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節
各司其職。彈的彈,拉的拉,唱的唱,舞的舞,把一個客堂擠得水泄不通,歌聲琴聲聲聲入耳。
一從鸞鳳分,誰梳鬢雲。
妝檯懶臨生暗塵,釵梳首飾典無存。
頭髮,是我耽擱你,度青春。
如今又剪你,資送老親。
剪髮傷情也,怨只怨結髮薄倖人
一曲歌舞,唱得哀婉不已。國公府的歌伎不若宮廷那樣多的繁複講究,但那唱腔仍是聽得烏仁瀟瀟瞪大了一雙眼,倒是極得樂趣,夏初七卻時不時拿眼瞄一下趙樽。
他就像完全不知她的意圖一般,輕倚在椅子上,手指有節奏地輕扣茶盞,像是真的在欣賞歌舞,眸子不明不暗,態度不溫不火,在一眾美人兒中間,卻顯得遺世而**,像一幅可驚歲月可艷人生的美男圖,俊得不似人間凡物。
有了這麼多人掩護,夏初七說話方便了許多。思量一下,她看著面前的美人兒,似笑非笑,並不看趙樽,只壓著嗓子輕聲問。
「天劫之事,是不是你傳的謠」
她沒有看他,他卻知道她在與他說話。黑眸輕謾地瞧著美人兒,也壓低聲音。
「與我何干」
夏初七低低一笑,「你嫉妒我與青玄兩個出去玩得好。」
趙樽側眸瞄她一眼,沒有說話。
夏初七低哼一聲,「不回答,當你默認了。」她曉得,就算這謠言確實是趙樽放出去的,除了她也不知到底有沒有的「酸味」之外,恐怕更主要的原因,還是他要保護她。
先前道常大和尚裝神弄鬼的一說,實在懸乎,到底有幾個人能相信,並未可知。幸許連趙綿澤都未必肯信任他。可她的肚子會慢慢長大,不能輕易見人。如今有了「重譯樓之事與她的天劫有關」,正好應驗了道常先前的預言,也算是為她的「避世」多添了一層保障。
一定是這樣。
思量著,夏初七瞄一眼他輪廓清冷的側顏,又回頭注視面前的歌舞,仿佛欣賞一般托起下巴,低低調戲。
「趙十九,你咋這麼能吃味兒呢」
趙樽唇角微勾,深不見底的黑眸里似有一抹隱隱的笑痕掠過,但卻沒有吭聲,也沒有看她,就像壓根沒有聽見一般不搭理。
「笑什麼笑」她卻看見了。
他慢條斯理地撫著茶盞,「笑可笑之人。」
「我有什麼可笑」
「未必你就是那可笑之人」
一不小心鑽入他的言詞圈套,夏初七感慨於他的腹黑和自己的弱智,牙齦都快咬酸了。略微思量一下,時間緊迫,也難得與他鬥嘴了,只哼了一聲,問正事。
「重譯樓的事,到底怎樣的」
「不知。」
他漫不經心的回答,聽得夏初七火苗又竄了上來,「你啥都不知情,那你來找我做什麼」
「是你讓我來的,錢子還是管少鴻借的,說往後要咱加利息償還唉爺被一個刁婦騙了身家,眼下窮得很」趙樽沒有說是元祐主動出資的,說得煞有介事。
「趙十九」夏初七恨恨嗤他,「你陰溝里翻般了,竟被元祐誆去利息你也肯出」
這一回,他不再還擊她了,淡淡瞄來的目光里,帶了一抹複雜得難以言狀的情緒,瞧得夏初七身上痒痒,像有蟲子在爬似的不自在。
「這般看我做甚」她問。
「你若行事那般魯莽,爺便少為你敗家。」
他淡淡地說完這句,又轉回頭去。
「」
夏初七歪了歪嘴巴,沒有吭聲兒。
世上竟有這樣威脅人的傢伙是一個家人麼
她知道他是為了她私自去重譯樓的事兒,覺得她揣著他孩兒去太過危險,與東方青玄一起去,就更加「危險」,萬一被拐跑了怎辦
她想反對,卻說不出話來。
這似是趙十九天生克她的力量。
她並不怕他,但她就是情不自禁地聽他的話。甚至有的時候,生怕他會對她失望,那感覺就像一個患得患失的小女人,很怕握不住掌中的流沙。她想,自己真是愛極了這個男人。
這時,像是為了安撫她,他突地淡淡道,「應天府衙的仵作驗過屍了,巴布的死因不是刺入頸部的髮釵,而是中毒。」
「中毒」夏初七腦子一陣轉動。
顧阿嬌說,她進入內室時,有一個瘦高個的女人翻窗而去,會不會是她乾的想了想,她假裝吃驚地啊一聲,看著他,想聽更多的消息。
可趙樽就回了她一個字。
「嗯。」
說了相當於沒有說,說了也是白說。夏初七蹙著眉頭,見他不想再多說的樣子,胡思亂想著,也就不再問他了。
「如今又剪你,資送老親。
剪髮傷情也,怨只怨結髮薄倖人」
那樂伎還在唱,夏初七腦子卻激靈靈一轉。
巴布的死該不會與趙樽有關吧
顧阿嬌能恰好碰見二鬼,甲一又恰好幫了顧阿嬌,巴布又恰好是哈薩爾的政敵,哈薩爾又恰好幫過趙樽,哈薩爾的妹妹恰好又要做晉王妃了
而且,若是北狄與大晏和議,最尷尬的人應當就是趙樽。他與北狄打了那麼多年的仗,如今卻與敵人和好了,他情何以堪恐怕在哈薩爾看來,他的處境也是一樣。
從另一個角度說,若是趙綿澤甫一登基,大晏便平穩過渡,從此再無戰事,百姓安居樂業,那他的江山皇圖自會更加穩固。對趙樽來說,那真是百害而無一利
「娘娘若是再無他事,我便告辭了。」
趙樽淡然的聲音拉回了她的神思,她蹙眉轉頭,眼神釘子一般定住他,想問這件事,想想又沒有出口。
他若是不想她知的,一定不會說。
更何況,這裡人太多,又怎能問得出來
她遲疑一瞬,他似是不耐煩了,長身而起,微微拂了一下袍角,便要離開。夏初七喉嚨一緊,想到他這一走,她許久都見不到他,她的孩子也不知道該怎樣生,她還得繼續關鳥籠子一樣關在楚茨院裡,突地氣不打一處來。
「你走走走,趕緊走有多遠走多遠。」
原以為這樣置氣一說,他拼死也要安慰一句,沒有想到,那貨只漫不經心地瞄她一眼,便施禮道,「那娘娘歇著,我與烏仁公主先回了。」
夏初七心裡一塞,惡狠狠瞪著他。
「趙十九,你站住。」
她是不怕人家說她的,人人都知她戀著晉王,就連阿記他們也清楚,就算他們稟報給趙綿澤知曉,她也沒什麼大不了。可趙樽一個「忘記往事」的人,明顯不能像她這般自在。
「娘娘有事」他頓步轉頭,涼涼地問。
夏初七眼圈一紅,巴巴地看著他。
「我想再與烏仁公主說幾句話。」
她以為自己說得很輕鬆,可聲音一入耳,方才發現嗓音不如平常清脆亮麗,竟破啞得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股子力道,連她自己都聽得不太分明。
他日眉頭一蹙,盯住她。
「就幾句話。」她說,「很快的。」
看她這樣,趙樽眸子一時冷卻,挺拔頎長的身姿雖一動不動,但微攥的拳心卻是不著痕跡的狠狠一捏。
「好。」
「多謝殿下。」
她抿嘴笑著,微微昂著頭,視線落入他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他曾是那般近距離的看過她,吻過她,撫摸過她,他曾經陪在她身邊兩年,他曾在漠北的風雪和遼東的冰霜中,給過她最為溫柔的注視與熾烈,他也曾在迴光返照樓默默給她生存的力量與活下去的勇氣,他還曾給她許下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這是她的趙十九啊
她心裡突然湧起一股衝動。她想要握一握他的手,只要一下就好,這樣她便可以有更多戰鬥下去的勇氣。急急向前走了兩步,她伸手過去,想要拉他,他卻不著痕跡的挪開手,面色淡淡的。
「娘娘請自重」
「趙十九」她生氣了,低聲一喝。
就連烏仁瀟瀟都皺起了眉頭,可趙樽仍是沒有表情,只是目光落在她的肚腹上,一貫冷厲的眸中添了幾分柔情,不過也只一瞬,眼眸便挪開,看向了神思不屬的烏仁瀟瀟。
「公主,本王外頭等你。」
說罷,他幽深的眸子盯了夏初七一眼,便調轉過身,大步流星地從仍在載歌載舞的舞伎中間橫穿出去。
見他突然冷著臉離開,門口的阿記和盧輝等人鬆了一口氣。夏初七看著他們,意味不明的一笑,抬手揮退了樂伎們,對阿記道,「人都走了,還不放心」
阿記面上一窘,「七小姐」
夏初七看定他,打斷了他要說的話,「阿記,我與烏仁公主有幾句私房話,不知方不方便」
阿記抬著的眼皮,微微一顫,看她一眼,與盧輝交換一個眼神兒,便恭順地施禮,領著人退了下去。
喧鬧許久的楚茨院安靜了下來。
夏初七揉了揉鼻子,垂著眼皮,極力隱忍著與趙十九分離的難過,好半晌都沒有抬頭去看烏仁瀟瀟。
「楚七」烏仁瀟瀟低低喚她一聲,眼波微微一閃,回頭望了一眼,拉著她的手,往內室走。
「你不是說過你屋子裡有兩隻鴿子長得極是好看嗎我還沒有見過鴿子夫妻呢,正好去瞧瞧。」
夏初七深深看她一眼,點頭笑笑。
「好呀,烏仁公主肯賞臉,我求之不得。」
二人一同入了內室,夏初七回頭看向晴嵐。
「去吧,我與公主敘敘話。」
晴嵐知曉她的意思,生拉活拽著因為主子爺走了正在哭天抹淚的二寶公公,還有一直不拿好眼神看烏仁瀟瀟的梅子下去了。
走到窗台上,夏初七逗著小馬。
「他有東西給我」
烏仁瀟瀟一愣,「你怎知道」
微微撅了撅嘴巴,夏初七覺得自己將說的話有些殘忍,但她也不知為什麼,還是轉過頭,正視著烏仁瀟瀟說了出來。
「因為我是他的妻子。」
烏仁瀟瀟眼皮一顫,沒有吭聲。
夏初七又道,「在陰山,在你救他之前,他就是我的。」
這樣宣示主權的行為很是可怕。換了以往,她打死也不相信自己能做得出來這麼幼稚的事情。可她愣是說了,還說得這么正色。
「我為什麼要這樣說,是因為烏仁你不是旁人,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你受到更多的傷害。你對他有心,我看得出來。但是,除非他對你也有心,要不然,我不會因為你有心,你是我的朋友,便將我的男人拱手相讓。」
「楚七,我沒有那樣想」
烏仁瀟瀟壓低了聲音,垂下眼皮兒一眨不眨地盯看著自己腳下的靴子,咬了咬唇,慢吞吞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來,遞到她的手上。
「他給你的。」
「謝謝你。」
夏初七微微一笑,烏仁瀟瀟卻有疑惑,「他怎會知道你一定會留下我早早就把東西給了我,卻不吩咐我要留下來。萬一你不留我呢」
「是他讓我留下你的。」
烏仁瀟瀟一驚,抬起頭來,「我怎麼沒有聽見」
夏初七微微彎唇,看著烏仁瀟瀟略略蒼白的小臉兒,嘴皮微微一動,見她發愣,笑著問,「你可以看出我剛才說什麼了嗎」
烏仁瀟瀟搖了搖頭,不明所以。
她笑道:「趙十九卻可以看懂。」
當初在晉王府里,為了應付老皇帝擺出那一局「孝」字棋,她與趙樽曾經練過一些簡單的唇語,加上後來二人經年累月的相處和彼此的默契,複雜的語言雖然不能夠準確表達,但是簡單的指令還是完全沒有問題。
若說趙樽的不喜歡,對於烏仁瀟瀟來說,是一種永遠無望的單戀,那麼趙樽與楚七之間那種旁人永遠無法插足的默契與信任,才是他們最為堅固的愛情城牆。
不論外間風雨如何。
她信任他,而他亦然。
這正是烏仁瀟瀟不能理解的東西。
她先前就在客堂里,在他們的身邊,她並未看見他兩個有過多的互動,甚至他們兩個人似乎從頭到尾都在互相怨懟,這些都做不得假。但是他們似乎埋怨對方都有一個底線。那就是,不會離,不會棄,即便對方有再多的不好,還是他們自己的人,與旁人無關。
想到自己戀上趙樽的心思,烏仁瀟瀟突地覺得有些可笑或可悲。尷尬地別開頭去,她纖細的手指撫了撫鴿籠上方罩著的一片光滑錦緞,聲音低啞了許多。
「楚七,我不瞞你,我是喜歡他。很喜歡,比你想像的要喜歡得多一點在我以為你與他已無可能的時候,心裡是生出過奢望的。但那都是以前,眼下不管因為什麼,我都不會再存這樣的心思了。」
低下頭,她腳尖搓著地面,似有難言之隱,「我羨慕你們的感情,羨慕得似乎還有一點點的嫉妒,但我不是一個壞人你救過我,我銘感五內,我不會做破壞你們感情的事情。但是我一時忘不掉,總是免不了去看他,想他。楚七,請給我一點時間忘去,好嗎」
一個姑娘喜歡趙十九而已,這沒有錯。
要是姑娘不喜歡趙十九,那需要治療。
夏初七這樣想著,心裡鬆緩了許久,她看著烏仁瀟瀟,給了她一個極是友好的微笑,又探手替她理了理垂落在肩膀上的髮辮。
「烏仁,我們還可以是朋友嗎」
烏仁瀟瀟心中一酸,眼圈頓時紅透。
「你若當我是,我便是。」
「好。」夏初七握緊她的手,「永遠。」
「楚七」烏仁笑著吸了吸鼻子,像是要哭出來,又不太好意思哭,尷尬地抹了一把眼睛,笑著道,「好了,他在外面等我,我便不久留了。我們草原人,最講究情義,若不嫌棄,我便與你結為異姓姐妹,從此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好。」夏初七抿嘴一樂,「只要不必有男人同用,其他都好說。」見烏仁瀟瀟「噗哧」一聲,她唇角笑意拉開,突地又想到一事,微微翹唇:「你怎的不問我要治霉瘡的藥」
烏仁瀟瀟略略忸怩一下。
「我都曉得了。你也曉得了吧」
夏初七「嗯」一聲,心裡有些替她難過。
「我替表哥向你道歉,其實他這個人還是」
不等她說完,烏仁瀟瀟便打斷了她,臉色也難看了幾分,「我知你想說什麼,不必說了。民七,你若當我是朋友,可不可以幫一個忙」
夏初七狐疑看她,「什麼」
烏仁瀟瀟微微一窘,「不要告訴晉王。」在重譯樓里,她好不容易呵斥了元祐,便是不想讓趙樽知道她有過那樣的不堪,還試圖嫁給他。
他是她心裡的神。
即便不能嫁給他,她也希望自己在他心裡是美好的。
夏初七她那一雙欲說還休的眸子,心裡突地一跳。那一天的情形,除了烏仁瀟瀟自己渾然未覺,她知道,趙十九與她一樣,心裡一清二楚。
他沒有說,不代表他不知道。
但此刻,她有些不忍心了。
望著烏仁殷切的眼,她眉開眼笑地點頭。
「好。我不告訴他。」
烏仁瀟瀟離開了。
夏初七讓晴嵐送她出去,自己卻沒有動彈。
站在原地愣了良久,她拿出烏仁瀟瀟交給她的東西來。那是一個淺綠色的荷包。荷包的做工極其粗糙,正是她先前在誠國公府時向趙如娜學著做的。鴛鴦像鴨子,喜鵲像小雞,實在慘不忍睹。若說它唯一不一般的地方,那便是她帶著即將與趙樽在洪泰二十五年四月初七大婚的喜悅,傾注了滿腔熱情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繡品。
想到往事,她微微一笑,打開荷包,只見裡面放著一串被燒得焦黑的南紅串,串珠上面還裹著一張紙條,紙條上是趙十九遒勁有力的字體。
「阿七,火灼過的南紅,更為恆久。你且再忍耐幾日,等著爺來接你,再取回你親手繡成的荷包。」
字條上沒有多的話,趙十九還是這麼一個不解風情的男人。可就這幾個字,夏初七卻翻來覆去的讀了好幾遍,心裡湧起的,也不知是酸還是甜。
坐在椅上,微風從窗戶拂進來。
她思量著,忽然又頭大了。
只幾日麼幾日後又能如何
這魏國公府被趙綿澤圍得水泄不通,他能怎麼辦她垂頭喪氣的捏緊字條,把南紅串和荷包一道揣入了懷裡。
定安侯府。
今兒午時陳大牛要去奉天門外,受那五十個軍棍的處罰。一晚的纏綿之後,趙如娜幾乎未有合眼,天不亮便爬起來,忍著身子的酸脹不適,親自為他做了一餐飯。看著他吃下,她仍是心有不忍,「侯爺,你不再考慮一下嗎我可以與哥哥說情的」
陳大牛搖頭,囫圇吞棗地吃著,抹了一下嘴巴,看她小意地看著自己,似是有些沮喪,不免一嘆,放下筷子,牽著她的小手。
「不必為俺擔心,俺這身子,不要說五十軍棍,便是一百軍棍,也挨得住。你不明白,這軍棍要是不打,俺這心裡就難受。不是一時難受,而是一世難受。嘿嘿,俺得罪了媳婦兒,總得付出點代價不是」
這莽漢難得說出這般動聽的話來。趙如娜聽得抿嘴一樂,又嗔他一眼,「你就知哄我,昨晚不是還說五十軍棍會要人命的」
陳大牛嘿嘿一樂,「俺不哄著你,你又怎肯依了俺,又怎肯那般侍候俺」說到這,見趙如娜羞紅了臉,微垂的眼睫毛一陣亂顫,他偏頭瞧著,更是喜歡得緊,不由逗她。
「別擔心了,俺不會要你守寡的。」
趙如娜又好笑又好氣,狠狠拍他一下,「呸呸呸,大清早說這樣的話,也不怕晦氣。」
「好,不說。」陳大牛笑著,「往後只要俺媳婦兒不愛聽的,俺就堅決不說,只要媳婦兒愛聽的,俺就使勁兒說。這樣可行」
外間都傳言定安侯懼內,可他這一副上趕著拿臉給人抽的樣子,不是懼內,而是相當的懼內。
看他這般待她,趙如娜心都快化了,唉了一聲,「你說你沒事,但我還是不放心,那幫人下起手來,黑著呢,我今日與你一道去。」
「啊」陳大牛眼睛一瞪,連忙擺手,「不行不行,你去幹啥打屁股有啥好看的不能去。」
趙如娜抿唇一樂,「正是打屁股才看。」
陳大牛一愣,隨即朗聲大笑,「敢情你是想看俺屁股咋的那不必去奉天門了,現在就可以脫給你看。」說著,這貨便要解褲腰帶,氣得趙如娜「呸」一聲,狠狠推他一下。
「大白天的你不害臊」
「兩口子有啥害臊的」他嘿嘿發笑,想了想,又低下了聲音,意有所指道,「你為何總不讓俺看你哼,總有一天,老子得把你看仔細了,看你能拿我怎樣。」
想到他這兩年來無數次的要求「細觀」,趙如娜又是羞又是臊,還有一絲好笑,「你這人就是渾得很。再說,我可生氣了」
「好好好,不看便不看。」陳大牛笑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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