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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節

    晴嵐喊了一聲,見她沒有看過來,無奈地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你難道不想念爺嗎」

    夏初七回頭看著她的嘴巴,笑了。

    「念啊,可不如你念。」

    「曉得了,那奴婢不念了還不成免得被你取笑。」晴嵐失聲而笑,打趣著她。

    可夏初七轉過頭,再沒有了反應。

    晴嵐看著她,臉上的笑意僵硬了。

    這些日子的七小姐有些古怪,她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與她說話,她常常聽不見,有好幾次,晴嵐都開始懷疑她的耳朵有問題了,但每當她因為懷疑與她交流,她卻又可以聽見。

    她嘆,大抵是想念太急,神思不屬了吧

    不要說七小姐,自己不也總想嗎

    南征軍開拔那一日在南郊點將祭天,夏初七沒有去送,晴嵐卻是去了的。她沒有進入校場,而是一個人等在南征大軍的必經之路上,遠遠地躲著,看見了趙樽,也看見了一襲重甲騎在馬背上的陳景。

    以前有無數次陳景都會跟著趙樽上戰場,她也常常見到他這樣,卻從未有過那種撓心撓肺的感覺。可這一回,大抵是因為夏初七的玩笑,她覺得他與旁人不一樣了,她的心裡,也真真兒的生出了思念。午夜夢回時,也會靜靜坐在床上雙手合十,祈禱佛祖保佑。

    只不過,她的想念,他一定不知。

    他也永不會知曉,有一個人在默默等他回來。

    與晴嵐的內斂含蓄不同,趙梓月是開朗且喜怒形於色的女子,在得到晏二鬼出事消息的第二天早上,她就急匆匆跑到了魏國公府。人還未到,聲音便先傳了進來。

    「楚七不好了。」

    夏初七沒有動靜兒,晴嵐看她一眼,喟嘆一聲走出去迎上了大長公主,請她入座。可趙梓月一臉焦灼,哪裡坐得下去看到夏初七,她不管不顧地沖了過來。

    「楚七,他出事了,他會不會死而後已」

    夏初七看著她,嘴角抽搐一下。

    「我又不是閻王,不管生死薄。」

    「楚七」看她如此冷漠的模樣兒,趙梓月眉頭一皺,淚珠子就順著臉頰「嗒啪嗒啪」的落了下來,她就著袖子去抹,卻越抹越多。

    「我沒想過他會死,我還有話沒說。」

    夏初七哭笑不得,只能哄她,「好了好了,他會回來的,你有什麼話,先跟我說,也是一樣。」

    兩個人搬了椅子,坐在了滿是落葉的銀杏樹下,品著二寶公公日益精湛的靚茶,趙梓月便拉開了話匣子。

    可與夏初七想像的不一樣,她的話似乎沒有一句是想對晏二鬼說的,卻又是句句都是對他說的。她說起貢妃生她時候的難產,說起她自己生丫丫時候的難產,說起鬼哥對她的好,對她的壞,說起她的心情,說起她其實已經不討厭他了,還說起她在中秋節之後,已經許久不見丫丫的面兒,是有多麼的想念

    她說了許多許多,可夏初七隻是偶爾回應她一句,臉上始終帶著淡淡淺淺的笑容,就好像萬事都與她無關一樣。

    她這般反常的表情,終是震住了趙梓月。

    「楚七,你就不擔心我十九哥嗎」

    夏初七笑,「擔心又如何改變不了什麼,不如放輕鬆一些,靜靜的等待。著急解決不了問題,梓月,你應該學著我一點。」

    趙梓月扯著衣角,嘟囔著嘴巴。

    「我做不到。」

    看著她淚蒙蒙的眼裡,那一抹簡單到極點的濕潤,夏初七想,一個人可以在痛苦的時候,恣意的哭出來,那也是一件幸事。

    她嘆,「梓月,你也給我講一個故事吧。」

    「哦。」趙梓月是個簡單的孩子,她煩躁的心思曾經被晏二鬼的故事撫平,她以為人人都可以像她一樣得到安慰,於是並不拒絕。

    「你聽清了啊,我要開講了。」

    她慎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看著夏初七,用最直白的語言,一下一下的絞著手指,把晏二鬼給她講過的故事轉述出來。

    「一隻美麗驕傲的母雞辛苦的孵出了一隻小雞。母雞做了娘親,她又是高興又是緊張,整天都魂不守舍起來。它高興的是小雞長得很可愛,很漂亮,很聰明,人人都喜歡她。可她更緊張的是,總擔心自己保護不了小雞,小雞會被黃鼠狼給叼去」

    她講了許久,講母雞如何想念小雞,母雞如何保護小雞,如何防備著黃鼠狼,可卻一直沒聽到夏初七回應。她有些奇怪,猛地轉頭,頓時愣住。

    只見不知何時,夏初七已是淚流滿面。

    「楚七,你怎麼哭了」

    夏初七抬頭,淚蒙蒙望天,唇角牽開的分明是笑容。

    「因為我的小雞被黃鼠狼叼去了。」

    、第247章你若喜歡,便下手吧

    京師的農曆九月,乍暖還寒。

    大抵是天兒漸涼,夏初七在床上待的時間比往常更多了一些,早睡晚起,不愛吃,只貪睡,懶洋洋沒半點精神,一整天下地的時間不超過一個小時,這樣子的她,瞧得楚茨院侍候的人成日裡提心弔膽,生怕一個不小心她便犯了傻。

    這樣淒風苦雨的日子約摸持續了十來日。

    那一天,是洪泰二十七年的最後一次雷雨天氣,晌午過後,夏初七還在床上昏昏欲睡,久居東宮的毅懷王趙綿洹突然來了魏國公府。

    他來了,她不得不病懨懨從床上起身。

    晴嵐、梅子、甲一和鄭二寶幾個,長鬆了一口氣,只把毅懷王趙大傻子當成了救世主,一頓感恩戴德不止,只可憐毅懷王人傻腦子笨,想半天兒,還摸不著頭腦。

    「真是個傻子」

    梅子輕輕嗤了一句。

    「我不是傻子」

    趙綿洹瞪她一眼,頂著一件漆黑的雨披就大步匆匆地入了屋,看到坐在梳妝檯前的夏初七,只一眼,他便大嘴巴一咧,給了她一個大大的微笑。

    「草兒,見到你太好了。」

    久違的稱呼,久違的人,總能帶出一些久違的情緒。於夏初七而言,傻子給她的感覺就只有一種純粹的、良善的、友好的、不摻任何雜質的關懷。

    她放下手上木梳,給了他同樣的微笑。

    「傻子,好些日子不見,你還好嗎」

    「我我可好呢。」傻子大咧咧笑著,抖了抖身上的雨披,小太監喜子趕緊上前替他取下,又拿了晴嵐遞來的干絨巾為他拭頭髮。

    「不必擦,我要與草兒說話呢。」傻子擋開喜子的手,不太樂意了。在宮中那樣久,他到底也有了一些王爺威風,喜子愣一下,應聲「是」,拿著絨巾子退下了。

    傻子嘿嘿一樂,回頭沖他做了一個鬼臉,便大步過來握住夏初七的手。左瞅瞅,右瞅瞅,突地皺眉道,「前幾日我遇到大妖怪,他說你不好,讓我來看看你。如今看來,你果然不好,臉色白白的,還真是病了。」

    大妖怪夏初七迷惑。

    「哪一個」

    傻子頗為自得的樂著,為她解釋,「就是那個總穿紅紅衣服的,長得高高的,很好看的,會吃人的那個大妖怪。」

    原來是東方青玄

    夏初七嘴角抽搐一下,差點沒笑出來。

    「誰告訴你他會吃人」

    傻子思考一下,表情永遠是那般嚴肅認真,卻傻裡傻氣,「他自家說的,他說他吃過好多人。」說罷見夏初七沒有反應,似是在走神,他兩條濃眉突地皺起,低低的聲音裡帶著困惑,還有一些緊張和不安,在冷寂了許久的空間裡,硬生生拖曳出一種別致的味道來。

    「草兒,你可是不喜我來瞧你」

    夏初七像是剛剛回神兒來,「哦」了一聲,搖了搖頭,把傻子扶到窗前的南官椅上坐下,又叫鄭二寶上了茶和點心,這才拉了一個圓杌坐在他的身邊。

    「你出宮,他沒有阻止你」

    「他哪個」

    「趙綿澤。」

    夏初七的聲音里沒有情緒,無波無瀾,也無悲無喜,可傻子卻像是敏感的察覺到了什麼,塞著一塊蘇合餅的嘴巴僵了一下,方才囫圇吞棗地把餅子咽下去,又是搖頭,又是點頭。

    「陛下原是不允我出宮的,他好久都不讓我出來了。但我說你生病了,要來瞧你,他就允了,還托我帶了好些吃的東西來。他還說,你若是吃著好,明兒他再差人送來。」

    夏初七靜靜的看著他。

    傻子也學會說陛下了,知道懼怕權勢了,甚至也學會撒謊騙人了。這世道,還有什麼是不能改變的呢

    「草兒」

    傻子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見她不聲不響,頓時沒了樂子,皺眉看她一會,他若有所悟地拿過桌上的一塊小糕點,興致勃勃地遞到她的面前,讓她也吃。可她卻渾然未覺,像是沒有聽見一般,望著牆壁發神。他愣了愣,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又大聲喊她,她方才回過頭來,沖他一笑。

    「我不吃,你吃吧,都是為你準備的。」

    傻子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沒有吃東西,而是又揚起厚實的大手,在她面前一晃,「草兒,你可是有哪裡不舒服我這便去找御醫來為你瞧病。」

    「御醫」夏初七笑著,聲音涼了一絲,「我自個兒都治不好的病,哪個御醫能治」

    「也是」傻子嘟嘴,埋下頭去,那可憐巴巴的神情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臉上再沒有初初入屋時歡喜的笑,「那可怎生是好我是傻子,又不會治病。」

    他最不喜歡人家說他是傻子。

    可他總是為了逗她開心,說自己是傻子。

    夏初七抿著嘴巴,靜靜地看著傻子耷拉下的大腦袋上那一支綰髮的青玉簪,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輕輕一笑。

    「傻子,一會我跟你入宮去。」

    傻子在楚茨院裡玩了一下午,吃了一肚子的湯湯水水,趕在皇城的宮門關閉之前從東華門入了宮。因他身份特殊,神智也有問題,不管他走在哪裡,都有著與旁人不一樣的待遇。比如,東華門的守城禁衛軍沒有讓他出示腰牌,更沒有查驗他身邊的人。所以,誰也沒有發現,在回宮的時候,他的車駕邊上,穿了小太監服飾的「喜子」臉瘦了一些,個頭小了一些。

    那喬裝成喜子的小太監正是夏初七。

    雖是偷偷入宮,她卻並不膽怯。

    為什麼要喬裝打扮那是她給趙綿澤的面子。

    她沒有遲疑,入了東華門,卻沒有去東宮,而是由傻子陪同著,徑直去了那晚遭受火焚的延春宮舊址。

    荒無人煙的延春宮廢墟上,焦黑一片,沒有燒化的梁木橫七豎八的撐在夯土方磚上,在夜色里觀去,尤為淒涼。那一晚上的濃煙早已熄滅,那一晚上的殺戮似乎也不曾存在,但立在這黃昏時分幽冷的風口上,夏初七覺得鼻端似乎隱隱有一抹淡淡的血腥味兒。

    未散。血腥未散。

    「娘來了」這句話她不知是對誰說的,一直望著空曠的天際。

    她不喜祭奠,但不得不來。

    今日是九月二十七,是小十九的百日。

    可她這個做娘的,除了生她那時,曾在緊張萬分的氣氛中瞥過一眼她小小的眉目,竟是沒有好好看過她。如今甚至連她的模樣兒也勾勒不出來。但即便無法想像,當她在定安侯府里看到趙如娜收養的那個與小十九同樣大小的女嬰時,只一眼心裡就很清楚那不是她的小十九。

    母女血緣,天性如此。

    靜靜地在廢墟前立了好久,她一動不動。

    呼呼的風中,只有傻子在搓手。

    「草兒,草兒,你看什麼呢」

    她沒有回答,眼睛不動,身體不動,像一尊木雕,始終盯著廢墟的方向。

    「草兒,你怎的了那裡有什麼好看的嗎」傻子快被她愁死了,手足無措的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她終是反應過來。

    「沒什麼,我在想事情。」

    她說這話時,朝他露出一抹淺笑。

    這笑容牽起她唇上的梨渦,不似強裝,不似安撫,沒有失望,沒有痛心,簡單得就像他在清凌河邊找到她時那一笑,反倒把傻子驚得瞳孔一縮,愣住了。

    「草兒,你莫不是中邪了吧」

    夏初七掃他一眼,沒有回答。只自顧自往前幾步,蹲在一塊倒下的燒焦橫木前,從包袱里翻出今兒特地帶入宮的香蠟紙錢。

    「草兒,宮中不許燒東西若不然,要挨板子的。」這些規矩有人教過他,看她如此,傻子嚇白了臉。

    夏初七仿若沒有聽見,把兩隻蠟燭和三隻高香點燃了插在那燒焦的橫木之前,又開始一張又一張地撕下冥紙,點燃,讓它們在火化里化成一隻只的黑色蝴蝶,飛往天空。

    她重複著這些東西,一絲不苟。

    可是,她的臉上卻看不出半分悲戚。

    傻子終是放棄了勸服,走過去蹲在她的身邊兒,歪著一顆腦袋看她。

    「草兒,你這是在做甚」

    夏初七低著頭,沒有理會。

    傻子的頭歪得更厲害了,可任憑他怎麼詢問,她都似未覺,他撇了撇嘴巴,委屈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草兒」

    夏初七一驚,轉過頭來,狐疑地看著他。傻子撓了撓頭,又重複了一遍,她才抿了抿嘴,看著他道,「燒紙錢給一個人。」

    傻子腦袋一垂,「人拿紙錢有何用」

    夏初七笑了笑:「她可以在陰間裡,買吃的,用的,玩的,買大馬,買房子,買汽車,買別墅,買她需要的一切。要是願意,也可以買一個漂亮的男人。」

    「草兒」傻子一臉愁苦地嘟囔,「我發誓,你說每一個字都有認真聽。可是為何好多字我都不明白」

    「不明白多好,不明白就是福分。」夏初七望一眼廢墟,扭開頭去,不再理會傻子,只專注的燒紙線。傻子又說了些什麼,她不知道,只覺得耳邊上就像添了一隻蜜蜂,一直在「嗡嗡」不停。

    這時的天,黑得極早。

    不一會兒,夜幕便壓了下來。

    空寂的廢墟上沒有人,他兩個的影子在紙錢燒出的詭異火光里,被拉得長長的。夏初七帶的紙錢有些多,不一會兒,就燒成了一堆小小的「黑冢」,一陣風吹來,吹得院中殘樹的枝條「嘩啦啦」作響,吹得「黑冢」上的紙錢隨風翻飛,如同在合奏一曲悲歌。

    「差不多了,回吧」

    夏初七扶著膝蓋,慢騰騰起身。

    可她還沒有站起,衣袖就被傻子拽住了。

    她不明所以,低頭看他。

    傻子似是有些緊張,微微耷拉腦袋,眼皮翻動著,不停朝她努了努嘴。她揚了揚眉頭,順著傻子指點的方向,回頭看去。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一個男人雕像般站著。

    他玉束髮冠,眉清目朗,一襲繡著五爪金龍的明黃袍服在夜色下,仍是威嚴的天子顏色,看得人眼睛發刺。但他溫玉一般的表情,卻似比她還要惆悵幾分。

    夏初七嘴皮微動,沒有發出聲音。

    「小七」他遠遠喊了一聲。

    夏初七定定看著他,不吭聲,也沒反應。

    他微微一愕,眉頭輕皺,慢慢走近,一直走到她與傻子的身側才停下來。低頭看了看她沒有半分情緒的面孔,又瞄一眼地上還未燃盡的香蠟紙錢,自嘲一笑,望向傻子。

    「皇兄,可否容朕與她說兩句」

    他說的是商量的話,用的卻不是商量的語氣。一個在帝王之位坐久的人,早已習慣了頤指氣使的態度,能夠這般平和地與趙綿洹說話已是不易。可傻子卻似是不明白個中情由,他認真點了點頭,「好,你說吧。」

    遇到傻子,正常人只能無奈。

    趙綿澤愕了一瞬,也只剩一嘆。

    「皇兄,你先回東宮可好」

    傻子終是明白了,他是在攆自己離去,要單獨與草兒說話。懼於趙綿澤的威嚴,他怯怯的點點頭,可想到草兒,他又委屈地搖了搖頭,扯住她的胳膊,不肯離開。

    「你是不是會欺負我草兒」

    趙綿澤平視著他,溫和一笑,「朕保證,不會。」頓了一下,大抵見傻子緊張的防備著他的樣子有些可笑,他緊抿的唇角鬆開,笑了一聲,回頭招手喚了何承安過來。

    「把毅懷王好好帶回去安置,他若是不肯,往後他若再要去魏國公府,朕就不允了。不過,他若是肯乖乖回去,只要七小姐允許,他都可以去她府中頑耍。」

    「是,奴才領命。」

    何承安憋著笑,恭順施了禮,朝傻子攤了攤手,「殿下,奴才先送您回去。請吧」

    都說「打蛇打七寸」,很顯然,趙綿澤的話對於傻子來說,還是極有震懾作用的。這些日子,他早就煩死了整日被困在東宮的日子,可以去魏國公府更是求之不得。所以,見夏初七似乎並不害怕趙綿澤,他躊躇地扯了扯衣角,終是委屈地瞄著她,不再作聲地默默隨了何承安離去。

    偌大的廢墟上,冷風寥寥。

    夏初七與趙綿澤面對面站著,兩兩相望,相顧無言。好一會兒,在衣袍被風吹出所「噗噗」聲里,趙綿澤率先開口,語氣溫和地問她。

    「此處風大,不如回屋再說」

    夏初七看著他,澀然一笑。

    「這裡說話有何不好莫不是陛下心裡有愧,害怕了」

    趙綿澤唇線抿緊,不回答,只靜靜的看著她。夏初七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緊緊闔了闔眼睛,冷笑一聲,從他的身邊走過去,抬手指向那一片焦黑的廢墟,不冷不熱地道。

    「今兒是她的百日,我特地來送她一程,以免她小小一個人,黃泉路上走得那樣孤獨,那樣無辜。」回過頭,她笑:「借用了陛下的地方,想來陛下是不會介意的吧」

    趙綿澤眸底微涼,聲音也沉。

    「小七,那樣大的事,你不該瞞我。」

    夏初七笑著走近,迎向他的目光。

    他也在看她,那兩束視線是那般的專注,專注得她一度以為,這個男人是真的很愛她,愛得眼底只剩她,也只裝得下她。

    可實事上呢

    多情又深情的男人,其實最無情。

    過往的一切,如幻燈片一般紛飛,夏初七抿了抿嘴巴,潤潤乾澀的唇,忍不住呵聲一笑。

    「那有什麼最終不也沒能瞞過你」

    趙綿澤眉頭一沉,「不。只差一點,你就瞞過我了。」像是有些傷心,他眼睛微微一闔,掌心合攏,「小七,我是那般的信你,護你,可你你竟是瞞得我那樣苦,竟是把我當成了全天下第一號大傻瓜。你有無替我想過得知這樣的事,我該怎樣辦我該拿你拿她怎樣辦」

    夏初七涼涼地看著他。

    好一會兒,似是考慮了許久她才出聲。

    「你不知怎樣辦,不也辦了」

    趙綿澤似是被她噎住,頎長的身軀僵硬在瑟瑟的夜風中,好半晌動彈不得,只是盯著她的雙眸之中,似有一股子妒恨的火苗在蠢蠢欲動。

    「小七,你怎敢如此」

    夏初七看著他,那一雙烏黑幽深的眸子,在廢墟的荒涼里,點綴出一抹無以言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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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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