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節
該說的話都說盡。
「你說說你,那般睿智英明的人,為何會想不到呢那天我來伺候你喝藥,你應當拒絕才是」
「你一定不知道,我猶豫了多久才敢做那樣的事不是害怕,而是捨不得把你害成這副模樣,我也是捨不得的。但老十九就要入京了,只要你還能說話,你便不會允許他登基,你便會與趙綿澤站在一起,迫害我的兒子只要你還活著,你就永遠是他的絆腳石。而我也是一樣。」
輕輕側頭看著床頭案几上的藥碗,她笑得有些古怪。
「其實你已經猜出來了是不是所以我剛才餵你,你咬著牙關不肯喝。呵,可是有什麼用呢歷朝歷代的宮廷里,最不缺的便是毒藥,最不缺的便是害人的法子你身上之毒已入膏肓,便是這一口不吃,想來也撐不住幾日了。」
盯著洪泰帝,她笑容柔和了幾分,「你覺得我狠心嗎我只是跟你學的而已。在你心裡,女人與兒子都不若你的江山社稷重要,即便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你心裡想的也是你的寶座,想的是馬上就要被鮮血染紅的江山,想的是老十九會怎樣奪你孫兒的皇位,卻不會有一絲一毫想到老十九攻城會不會有危險,對也不對」
「但我是做娘的,在我的心中,兒子最重要。便是你,也不如兒子重要」
她捋了捋頭髮,鬢上有幾縷白髮便在微風中搖曳起來。
「你不要太擔心,兒子做了皇帝有什麼不好呢他一樣會尊你,敬你,把你供在太廟,讓子孫後代都傳頌你的不朽功績。」像是抱得累了,她鬆開手提了提裙擺,自己坐到他的身側,靠在床頭上,把他枯瘦的身子半摟住,「你也真是的,權勢、地位、世人評價,有什麼用呢我就從來不關心。」
像是說得口乾了,她沉默了片刻。
低頭,看著懷裡的男人目光里的怨懟,她伸手撫了撫他的臉。
「你為何這樣看我難道你還在懷疑老十九不是你兒子你這個人就是疑心太重。老十九臨去北平前給你的手札確實是張氏親手所寫。」她睨著他,一動不動地看了好久,方才露出笑意,「好了,你不必恨了。老十九是你兒子,你的江山沒有敗落,還在你兒子的手裡,有什麼不放心的呢依老十九的本事,他不僅不會敗了你的江山,反倒會成為一代明主,壯大你打下的基業光霽,我為你養了這麼好的兒子,你難道不欣慰嗎」
洪泰帝嘴巴顫抖著,面部表情極度扭曲,樣子也難受。
看上去,並沒什麼欣慰的感覺。可貢妃似乎也不介意。
她輕輕笑著,端詳著他,「不要生氣嘛。看把你氣得,都不好看了。光霽,時間還早,我為你梳個頭,換一身衣服,怎麼樣你看你這些日子,瘦成什麼樣子了,崔英達也真是,都不為你打扮打扮。」
說什麼她便要做什麼,下床拿了梳子,她又坐在他的身邊,專注地為他梳理好滿頭的亂發,綰成髮髻,然後插上一根金光燦燦的簪子,滿意地點點頭,微微一笑,又翻出他許久沒有穿過的龍袍來,溫柔地替他換上,然後氣喘吁吁地把他平放在枕頭上,自己也躺上去,靠在他的身邊,舒心的一嘆。
「好了,光霽,我都準備好了。」側過身子,貢妃靜靜地看著他,滿臉都是柔情的笑意,「我們有多久沒有像這般同床共枕過了」輕呵一聲,她美麗的雙眼眨了眨,滿是深情,「真好,你終於只是我一個人的了。只有你和我在一起,沒有你賢惠的皇后,也沒有你那些數不清的妃嬪。」
「光霽」
她的手纏上他的腰,慢慢把臉靠在他的胸膛上,默默閉上了眼睛。
「剛才你沒有看見,那碗湯藥,我也喝了。你看,我總是會陪著你的。」
嚴格說來,他們兩個,不是普通的丈夫與妻子,但他們在過去的幾十年裡,曾經有過比大多數夫妻更為深厚的情感。但兒子兵臨城下,二人相對而視,相擁而眠,他卻終將死在她的手裡,這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哀。洪泰爺胸膛猛烈的起伏著,嘴唇顫抖不停,像是想要喊叫,又像是想要掙扎著坐起,那樣子極是痛苦。
他的掙扎,貢妃似乎並沒有感覺到,她像個害羞的少女,聲音喃喃,似是回到了與他初識那一日。
「你不高興嗎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也沒有任何人可以與我分享你了。若是還有下輩子下輩子,你不要做皇帝了你做我的夫,我做你的妻我們做一對普通平凡的夫婦我為你生一雙兒女,兒子要像老十九,調皮了一點,卻聰慧果斷,處處都像你女兒還像我們的梓月,傻傻的,善良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後面幾句話,低不可聞。
「不說了,我有些累了,光霽,我先睡了你不要吵我」
像是真的睡著了,她緊緊閉上嘴巴,面色安詳,慢慢地沒有了呼吸。
「啊啊啊啊」被她緊緊圈住的洪泰帝,看著她扣緊的眼睛和不再動彈的睫毛,突然目齜欲裂,身子激烈的顫抖著,像是失去控制般掙紮起來,而一直發不出聲音的嗓子,也咕噥著發出了破啞的聲音,像是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他老眼含淚,高高抬起了手。
可是,他的手還沒放下,在空中頓了頓,便無力地耷拉了下來。
一代雄主,就此與世長辭。
這也成了洪泰帝留在世上的最後一個動作,沒有人知道,他在最後的時刻到底是想要擁抱他最愛的女人,還是想要推開她鎖著自己的桎梏。他的雙眼,始終是睜著的,目光凝視的地方,是他的女人一如往昔般美好的容顏。他驚懼的表情複雜無名,誰也猜不出來他到底是在心痛、怨恨、不舍、還是不甘心。只是在他斷氣之後,眼窩裡盤旋了許久的一滴淚,終是滑了下來,從他的下巴,落在了貢妃的額上。
「陛下」
「主子啊」
聽見他最後的吶喊,崔英達沖入寢殿,便見到了這驚恐的一幕。
「主子,老奴有罪,老奴來晚了啊」嘶聲吶喊著,崔英達雙膝重重跪在地上,泣不成聲,那從喉嚨里嗚咽出來的悲呼聲,尖細得像是失去了至親之人的可憐孩兒,哽咽著,哽咽了一會兒,他終是抬起頭來,悲愴地看著榻上的二人,默默抽泣著,走向帝王的榻邊,把洪泰爺的手輕輕抬起,慢慢放在了貢妃的腰上,緊緊摟住。
「主子,老奴知道你的心思老奴都知道的」
流著淚說完,崔英達仰天痛呼一聲,撲向龍榻,抽了鞘里長劍。
那是一把早年間隨了洪泰帝南征北戰的寶劍,上面曾經沾染過無數敵手的鮮血,為他的江山立下過汗馬功勞。
但崔英達選擇了它,成了死在這把利刃上的最後一人。
「主子,老奴來陪您了,老奴來伺候您了」
利刃划過脖子,鮮血濺了出來。很快,「砰」一聲巨響,崔英達的屍體重重倒地,震得寢殿狠狠一顫。
趙綿澤領著阿記等禁軍侍衛,便是在這時衝進來的。
可到底還是晚了一步。一個屋子裡,三具屍體,還有滿地的鮮血,映紅了眾人的眼。
趙綿澤嘴皮動了動,怔在當場,許久沒有移動,也沒有說話。
其他人看著這可怕的一幕,也是屏氣凝神,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今兒是一個難得的晴天,外面陽光大盛。
可趙綿澤的目光里,除了悲傷,便是深深的寒意。
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頭,他慢慢起身,一字一句道,「來人,給朕把他們分開,把太上皇從那個惡毒的婦人身上挪開」頓了一下,他英俊的面孔怪異的扭曲著,似笑非笑地咬了咬牙,別開了臉,往殿外走去,語氣悲愴,空洞,卻滿腔痛恨,「太上皇駕崩之事,不許聲張遺體先行收斂,等戰事結束,與先太皇太后同棺合葬。」
「是,殿下」
侍衛們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洪泰爺,身子哆嗦著,又問。
「朕下,那太皇太妃娘娘呢」
趙綿澤沒有回頭,冷冷道,「丟入院中枯井。」
「是。」侍衛默默的,低下了頭。
寢殿裡的侍衛忙亂一團,急著收斂屍體。阿記卻沒有動彈,他盯著趙綿澤的背影,看著他腳步虛浮的消失在殿門口,眉頭微微一皺,默默跟了上去。趙綿澤走得很快,像是在逃離什麼似的,飛快走出柔儀殿,頎長的身子便消失在了牆的轉角。阿記遲疑一瞬,方才繞了過去,只一眼,便看見那個身著龍袍的尊貴帝王,一個人蹲在矮牆的角落裡,像個孩子似的,抱著頭默默垂淚。
阿記跟了趙綿澤近十年,卻是第一次看見他哭。
身為帝王,他指點江山,意氣風發,手握萬里疆域,掌無數人的生死,每個人都要看他的臉色行事,他似乎從來沒有哭的機會與可能。但他真的在哭,哭得肩膀都忍不住聳動起來,像一個失去了庇護的孩子。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趙綿澤這一生,對他最好的人,其實是洪泰帝。從趙綿澤還是皇長孫時,僅幾歲的年紀,洪泰帝便將他帶在身邊,親自教養。因益德太子性子過於仁厚,洪泰帝是把趙綿澤當成後世之主來教養的。洪泰帝之於趙綿澤,甚至比他的父母最為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洪泰帝的突然死亡,他的難過,可想而知。
阿記在牆角站了許久,慢慢地走過去,蹲下身子,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她默默地抱住他,把他的身子納入了自己單薄的懷裡身體的接觸,屬於女性獨有的柔軟,讓趙綿澤微微一愕。
他抬起淚流滿面的臉,看著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孔。
「阿記,你好大的膽子」
阿記看著他赤紅的雙眼,沒有動彈,沒有鬆開,面色溫柔,像在哄自己的孩子。
「我是騙了你,一直在騙,可你殺了我又如何殺了我也改變不了我騙你的事實。」阿記看著他,「我不怕死,是人都會死的。他們會死,我會死,你也會死。」
趙綿澤氣惱地甩手,可阿記抱他的力道很大,他竟然沒有甩開。
嘴唇哆嗦一下,他惱羞成怒,「趙樽欺我也就罷了,連你也敢來欺我真不怕我要你的腦袋。」
大概是氣急了眼,他用的是「我」,不是「朕」。
阿記微微一笑,不僅不生氣,反倒更加抱緊了他。
「你心裡不舒服,你便罵我吧。陛下,不要怕,不管你是不是皇帝,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陪著你,永永遠遠,我都會陪著你。」
人在悲傷的時候,最是軟弱與孤獨。
這樣的時候,也最難拒絕別人的安撫與示好。
趙樽打到城門口了,洪泰帝也死了,趙綿澤的天兒也快要塌了。
他是皇帝,皇帝便是孤家寡人,他縱有妃嬪無數,可他的世界,其實一直是孤獨的。
看著阿記溫柔似水的眼眸,他的面色慢慢軟化下來。
實際上,若非為帝,若非皇權的傾軋,他確實是個斯文有禮的溫潤男子。
他問,「阿記,你到底是誰」
阿記抿了抿唇,憐憫的看著他蒼白的臉,「陛下,你肯定不認得我。我父親是洪泰年間的東宮正三品太子賓客洪賢良,曾教過陛下您讀書的,小時候我調皮,常常跟了父親來東宮玩耍,看您讀書」
像是突然反應了過來,趙綿澤眼睛微微一眯,「洪賢良是你父親」
「是。」提起父親,阿記吸了吸鼻子,眼圈有些紅,「我父親在入東宮之前,曾是魏國公的門生,做過他八年的經歷當年魏國公案發,我父親也受到了牽連,下獄慘死。原本我們家也是要闔府抄家的是您在洪泰爺跟前求情,我們一家老小方才得以存活,我也因此逃過一劫後來,我女扮男裝,入得禁軍,通過數次殘酷的選拔,方才到了您的身邊」
「那麼後來呢」趙綿澤臉色陰鬱,輕輕一笑,「當你得知魏國公案其實是我一手促成,你的父親也是因我之故才會慘死,為什麼不報仇」提起魏國公案,想到他與夏楚之間的種種糾葛與錯過,趙綿澤突地怒中心來,一把揪住阿記的領口,嗓子微啞,卻聲色俱厲。
「這些年你有的是機會,為何不殺了我」
阿記沒有掙扎,抬頭看著他,悲涼一笑。
「你不是一個壞人,當年之事,你也只是被夏問秋利用。更何況這些年來,你也遭到了報應,你愛慕著七小姐,卻始終得不到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愛一個人而得不到是怎樣的痛苦了。」轉了轉眸,再次拿同情的目光看他,「陛下,你也很可憐。」
「可憐哈哈」趙綿澤大笑起來,「朕貴為天子,富有四海,你竟敢說朕可憐」
阿記不想報仇,能夠放下,自然不單單因為趙綿澤不是壞人。
看著怒極反笑的男人,她自嘲一笑。
「是,你可憐。與我一樣可憐。」
說罷她輕輕滑跪下去,靜靜抬頭看著他。
「屬下衝撞龍顏,陛下殺了我吧。」
「殺了你」趙綿澤胸膛起伏著,一股子怒氣在心窩裡打轉,可是看著跟了他這麼多年的女子,看著她通紅的眼底抹不開的悲苦與無奈,他終是沒有辦法下那道命令,只冷冷一笑,「殺了你,豈不是便宜了你起來吧朕恕你無罪。」
阿記怔了怔方才反應過來,他真的不再追究她的欺瞞和唐突了
看著他俊朗的面孔,她心裡沒由來的湧出一股子欣喜,一種從未有過的欣喜。
「謝陛下隆恩,屬下當誓死追隨」
「死什麼死」趙綿澤重重一哼,「朕死不了,你便死不了。」
阿記「嗯」了一聲,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少女嬌羞,可不等她再次謝恩,卻發現趙綿澤目光一涼,看著她的背後,臉色刷的一白。阿記回過頭,只見背後的柔儀殿火光沖天,濃煙滾滾的衝上了半空,她懵懂的看著,還未有回過神來,焦玉便從柔儀殿的方向沖了過來。
「陛下」
「怎麼回事」趙綿澤雙目充血般赤紅。
「陛下,太皇太妃是早有準備的我們正準備裝殮太上皇遺體,柔儀殿便突然起火縱火的人是太皇太妃身邊的虞姑姑她在殿裡澆了桐油,我們想要阻止,也來不及了整個柔儀殿都燒起來了,事發突然,兄弟們只能顧著逃命」
柔儀殿的方向起了大火,城外必定會有發現。
若是讓趙樽知曉貢妃與洪泰帝死亡,其結果不堪設想。
趙綿澤怎麼也沒有算到,貢妃竟然會有這樣的心機看來,能生出趙樽的女人,其實並不傻。
緊緊閉上了眼睛,好一會兒,他方才恢復了鎮定。
「那個小丫頭呢」
焦玉知道他問的是丫丫,耷拉著腦袋,他瞄了阿記一眼,聲音更低了,「昨兒晚上,柔儀殿的侍女青藤觸犯了太皇太妃,被太皇太妃打出了宮去想來是,想來是,青藤把公主帶出宮了」
「飯桶」趙綿澤氣惱之極,喘著粗氣,罵道,「你們統統都是飯桶,怎麼看人的」
他罵的「飯桶」裡面,自然包括阿記。可他罵聲剛落,阿記卻低低說了一句。
「陛下,與焦玉無關,是屬下想公主只是個孩子」
恍然大悟地般回過頭,趙綿澤冷冷看著她,突地抬手一個耳光。
「知道她送走孩子不稟報,你壞了朕的大事,你知不知道」
阿記雙膝跪在地上,默默垂頭不吭聲。
頭頂上他的目光太涼,可她卻覺得秋季的晴天,竟是這樣的美好。
她犯下這麼大的事兒,可她從小仰慕的男人,卻只給了她一個耳光,並沒有要她的命。
不僅沒要她的命,見他離開,她默默跟在他身後,他也沒有斥責。
摸了摸火辣辣的面孔,她偷偷一笑,覺得十來個年頭了,她第一次靠他的心這麼近。
「建章四年九月十五,晉王趙樽領兵南下,直逼金川門,京師城危在旦夕,貢妃恐晉王受制於建章帝,在柔儀殿與洪泰帝雙雙自盡身亡。那一日血月食,京師兵戈四起,天空血色如火」
洪泰帝的死亡,在後來的說書人眼中,便是這樣一段話。據傳趙綿澤痛恨貢妃壞了他的大事,當即讓侍衛分開了洪泰帝與貢妃緊擁的屍體,並將貢妃與柔儀殿一起付之一炬。後來也不知怎的,也有人謠傳說,那天柔儀殿燒的不是貢妃的屍體,而是趙綿澤自丶焚假死逃亡
一場有成千上萬人參與的戰事中,數以萬計的生命犧牲了,其中到底有多少秘密,後世之人其實根本無法理清。即便是史學家,也只能通過正史、野史、雜記和民間逸聞來推斷與猜測。不過,當夜的天空,確實出現了數百年難得一遇的血月食。有人說,是那天皇城的火染紅了月亮,也有人說是那天的鮮血染紅了月色但不論人們怎麼說,那一天的京城,真的血氣沖天
天兒還未擦黑,奉天殿裡便燃起了通亮的燈火。
老皇帝暴斃在柔儀殿,原本趙綿澤有心要隱瞞,但一場大火再次無情的打破了他的計劃。整個京師都被那場來勢洶洶的大火驚動了,老百姓圍在皇城根下猜測議論,皇親國戚和王侯公卿們也是匆匆入宮,了解情況。當時洪泰帝的遺體還沒有來得及移出來,火勢便大了,貢妃的屍體也仍在殿中,她終究與洪泰帝同時火葬,燃成了一對焦屍。得聞發生這等噩耗,奉天殿裡哀慟聲陣陣,負責京畿防衛的肅王趙楷與常年臥病在床的宗人令秦王趙構都趕來了,可趙綿澤卻沒有看見定安侯陳大牛與駙馬都尉晏二鬼的身影。
心裡有著不祥的預感,他卻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站在丹墀之上,俯視著台階下的眾臣。
就在一刻鐘前,趙樽第三次傳話進來了。
他要求趙綿澤打開金川門,容他領兵入內,拜見洪泰帝與貢妃。
若趙綿澤不願如此,他便會在今夜子時,血洗京城,強行攻城。
奉天殿上壓抑緊張的氣氛,越發嚴重。
人人都知,趙樽為何三次傳話很顯然也是對宮中的大火有了疑心。
今晨他已兵抵京師,卻始終圍而不攻,只用武力迫使趙綿澤洞開城門,分明是要讓趙綿澤主動下詔退位,目的也是不想在洪泰帝的眼前上演叔侄相殘,同室操戈。但若是他知曉貢妃與洪泰帝都死了,自是另當別論了。
眾臣正在商議解決之法,焦玉按住腰刀,匆匆入殿。
「陛下,大事不好」
大抵是這些日子以來聽多了噩耗,趙綿澤看著他滿臉的焦急,神色卻反常地平靜。
「沒有找到人」
事急從權,焦玉已顧不得滿殿的臣工在場,他搖了搖頭,壓著嗓子道,「不僅沒有找到丫丫小公主,而且接到盧輝來報定安侯府和大長公主府的人,突然人間蒸發了屬下,屬下等正在派人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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