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020
在這以前,白承意已經習慣了不在東宮寢殿就寢,可到了晚上,兩人呆在同一頂帳中,氣氛頓時就有些微妙了。
白承意先是因為蘇暖的鬱鬱寡歡有些焦慮,接著,靈機一動,他便是轉到自家太子妃面前,眨眨眼。
「汪、汪……」
蘇暖噗嗤笑出聲,然後就看到白承意溫柔笑著:「還氣不氣?」
她咬唇,搖頭……白承意也是淡笑著看著她。
四目相對,氣氛忽然就有些怪異,蘇暖見勢不對,刷的扭頭,直接就爬上床占據了唯一的一張床,然後拉過被子蓋著自己眼巴巴看著白承意。
這裡有蘇落,白承意一定不會在這個地方生出動她的心思,所以,兩人不可能同床共枕,最終結果就是只有一個人能睡床,那當然必須是她。
白承意被她忽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有些傻眼,回過神來,就看到自家太子妃拉住被子遮到了鼻子下,只露出鼻子和一雙咕嚕嚕的大眼。
嬌憨又靈動。
白承意有些失笑,忽然又想起她白日因為那個兔子露出的失望神情,心裡微動,緩步走向床邊,坐下。
蘇暖心裡愣了愣,然後就是安慰自己。
告別吧,應該是要告別……誰管他晚上要睡哪裡。
可下一瞬,她就看到白承意伸手,輕拉下她幾乎遮住臉的被子,好笑道:「你不悶嗎?」
她連忙搖頭。
白承意笑的更開:「傻乎乎的……」
下一瞬,在蘇暖不敢置信傻眼的注視中,他伸手輕捏起她的下巴,視線落到他的小太子妃柔嫩的唇瓣上,喉結動了動。
他怎麼一直沒發現,她竟然這麼誘人。
正是這種純淨無害的模樣,反而更想讓人狠狠的欺負她……
白承意俯身就要占據早就該屬於自己的甜美,另一隻手不著痕跡落到她腦後,將她按向自己。
帳外不遠處,暗中,一襲身影站在那裡,冷眼看著投映到帳上那兩人親密無間的身影……
旁邊宿鳥被空氣中瀰漫的殺氣驚醒,撲稜稜慘叫著飛向別處。
就在白承意桃花眼滿是專注要親上來的時候,蘇暖連忙伸手抵住他,白承意頓時一愣。
心裡罵著髒話,她面上卻滿是嬌羞,垂眸,作勢要去解衣襟。
「承意,我們、我們圓了房……可就是真正的夫妻了,你以後就要對我一心一意,可不能再看別的女人了」
白承意桃花眼中笑意微僵,不知想到什麼,下意識伸手按住她:「暖暖……」
蘇暖抬頭,有些疑惑,又有些傷心,咬唇低語:「你還是不想碰我?」
白承意頓時愣住,她……?
「我知道的,你心裡肯定有人了,你不喜歡我,你只是照顧我罷了。」蘇暖抬頭看著白承意吸了吸鼻子:「我以為,這些天……你是喜歡我的。」
白承意已經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幕弄得驚住。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的?
「我……」忽然被戳穿,白承意竟是覺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下意識看著眼前黑髮披散,柔順乖巧的小女子,他卻發現,自己對她似乎並沒有以前那種排斥的感覺。
甚至……還有心疼和憐惜,還有些無奈。
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她走進了他的視線和生活當中,而且,他竟然有些……樂在其中。
難道是因為對蘇落的求而不得,將她當成了替身。
想到蘇落那張神采飛揚的面孔,再看看眼前這張乖巧柔順的面孔,極為相似的面孔卻是截然相反的氣質……一定是的,他將蘇暖當成了蘇落的替身。
想到這裡,白承意便是有些懊惱。
他差點犯渾了,如果不是蘇暖忽如其來的話刺激到他,他沒有清醒過來,今晚真的對她做了些什麼,那他以後要怎麼面對蘇落。
那樣的女子,自然不會再給他任何機會。
況且,如果真的碰了蘇暖,他還要怎麼做到毫不猶豫的將她送走!
白承意一陣後怕,甚至有些慶幸蘇暖在這個時候戳破他的掩飾,可對上面前這張小臉,他發覺自己竟然再也硬不起心腸來。
「對不起,暖暖,我……我會儘快處理好的。」白承意深呼吸一一口。
他必須要快刀斬亂麻了,否則,再拖下去,對他們三人都不是好事。
可眼前的傻姑娘卻似乎誤解了他的話,以為他是說要真心對她。
「我相信你,承意……我喜歡你,比喜歡我自己還喜歡,如果,我是說如果到最後,你還是不喜歡我,那我不會再纏著你。」
小女人面上滿是堅定,看著他開口,擲地有聲:「我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滋味兒,如果你最後還是無法喜歡我,那我就離開,我會給爺爺和陛下說清楚,反正之前也是因為我纏著你你才娶我的,承意,我不怪你。」
白承意愣在那裡,看著眼前小女人分明委屈卻又故作堅強的模樣,心裡某處震了震。
垂眸,將她攬進懷裡,白承意低聲開口:「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答應,不會讓你太痛苦的。」
蘇暖柔順的靠在他胸口,心裡卻滿是冷笑。
不讓她太痛苦,就是給她灌藥讓她忘記他麼!
久在高位的自以為是和掌控別人的習慣……他憑什麼替原主做決定,他不要蘇暖就不要了,憑什麼自作主張給她用藥讓她忘記,他都不問問她是怎麼想的,身份不要了,難到她連決定自己要不要以前記憶的權利都沒有。
更何況,原主的早逝還和這次用藥有關。
知道白承意不會再做什麼莫名其妙的事,蘇暖放心的靠著他這個人形枕頭,緩緩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她是被帳外吱吱的叫聲吵醒的。
白承意已經起來洗漱好了,聽到外邊的叫聲,回頭看了眼睡眼惺忪的她,然後就是狐疑的朝外走去。
蘇暖也是有些奇怪,可緊接著她就看到,白承意從外邊抱回來了一團雪白的毛茸茸。
竟然是一隻小白狐。
她頓時眼睛就亮了,歡呼一聲上前從白承意手中接過小狐狸。
看到她喜不自勝的樣子,白承意笑著打趣她,回頭,眼神卻是驀然變得深邃。
走出帳外,他冷聲道:「看到是誰送來的沒?」
兩名暗衛出現,有些顫抖著跪下:「回殿下,屬下……並未看到。」
兩名暗衛都有些顫抖。
畢竟,這是送狐狸,如果是要刺殺太子殿下,那是不是他們非但沒能保護殿下,甚至連刺客是誰,什麼時候來的都不不知道。
可究竟是什麼人。
他們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放眼整個盛唐,能讓他們絲毫髮現不了身形的人,他們真的想不到。
白承意眯了眯眼,沉聲道:「交待下去,圍場的守衛再提兩級,按照最高規格布防……給白承澤傳話,讓他調黃泉鐵騎來,圍場必須萬無一失。」
那兩名暗衛對視一眼,躬身退下。
第二天,狩獵正式開始,蘇暖抱著那隻小白狐,與其餘的宮妃貴婦坐在一處看著那些男人策馬馳騁。
面上悠悠然,其實她的心已經整個提起來。
這一世,還是會發生刺殺,而這次刺殺,也是她最大的機會,她必須謹慎對待。
大半天過去,狩獵的人已經三三兩兩的回來,唐皇都回來了,卻沒見白承意與蘇落。
就在這時,她聽到三八冷冰冰開口:「可以出發了,你找一匹馬,按我指的方向去。」
「承意怎麼還沒回來?」她有些焦急起身念叨著。
身邊的宮妃都偷笑著促狹道:「咱們的太子妃才半日不見就想念太子殿下了啊,殿下要是知道了,一定歡喜得很。」
蘇暖面紅耳赤,嬌嗔一聲轉身就走,身後是那些女人的笑聲。
繞過人群,她來到拴馬的地方,隨便挑了匹馬,然後就是翻身上馬。
好吧,翻身上馬的過程有些艱難,畢竟她只是三腳貓,剛一上馬,那匹馬就焦躁的來回踱步。
她顧不了那麼多,順手拿起旁邊一個套馬杆,一拍馬屁股,按著三八的指引就朝林中衝去。
好在能到皇家圍場的也不會有什麼暴躁的烈馬,跑了一陣子後她慢慢找到了感覺,竟然也大致能控制。
可順著三八的指示,越往前,她就覺得越偏遠……這是朝這驪山最深處去的吧。
白承意和蘇落往這邊荒無人跡的方向來幹嘛……沒多少動物也明顯不安全啊。
蘇暖心裡的猥瑣小人不斷冒出來。
也許白承意那禽獸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對咱們的女主做些什麼呢。
嗯,有可能,瞧他昨晚那副衣冠禽獸的模樣,要不是她反應快,鐵定要被占便宜!
就在蘇暖放任自己的猥瑣小人即興發揮的時候,前面終於有了動靜,她登時打起十二萬分精神。
白承意的馬瘋了……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被這匹瘋馬馱著瘋狂朝山林深處狂奔。
蘇落原本就離他不遠,見勢不對,沒時間找人,只能第一時間追上來,然後,他們就發現自己被埋伏了。
四周的刺客明顯早有準備,蒙著臉不容分說就朝他們攻了上來。
蘇落身手凌厲,即便是被群毆,都還能抵抗,可白承意就沒那麼輕鬆了。
他一邊拼盡全力控制狂躁的瘋馬,一邊還要與身邊的刺客奮力廝殺,刀光劍雨中,一名刺客一刀刺在他胯下的馬臀上,原本就瘋狂的馬匹一聲哀鳴,猛地直立起來……轟然落地後就是無頭蒼蠅一樣朝前狂奔。
白承意猝不及防,差點一個趔趄被摔下馬,他拼力拽著馬韁想要控制住馬匹,卻根本做不到,眼看著周圍的刺客再度圍上來,他驀然咬牙準備棄馬。
之前沒有棄馬是因為擔心沒了馬,更容易被刺客圍住,可如今看來,必須棄馬了。
白承意咬牙拽住馬韁,正要尋找時機跳下去,可就在這時,趁著他胯下瘋馬哀鳴掙扎的時候,那群刺客再度圍了上來,從四面揮刀朝他劈下來。
白承意臉色一變……他知道,自己這次絕對無法全身而退了。
一旁的蘇落也是神情大變,喊了聲:「殿下……」
她也根本無法抽身去救白承意。
可就在這個關頭,斜地里忽然出現衝出一道身影……所有人都是一愣。
白承意就要被甩下馬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的馬脖子被套住了,他刷的扭頭,就看到蘇暖上身緊趴在一匹馬脖子上,雙手死死拽著套馬杆,一張臉漲得通紅。
「承意快下馬。」
就在這時,被套住的瘋馬又是一聲嘶鳴,猛地一甩頭……一瞬間,白承意就看到,原本死死趴在馬背上的纖瘦身體被套馬杆帶著,直接甩了出去。
可直到被甩出去,她都沒鬆手。
「承意……」蘇暖只來得及喊出兩個字,整個人猛地飛了出去,狠狠砸到地上。
而此時,白承意已經翻身下馬,瘋了一樣朝她衝過來,竟是忘記了背後還有刺客。
與此同時,密林深處,冷光一閃,接著就是一道寒光嗖的朝白承意後背激射過來。
是弩箭。
從不遠處趕過來的蘇落頓時神情一變,大喝一聲:「殿下小心。」隨即就是整個人撲了上去。
背後一聲悶哼響起,接著就是噗得吐血聲。
白承意驀然一僵,回頭,就看到胸口被箭矢射穿的蘇落,被一名刺客套住腳踝,打馬直接朝遠處拖去。
原本意氣風發的少將軍面色瞬間煞白,銀色軟甲中鮮血狂湧出來,她被拖在地上朝遠處拖去,束髮的金冠跌落,黑髮披散……霎時間脆弱的宛若瓷娃娃一般。
白承意神情大變,猛地轉身,一腳就踹翻了騎馬朝他衝過來的一名刺客,在半空身形一轉,穩穩落在馬背上,猛地打馬朝蘇落被拖走的方向追去,他咬牙大喊:「落落別怕,我來救你!」