初七的台詞兒搬出來用,二寶公公瞥她一眼,也是一撅嘴,委屈道,「我也只是氣你對別人對我更好嘛。我長得這般如花似玉貌若天仙賽西施追貂蟬打昭君宰玉環,為何就不如別的人招你心疼呢」
夏初七哈哈一聲,佯裝的怒氣表演不下去了,笑得一口氣卡在喉嚨里,上不來,下不去,表情極是扭曲。這個時候,大抵小十九也被活寶弄得開心了,抬腳就在她的肚子上踢了一下,難受得她肚皮一抽,撫著肚皮坐了回去。
「七小姐」
「七小姐」
幾個人異口同聲的驚喚一聲,過來扶她。可她坐在椅子上,面前的位置有限,晴嵐見狀站在邊上,梅子與鄭二寶兩個卻擠來擠去,爭來爭去,又小聲咕噥起來。
「你幹嘛搶我位置」
「你幹嘛搶我位置」
「你走開。」
「你走開」
「你學我說話」
「明明就是你學我」
兩個人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互相惡視片刻,又同時哼一聲走了開去,把夏初七一左一右夾在中間,順背的順背,撫肩的撫肩,可嘴裡仍然沒有忘了爭寵。
「小姐這邊是我的,你不要把手拿過來。」
「小姐這邊是我的,你也不要把手拿過來。」
「停停停」夏初七翻了個白眼,實在受不住這嘈雜聲兒,「誰再吵,丟過去餵大馬和小馬」
今日小十九在肚子裡極不安分,她的心臟也隨著他忐忑。平素時,聽梅子與鄭二寶鬥嘴她會覺得好玩有趣,可此時卻有一股子心慌氣短的感覺。
算算日子,快要八個月了。
確實該準備生產了。
可趙十九為何還不出現
夜幕更深了,可床底下那個聯繫愛情的通道,卻一直沒有動靜兒。越想心越快,越想心越慌,難以言表的慌。恍惚間,她胡思亂想著,輕輕闔上了眼。
趙樽來的時候,夏初七正倚在窗邊的美人榻上,頭歪倒在邊上,手裡原本在看的一本書,也滑落在地。
他輕輕走過去,把薄毯蓋在她身上,把地上的書撿了起來,隨便一瞄,神色突地一緊。
那是一本班昭所著女誡,有一行字寫著「婦德,不必才明絕異也;婦言,不必辯口利辭也;婦容,不必顏色美麗也;婦功,不必工巧過人也。清閒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
在這一行字的旁邊,有一排明顯字體欠佳的小字,是她用自製的鵝毛小筆寫成的。
「曰你個曰:女媧補了天,后羿來射日。女人都補好了,又被男人射破了,該修德的是男人。去去去,回頭姐寫一本男誡,讓天下男子競相習之」
他翻了翻,另外有一行女誡內容寫著,「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臥之床下,弄之瓦磚,而齋告焉。臥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
在這一行字的旁邊,也有她的標註。
「女人活到這地步,不如回家種紅薯。」
一頁一頁翻下去,她批註的如此「別具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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