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在上 014
破月進了屋子後下一瞬就出來了,沉聲朝暗中迅速道:「去請逐風大哥,還有去宮裡請太醫……快點!」
話音未落,他又是閃身回到屋裡。
寒鴉站在那裡有些莫名,不知道那女人是怎麼了。
那樣子不像是生病,倒像是毒發的症狀。
逐風很快就到了,走到門口,看到寒鴉的第一句話就是:「讓你送的藥呢?」
寒鴉驀然愣住。
逐風見他神情不對,立刻就猜到了什麼,顧不上再說什麼,深深看著寒鴉,咬牙沉聲道:「公主待你不薄!」
說完便是閃身進了屋裡。
而這時,寒鴉也意識到什麼了。
那碗被他砸了的黑漆漆的湯藥……
他有些怔忪,下意識轉身,就聽到裡面逐風的聲音壓得極低,滿是焦慮。
「殿下您再堅持一會下,屬下現在就給你施針,已經進宮去請王太醫了,他很快就來,殿下再堅持一下……」
寒鴉沒聽到任何回應,頓了頓,他緩步朝裡面走去。
原本總是馨香柔軟的大床上,那女人躺在那裡,面色青白,雙手在身側握拳,整個身體在不斷顫抖著,分明痛苦至極……可她卻是緊咬著牙關,半點聲音都沒發出。
破月一向冷漠的表情都要維持不住了,眼裡滿滿都是疼惜,他甚至顧不得以下犯上,握住昭陽公主的手就將內力瘋狂渡過去想要替她壓制寒毒,然而,卻杯水車薪。
他甚至快要感受不到她的生機了!
破月驀然抬頭,死死看著寒鴉,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將寒鴉千刀萬剮!
逐風在那裡施針,手上動作奇快,一根根細細的銀針扎進她的額頭,肩膀,手臂……拔出來後便是讓人心驚的黑藍色!
那顏色寒鴉心裡猛地一驚……他認出來,這是劇毒青魄,長寧侯府的死士特有的毒藥!
就在這時,葵兒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看到裡面的情形,噗通一聲就跪到了地上,整個人顫抖著。
「逐風大哥,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湯藥是公主的解藥,我,我怕她知道寒鴉砸了藥生氣,就自作主張……我,都是我的錯,我……」
說完,葵兒看著床那邊的情形,便是咚一聲磕頭下去:「若是公主有個好歹,我便陪她去了,好好伺候公主贖罪……」
她話音未落,院子裡有了聲響,是兩名鷹衛拎著一個白須老者直接飛身落到了院子裡。
破月咬牙朝葵兒一聲低喝:「滾出去!」
葵兒一個哆嗦,面色煞白連忙退了出去!
王太醫一邊哆嗦著往裡面走,一邊還在後怕:「太快了,太、快了……嚇死我這個老頭子了,嚇死我了……」
逐風連忙起身迎上來,顧不得老人家腿腳慢,拉著人就往床邊拖去急急道:「我用銀針暫時封住了寒毒,太醫快看看,快想辦法!」
老太醫連連點頭,跪坐到床邊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了,直接伸手診脈。
那脈象已經極為虛弱了,老太醫的面色也越來越難看,旁邊,逐風屏息凝神眼也不眨的看著太醫:「怎麼樣?」
老太醫鬍鬚抖了抖,沉沉出聲:「青魄寒毒,每發作一次都和上次不同,用藥也千差萬別……殿下這麼久都控制的很好,如今這一發作,是來勢洶洶啊……」
破月忍不住了:「你就說要怎麼治!」
老太醫鬍子抖著:「老朽、老朽學藝不精,如今,還是將殿下喚醒,由殿下自己來替自己診治……以殿下的醫術,必定可以轉危為安!」
破月立刻咬牙:「庸醫!」
逐風橫了眼破月讓他閉嘴,然後就是急忙朝太醫道:「那就請太醫用藥讓殿下先甦醒過來……」
老太醫哆哆嗦嗦開始說藥方,逐風在旁邊記錄,記完了後交給破月,破月立刻閃身出去準備藥。
寒鴉站在旁邊,看到那女人死氣沉沉躺在那裡,心裡竟是有種奇怪的感覺。
他以前在訓練的時候就聽過昭陽公主的風流韻事,曾經被他們當做嚴苛訓練生活中的樂子,可從未聽過,這女人還身中奇毒!
向來輕佻恣意的女人,就那麼冰塊一樣躺在那裡全身青白……看起來竟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而這個時候,皇宮裡,世宗陰沉著臉坐在御案前,緊握的雙手暴露了他的心緒!
廢物,一群廢物!
那麼多人守著昭陽都照顧不好她……這幾個月都沒毒發過了,為何忽然又發作!
想到當初那嬌氣任性的女兒,在毒箭朝他射來時奮不顧身擋在他身前的模樣,世宗就是滿滿的心疼!
這是小時候那個粉雕玉琢的小糰子啊,她這些年雖然行事無狀荒唐了些,可還是那個整日在他膝上撒嬌的女兒啊!
那麼多知書達理的皇子公主,可到了那樣的關頭,只有那個曾經因為作風不好被他狠狠訓斥過的女兒不顧自己性命擋在了他面前!
也是那一刻起,世宗才意識到,哪個才是真正把他當成父親的孩子!
可如今,這個肯為他死的女兒,正替他遭受著那寒毒的折磨……
貼身太監福祿海進來小心翼翼通傳:「陛下,昭和公主求見!」
昭和公主是寵妃容貴妃的女兒,是除了昭陽公主外大唐最受寵的金枝玉葉,福祿海也是看到主子心情不好,想著見到這小公主了興許主子心情會好一些,這才不顧天色已晚替她通傳。
想到那嬌滴滴和昭陽還有幾分相似的小女兒,世宗神情稍有緩和:「讓她進來。」
下一瞬,嬌脆的聲音響起,穿著鵝黃宮裝的少女像是小鳥兒一樣撲向自己父皇懷裡:「父皇,兒臣聽說父皇這麼晚了還沒就寢,專程來催父皇快點休息的,您最近都有黑眼圈了呢……」
福祿海躬身站著暗想,也只有受寵的昭和公主敢這麼和陛下說話了!
「父皇看到我們昭和啊,一點都不困了,怎麼了,這麼晚來找父皇有事嗎?」
昭和公主的確有事,因為她剛剛得知,她那個好姐姐昭陽公主的所作所為。
「父皇,您上次答應兒臣了,兒臣的生辰禮物是可以向您提一個請求的……」
世宗挑眉微笑:「說來聽聽!」
昭和公主面上笑著,試探性說道:「兒臣聽人說,昭陽姐姐去逛花樓買男寵了,還當著墨哥哥的面買的,父皇……您當初也說過,墨哥哥是我們大唐未來的棟樑之才,他卻要受這樣的委屈……」
世宗眼底緩緩湧出冷意,聲音卻依舊溫和:「所以呢?」
昭和公主根本看不懂自己這位皇帝父親的眼神,也沒看到旁邊福祿海焦急的示意她閉嘴,而是嘟嘴撒嬌:「父皇,兒臣也要及笄了……兒臣心悅墨哥哥。」
說完,昭和公主便是拽著世宗的袖子晃著:「父皇,您把兒臣許給墨哥哥吧……」
話說完,昭和公主才看到自家父皇的神情不對,先是一愣,接著想起平時自己母妃說過的那些話,她蹭的縮回手,噗通一聲跪倒地上。
「父皇……」
世宗淡淡道:「不繼續說了?」
昭和公主唯唯諾諾不敢再開口,眼神躲閃。
世宗心裡冷嘲想到,果然,這些兒女裡面,也只有昭陽是真的把他當父親而不是君王的。
「朕將昭陽指給宇文默,是委屈他了?」世宗淡淡問道:「這是宇文默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昭陽公主連連搖頭:「不是墨哥哥。」
「那就是你?」
世宗的面色驟然變得一片陰冷:「昭陽是朕最疼愛的女兒,是大唐最尊貴的公主,她嫁給誰都是下嫁……旁人還沒敢說什麼,怎麼你這個做皇妹的,反倒是替宇文默可惜起來了,嗯?」
昭和公主面色瞬間煞白,再不敢開口,只是不斷搖頭,眼見就要哭出來了。
世宗心裡還在擔心昭陽,看到昭和的模樣便是強壓下怒意擺擺手:「……下去吧。」
昭和公主立刻磕頭:「兒臣告退!」
完了,爬起來便是逃一般離開……
福祿海躬身低頭站在那裡全當自己又聾又瞎,不敢多看一眼這天家家事。
世宗依舊靜坐在那裡,神情一片冷凝……直到半晌後,一道黑影閃進來跪到他面前。
「啟稟陛下,昭陽公主脫險。」
世宗深吸了口氣,長長呼出來,仿佛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疲憊的用手撐著頭伏在案上。
福祿海連忙出聲:「陛下,該安寢了……」
公主府,公主閨房中,原本凝重的氣氛總算有所緩和。
王太醫一副猛藥下去,昭陽公主便是哇的吐出幾口黑血,雖然依舊虛弱,卻總算是甦醒過來,強撐著自己給自己診脈,一個個藥名說出來,逐風在旁邊飛快記下後出去讓早就準備著的下人開始抓藥熬藥……
寒鴉靜立在一旁,看著那女人面色青白,分明已經虛弱痛苦到極致,卻依舊一臉平靜替自己診治……等到又是一碗黑漆漆的藥下肚,她的氣色才終於緩了過了,青白的臉上也逐漸有了血色。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王太醫躬身支撐著被逐風扶起來,不斷朝她拱手:「公主醫術精湛,老朽自嘆不如啊!」
寒鴉看到,那女人沒有絲毫不悅和遷怒,強撐著起身笑著朝那老頭致謝:「這麼晚了還害的太醫走一趟,辛苦了。」
說完,喘了口氣又交待逐風好生送太醫回宮。
破月整個人總算放鬆下來,不再是那副隨時準備殺人的模樣,蘇暖看了眼破月,笑著朝他擺擺手:「你去歇著吧,這裡有寒鴉陪我就好。」
破月抿唇,恭敬卻神情黯淡朝外走去,走過寒鴉身邊的時候,抬頭冷冷看了眼寒鴉,寒鴉則是挑眉直直對上去,可下一瞬,想起剛剛那一場似乎是因為自己,到底理虧,又是悻悻收回視線。
蘇暖在那裡看得好笑,等到破月出去後便是朝寒鴉招手:「小鴨鴨,過來。」
寒鴉分明不情願,只是再沒有和以往一樣找理由避開,而是有些悻悻然的走過去,站到床邊……看到那女人依舊笑眯眯看著他,沒有分毫芥蒂的模樣,他原本的冷漠到底撐不下去了。
撇了撇嘴,他淡淡道:「我不知道那是你的解藥。」
蘇暖心裡暗暗感嘆,自己這番苦肉計沒白用,面上則是笑吟吟:「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說完就是拍了拍身邊床榻:「過來躺著,站了大半夜累了吧……」
她的面色不再是可怕的青白,卻依舊是虛弱而蒼白,笑吟吟的模樣,沒有絲毫威懾。
寒鴉撇撇嘴,緩緩躺上去,還沒躺好,那女人就已經像是條泥鰍一樣哧溜鑽進他懷裡,將他緊緊抱住。
寒鴉便是低頭看去,正對上那女人得逞的笑。
「我還是冷,小鴨鴨抱著我,快點……」那女人笑的得意。
寒鴉著實不想讓她得逞,可想到剛剛她那悽慘的模樣,便是告訴自己,終歸是自己不對,就當是還債了!
他不情不願伸手把那女人抱住,半晌,到底忍不住,撇撇嘴冷冷道:「你不是懂醫術嗎……自己認不出自己的藥?」
蘇暖自然認得出,可她要用這齣苦肉計啊,能認出也要裝不認識了……不然哪兒有現在這隻小鴨子的讓步。
她抬頭,故作無辜:「我那會兒心情不好正在生氣,沒細看,再說……」
她故意哀怨的看著寒鴉,癟癟嘴:「我怎麼知道,我這麼疼你,你卻這麼對我,把我救命的藥給扔了呢?」
寒鴉頓時啞口無言,只覺得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好死不死為什麼非要多嘴這句。
看到寒鴉悻悻閉嘴,蘇暖心裡暗笑著,不著痕跡往他懷裡又鑽了鑽。
被她往懷裡拱了幾下,寒鴉才反應過來,這女人剛說了什麼。
疼他?
果然是……不知羞恥,什麼話都敢說,蕩婦,活該被毒的要死要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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