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氣,書房裡的那位爺似乎心情還處於某種狂躁狀態,如此之多的不和諧因素,在這樣雞飛狗跳的日子裡,不是活生生讓她來生受這憋屈麼
書房裡。
天色已漸暗,打外頭一瞅,就能看見從窗格里映出來的火光。入屋一看,趙樽仍是坐在那張紫檀木的案幾後面,太師椅上擱了個蘇繡的彈花軟枕,他就斜斜的椅在上頭,一盞茶,一盤棋,一卷書,一個人,面色如霜,眉目疏朗,動作慵懶,像極一副極致尊華唯美的風景,讓人賞心悅目之餘,卻又能在心底里翻起萬千波瀾。
品一品,也就一個字俊
可真不像二寶公公說的狂躁,爺們兒很是平靜嘛。
「爺,您找我有事兒呢」
她是一個人踏入書房的,鄭二寶和幾個隨侍的小丫頭都留在門外,書房裡就單獨他們兩個,夏初七語氣極為熟稔,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她語氣也從來尊卑之分。而趙樽也是早就習慣了她這一副牛都嚼不爛的德性,只稍稍抬了抬眼皮兒,一雙原本沒有波瀾的眸子,便多出一點什麼情緒來。
「來了坐。」
嗯,雖然沒有狂躁,可語氣好像沉了一些
目光與他在空中廝殺了一秒,夏初七的心跳便加速了。
這位爺不好惹,臉色要是難看呢,還好一點,可他要是面色平靜,半絲情緒都沒有,那才叫要剜肉刺骨呢。
為了不出賣鄭二寶,她沒好直接問趙綿澤的事兒,只裝著乖巧地坐在他案幾對面的椅子上,手肘撐在桌面兒,身體前傾半趴著,懶洋洋託了腮盯著他看。
「左手贏了,還是右手贏了」
趙樽下棋,慣常自個兒一個人,左右手對決。
對此,夏初七其實時常納悶。一個人的思維,怎麼好分成兩個人來使喚呢左手贏還是右手贏,是不是一般都取決於他更愛左手,還是更愛右手
「沒下完。」他淡淡說。
「餵。」夏初七盯著清朗俊氣的面孔,笑道,「不如您教教我啊往後您就不用這麼寂寞了,有我陪著你下,如何」
「你」趙樽眼神兒散漫地看了過來,眼睛裡寫著分明寫著「智商著急」幾個字,瞧得夏初七嘟了一下嘴巴,便瞪了回去。
「好金出在泥沙里,您還就甭小瞧了我,來日說不定我就能在棋面兒上贏了你。」
「要贏爺」沉默了一下,他連眼皮兒都沒有抬,只一本正經地又補充了一句,「床上吧,爺總會先倒在你前頭。」
「你」
夏初七的臉「刷刷刷」就臊紅了起來。
丫怎麼能在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面前說這種十八歲不宜呢
對他是古人,封建王爺。
在他的眼睛裡,十五歲肯定已經可以吃了。
她在這頭嗤他,嗔他,他卻再不吭聲兒,繼續琢磨他的棋局。就好像他剛才根本就沒有耍過流氓,只不過就事論事地說了一句很是平常的話一般。
去
夏初七忍不住又暗笑了一笑。
大概這就是代溝
人說三歲一個代溝,他倆跨越了幾百年,得多少個溝啊
繼續托腮,她想著要出府去辦的事兒,不由有些著急。可她這頭越是著急,那位爺卻越是慢慢悠悠,時不時品一口茶,一步棋思考半天,就是不瞧他
她突然恍然大悟,丫在作呢
作嘛呢
再一次,她又恍然大悟趙梓月。
趙樽向來與他爹不親,與他娘也不親,聽說就對那妹子挺疼愛的。人家父母和哥哥都當寶兒疼愛的閨女,泡在蜜糖里長了十四歲,上上下下都哄著寵著,從來沒有受過氣,突然間就被人給掌摳了,那不得是天大的事兒啊是不是有人來向他告了狀,這廝便故意來整她,為他妹子報仇
「你妹的」
脫口出了這話,她差點兒嗆住。
想笑又沒有笑出來,咳了一下,她才正經起來。
「你妹的臉沒事吧」
趙樽沒有抬頭,「小丫頭,不必理會她。」
果然是知道了趙梓月挨打的事兒了。
別的人能糊弄過去,這位爺哪裡是那麼容易糊弄的。
他肯定知道是她乾的。
可這廝表情越是雲淡風輕,問題就越嚴重。在這一點上,兩個人的氣場太不相合了,她是有脾氣就得發,他是越有氣越往心窩子裡藏。想了想,她突然掐了一下大腿,痛得鼻子一酸,眼圈就紅了起來。
「你生氣了是吧我算看出來了,我在這府裡頭,就是多餘的,吃閒飯的,你那些小老婆恨不得掐死我,現在你妹兒的又來了,你不了解我,難不成還不了解她嗎她是一個輕易肯吃虧的人麼,我哪裡敢欺負了她去她如今來府裡頭,不就是處心積慮要拿我開刀嗎我這忍辱負重、委曲求全、臥薪嘗膽不,臥薪嘗膽不對啊。重新來說,我這忍辱負重、委曲求全的是為了什麼看來是我錯了,是我的腦智商嚴重不足,天真的以為,你還會護著我呢,誰知道你青白不管,就來指責我的不是」
她覺得自個兒演得很好啊。
那完全就是苦情劇里的惡毒女配形象,掌摳了人家的妹子,還要在人家面前來訴苦。可沒有想到,她說了這麼長的話,那位爺卻不動聲色,過了好一會兒,才抿緊了嘴唇,看她。
「爺看你,就是腦子太足。」
「是腦智商,智商懂不懂」
又趴前面了一些,她眼裡水波汪汪的看著他。
「爺,我真的很難過」
一肚子的委屈頓時把眼圈兒惹得更紅。她突然發現了演員們表演的決竅,果然自個兒覺得委屈,便真就委屈上來了。她的委屈可多著呢,一個人遁入一個完全陌生的空間,周圍全是敵人,除了她自己,誰也不會了解她的經歷,誰也不會明白她的難過心裡一酸,情緒泛濫,這一回,便是真的難過了,一雙圓碌碌的大眼睛裡,頃刻便蒙上了一層霧氣。
趙樽怔了下,隔了案幾伸出手來。
「坐爺這來。」
他哄孩子似的表情和無奈,讓她有些想笑。
當然,這個時候不能笑。她可憐巴巴的起身,繞過案幾站在他的面前,他握住了她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一隻手又攬了她的腰去,拉一下,便讓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綿澤有給你送東西過來。」
趙樽淡淡的,終於開了口,可面上卻沒有太多的情緒。
大眼巴巴地看著他,想了又想,夏初七尋思他肯定是看她難過了,不想再繼續為了他妹兒的事責怪她,所以才轉移到了這個話題上,於是便順著他的意思,咧了咧嘴,笑眯眯地看著他。
「真的呀,太好了,那東西呢」
「等一會兒你自會見到。」趙樽蹙了下眉,仍是不動聲色。
夏初七納了悶兒了。
奇奇怪怪的傢伙什麼東西還要等一會兒才見到
但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也只能等。事到如今,再瞧著外頭的天色,她心知再與他耗下去,今兒只怕已經出不得府了。有那麼一瞬,她真心懷疑這廝是故意的,誠心不想她出府去調查那事兒。
會不會是
她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
會不會那件刺殺的事兒是東方阿木爾乾的那天她在水閣里見到趙樽與她兩個好,心裡便過不去了,所以派了人想來砍她,如果真的是東方阿木爾,這也能解釋東方青玄那句「做哥哥的也為難」的話,同時也能解釋趙樽為什麼要在現場滅口,因為他不想扯出阿木爾來
可也不對啊那些人可是連趙樽也想砍的。
阿木爾就算因愛生恨,也不至於真就這麼狠吧
胡思亂想間,趙樽已然抱著她,又開始下他未完的棋局,自己與自己博弈了起來。而她坐在他的腿上,被他圈在懷裡,卻動來動去,始終不得個滋味兒。
「安份點」他掐了下她的腰。
「去」她瞪了她一眼。
趙樽下棋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
可夏初七卻最喜歡在他下棋的時候打擾他。
伸出一個手指頭,她捅一下他的胸膛。
等他抬頭看來時,她又縮了回來。
可當他再一次落棋的時候,她的手又戳向了他的喉結。
如此來回幾次,換了往常他總會逮住她「好好整治」,要麼拍下頭,要麼拍下臉,要麼親一口,可今兒愣是沒有別的動作,只突地甩開了棋子,掰了她的臉過來,又冒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
「中和節,陛下讓你進宮見駕。」
中和節夏初七晃了晃腦袋,大眼睛看他。
「我只曉得中秋節,中和節是個什麼玩意兒」
她問得滿臉誠意,完了不像是在開玩笑。於是,她這頭話一說完,那頭趙樽的手便僵住了。可看著她遲疑了一下,他卻沒有問「連中和節都不知道」這樣兒的問題,而是直接給他解釋了。
「二月初一,便是中和節。」
翻了一下眼皮兒,夏初七沒有為自己的無知而懊惱,心下尋思著中和節那老皇帝要見她,到底想要做什麼,面兒上卻哈哈大笑。
「一不小心,又長了知識。」
照常,他沒有表現出半點奇怪。可夏初七卻是知道的,一個「博學多才」的小姑娘,如今連大晏小孩子都知道的節日都不明白,肯定是有悖於常理的。要說趙樽不懷疑她肯定是假的。
所以她也猜測,在趙樽的心理,一方面覺得她是夏楚,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些懷疑她不是夏楚。而這個事情,她想,也是兩個人之間不能捅破的窗戶紙。一旦捅破,那她的身份便是趙綿澤的御賜嫡妻,這份尷尬便不好收場。
這事兒她聽李邈說過,當今老皇帝為了糾正前朝留下來的「胡風」,對婚姻制度有相當嚴苛的規定。按大晏律中戶律所載,同姓同宗為婚、尊卑為婚、良賤為婚、娶親屬之妻妾等八種情況都屬於違律為婚,除了應予以解除之外,當事人還得處以相應的刑罰。
故此,她只能是楚七,不能是夏楚。
可她如果是楚七,也最多不過能做他的侍妾。
千絲萬縷,夾纏不清。
突然之間,她心裡有些蜇得慌,小臉兒便沉了下來。
趙樽目光一沉,撩了她一眼,又拍拍她的臉。
「那邊兒有給你的東西。」
給她的東西
她心思一覺,「你給我的」
他輕嗯一聲,像是為了掩飾尷尬,放她下地,又垂下眸子一個人下起棋來。夏初七便去那張金絲檀木的小圓桌上翻找了起來。只見上頭放了一個嗅上去帶著點兒清香的錦絨盒子,裡頭放了兩個銀盒子,不知道裡頭是什麼的玩意兒。她把玩了一下,聞了聞,又奇怪的回頭。
「這是什麼」
「洗牙的香膏子。」
「啊哦」
這個時代已經有牙刷了,牙刷又稱為「牙刷子」,不算什麼稀罕的物件兒,可普通人一般不刷牙,或者用柳枝將就中草藥研製的牙粉兒使用。牙刷子這東西也就上層人物才有,據說是用馬尾一類的東西植入的,夏初七有一個牙刷子,平素刷牙要麼醮著青鹽,要麼就用牙粉兒,像這一種基本上可以稱為「牙膏」的東西,在現在簡直可以稱為奢侈品了。
現代的姑娘,要哪個男人送她一管牙膏,准得罵娘。
可換了古代,送牙膏雖然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浪漫,卻足夠打動夏初七這種打小兒就缺少父母關愛的姑娘了。
飛瞄了他一眼,她心裡偷偷一樂。
那貨還板著臉,臉色還是那麼難看。可實則上想想,其實他待她真的是挺好的。但凡有什麼好東西,都是優先給她,就連那特供給他的廁紙,也有她的份兒,雖說要給銀子,可對於一個已經欠上了五百兩黃金的人來說,真是半點心理壓力就沒有。
笑眯眯拿著香膏子坐過去,她又趴在桌上,瞧他。
「喂,謝了啊,這個不收銀子的吧」
「不收。」
「哈」
她一個笑聲兒剛出口,又被他活生生給嗆了回去。
「你嘴臭,得多洗洗。」
「我」
捂了下嘴巴,小臉兒騰的一紅,夏初七冰刺刺的目光一轉,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幾個冰窟窿出來。有這樣埋汰姑娘家人的男人麼一句獅子吼,鋪天蓋地的往他身上罩了過去。
「我嘴臭怎麼了,誰讓你來親我」
不冷不熱地瞄她一下,趙樽把面前的茶水遞到她面前。
「潤潤喉再罵,嗓子都啞了。」
這樣兒的人,真是和他生上不氣來。
夏初七氣咻咻地拿過那青瓷茶盞來,二話不說就要往嘴裡送,卻聽見他又說,「小心燙。」
果然那水滾湯。
先人板板的,丫真沒有安過好心,故意整她,整得心情肯定都好死了。一張臉兒苦憋著,夏初七哼了一聲兒,把那青瓷茶盞放案几上重重一放。
「老子不喝別人喝過的,難得吃口水。」
趙樽眉頭一蹙,瞄她,「爺的口水,你吃的少嗎」
臉頰一燙,夏初七氣得直磨牙,「我那是被迫的,是你逼我的,是非人道的,是你」
不等她叨叨完,書房外頭便敲起了鄭二寶的咳聲兒,接著聽見他說。
「主子,晚膳擺好了。」
從書房換到了承德院的膳食廳,夏初七看見的仍然是那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只是今兒的晚膳很是豐盛,除了有好幾道她喜歡吃的菜之外,還有幾個時令果盤。其餘平日裡,她大多數時候是與李邈一起吃飯的,只偶爾他在的時候,會讓她過來陪他。因為他在府里用膳的時候其實並不多,而且他吃飯的時間,與她壓根兒就對不上。
今兒丫這是擺鴻門宴呢不止那麼簡單吧
她立刻就警惕起來,咬著筷子笑眯眯地戲謔。
「爺,今天過節啊這麼豐盛」
「你的禮物來了。」趙樽指了下桌子中間那一盅乳白色的湯。
「禮物」夏初七吃驚地瞥他。
「綿澤送了一隻鳥給你,說是品相很好。」
「所以呢」
「爺以為品相好的鳥,燉湯一定也好喝。」淡淡地說著,趙樽面色不變,拂了一下袖袍,親自動手為她盛了一碗,遞到她的面前,「多喝一些,長點肉。」
乳白色的湯,盛在飾了蓮瓣蘭的碗裡,煞是好看。
燉了禮物,鳥,燉湯了
夏初七瞪大了一雙眼睛,看看碗裡顏色鮮嫩的湯,再看見那湯盅里像個小雞仔一樣兒的東西,心臟怦怦直跳著,像一隻被人踩到了尾巴的小貓兒,刷的一眼就剜了過去。
「長孫殿下送來的,是什麼鳥」
「阿七以為是什麼鳥」趙樽像是隨口一問,目光卻厲了起來。
狠狠咽了一下口水,一開始夏初七有點兒擔心是那一隻紅嘴綠鸚鵡。可仔細一想,趙綿澤又怎會好心地把夏問秋喜歡到心尖尖上的鸚鵡送給她於是也就釋懷了,緩過神兒來,彎了下唇角,笑出一個小梨渦。
「我就是不知道才問你的嘛。」
趙樽淡淡瞥她一眼,目光裡帶了一抹瞧不分明的情緒。
「一隻鴿子,燉湯最好。」
鬆了一口氣,夏初七總覺得這位爺今兒的眼神有些瘮人。心裡略沉了一下,她臉上又掛上了溫馴的笑容,手指拿著那白瓷兒的勺子,輕巧巧地在湯碗裡攪來攪去,表情燦爛到了極致。
「爺啊,您把長孫殿下送我的禮物都給燉了,該賠多少銀子啊」
眸子危險的一眯,只見那位爺拿了筷子,慢吞吞將湯盅里那鴿子架挑了起來,撲一下放在她的碗裡,面無表情地說。
「一會帶回去,好好養著。」
「」
無語地看著他,夏初七突然噗哧一聲,憋不住又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一個趴在桌子上,笑了良久,又使勁兒揉了揉笑得酸澀的面頰,然而睃了一眼那位爺面無表情的殭屍臉,坐起身來,笑不可支地推掉那個湯碗,夾了桌子上旁的菜吃了起來,也不興去理會他了。
此時無聲,勝有聲。
趙樽吃飯很講禮儀,細嚼慢咽,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天家皇子的優雅。而夏初七卻是大快朵頤,吃得極快,等她呼呼飯飽了,才摸了摸肚皮,嘆了一口氣,拿眼去撩他,所若所指的說。
「爺,一般的庸脂俗粉呢,入不了我的法眼。您想想啊,守著爺您這樣兒神仙般的男人,誰還能勾得了我去甭說一隻鴿子,就是一隻鴨子,姑娘我也不稀罕。」
她一邊兒淡定的說著,一邊兒瞄向那貨。
果然,只見那人唇角勾了下,表情似是好些了。
下一瞬,她心知馬屁拍舒坦了,又撇了撇嘴,故意作弄地問他,「只是那長孫殿下,就送了我一隻鴿子,就沒有留下旁的什麼口信沒有說他為什麼要送嗎」
趙樽挑了下眉,「無。」
「真沒有」
夏初七望了眼趙樽黑沉沉的臉,又笑了。
「算了,趕明兒去東宮的時候,我再問他好了。」
「喀」的一聲,趙樽端著的碗突然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那清脆的響聲兒,帶著它主人的情緒,不算太過冷冽兇狠,卻字字都如有千斤。
「楚七,過去的事,便就是過去了,不要再去尋根問底,對你沒有好處。」他看過來的眸子裡,多了幾分涼意,也難得這麼連名帶姓的叫她,原就冷硬的面上,寫滿的都是嚴肅,語氣里似乎還透著一股子陰涼。
「做一個聰明人不難,難得是做糊塗人。」
他語氣里的警告,太過明白。
兩個人處了這麼久,他從來沒有直接挑明過夏初七的身份,可夏初七也十分清醒的知道他懂的。但不論如何相處,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絕口不提那一種尷尬。她在他的面前,只是楚七,從來都不是夏楚。
可如今,他在提醒她,不要再去摻和魏國公的事兒
垂了垂眸子,夏初七慢悠悠的笑了一下。
「爺多慮了。」
他冷聲,「不懂」
她點頭,又搖頭,「不全懂。」
他看她的眸子深了一些,沉沉低言。
「阿七,人總在該懂的時候不懂。等懂得了,卻又遲了。」
喉頭一緊,夏初七看著他,放低了聲音,「人生在世走一遭不容易,我很惜命。但是,我雖沒有想過要成為人上之上,但我必須活得個明明白白,即便前頭有險灘,有刀山又如何哪個人的結果不是一抔黃土贏是土,輸也是土。楚七不聰明,卻也不想糊塗一輩子,只做某人後院一朵攀附在樹木上的莬絲花,沒有骨頭,沒有意志,一切的幸福都依賴男人的施予。趙樽,如果我的面前放著胭脂和武器,又必須讓我選一個的話,我寧願拿起武器,丟棄掉胭脂。」
這一段話很長。
她不是在緊張的狀態下說的。
聲音軟軟的,輕輕的,迷離的,像是一壺陳放了幾百年的老窖一般,帶著一種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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