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節
看著夏初七緊挨著他身子的左手腕,輕輕吐出一口氣。
「你的鎖愛,確屬神器。你的身手,比之當日,又敏捷了不少,連我都著了你的道兒。」
先前他只覺手上微微刺痛,就像被螞蟻叮了一下,轉瞬就消失了,也沒有太過注意。可如今整條手臂都麻木了。很顯然是夏初七趁他不備的時候,給他扎入了藥物這樣防人的她,與往常有些不同。可仔細一想,又似乎,這樣子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她沒有安全感,對誰都有防備之心。甲一跟了她數年,對她瞭若指掌。她這種高度警戒的狀態是她從陰山回京入宮之後有的,卻又在趙樽「死而復活」後慢慢消失了。如今,又回來了。她還是那個她。
迎上甲一審視的眸子,夏初七慢慢把銀針收回鎖愛,莞爾一笑,說得很輕鬆。
「沒有男人保護的女人,自然得機靈著點,要不然怎麼活得下去」
沒去看甲一的表情,她像是累了,斜斜靠在床頭,便去摸寶音的臉蛋兒,「甲老闆,你說得對,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價就能做成的」頓了一瞬,她突然脫下鞋子,輕輕睡到了寶音的床上,還無視甲一的存在,輕輕放下帳子,打個呵欠道,「行了,你今兒晚里給我守著吧。等我明早離開,自會把解藥給你。」
隔著一層帳子,她聽不見帳外男人的聲音,也看不見他的表情,心裡其實是放鬆的。
「乖乖,女兒」深深吸了一口寶音身上淡淡的奶香氣,她陶醉地閉上眼,慢慢挨緊寶音,又把她的小手拉過來,放到自己的小腹上,輕輕笑著道,「寶音,你喜歡小妹妹,還是小弟弟娘再給你生個小弟弟可好這樣一兒一女,娘便可以湊成一個好字。」
絮絮叨叨的,她小聲在裡頭說著。
甲一始終未動,就像曾經無數次守著她睡覺一樣,似乎凝成了一尊雕塑。
「我並不相信你會給我下什麼大不了的毒藥。不過是麻藥而已,對吧」
他知道她聽不見,一個人說著,又慢慢地坐了下來,坐在腳榻板上,背靠著床榻,看著燭光中由帳子裡倒映出的影子,只覺得這情形,有著一種溫馨的氣息,一種類似於家的氣息,是他喜歡的,一直喜歡的。
靜靜的,他無聲的笑了,笑得像一個孩子。
「你啊,還是要去靈璧的。明知是套,你也會鑽。因為,他是趙樽。」
北平府一處清深的大宅院裡,有一個人工的湖泊。晨起時,薄霧蒙蒙,湖中一個朱漆的亭子裡,垂懸著軟軟的紗帳。輕紗在微風中擺動著,與湖上輕舞的蝴蝶相映成趣。連接湖心亭與柳樹岸的是一座青石砌成的拱橋。一個錦衣玉帶的年輕公子單手拿劍,在湖畔飛來的柳絮中翩翩舞動。握劍的手,修長白皙;如雪的肌膚,如切如磋;嬌媚的五官,如妖如魅惑;懶洋洋的動作,卻舞出了一道絕世姿容。
「三公子」
如風像是怕驚撓了舞劍的人,過橋的腳步放得極輕。
東方青玄舞劍的手,頓住。回過頭,在微光中,他眸底帶了期許,「找到她了」
如風點頭,「屬下聽從三公子的命令,日夜守著晉王府,果然見到她昨夜入府,清晨方才離開。」
東方青玄靜靜立於橋頭,看橋下碧波麟麟,目光里卻像是湧入了千軍萬馬的廝殺。
「派人跟上沒有」
「嗯」一聲,如風道,「跟上了。可是三公子,找到了人,她也平安無事,我們是回兀良汗,還是先向她討藥」
「討什麼藥」東方青玄呵地笑了聲,慢悠悠看向如風的臉。這一轉頭迎著初晨的光線,方能看見他妖嬈美好的面孔上,帶了一絲病態的蒼白,「準備一下,去靈壁。」
「三公子」如風驚詫,「靈璧在打仗」
「不打仗我還不愛去呢。」東方青玄笑得極妖,「熱鬧嘛,總是人人都愛的。」
茶樓里,夏初七在一件一件收拾東西。
楊雪舞在她身邊轉來轉去,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
「楚七,你身子不方便,咱還是不要遠行了吧或者等大當家的回來再說」
「回來黃花菜都涼了。我說雪舞,你怎麼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夏初七看她不停在面前轉來轉去,頭都暈了,有些受不了,索性抱著肚皮坐了下來,斜眼睨她,「行了,既然你這麼閒,不如你來幫我收拾吧。喏,這些小孩子的衣裳,這個小鞋子,這這這,我的護膚品,都是要帶上的」
楊雪舞嘴裡「哦哦」著答應,又問,「要不要多帶些兄弟」
夏初七翻了個白眼兒,有些好笑,「帶兄弟做甚又不是出去殺人放火搶錢莊。」
楊雪舞「噗哧」一聲笑了,「那除了穿的,不帶什麼了嗎」
夏初七眨眼,狡黠一笑,「多帶錢,少帶人。免得麻煩。」
「話是這麼說」楊雪舞拎著件小衣裳,擔憂地看著她隆起的小腹,「可如今不若平常,大當家走時交代過我,要好好照顧你的靈璧那邊正在打仗,咱們兩個女人出門,千里迢迢的,我心裡不踏實。」
夏初七眯了眯眼,「你以為咱們去做什麼上陣打仗啊那裡數十萬大軍,就算帶上兄弟,咱也是雜牌軍,干不過正規軍的。」
楊雪舞之前想她是要去幫趙樽,如今聽了滿不在乎的話,覺得她似乎又沒有去見趙樽的意思。
一時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那楚七,咱們去做什麼」
夏初七眸子一亮,伸個懶腰走到窗邊,板著的臉孔笑開了。
「做賊。」
連日的雷雨後,北平城的道路有些濕滑。馬車的轆轤碾壓過去,青磚縫裡的污水,便高高濺出來,把道路壓出一輪一輪的痕跡。「咯吱咯吱」的馬車滾動聲里,楊雪舞男裝打扮,坐在車頭,拿了根馬鞭懶洋洋的揮著,看濛濛細雨中綠油油的枝頭,聽清晰的馬蹄聲,看北平城熱鬧繁華的街景,覺得這樣大好的時光跑去戰場,簡直就是作孽。
嘆息著,她卻沒有注意到,有一輛馬車尾隨其後,出了城門。
、第334章心有別
兵荒馬亂的年代,天干、地裂、蝗災不絕,老百姓日子難熬。
時值盛夏,陽光火辣辣地炙烤著大地,整個靈璧像個火爐似的,屋子悶得待不住人,長溝鎮那家靠近官道的涼茶棚里,生意更是興隆起來。有三三兩兩南下避禍的人,也有本地的莊稼人。
這個地方許久沒下雨了,涼茶都漲到了一文五一碗。
驕陽似火,人們吃著涼茶,談著近在咫尺的戰事,聲音高亢。
這時,一輛馬車從官道馳來,靜靜靠在路邊。
楊雪舞撩開帘子,迎著陽光眯了眯眼,方才回手扶著懷孕的夏初七下了馬車,步入涼茶棚,要了一壺茶和幾個素包子。時下有馬車的人家,非富即貴,雖然她兩個在強大的化妝術下,面容顯得平淡無奇,但還是引起了茶棚中人的注意。
「這位小娘子,肚皮好幾個月了吧啥時候落生啊」一個青布包頭的大嬸子側過頭來,看了一眼大腹便便的夏初七,熱絡地詢問。
千百年來,事變,世變,時變,偏生女人的八卦之心不變。夏初七心裡感慨著,「嬌羞無限」地微垂著頭,小聲道,「大嬸子,快六個月了哩。」
頓一下,她也順勢打聽,「你們帶著包袱,這是要出遠門」
那大嬸子道,「是呀,我們兩口子是從靈璧過來的,往睢寧去投奔著閨女。唉,好端端的家待不住了。風不調、雨不順,旱災完了鬧蝗災,偏生這樣還不得消停,晉王造反哩,過不下去了哦」
皇帝打仗百姓造殃,這是世道常態。
夏初七心裡唏噓一下,狀若驚恐地呀了一聲。
「打仗了我與我夫君還準備去靈璧投親哩,這是去不得了麼」
「去不得,小娘子,去不得了。」好心的大嬸子擺了擺手,「晉王叛軍就在靈璧齊眉山那邊兒,朝廷的大軍也在往靈璧來。先前我們過來的一路上,都見到從鳳陽來的援軍。喲,螞蟻似的,密密麻麻,看得大嬸子我頭皮發麻」
南邊的人,仍把晉軍叫著「叛軍」,讓夏初七瞧著不太舒服。
眉頭微皺,她原不想再看,但這大嬸子人熱心,也聒噪。分析完形式,竟八卦到了晉王的私事,「聽人說,這場仗原本打不起來的,哪曉得晉王府丟了一小妾,說就在靈璧縣這不,晉軍瘋了似的到處找人,愣是把戰火燒到了咱這兒。你說冤不冤啦」
丟了小妾夏初七咬著包子,目光微暗。
「是晉王的小妾麼」
大嬸子點頭,就像自己見到過似的,描述得栩栩如生,「可不是麼長得水靈得很,可得那王爺稀罕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些爺們兒婦人多得很,若不是人跑了,怕也注意不到」
「李大嬸子。」聽她說得熱鬧,邊上一婦人接了話茬,「俺聽說的可不一樣那晉王身邊,好些個漂亮姑娘伺候著,哪會誠心找一小妾借著找人的由頭,搜查叛黨呢。」
「那是」李大嬸子也來勁兒了,「這晉王叛軍從北平都打到靈璧了,來日江山也不稀罕,到時候,他便是皇帝了,皇帝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會在乎一個小妾」
「死婆娘,說啥哩」李大嬸子話未說完,便被她男人狠瞪一眼,「你不要腦袋了,青天白日的瞎說啥天家的事,要你多嘴趕緊吃,吃了趕路,閨女等著咱哩」
涼棚里還有在議論,夏初七卻無心再看。
天下人都覺得趙樽不該只有一個婦人。
她跟了趙樽七年,在外人的眼裡,也無非一個小妾。
或者說,連妾都算不上,只是他的附屬品罷了。
「駕」
她正思量,烈日下的官道又飛奔過來十餘騎,高頭大馬,全做南晏軍士打扮。他們像是渴得緊了,入了涼棚便找老闆要水喝,大口灌下去還不解渴,索性找到水缸,拿著瓜瓢自行舀起來,便嘴裡灌天旱著,水比油貴,瞧得小老闆眼睛都熱了,卻不敢吭聲。
軍爺來了,涼棚的人都噤了聲。
那南軍頭目咂巴著嘴,迎著眾人巴巴的眼,愣了一下,扯著嗓子吼道,「都聽好了啊,打今兒起,長溝到靈璧的道路便戒嚴了,那邊要打大仗了,回去各村各寨的轉告一下,沒事不要出來瞎逛,免得誤傷」
吧啦吧啦,那頭目說了許久。
夏初七看著,心裡略松。
看來不管什麼樣的政府,都得顧及老百姓的。南軍能在戰爭開打之前,做一些減少百姓傷亡的安撫工作,也算不錯。若這來自趙綿澤的政令,他其實也算是個務實的皇帝。
她心裡的表揚未落,那頭目看見她,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似的,一步步走了過來,「咦你是」
夏初七心裡怦怦直跳。
她確信沒有見過這個人,若是做這番打扮都能被認出來,那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霉了。她裝著害怕的樣子,側過身去,緊緊靠著楊雪舞,把頭埋在她的肩膀上,細聲細氣的喊。
「相公」
楊雪舞安撫地半摟著她的肩膀,定定看著面前的男人。
「軍爺,這是做甚」
「這位小娘」那南軍頭目頓步,與身邊兵士耳語兩句,那人點點頭跑出去,從隨身的馬匹上抽出一副畫像遞了上來。那頭目把畫像攤在手上看了看,又上下打量夏初七,眉頭越皺越緊,「先頭覺得眼神兒有幾分相似,如今看著卻又不像了」
他小聲嘀咕著,不遠處卻突地傳來一道笑聲。
「大戰當前,兵爺們倒有興趣調戲小娘,真是讓本公子開眼界了」
那聲音很好聽,如同琴聲裊裊,徐徐入耳,涼爽、清冽,似乎連夏季的燥熱感都少了幾分。他分明是一個男子,可妖嬈的餘音,卻有著比女子更為柔媚的天籟之感。
南軍頭目是一個糙漢子,也是個本分人,上頭把畫像傳到軍中,他隨便找人也是盡職,如今被人奚落,加上發現夏初七與畫像上的女子不論是著裝、年紀還是面貌都相差甚遠,便打消了上前細查的念頭。再且,那馬車上說話的男子,舉手投足間,都似有濃濃貴氣,他也怕惹上麻煩,趕緊拱手朝夏初七致歉地一笑,招呼自己的人騎馬絕塵自去。
沒了官爺在場,涼棚里緊繃的氣氛頓時一松。
夏初七順著那些人好奇的目光,看向了那個人。
奢華的馬車裡,東方青玄只露出半張臉。
白皙得過分的面孔,俊美無儔的五官,在一群粗衣糙漢的面前,如若天人,涼棚中傳來數道抽氣聲。人都在猜測他的身份,他卻淡然而笑,沒下馬車,遠遠掠過夏初七,又朝楊雪舞淺淺一笑。
「小郎君,在下也去靈璧省親,看你家娘子有孕在身,這兵荒馬亂的,恐有不便,不如結伴同行一程,在下侍從眾多,也能護個周全」
楊雪舞早已認出了東方青玄。
他男兒裝扮,一雙眼睛卻像女兒似的發著痴。
不等夏初七同意,已連連點頭。
「行的行的,多謝大官人好心。娘子,你說哩」
夏初七愕然地看著被男色迷了魂的「相公」,往嘴巴里塞入最後一口包子,漫不經心地嚼著,眯眼看著東方青玄的妖孽臉,無奈地垂目。
「好哩,相公做主便是。」
人生底事,光陰如梭。
一別兩年有餘,昔日故舊今再見,朱顏未改,到底世路險,人與事,皆已蹉跎。夏初七撫著隆起的小腹,坐在盛了冰的奢華馬車裡,看著面前風采依舊的男子,目光微微一閃。
「你氣色不太好」
到底是古醫傳人,觀人面色是一絕。
東方青玄搓了搓額,瞥著她,笑彎了眼。
「看本公子天生麗質,風華無雙,你嫉妒了吧」
看一眼東方青玄光鮮亮麗的外表,再看看自己豐腴的身材和隨意的孕婦裝扮,夏初七短暫地自卑了一下,習慣性在小腹上撫了撫,哼哼一聲,「說好聽點兒叫天生麗質,說難聽點兒是脂粉氣。」
聽她諷刺,東方青玄但笑不語。
可夏初七顯然沒那麼好糊弄,她沉吟一下,笑了。
「別矯情了。把手拿過來,我為你把把脈。」
東方青玄左袖微垂著,是向來不肯示人的,可聽了她的話,他把右手也縮了回去,只淡淡朝她拋了一個妖冶的媚眼,戲謔道,「想摸我手的姑娘多了,若是誰能給摸,那還了得」
「自作多情」夏初七橫他一眼,不以為意地半闔上眼,緊皺的眉頭鬆開了,「隨你便吧,反正病死又不是我。」
她輕描淡寫地說了一聲「病死」,馬車外的如風脊背僵硬著,微微蹙上了眉頭,可馬車內的東方青玄卻似不以為意,意有所指的一嘆。
「始焉,謂爾乃丈夫也,今乃知也婦人罷。」
他優雅的姿態,輕緩的聲音,配上這古韻極濃的句子,煞是好聽。但夏初七看得見字兒,卻聽不見語態,眉頭皺了好久,方才琢磨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笑話她。說原本以為她是一個有著大丈夫般磊落胸襟的女漢子,沒有想到也是一個普通婦道人家,小肚雞腸。
看上去像是說她與他把脈之事。
可仔細一想,她卻知他是在說她離開趙樽那事。
不想提起那事,夏初七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轉頭,她卻笑問,「這些年,你就沒有去接你妹妹」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心裡很複雜。離營之前,道常說趙樽去了濱州接阿木爾,她其實不太信。可女人的天性,讓她忍不住又想旁敲側擊地了解一下,阿木爾如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東方青玄看著她的表情,唇角上揚,逗弄道,「你很想知道」
夏初七無所謂地瞥他,「隨口問問。」
東方青玄莞爾,「那便不說了。」
夏初七被他噎住,恨不得咬舌頭。
但輸人不輸陣,她冷哼一聲,「隨你。」
看她眉目里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憂慮,東方青玄突然一笑,「外間謠傳道你是為了一個女人與晉王賭氣離開的,莫不是果然如此因為晉王念及舊愛,你嫉妒了,這才離家出走」
舊愛,嫉妒,離家出走。這三個詞,都是夏初七的死穴。
心潮翻騰著,他橫眉冷視著東方青玄的如花俊顏,也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阿木爾美得驚人的面孔。活了兩世,她固執地相信男子本身的稟性。沒有不喜歡美人的男人,沒有不用下半身思考的雄性動物依稀間,她又怪異地想到趙樽的冷漠與忽視,不由冷笑一聲,斜倚在馬車上,不冷不熱地笑。
「你想多了我這個人吧,縱然驕橫,但最不喜歡嫉妒。嫉妒啥呀若人愛我、疼我、憐我,我便愛他,疼他,助他。若人不拿我當一回事兒,我向來就一個法子。」
東方青玄饒有興趣,「哦說來聽聽。」
夏初七大著肚子,像一隻胖熊似的艱難直起身,笑眯眯看著東方青玄,咧嘴一樂,「管他是誰,去他娘的」
微微一愣,從來優雅貴氣不會高聲大笑的東方青玄,大笑起來。夏初七看著他明媚的笑容,覺得這會兒他臉上的蒼白似是褪去不少。這麼瞅著,眼若秋水,膚如凝脂,劍眉星目,風情萬種,心道,「妖孽,果然還妖孽」。嘴裡卻道,「笑起來很醜,注意點形象。」
馬車走了老遠,東方青玄的笑聲才止住。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兩年多了,你還是這般沒變。」
夏初七嚴肅臉,淡淡瞥他,「你是不是許久沒有被人罵過了皮子癢得很,想我得很,這才專程來找我的」
東方青玄眉間含笑,輕斥一聲,「自作多情。」
得把她先前的話還罵回來了,這廝還是不肯吃虧。
夏初七索性閉上嘴,打瞌睡。反正不管他要做什麼,都礙不著她。正好這個點兒的太陽毒得很,他馬車裡涼爽,她只當免費借個光好了。
馬車外面,楊雪舞興致很高,她不停與如風說著話。當然,聊天的主力是她自己,如風大多時候只是「嗯嗯啊啊」地回應幾個字。一路走來,就她一個人在嘰嘰喳喳地說過不停,一直走到靈璧縣城的客棧外,如風才皺著眉,遞給她一個水袋。
「唰」一下,她的臉就紅了,「多謝如風大哥。」
如風沒有理睬。他遞水給他,不是憐惜,是想告訴她「你的話太多了。」
喝完水,楊雪舞把水袋遞給他,也沒有告訴他,「我今兒這麼高興是因為有東方大都督在,跟你可沒有關係。」
兩個人各打腹語,客套幾句,便各自下馬,扶自家主子。
夏初七在馬車上小睡了一會兒,打個呵欠,流著淚笑看東方青玄。
「三公子,你省你的親,我走我的戚,就此別過,再會。」
東方青玄還在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